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7月28日,星期天，艷高照，奉河市西區的垃圾理場圍滿了人,有穿著老師傅家電t恤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還有扛著攝像機的記者,當然也不了吃瓜群眾。

人大多都有湊熱鬧的天，路過的人瞅著這一幕，都很好奇,湊過去一邊踮腳往里張,一邊問旁邊的人：“怎麼這麼多人？發生什麼事了？”.biqugé

有熱心的市民連忙給對方指路：“那邊有個牌子,上面說得很清楚，今天是老師傅家電銷毀泡水家電的日子。昨天他們這邊就派了人過來,特意清理出了一塊場地，專門堆放他們的廢棄家電。”

“真的要銷毀啊？”有人咋舌,前陣子在報紙上確實看到了這件事,但很多人都不以為意,覺得老師傅家電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畢竟一臺家電便宜的幾百,貴的上千,哪怕老師傅家電財大氣,可要一口氣銷毀這麼多家電，本也不低。

說話的大媽回頭上下看了那人一眼：“人家牌子都掛在那兒了，還能有假啊？”

聞言,新來的市民抱著好奇的心態跑過去看掛在垃圾場門口的牌子。

牌子上第一排寫著幾個大字“老師傅泡水家電銷毀公告”,下面詳細寫了這次泡水家電的數量,銷毀方式,銷毀時間等等。

看到2453這個數字,市民都驚呆了，這麼多，市場售價得好幾百萬元吧？還真就銷毀了？

哪怕看到了公告，很多人還是持懷疑態度，原因無他，這代價太大了。而且現在國各種假冒偽劣產品多了去，國家嚴厲打擊消停一陣子之后又冒了出來，屢不止，很多企業只顧著賺錢，本不把這當回事，市民買到也只能認栽，大家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況且，這是個講究節儉的年代，洗菜淘米水都要留著沖廁所，一分錢掰兩半花，誰見過這麼多好好的家電就因為泡過水就銷毀的？

不管有多懷疑的聲音，上午八點整，一輛輛大卡車從道路盡頭駛來。穿著印有“老師傅”字樣的工作人員連忙上前維持秩序：“大家讓一讓，站到路邊好嗎？我們的車子過來了，麻煩大家讓一讓，讓車子進去。”

看熱鬧的市民越來越多，紛紛往后退。

一輛接一輛載滿了家電的大卡車緩慢駛垃圾場。有細心的市民一直在留意著數量，等最后一輛大卡車開進去，已經九點出頭了，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驚嘆地說：“總共過去了31輛大卡車。”

這個數字讓人嘆為觀止，也讓質疑的聲音了許多。

垃圾場里專門清理出了一塊空地，大卡車開進去，就有工作人員將家電卸下來，空調、彩電、洗機、冰箱分門別類地放在空地上，其中以洗機和彩電的數量最多，冰箱次之，空調最。

白、黑的家電堆積了一座小山，在的反下發出奪目的彩，仿若一座金山銀山。

這也確實是一座金山銀山，多人一輩子都掙不了這麼多的錢，卻要在這一刻付之一炬。

圍觀的市民心疼不已，有大媽忍不住說：“我看那冰箱還新的，就這麼毀了多可惜啊！”

另一個也說：“是啊，那空調也好的，我家里一直想買，都舍不得買，就這麼砸了，多浪費，還不如便宜賣給我們算了。”

他這話一出，不人都了心思。要是能便宜個幾百塊買一臺家電回家多好，他們不嫌棄這些家電泡過水，只要能用就行。

“對啊，咱們不如找他們老板試試，咱們省點錢，他們也能回點本，大家都開心。”

于是一群人拉著工作人員表明了意圖。

工作人員肯定不答應：“不行，這個我們葉總說過了，不能將有問題的產品流市場。”

“我們都知道是泡過水的了，我們自愿買的，回頭出了什麼問題，不關你們老師傅家電的事。”一個大媽急切地說道。

旁邊的人也跟著紛紛說：“是啊，我們知道這些家電泡過水，我們不在意。小伙子，你幫幫忙，跟咱們向你們的領導說一聲唄？”

那工作人員說不過他們，加上自個兒也心疼這麼多的家電就這麼銷毀了，便去找到鐘小琴反映了這個況。

鐘小琴又報告到了葉蔓那里：“葉總，好多人說想買咱們這些產品，讓咱們別銷毀了。他們說，他們不介意這些家電泡過水。”

葉蔓看了一眼：“好好的產品就這麼報廢了，浪費這麼多人力力資源，你們心疼我就不心疼嗎？但小琴，這個口子不能開，他們現在是說不介意泡水的家電，那是因為他們能夠以遠遠低于市場的價格買到這批產品，占了便宜。買的時候歡天喜地，等拿回家，用一陣子出了故障，反復修理，一次又一次，次數多了他們就會忘了是他們自己主要求買這批產品的，反而會埋怨我們老師傅家電賣瑕疵品給他們，全然不記得今天的話了。人心易變，不要輕易被這些話給迷，影響了自己的判斷。”

鐘小琴想了一下，這種況還真有可能發生。汗地說：“對不起，葉總，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葉蔓輕輕搖頭說：“不怪你，你也是舍不得這麼多家電就這麼毀了。但這批家電必須銷毀，我剛才說的只是其一，萬一這批家電線路出了問題，引起炸、燃燒之類的事故，造人員傷亡，那老師傅家電就徹底完了。”

一旦涉及人命，不說老師傅家電要完，自己這輩子也會良心不安。雖然這種可能很小很小，但就怕萬一。

鐘小琴被說得也是膽寒不已，忙道：“葉總，我這就讓工作人員跟想購買家電的市民說明況。”

葉蔓點頭：“嗯，總之這個口子不能開，你叮囑一下工作人員，讓他們給市民們解釋清楚。”

鐘小琴跑過去，不但給工作人員答復，還當著他的面，對這些非常想購買泡水家電的市民耐心地解釋起來。

葉蔓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不管這些人理不理解，今天這批家電肯定是要銷毀的。回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向科長：“你們真的確定要跟我們老師傅家電分攤一部分本？”

冰箱泡水的數量只有四百來臺，老師傅家電跟經銷商□□開分攤本，這批冰箱低端產品占大頭，葉蔓這邊大概要付出二十萬元左右的代價。并沒有找奉河市冰箱廠，因為銷毀這批冰箱，并不是為了冰箱廠的名聲，而是為了老師傅家電這個渠道的名聲，當然奉河市冰箱廠也跟著撿便宜，不然問題冰箱流市場他們為廠家也跑不了。

沒找他們，不料蘇廠長聽說這件事之后，讓向科長主送上了門。

向科長樂呵呵地說：“當然，這個事廠里已經通過了，冰箱這塊損失，咱們兩家五五分攤，不能讓你們老師傅家電一家擔著啊。”

有人主送上門，雖然錢不是很多，但也沒拒絕的道理。葉蔓笑道：“好，那替我謝謝蘇廠長，回頭我讓小琴將冰箱這塊的銷毀數量整理給你們。”

向科長著堆積如山的家電，點頭：“好，沒問題。”

很快，工人們將家電全部卸下了車，司機們將車子開了出去，現場只剩下一大堆廢棄家電和對著拍個不停的記者。

葉蔓拿著麥克風，站到一臺橫著放在地上的冰箱上面，大聲說道：“大家安靜，聽我說好嗎？”

“謝謝大家今天來監督我們老師傅家電銷毀泡水家電，這里總共有2453臺家電需要銷毀……”

“葉總，別砸了吧，便宜賣給咱們算了！”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

接著，此起彼伏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都喊著別銷毀了，他們愿意購買。

看來鐘小琴的解釋并沒有起作用，市民對低價完全沒抵抗力。

葉蔓點頭：“大家的意見工作人員已經向我傳達了，我理解大家的想法，同樣，一次銷毀這麼多家電，說實話，我的心也在滴，這些產品都是我們的工人同志們辛辛苦苦日以繼夜生產出來的，凝聚著我們工人的汗水和辛勞，要將它們銷毀了我非常不舍。但這批產品在洪水中泡過好幾天，部零件可能生銹、進水，容易發生各種故障。我知道大家不介意，但我們老師傅家電不能將問題產品賣給大家。而且萬一這批產品在后續的使用過程中發生短路，引起炸或是火災怎麼辦？造的安全事故誰負責？萬一發生這樣的事，我們誰都承不起。所以我們老師傅家電今天才做出痛心的決定，銷毀這批家電，希大家能夠理解。”

說完，微微側，笑道：“下面有請消防一支隊的同志幫忙我們銷毀這批泡水家電。”

大家循著的目過去才發現，原來老師傅家電邀請了一批消防同志來幫忙銷毀這批家電。

也是，這些家電都是金屬外殼做的，一錘子下去都不一定能砸壞，兩千多臺，要是用人力，什麼時候才能砸完啊，而且也難保沒有砸壞或只是砸變形了外殼，不影響使用的又被人悄悄拿回去自己用或是廉價出售。

消防同志們顯然很有經驗，他們拿來一兩桶汽油，先是圍繞著這堆家電潑了一圈，然后又往中間潑了一些汽油，再了一火柴丟進去，汽油遇火即燃，火苗很快就竄起老高，灼得人難，離得近的人紛紛往后退。

眼睜睜地看著這麼多家電就這樣一把火給燒了，不老一輩的心疼得掉眼淚。有些不了的，唉聲嘆氣之后，干脆不看了，轉離開，倒是許多年輕人覺得新鮮有意思的，在一旁興地指指點點，還有些想渾水魚的，沒想到老師傅家電這麼絕，竟然放一把火燒了，他們仍不甘心，躲在人群里，看后面有沒有機會撈點什麼。

對于這些，葉蔓完全不關注。嚴肅地盯著火中的這些家電，直到火勢變小，已經找不出一臺完整的家電，才轉對鐘小琴說：“你招待一下記者，我去請消防的同志們。”

今天勞煩消防的同志出面幫忙銷毀這批問題家電，又讓記者跑了這一趟，老師傅怎麼也要有點表現。葉蔓讓鐘小琴提前兩天在附近一家不錯的飯館定了兩個包間，邀請這些同志們吃飯。

兩個包間，一個是給這些客人們的，一個是給周末還來加班的工作人員的。

吃過飯，說了謝的話，葉蔓和鐘小琴將記者和消防人員一一送走，這才松了口氣。

次日，這件事果然又登上了各大，從電視新聞到報紙、廣播都有報道這個事，而且還跟去年國家打擊假冒偽劣產品，銷毀了一大批有質量的產品聯系到了一塊兒，高度贊揚了老師傅家電自發主銷毀泡水家電這件事。

老師傅家電又被上了一個“質量好”的標簽。

一時之間，老師傅家電風頭無兩，贏得了人的一致贊譽。

但在民間的風評卻有些不一樣，老一輩都是從最艱苦的歲月走過來的，吃了很多苦，因此格外節約，一件幾塊錢的服壞了都要補補又穿好幾年都舍不得扔，更何況是這麼貴的家電，多人家里家電還沒備齊全呢，老師傅家電就這麼燒了，太浪費了。

老一輩的對老師傅這樣大手筆的銷毀家電頗有微詞。年輕人就不一樣，尤其是買到過問題產品，被惡心得不行的年輕人們都非常支持老師傅家電的此舉。

有質量問題的產品誰買回家誰知道，家電這麼貴，又不是幾一兩塊錢的小東西，壞了修一修，不行就扔了。這麼幾百上千塊錢的玩意兒，要是三天兩頭出故障，哪怕便宜好幾百，那也夠糟心的。

關于這件事的議論并沒有影響老師傅家電的銷量，相反，老師傅家電的銷量還上漲了一些。別看有些市民譴責葉蔓太浪費了，那麼多家電說燒毀就燒毀，可真到他們買家電的時候，他們也會考慮誰家質量更好，更出問題。

鐘小琴本來還有些提心吊膽的，見銷量并沒有影響，松了口氣，趕向葉蔓匯報了這個好消息。

葉蔓一點都不意外，口嫌正直說的就是這些顧客。

笑著說：“銷量是起來了，但直營門店和經銷商都出現了缺貨的況。你趕聯系一下木廠長，讓他們那邊安排送貨，要是廠里的車隊安排不過來，就去運輸公司租車。”

因為一部分道路還沒恢復暢通的緣故，送貨有時候要繞一大圈，導致效率下降了不。但這是客觀原因，短期憑他們是沒法解決的，他們也不能一下子再大規模購進卡車，招聘司機，因為等道路暢通后，也不需要那麼多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外包一部分運輸業務給運輸公司，解決掉目前的困難。

“好，我這就去。”鐘小琴連忙點頭。

“說什麼車呢？”龐勇走進辦公室好奇地問道。

鐘小琴沖他點了點頭，出了辦公室。

葉蔓簡單地給他解釋了一下。

龐勇聽完后樂呵呵地說：“你說的卡車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咱們的小汽車買回來了呢？”

他不提葉蔓都快忘了這件事：“車回來了？”

龐勇坐到一邊，笑瞇瞇地說：“本來早該回來了，這不是前陣子發洪水，影響了通嗎？現在外貿公司那邊才通知我車子到了，走吧，咱們一起去提車，這可是咱們老師傅家電的第一輛小汽車。”

這會兒還沒有4s店，購買汽車只能從有進口名額的外貿公司那里買。

他們購買的是一輛黑的桑塔納。后世桑塔納、捷達是出租車標配，算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種車，稍微有點錢的家庭都不想買這種車，但在九十年代初，一輛桑塔納落地價格是二十多萬。在人均年收只有一兩千元的年代，這樣一輛車跟后世開幾百萬的跑車沒啥區別了，所以也難怪龐勇這麼興了。

但在三十年后，車子已經走千家萬戶，為很普通的代步工，滿大街都是，什麼樣的車沒見過。葉蔓實在興不起來，說：“龐哥，你去開回來吧，提車一個人就夠了，我就不去了。”

龐勇很失：“這可是咱們廠的第一輛小汽車，你怎麼能不去呢？算了，你不去我也不勉強。不過你還沒考駕照吧？得給你找個司機，就從咱們的運輸隊里挑一個吧？”

里面都是老員工了，知知底的，比較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