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章回電話時,葉蔓有些詫異,上卻熱絡地說道:“章總,你好你好,今兒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上次的事啊,上次什麼事?最近發生太多事,我這記啊……”
章回聽到葉蔓這麼說并不意外,三個月前,他找葉蔓,希富友能上老師傅的渠道,后來一直沒有消息,有時候沒有回復也是一種答復。只能說國這些商家,從甲天下到老師傅有時候都擰的,放著錢不賺,不知道在想什麼。
章回也是要面子的,既然葉蔓不記得了,他也不會一再提及:“不記得就算了,今天我打電話給葉總,是有一件事想告訴葉總。”
葉蔓臉上沒有任何表,語氣卻非常好奇的樣子:“哦,什麼事?”
可能是在國外呆過好些年的緣故,章回非常直白,開口就說:“今天的云中日報上的新聞你看到了吧?言副廠長準備想辦法將這個新聞給下去。”
好家伙!葉蔓有一瞬不知該說什麼好,章回一上來就自曝其短,這著實出乎的預料。思忖了幾秒,葉蔓也沒裝糊涂,慢悠悠地說:“你說火災的事吧,言副廠長這也不失為解決問題的一種辦法。”
現在的傳播渠道比較單一,不像后世網絡極為發達,每個人都是傳播源,人們能從各種渠道了解到全國甚至是全球的許多信息。現在只要搞定了,這件事也就平通市小范圍傳播,市省幾乎不會有多人知道。
章回循循善道:“沒錯,如果被言副廠長說服了,不報道相關的新聞,這件事很快就會石沉大海,我相信這不是葉總想看到的吧。”
葉蔓這下明白了章回的意圖。沒否認,而是冷靜地問道:“確實,章總有什麼好主意嗎?”
章回笑著說:“我能有什麼好主意,葉總跟的關系好像很不錯,我相信你有辦法。我只是通知一下葉總,畢竟嘛,咱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這個人不知是太自信還是其他原因,挑撥這種事做起來也大大方方的,半點都不避諱。
葉蔓也悠悠地說:“我明白了,謝謝章總特意告訴我這些。”
章回聽到這個答復似乎很滿意,利落地掛斷了電話:“那我就不打擾葉總了,再見。”
葉蔓也道了一聲“再見”然后將話筒放了回去,撐著下慢慢思索。
章回打電話給,明顯是想利用徹底搞垮飛雪嘛。言副廠長想將此事下去,他就暗示找大肆報道,最好將這事鬧得人盡皆知。
他有句話沒說錯,在針對飛雪空調一事上,他們的立場確實是一致的,但他估錯了一點,飛雪半死不活更符合老師傅家電的整利益,如果不是飛雪自己出了這種問題,葉蔓是不會對飛雪手的。
他想利用老師傅,看著跟言副廠長斗,坐收漁人之利,那也同樣可以反過來啊,最后誰是漁翁可不好說。
想到這里,葉蔓翹起笑了笑,拿起電話撥通了言副廠長辦公室的電話。
言副廠長焦頭爛額,接到電話語氣很急躁:“喂,你好,我……葉總,你有什麼事嗎?”
葉蔓聽出他著急,也就沒多扯,直奔主題:“言副廠長,剛才你們章總給我打電話,聽說你準備找將新聞給下去?”
“狗日的章回,拖老子后!”言副廠長氣得低低地咒罵了一句,強忍著跑去章回辦公室拍桌子的沖,慘兮兮地向葉蔓訴苦,“葉總,你也看見了,我這真的是太難了,咱們可都是自己人,你得幫幫我,章回跟你還說了什麼?”
葉蔓沒瞞他:“章總提醒我,說我跟的關系不錯,然后就沒說其他的了。”
言副廠長氣得暴跳如雷:“這東西不幫忙解決問題就算了,還煽風點火,葉總,你可千萬別信他的啊,這個人最險了。還是葉總最英明,當初沒答應他們,我們就是著了他們的道,現在自家的廠子自己說了都不算,哎,我可真是后悔死了。”
葉蔓沒興趣聽言副廠長這種虛偽的話,要是沒跟章回鬧翻,他還會后悔?別逗了,當初趕秦廠長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葉蔓沒有什麼真實地說:“是啊,我也是不忍看著飛雪這樣好好的牌子就砸了。言副廠長,你打算怎麼做,找下這個報道嗎?”
已經被葉蔓知道了,言副廠長也沒什麼好捂的,訕訕地說:“我們飛雪這麼多年了,質量肯定是沒問題,說不定不是因為咱們空調引起的,都是誤會。咱們廠還有這麼幾千人呢,總不能為了這種還沒查明的事砸了這麼多人的飯碗吧?我相信葉總一定能夠理解的對吧?”
葉蔓懶得跟他扯:“言副廠長,我既然打電話給你了,就不可能找黑你們飛雪。”
聽到這話,言副廠長大大松了口氣,好話不要錢地往外送:“我就知道葉總你最仗義了,我老言記下你這份了,以后但凡有需要我老言的地方,你說一聲,只要能辦到,我絕不推辭!”
葉蔓能有什麼用得上他的。
笑了笑,葉蔓說:“言副廠長言重了,咱們都是云中省的同行,當守相助嘛。我建議你還是親自去調查一下這件事,找出原因,如果是飛雪的責任,你公開道歉,賠償害者,召回有問題的產品,給外界豎立一個有擔當負責任有錯就改的形象,要不是飛雪的責任自然是最好。言副廠長,很多事不是一味的捂就能捂住的,有問題不解決,以后難保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故,萬一鬧出人命呢?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葉蔓這番話沒有任何私心。是極不贊同言副廠長這種出了事就想捂住,下去的做法。這種危機公關理太差勁了,而且沒法從本上解決問題,暫時下去也不過是給自己埋了顆雷。相反,如果他愿意放下段,查出原因,整改,去醫院探傷者,給害者相應的賠償,很多人對飛雪的觀也不會很差。
但言副廠長顯然不這麼認為,他含糊地說:“我知道了,謝謝葉總啊,我還有點事要忙,咱們改天再聊。”
該說的葉蔓已經說了,也不再多言:“好,再見。”
言副廠長掛斷電話后,書就看著他:“廠長,咱們的計劃已經被章總他們知道了,那要不要改一改?”
言副廠長睨了他一眼:“怎麼改?難道你也認為要像葉蔓說的那樣做,公開承認錯誤,賠償,召回產品?恐怕我前腳才在上道歉,后腳這個廠長就要被擼了。還有兩個月我就能夠轉正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了岔子,不然一切都前功盡棄了。回頭聯系上劉鵬飛,讓他多賠點錢給家屬,讓家屬閉。”
不管怎麼說,這個事絕不能是他們飛雪的問題,不然他這個廠長就做到頭了,他努力這麼久,好不容易距那個位置就一點點的距離,手就能夠得著,現在就讓他放棄,他不愿意。
書連忙應好:“是,我明白了。”
朱建新去了安省后很快就給葉蔓回了消息。
“葉總,我今天親自去了一趟平通市,輕傷患者已經有三名出院了,還有三名過兩天應該也能出院,但兩名重傷患者后半輩子可能都會到影響。公安機關已經介調查此事了,據我了解,害者是在7月下旬購買的這臺空調,回家才用了十幾天就出了問題,也不知道是產品本就有質量問題還是放經銷商那邊出了什麼岔子,目前經銷商已經被拘留了。”
7月下旬,那這就是前不久才購買的新空調,不管是經銷商這邊出的問題還是飛雪本的質量問題,這個事飛雪都不了干系。言副廠長真想打點將這個事下去,那得費不功夫,求爺爺告不說,只怕也得塞不錢到找關系。與其這樣,真不如攤開在下,讓大家知道是怎麼回事。越是藏著掖著,人們越是好奇,相反說得明明白白了,反而能消除人們心目中的恐慌。
葉蔓了眉心說:“這個事讓韋盯著就行了,你去安省省城,跟鐘書匯合,我讓去聯系刊登廣告,配合你的招商,咱們趁此機會盡快將安省的經銷商隊伍建設起來。”
朱建新聽說要在安省打廣告,非常高興:“好,我這就去跟鐘書匯合。”
鐘小琴到了安省之后,第一時間聯系了當地最有名的報社,花錢買了一個版面,專門刊登老師傅家電回收泡水家電的公告,還特意說明老師傅家電已經銷毀了2453臺家電,公告連續刊登七天。
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提到過飛雪一個字,可這則公告落到知人士的眼睛里,那覺完全不同了。一個未雨綢繆,不惜花巨資銷毀問題產品,一個出了問題卻推卸責任,現在都還沒出來表態,一比較,高下立判。
言副廠長雖然想捂住事故,可他們知道得太晚,等劉鵬飛趕過去,安省已經報道過此事了。他又只不過是外省地級市的一家國有大廠的銷售經理,在安省沒多人脈,四托人找關系,進展并不特別順利。
而與此同時,老師傅家電又在安省電視臺打出了招商廣告,廣告詞非常直白簡潔“老師傅家電,你邊最值得信賴的家電低價、優質、包退包修……”
言副廠長在靖水市,還不深。劉鵬飛可是在安省,每天晚上回到賓館,打開電視臺就是老師傅家電的廣告,他心里真是五味雜陳。
可更糟糕的是,8月8號這天又發生了一起空調走火事故,白天發生的,當時大人去上班了,孩子去了學校,因此沒人傷,但燒毀了好幾間屋子。
這件事讓本來已經快要平息的新聞再度被引,平通市民擔憂不已,尤其是購買了飛雪空調的,更是怕哪天自己家起火,一個個都跑去找經銷商退貨。而平通當地的相關部門也不敢忽視這事了,生怕弄出人命,當即對此展開了調查。
等該新聞報道出來后,安省的經銷商們不約而同地做了同一個決定,退貨!
他們自己找卡車,聯系附近的經銷商,一塊兒組車隊,連夜從安省出發去靖水。
8月10日這天,言副廠長還在苦惱著怎樣將這個事給徹底下去,同時防備章回使絆子,卻看到書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廠長,不好了,不好了,有經銷商拉著空調回來退貨!”
言副廠長的臉頓時黑如鍋底,惱火地說:“我們簽訂合同的時候可沒說過能退貨。”
過去幾年,他們飛雪多俏啊,經銷商們排著隊搶購,生怕買不到,哪有退貨一說,因此簽訂的合同里也沒提這塊。
書愁眉不展地說:“我們簽合同的時候確實沒提這個,可……現在經銷商們說咱們的產品有質量問題,要求退貨,要是不退就賴在廠子門口不走了。這樣下去影響很不好,廠長,咱還是想想辦法吧。”
真是屋偏逢連夜雨,言副廠長背著雙手說:“走,跟我去看看!”
兩人趕到廠子門口時,那里已經圍了一圈的人,有廠里的職工,也有路過看好戲的市民,格外熱鬧。
書趕在前面給言副廠長開出一條道。
言副廠長走到人群中心,發現幾個著膀子的男人坐在樹蔭下在打撲克牌,他們的背后是幾輛大貨車,聽到腳步聲,幾個男人頭都沒抬,懶洋洋地說:“別說那些廢話了,讓你們能夠做主的人出來。”
書趕說:“我們言副廠長到了。”
聞言,幾個男人將撲克牌往紙箱子上一丟,站了起來,盯著言副廠長說:“言副廠長,平通市發生的事故你應該聽說了吧,咱們要求退貨退款,這不過分吧。”
言副廠長看了一眼幾輛大卡車,這得有好幾百臺空調,要是退貨得退好幾十萬。當然,這筆錢對他們飛雪來說不算什麼,也不是出不起,但章回肯定會拿這個事做文章,而且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后續肯定還有經銷商會過來要求退款退貨,那今年的空調業績就沒法看了,說什麼他也不能同意。
言副廠長將為首的男人拉到一邊:“這位老板,你在咱們飛雪拿了多年貨了?”
男人不解地看著他,豎起四手指頭:“四年了。”
言副廠長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對啊,都四年了,你還信不過咱們飛雪嗎?平通市那邊只是意外,個例,我們已經安排人去調查原因了,很快就會解決。你就再相信我們飛雪一次吧?”
男人蹙著眉頭,顯然是不大樂意。
言副廠長又說:“你給我幾天時間,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你們也別堵在廠子門口了,我安排人送你們去酒店。大家遠道而來,辛苦了,先休息休息,等我們廠里的理結果好不好?”
這話還像樣,男人有所松,正想點頭,忽地一道喇叭聲傳來,他抬頭去,只見馬路盡頭駛過來一隊大貨車,每輛上都載滿了大大的紙箱子,箱子上還有飛雪的標志,不用說,又是來退貨的。
男人當即不干了,堅持道:“不行,言副廠長,也請你諒諒咱們。平通市的那個經銷商已經被拘留了,我們可不想回頭也進拘留所,退貨吧,這是你們飛雪的產品出了問題,必須得退貨,不然咱們就一直守在門口不走了。”
言副廠長急得里都起泡了。
這些人真的是一點都沉不住氣,有點風吹草就跑來退貨。他可算是會到了老師傅當初的滋味。
“兄弟,幫幫忙,沒說不退,但你也要給咱們一點時間做準備是吧?這樣,你們先去酒店安頓好,我們這邊準備好了立即派人去通知你們。”言副廠長還試圖先穩住這些人再想辦法,不然在廠子門口鬧起來,多難看,傳出去影響也很不好,還容易被章回抓住把柄。
但男人哪會同意,他一屁坐到了自己帶來的小馬扎上:“言副廠長,我們這些都是人,什麼苦沒吃過,去年在你們廠子后門排隊拿貨可是在車上住了大半個月,幾天算得了什麼?我們能等,麻煩言副廠長盡快給咱們安排吧。”
言副廠長還想說什麼,但后面來的這批車子停在了路邊,一行人走過來,大剌剌地問道:“保安,你們領導呢?”
保安看了一眼言副廠長,為難地說:“同志,找我們領導有什麼事嗎?”
打頭的男人指了指后面的幾輛貨車:“我們是來退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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