葉蔓等了兩天時間,程周和馮肅都沒消息，眼看一月馬上就要到了，經銷商大會也要開了,必須得提前通知他們,葉蔓只好給兩人分別去了一通電話。

程周接到電話苦笑：“葉總,我的計劃書還沒完善，能再等等嗎？”

葉蔓直接說：“既然還沒弄好,那你就的計劃書先放放，聽聽我的計劃。下個月10號，我們老師傅家電將在奉河市召開經銷商大會，屆時將給優秀經銷商頒獎，你應該知道這事吧。”

程周豈止是知道啊,去年要不是一招踏錯，領獎的人都有他。

“我知道。”

葉蔓接著說：“你跟馮老板都反映，招商困難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很多商家不相信你們,對咱們老師傅家電這個牌子不信任，因此我有個對策，邀請這些潛在經銷商來參加我們的經銷商大會。讓他們跟咱們的其他經銷商接接，參觀參觀我們的店,還有廠區，消除他們的懷疑和戒心。這一趟奉河之行，食宿和路費,我們老師傅家電報銷了，全程吃住行不用他們掏一分錢。”

聽到這個消息，程周欣喜若狂,激地說：“葉總,還是你有辦法,這主意好，一會兒我就去安排，回頭將名單發給你們。”

“程老板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葉蔓趕住他，免得他將電話給掛了，“這個名額有限，你跟馮老板各三十個名額，可以，但不能多，超過的名額，一切開銷自付，請多人，你在一號之前，將人數報給我，我們這邊好安排食宿。另外，經銷商大會上，我們還會舉行訂貨大會。因為目前廠里資金有限的原因，不能全面同時發展，只能優先扶持發展得最好的地區，希你們能諒解。”

程周心肝一，無奈地問：“葉總，這優先扶持發展得最好的地區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詳細講一下？”

本來高興的，但這句話怎麼這麼不對勁兒呢？

葉蔓含笑道：“程老板，你知道的，咱們老師傅家電已經在通省電視臺做廣告了，廠里決定，年后逐步在省外開展宣傳工作，再選一個省來試點投放廣告。”

程周明白了：“葉總，這外省投放廣告，需要什麼條件？”

葉蔓慢悠悠地說：“效益最大化，爭取讓每一分錢的廣告都能獲得相應的回報。”

程周琢磨了一會兒，明白了葉蔓的意思，說白了，就是讓他們競爭嘛，誰的績最好，就優先投放廣告。

廣告的效果有多強，已經有無數的事例證明了這點。很多產品，只要還過得去，營銷做得到位，照樣能在市場中立足。而且，一旦誰占據了先位，能甩開后面的一大截。

所以哪怕明知葉蔓這是挖坑給他們跳，程周也得跳，他向葉蔓保證：“好，葉總，我盡力。”

隨后，葉蔓又給馮肅打了電話，將這番說辭再重復了一遍。

果然，馮肅也接下了這個挑戰，表示自己會盡快組織潛在經銷商到奉河市參加經銷商大會。

葉蔓放下電話后，角多了一笑容，沒看錯馮肅和程周，兩人都野心，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的。

到時候就看他們誰訂的貨多，那就先在哪個省投放廣告吧，這樣落選的一方也沒話說。

葉蔓這個方案切實可行，本大多都老師傅家電出了，因此馮肅和程周都很積極，兩人紛紛趕在31日那天，向葉蔓提了人數。程周要帶42名潛在經銷商過來，馮肅要帶46名，超過30的人數，開支兩人包了。

由此可見，他們對這個事有多重視，多積極。

葉蔓也樂見其，將人數報給鐘小琴，讓安排好接待工作。

老師傅家電這邊在鑼鼓地籌備經銷商大會的工作，但洗機廠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一月，洗機廠的一筆貸款到期，年底工人的工資、福利待遇也要發，還有一部分原材料商催款，都湊一塊兒了。

可賬目上的錢，除了發工資所剩無幾，本沒法還銀行的錢，也沒法結清原材料廠商的欠款。

自打元旦過后，徐廠長辦公室里每天都有來催債要賬的，一個接一個，三天兩天變著法子地上門要債，有些甚至還找到他家里。

徐廠長非常頭痛，他半路接手洗機廠這個爛攤子，手上既沒人，又沒錢，上個月的銷量又到了沖擊，他上哪兒變出錢給他們？

但現在他是廠長，他就得收拾前面胡廠長留下來的這些事。

徐廠長先是找了上級領導，尋求幫助。但前陣子，省里才各給洗機廠和電視機廠撥了一百萬元，哪可能現在又撥款給他。要說困難，這全省的國企困難的多了去，誰不困難，誰不可憐？不可能一直把錢投洗機廠這個無底。

領導語重心長地說：“徐廠長啊，你們要想辦法自救，凡事不能只指省里，省里的財政也很困難啊，能幫一時，幫不了一世，還是要靠你們自己闖出一條適合你們發展的道路。”

了個釘子，徐廠長只得悻悻離開。

回到廠子里，又遇上要債的，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打發來人后，廠也不回了，躲到孫廠長那里清凈清凈。

孫廠長對洗機廠的況有所耳聞，見徐廠長愁眉苦臉的，他說：“你要不賣點設備過這一關！”

“賣設備？”徐廠長擰著眉，“什麼設備？”

老舊淘汰的不值錢，比較新的設備，他又舍不得。

孫廠長說：“生產線，你問問葉蔓要不要你們多余的生產線。”

徐廠長張了張：“這……可是賣給他們之后，我們怎麼辦？”

“將你們用不上的賣給老師傅家電。”孫廠長嘆氣，“這招確實是飲鴆止，但不這麼做，你們還能撐多久？現在你們也不需要那麼多的生產線，盤點一下，將不用的賣給老師傅家電，能夠緩解廠里的資金力，同時廠里的雙職工每家只能留一個在廠里上班，剩下的那個回家，發三分之一的基本工資，直到他們找到工作為止，先將廠里的開支降下來。然后銀行那邊的錢拖一拖，材料廠商的付一部分款，余下的讓他們寬限寬限，推遲到明年再付。”

徐廠長皺眉：“這……只發三分之一的工資，廠里工人能同意嗎？”

雖然還會發三分之一的基本工資，但這也只是杯水車薪，肯定是不夠的，哪個職工愿意放棄鐵飯碗？

孫廠長輕輕嘆了口氣：“不同意也得同意，廠里養不活這麼多人了，大家得想辦法另謀出路。你們廠現在兒不需要這麼多的工人，就是一半的職工回家，廠里照樣能夠運轉，現在這樣，廠子至還能拖一段時間，大家能再想想辦法，不然……大家都得完蛋，你跟廠里人陳清利害關系，這是為了大家好。這條路很難，但走下去還有一希。”

電視機廠就是這麼搞的，期間，孫廠長也遇到了很多阻力，還有不人寫舉報信，是他扛住所有力，堅持了下來。雖然現在還不見明顯效果，可廠里每個月的開支了十來萬，達了節流的目標。

徐廠長抓了抓腦袋：“你容我想想。”

孫廠長沒再多言，該說的他已經說了，現在電視機廠的況也不樂觀，他也幫不了徐廠長其他的。

徐廠長思考了許久，目前，他確實沒其他的法子了，先度過這一關再說吧。

“賣生產線給我們？”葉蔓驚訝地看著徐廠長。怎麼都沒料到，徐廠長今天會主過來賣生產線。

徐廠長點頭：“對，葉總，咱們廠里有兩條多余的生產線，都新的，是86年進口回來的，保養得非常好，現在用不上了，就問問你們需不需要。”

葉蔓有點猶豫，這兩條生產線還不算特別落后，便宜點拿下也行，因為隨著省外市場的開拓，低端洗機的需求量會劇增，廠里現有的產能肯定跟不上，后面也得增加生產線。只是，如今廠里的資金比較張，拿下這兩條生產線，回頭又得擴建廠房，招工，跟著投一筆錢，資金這方面稍微不注意就會出現問題。

琢磨了一會兒，葉蔓問道：“徐廠長，這兩條生產線你準備賣多錢？”

徐廠長豎起兩手指頭。

“兩百萬？”葉蔓見他點頭，直接就笑了，“徐廠長，你還是請回吧，我們老師傅目前資金比較困難，實在是買不起。”

都五六年前的生產線了，還想賣兩百萬，徐廠長當是冤大頭啊。有這個錢，再添點，購買全新的生產線不好嗎？效率更高。

徐廠長見葉蔓一口回絕，忙道：“葉總，這……價格，咱們可以商量的嘛。你說說，你出多？”

葉蔓輕輕搖頭說：“徐廠長，咱們談不攏的，我只能出幾十萬，七位數完全不考慮。咱們雙方的心理價位差太遠了，完全沒法談。”

聽到這個答案，徐廠長擰起了眉：“葉總，你這價開得也太低了。實不相瞞，這是給咱們廠里職工的安置費的，你看在幾千職工的份上，就當做做好事，幫幫我們廠里吧，添點價，咱們各退一步，一百五十萬，這總行了吧？”

葉蔓還是搖頭：“徐廠長，實不相瞞，目前咱們老師傅家電并不缺生產線，而且資金也不寬裕，我沒必要買現在自己不是很需要的東西，給自己制造難題，你說是不是？這事就算了吧。”

首先得對老師傅家電的一千多名職工負責，然后才能考慮其他的。

“葉總……”徐廠長還想勸說，但葉蔓手制止了他。

“徐廠長，我們現在是真不需要，你要不找找其他人，興許有需要的。”

話說到這份上，徐廠長只能灰頭土臉地走了。

葉蔓看著他頹喪沉重的背影，有同，但更多的是警醒。如果不時刻保持危機，好好發展壯大，奉河市洗機廠的今天就會是他們老師傅家電的明天。

徐廠長走后，葉蔓思考了一會兒，打給何雯問道：“最近洗機廠是不是有什麼靜？”

何雯意外的：“葉總，你也聽說了啊？徐廠長想進行改革，學奉河市電視機廠裁掉一部分職工，簡人員，節約開支。”

葉蔓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困境的時候，壁虎都知道斷尾求生，更何況人，徐廠長愿意想方設法改變洗機廠的現狀，終歸是一件好事。

但何雯卻嘆氣：“辦法是好辦法，但卻遭到了職工們的一致反對。很多人其實心里都清楚，徐廠長這麼做的是對的，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時，卻沒有一個人愿意讓步。現在廠里不職工說要向上面反映這個況，還有一部分干部跟工人組織了起來，反對徐廠長。徐廠長這事不一定能辦。”

沒人愿意承擔改革的陣痛，也不能怪工人們愚昧短見，畢竟人要先填飽肚子，當生存都為問題時，誰愿意犧牲自己的利益呢？

只能說各有各的難，就看徐廠長有沒有能力和魄力理好這個事了。

“希他能功吧。”葉蔓概道。

何雯卻不看好：“徐廠長來洗機廠才幾個月呢，聽我哥說，下面的很多干部本就不服他。更何況是這種會犯不人利益的事，太難了。”

葉蔓也深知這點，一方水土一方人，在孫廠長這邊能行得通的方案，放到洗機廠未必管用。孫廠長耕耘電視機廠十幾年，基深厚，而且為人城府極深，做事老練，反觀徐廠長，連洗機廠的權力都沒收攏，還想大半人的蛋糕，徐廠長應該是真被急了，什麼都顧不上了。

“你替我留意點，要是洗機廠那邊有什麼大的靜，通知我一聲。”葉蔓囑咐何雯。

何雯應下：“好的，那個……葉總，有件事我想請你通融一下，你看行不行？”

“什麼事，你先說說。”葉蔓先問清楚。

何雯說：“那個，洗機廠這樣下去，恐怕……要是有一天洗機廠倒閉破產了，我哥嫂他們能不能到咱們廠里上班？”

何雯的哥哥也幫過葉蔓的忙，這點小事自然不會反對：“等招工的時候，讓他們來參加應聘就是，不過咱們話先說在前頭，無論是誰的親戚，都不能搞特殊化，一旦發現，本人和相關親戚都一概開除。”

何雯連忙說道：“不會的，謝謝葉總，我哥哥嫂子都會好好工作的，他們在洗機廠也是勤勤懇懇的本分人，你放心吧。”

“好，我相信你。”葉蔓笑著說道。

掛斷電話后，葉蔓不由嘆氣，看來洗機廠撐不了多久了。

來鐘小琴詢問道：“經銷商大會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嗎？”

鐘小琴點頭：“我又核實了一遍，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只等經銷商們過來了。”

葉蔓微笑點頭：“很好，有空你去盤查一下，咱們賬戶上還有多可用的資金，將一二月的開支刨除掉。”

“好的，葉總，是又需要一筆錢嗎？”鐘小琴問道。

葉蔓搖頭，沒瞞：“先前徐廠長過來找我，想賣兩條生產線給咱們以度過難關。他走后，我向何雯了解了一下洗機廠的況，不樂觀。如果洗機廠撐不下去破產了，他們的一些設備，咱們倒是可以便宜收了，所以你先看看賬目上，如果有余錢，就留一筆不，沒有就算了。”

鐘小琴連忙說：“好，我一會兒就讓財務盤點一下。”

葉蔓擺手，讓出去忙。

雖然現在洗機廠鬧得很兇，但到底是一個幾千人的大廠，短時間還不會倒，現在也不用著急。而且他們的這些舊設備，除了老師傅家電，估計也沒人要，等廠子破產倒閉了，價格會更低。

果然，徐廠長的這個計劃阻力重重，資金籌措困難不提，最主要的還是廠里的反對聲音太大了。職工們聯合起來，推選出五名職工代表，去找上級領導控訴徐廠長，說他想把廠子給搞垮了，故意讓這麼多職工失業……

事鬧得很大，上級也不得不考慮考慮民意問題，尤其是這還涉及幾千個人的飯碗，于是停了此事，徐廠長的這番折騰才剛開頭就戛然而止了。

葉蔓聽到消息時，很是唏噓。

不過也沒功夫去同徐廠長了，因為他們的經銷商大會要召開了，從8號開始，就陸續有經銷商到來，龐勇和朱建新不在，葉蔓得出面招呼招呼經銷商。

此外，最關鍵的就是空調廠的事了，秦廠長這邊已經生產出了一批空調，經過試用發現，雖然有所改良，噪音比先前的降低了不，積也小了一些，功率也小了一些，但制暖效果還是不行，開著就比外面暖和一點點，相比耗費的電費，太不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