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清晝被扣押在老宅的第二天。

昨天被回來后，許清晝就被迅雷不及掩耳給關起來了。

說是扣押，不算夸張，諾大的宅子里，里里外外都是穿著黑西裝高大魁梧訓練有素的保鏢，尤其是許清晝住的那層樓，嚴防死守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不是沒想過離開，試了闖，沒，直接被幾個五大三的男人給扛了回去；又試逃跑，許清晝一只手不方便，昨晚剛費勁的把床單系繩的從窗戶放下去，樓底就站了麻麻一群人，拿著喇叭對他吼：“小爺，請您回去。”

。

許清晝氣得直接砸了床單，開始絕食。

一晚一早沒吃，食依舊送房門口。

到了中午，老先生命人請他下樓，許清晝一踏出門就看見昨晚拽他最的那保鏢，冷冷掃他一眼，惻惻的：“你給我等著。”

這是老先生手下得力的干將，保鏢面不改，目不斜視，一點不他威脅的影響。

許清晝出現在飯廳時，以往坐不滿人的長桌，今天卻格外的擁，都是本家的一些親，等他一現，不人將打探的視線落在他上。

許清晝一晚沒睡，原就是個冷著臉很有威懾的人，此時此刻還夾雜著暴戾恣睢，更令人退避三舍。

近了，他將空出的屬于他的座椅抬手一撂，看著老先生：“您老什麼意思？”

安靜地廳豁然炸開一道尖銳拖拽聲，刺耳極了，也讓人不由得屏息幾瞬。

許老先生不為所的示意：“坐下用餐。”

許清晝充耳不聞，左手拍在餐桌上：“什麼意思？”

啪一下。

引起旁人心驚跳，不由自主地遠離了些。

老先生停下作，抬眼看他，“沒大沒小，禮儀都學進狗肚子里了？許清晝，我是不是太縱著你了，我讓你坐下。”

許清晝冷的跟他對視了幾秒，最后拉開椅子。

待他坐好，老先生才又發話：“一只手的，你還能翻出天來，越大越混賬，讓你打理公司，你倒好，賴在人家里不走，不學無！天天的沒個省心樣，就不能學學你大哥，家立業，樣樣得心應手。”

許清晝沒什麼耐心，他一回來手機也被沒收，一整晚沒回去，還不知道江羨什麼況，沒心思聽老頭兒在這里長篇大論。

“有事說沒事兒，沒事兒放人。”

老先生抬了抬眼皮，“你自己都做了什麼，心里沒數？”

許清晝快刀斬麻：“我沒數，您倒是說說。”

老先生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養生湯，沒說話。

倒是從不遠傳來一道略顯幸災樂禍的男音：“堂哥，你就別明知故問，藏著掖著了，這對我們許家來說可是好事，雖然那的出差了點，不過是個好打發的，你要是不愿意就去母留子，愿意呢，就隨便找個地方把人養著就，也沒人說什麼。”

許清晝看過去，是許烽那張冷嘲熱諷的臉。

他話才說完就被旁邊的三嬸娘拽了拽，示意他別去招惹。

許清晝冷冷勾了下角：“好端端的就放屁，合適嗎？沒看見你媽在吃東西啊。”

許烽變了變臉，眼神倏地變得鷙，到底沉住氣，沖著他也冷笑一下，不再言語。

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氣息緩和了幾分。

老先生才放下湯匙，道：“小烽這孩子話雖然說得有些難聽，但也是事實。你年輕你還能折騰，老爺子我倒是沒什麼力了，既然事都到了這一步，你總該負責。”

許清晝漠然：“負責，我負什麼責？”

老先生著人送了份東西過來，擺在許清晝面前。

“看看。”

許清晝隨手翻了翻。

眼都沒眨一下。

幾秒后，他說：“跟我有關系嗎？”

是份從市中心醫院開出來的孕檢報告單。

老先生：“你的。”

許清晝偏了下頭，似笑非笑：“江羨懷的？”

老先生瞇了下眼，不怒而威的模樣：“態度給我放端正些，被一個人迷這樣，你也好意思。”

許清晝偏不，仍舊那副吊兒郎當的姿態，整個人也放松了許多，“怎麼就不好意思了？許家上下就出我這麼一個種，您還不樂意？”

老先生擺了擺手，“我不跟你說這些，這事你必須給我個代。”

許清晝冷嗤：“我給您哪門子代？把我回來一言不合就關了不放人，現在又不知道從哪兒拿的什麼玩意兒，指名道姓的說這是我的種，爺爺，落罪名還得講求證據，您這玩的哪出我真沒懂，不過事都擺在臺面上來說了，那我也給您個底兒，我這輩子，這東西。”

他抬手磕了磕桌面，抵著那張孕檢報告單。

“上面的名字，您只會看到江羨兩個字。”

“證據？這不都白紙黑字的寫著麼，堂哥何必狡辯否認。”許烽再次出言，啼笑皆非似的：“不過你忘了有這事也有可原，畢竟你的風流都是人盡皆知。”

許清晝一個冷眼掃過去：“讓你說話了嗎。”

他不耐煩，復又轉臉看向許老先生，當著眾人的面鄭重其事道：“今天這麼多人，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演的究竟是什麼好戲，但話放這兒，我可沒某些人四留種的癖好，我不管這的是誰，肚子里懷的是誰孩子，跟我都沒有一錢關系。”

話音剛落，許清晝站起來轉就走。

許烽追問：“堂哥，你不記得阿了嗎。”

許清晝：“不認識。”

他頭也不回。

他不清楚，在場不人卻是心知肚明，阿就是被許清晝風流“搞大”了肚子的那位——孕檢報告單主人。

這事是昨天上午被知曉的，一大早的便有個人拿著所謂的“證據”找到老宅，求著見老先生一面，管家報備到老先生跟前時，被隨手一揚打發了。

而后又住了人吩咐：“等等，先問個究竟，看看是怎麼回事。”

老先生手里捻著佛珠，眼皮稍稍一掀，不冷不熱道了句：“出去野慣了，也是時候把人回來了。”

管家一聞言便知他話里意思，退下去照做。

人很好查，左右跟許清晝有點關系，甚至不用多盤問，便先一肚子倒豆似的把事的前因后果都抖了出來——人指使，拿錢辦事的。

肚子的孩子是假的，檢查報告是偽造的，鬧事卻是真的，不過造的影響并不大，幕后主使也揪了出來——許烽。

是家里小輩，一些小打小鬧老先生并不放在眼里，把人跟前一問，許烽嬉皮笑臉的：“沒別的意思，就是好玩兒，您是不知道堂哥，之前那回，不知道誰惹他撒什麼氣呢，一出門兒就把我車給撞個稀爛，一句道歉沒有，我就想著逗他一回。”

肯定不止是逗，許烽是真心算計許清晝，但奈何阿這人蠢，屁用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不敢上，后來問，說那人上有傷，下不了手，氣得許烽暴跳如雷，大罵事不足敗事有余，不過也是趕鴨子上架的被他威脅著上門來鬧一鬧，總歸是要給許清晝惹點麻煩才算解氣。

風流懷孕是假，但老先生有心把許清晝回來倒是真，就像放風箏，線放得太長就得收一收，否則斷了線就隨心所，麻煩。

看著許清晝越走越遠的背影，許老先生開口勒令：“站住。”

許清晝仍然腳步不停。

老先生赫然篤敲手杖，示意旁的保鏢上前攔人，威嚴沉聲：“到底還有沒有規矩？！”

許清晝看著面前的人，挑起：“滾開。”

老先生怒其不爭：“你還沒玩夠！為了個人，連家都不回，究竟想荒唐到什麼時候，你今天要是敢從這個家踏出一步，你就不再是我許家的人！”

自從婚禮住院后許老先生的子骨就不大好，好生養著，到許清川結婚后，才慢慢緩起來，如今這一極重呵斥，可謂是中氣十足，是以大廳寂靜無聲，抑得落針可聞。

許清晝驀地駐足，繃著頷骨，兩秒后他勾起角低嘲：“玩兒？爺爺，您錯了，您看我什麼時候玩兒過。”

他嗓音很輕很低，似雁過無痕一般，譏誚著：“反正許家這麼些人，多我一個不多，我一個也不，國外還有個小的，您若是閑著沒事兒，帶回來留邊也行，畢竟那也是您親孫子。”

他繼續向前。

老先生氣得口大幅度息，臉鐵青，一旁人見他這般，連忙上前安，勸讓他消消氣，別氣壞了子，又讓人去拿降藥過來。

“翅膀了！翅膀了！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

許烽端起茶杯，悠閑的呷了口：“堂哥子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個家誰不是看他臉行事，老爺子您保重要。”

三嬸娘看他一眼連忙低了聲音：“這個時候你火上澆油做什麼！”萬一大家長有個什麼好歹不就是引火上。

許烽嗤了下，就是要鬧得越僵才越好，許清晝肆意妄為多年了，總該吃點苦頭，他不以為然的放下茶，了肩站起：“我吃好了，先走一步，各位叔伯嬸娘長輩們慢用。”

他前腳剛心愉快地走出門，后腳一悶就落在了他背上，險些沒砸得他一頭栽下去。

“！”許烽頓時火冒三丈，忍著痛呲牙咧回頭看去，就見許清晝左手拿著一樹冷眼看著他。

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沒客氣：“你他媽有病是吧？！”

許清晝高頗占優勢，居高臨下的抬了抬下，顛顛手上的樹，“你做的？”

“什麼我做的，有病就去治，在這兒發什麼瘋！”

“還給我裝？”他作勢又要抬手。

許烽條件反的躲，往旁邊一，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躲什麼躲！許清晝一只手他還干不過？當即站直了，氣焰都上漲一頭。

“我裝什麼了？許清晝，你耍威風去老爺子跟前耍，背后襲人算什麼！”

許清晝凝視他，輕笑一聲：“怎麼，敢做不敢當啊，不就是上次撞爛了你的車，折騰這麼久，就想出這麼一中看不中用的辦法報復我啊。”

無緣無故來這麼一出，開始許清晝的確沒轉過彎兒來，但從許烽說出阿后，鎏金的人，他就多搞明白了些，結合之前在鎏金那一晚，好端端的，監控剛好就壞了，串聯起來心知肚明了。只是好笑，常被三嬸娘掛在邊聰明的兒子，不過是個只能想出這種損招兒的草包。

被他一言中的，許烽閃爍了下眸，倒也沒心虛，“你怎麼知道不中用，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許家的人了。”

許清晝：“嘖。”

許烽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想干什麼？”

“你說呢。”

許烽疾言厲：“你別過來！要是再敢對我手，小心我不客氣！”

許清晝彎了彎，一雙桃花眼多了幾分邪戾：“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要怎麼個不客氣法。”

許烽從小到大就跟這個堂哥不親近，在許清晝手里吃的虧倒是不，最煩他笑面虎，當即神經繃，慣沒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梗著脖頸：“收起你那些把戲，與其在我這里耀武揚威，不如去求求老爺子讓他收回那些話，讓你在許家有個一畝三分地，別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話落，顯然不想跟他多糾纏，一之仇也不報了，耍完皮子功夫立馬趾高氣揚甩手走人。

許烽一路罵罵咧咧疾行上了車，屁剛上坐墊，后突然傳來沉重的悶響，嚇得他轉。

霎時瞪圓眼睛，相當暴躁：“又是你！到底有完沒完，你上我車干什麼，滾下去！”

那樹還被許清晝帶著，了許烽的肩，頤指氣使：“嗶嗶，開你的車。”

“他媽的，這是我的車！不是你的，我也不是你司機！”許烽低吼。

“許家把我帶過來現在還不想把我送走，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嗎。”樹上移，懟著他的臉，許清晝報了個地址，然后道：“走不走？”

“是許家又不是我！關我屁事！”許烽氣得臉紅脖子，跟他剛上了：“我今天要是不走你能拿我怎麼樣？”

許清晝微微瞇起眼：“你確定？”

“……”許烽磨了磨牙，忍著咬牙切齒，“拿開。”

許清晝得寸進尺，樹朝他點了點：“什麼拿開？不懂禮貌要我教？”

許烽心真的是了，就你這混世大魔王的小爺最沒禮貌，蹭他的車還威脅他！樹子都差點給他里了，不要臉的還想教育別人。

他皮笑不笑，一字一頓：“堂哥，子拿開，我要開車送你了。”

“早這麼聽話不就行了，裝什麼，我最煩裝的人。”

許烽黑臉，這狗東西是強盜吧，說的是人話？！

將人送到江羨公寓樓下。

許清晝下車，把樹留給他：“不客氣。”

許烽：“？”

他有說要謝謝？還有，許烽看著這兒就火大，到現在他后背都作痛，許清晝那黑心肝的下手真黑！

許清晝進了門，看看四周，“江羨？”

沒人回答，他走著，去臥室轉了圈，想著該是去公司了。

回老宅一趟，許清晝除了一服，其他的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凈，沒錢沒手機。

去了趟樓下小超市借了部手機給余理打電話，接通卻是個人，慵慵懶懶的：“喂，哪位？”

許清晝皺眉，把手機拿遠點，確認是余理的手機號碼沒錯，“我找余理。”

人說：“哦，他啊，在洗澡，沒空。”

許清晝：“……”

“你誰？”

人咯咯笑，“他老婆。”

？余理什麼時候有了老婆他怎麼不知道？

不過許清晝聽那笑聲就認出是誰了，“譚音，鬧夠了沒有，把手機給余理，我找他有急事。”

譚音不不慢的，嗓音略沙：“都說了他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許總有什麼要代的，跟我說就行。”

許清晝問：“你怎麼跟他在一起？”

“怎麼在一起…自然是睡在一起咯。”

“……”

借用的別人的手機，自然不好多聊，許清晝言簡意賅的代了一遍便掛斷電話。

等余理從浴室出來后，譚音把手機遞給他，神愉悅散漫：“許清晝打電話來，說讓你去找他，順便帶部手機過去。”

男人冷冰冰的沒有什麼表，冷冷淡淡的看一眼，拿走手機。

譚音也不介意，指尖點點他還帶著水珠的結實膛，“昨晚驗不錯，下次要是還有這種好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不會有下次。”

譚音笑：“誒，余助理話可別說得這麼肯定，打臉的時候多了，就像是——”

說到這里一頓，抬眼看他，靠近了些，盯著他漆黑的眼睛，“有些人里說著讓人自重，昨晚使勁兒的時候可一點沒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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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晝等著余理過來，見了他第一面，開口便是：“終于讓那妖得手了？”

那語氣活像余理是進了盤的唐僧。

“……”余理頓了頓，似是不解，“什麼終于？”

許清晝笑了聲，一副早已預料到結局的高深莫測神：“就是，早晚的事。”

許清晝不記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過這麼一句話，或許是中學時期，不小心從江羨收集的那些讀中瞥見的，講的是：越是克己復禮的人，越容易被離經叛道的人吸引。

他把這話說給余理聽，并慢悠悠補充了句：“尤其像你這種高冷，走清心寡路子的，上熱主的人，本就招架不住。”

余理并不茍同，只道：“你不是嗎。”

許清晝制止了他，糾正：“我可不算高冷，頂多就是假正經。”

他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而且，我不喜歡太主熱的人。”

余理：“比如。”

許清晝笑：“矜持一點的，江羨就剛剛好。”

盡管他偶爾也會抱怨不夠主，但他骨子里的欠兒，就是樂意熱臉冷屁，江羨不主沒關系，他來就行。

他問余理怎麼回事，余理閉口不答，問得多了，就只說兩個字：“意外。”

見狀許清晝也不再過問，問起江羨。

余理說：“我沒去公司。”

自然就沒見過江羨。

許清晝也不糾結這個，拿了新手機給江羨發消息，沒收到回復。

余理道：“你之前的手機去哪兒了？”

許清晝：“回了趟本家，給搜刮干凈了，我證件都在老頭那兒。”

“怎麼回事。”

許清晝：“發生一點鬧劇，鬧崩了而已。”

他問起林家的事，“查得怎麼樣了？有新的靜嗎。”

鬧崩了也好，不用顧忌那麼多，束手束腳的，就算這次過分了越線，老爺子也管不到他頭上來。

“藏得深，挖不到。”陳年往事想查個一清二楚沒那麼容易，更何況林家沉浮多年，在這點上許清晝還是了些，沒坐上那個位置和人脈關系，想翻舊賬弄清楚有的沒的，難。

“不過最近林長關有大筆資金流向國外。”

“嗯？”

余理：“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