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絞盡腦地想了個借口:「我突然想到有東西忘了帶走,晚上可以去你家取一下嗎?」
「可以。」
我在心里安自己,有進步,好歹之前只回一個字,現在都是兩個字了。
吃過晚飯,我告別了蘇蘇,回家換了服化了妝。
還噴了點香水,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妖艷綠茶,然后踩著高跟鞋打車到慕時家。
結果到了門口,才發現他居然不在家。
發微信不回,打電話占線,我在門口傻等了半個小時,越等越委屈,最后忍著鼻酸往樓下走。
走到花壇旁邊,忽然發現前方不遠停著一輛悉的車。
還沒反應過來,車里就下來了兩個人。
慕時依舊像從前一樣,直了脊背站著。
夜模糊了他的廓,讓他上那冷漠到疏離的氣質微微淡去,反而有種的迷人。
而站在他面前,正仰著頭和他說話的孩……
不就是他的那個病人?
所以慕時是因為在,才不接我電話的嗎?他說不會跟在一起,也是騙我的?
我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被咬得生疼,等緩過勁兒來,他們已經從花壇另一邊的小路過去了。
大概是天太暗,慕時沒看見我。
我想追上去質問,又覺得自己連質問的立場都沒有,越想越委屈,干脆拿出手機,在地圖上定位了最近的一家酒吧,然后打車過去。
我在酒吧門口自拍了一張,心 P 好,發到了朋友圈,并特意附上定位。
事實上,長這麼大,這是我第一次來酒吧這種地方,心里還有點張。
但想到慕時竟然騙我,又很委屈。
我點了杯釀啤酒,又不敢喝,就端著酒杯去吧臺那邊,聽臺上的樂隊唱歌。
聽了一會兒,后忽然有悉的聲音響起:「好巧啊,陳南嘉,又見面了。」
又是秦軒。
他端了杯酒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笑瞇瞇地著我。
我緩緩地說:「其實……」
「嗯?」
「當初我媽介紹我們見面的時候,說你是個老實本分的小孩。」我看了一眼他手里已經見底的酒杯,「你真的很會演。」
他大呼冤枉:「天地良心,陳南嘉,今天是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我嗤之以鼻,過了一會兒卻忽然反應過來:「你怎麼開始直接我名字了?」
「還不是那天,你讓我不要姐姐。」秦軒一臉委屈,「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我油膩。」
我有點想笑,想到慕時又笑不出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一片死寂。
他沒有給我發消息,也沒給那條朋友圈點贊。
我看著秦軒:「既然你這麼聽我話,那再幫我一個忙?」
他像只大型犬似的湊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什麼忙?」
「和我拍張合照。」我要再發一條。
我和秦軒并肩靠在一起,打開相機,找了半天角度,正要按下拍照鍵,忽然有個人站在面前,擋住了本就昏暗的線。
我視線下移,看到一雙白皙修長的手。
接著一寸寸往上,是寬松白 T,綴著一顆小痣的鎖骨,突出的結,線條繃的下頜,還有一張悉的、冷若冰霜的臉。
慕時看著我,扯了扯角:「陳南嘉,十秒鐘,和我離開這里。」
我很想撐著說一句「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但直覺告訴我,他現在很生氣。
于是乖乖放下那杯一口沒喝的酒,跟在慕時后走了。
秦軒在后喊我,做戲要做全套,我轉過頭,語重心長地說:
「表弟啊,你現在長大人了,表姐管不了你,但你還是稍微注意影響,早點回家。」
他驚愕地看著我,我看到他用口型說了四個字:「過河拆橋。」
5
坐進慕時車里,我第一時間仔細嗅了嗅,沒有陌生的香水味。
但還是決定先發制人:「你為什麼要騙我?」
慕時冷冷地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好兇,
我眼眶一下就紅了:「你騙我,你說那是你病人,你不會和在一起,可是你居然帶回家!」
慕時怔了怔,忽然蹙起眉頭:「你剛才,在我家樓下?」
好啊,他反應這麼快,一定是心虛了。
我瞪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
「當然了!我給你打電話發消息你都不回,我在樓下等著你,結果就看到你帶人回家——你要是移別了,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難道我會對你死纏爛打嗎?」
「你不會嗎?」
「……」
我一時語塞,進而想到,之前我提的分手,現在又是我主跑回來找他,看上去的確顯得很死纏爛打。
眼睛一閉,我干脆破罐子破摔,無理取鬧道:
「既然你明明知道我會死纏爛打,為什麼還要喜歡上別人?你不怕我去你的婚禮砸場子嗎?」
「我沒有喜歡上別人,也沒有帶別人回家。」慕時的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路玉在小區門口攔了我的車,衫不整,還渾是傷,所以我讓在樓下等著,給拿了外套和藥膏下來,然后等著爸媽來接回去。」
「至于手機……我沒帶充電。」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我以為你會在家等我。」
我的眼淚止住了,但還是噎噎地抱怨:「你又不在家,我怎麼等。」
慕時了太,眼底有倦一閃而逝:「你的指紋,我一直沒刪,你可以直接開鎖進去。」
我愣住了。
心里有一酸酸脹脹的,等那覺洶涌著蔓延出來,就了讓我耳朵發熱的悸。
我有些無措地移開目,四下環視一圈,忽然見前面放著的半盒煙,還有旁邊的打火機。
他怎麼突然開始煙了?
我還在發愣,耳畔再度響起慕時的聲音:
「既然你看到了,為什麼不來問我?陳南嘉,因為你覺得我騙了你,所以你就要和別的男人來酒吧找回場子是嗎?」
「那、那是我表弟……」
我沒說完的話,一下被他冰冷又鋒銳的目堵了回去。
慕時一寸一寸地湊近我,定定注視著我的眼睛,邊一嘲諷的笑:「是嗎?陳南嘉,那真的是你表弟嗎?」
我嚨發,說不出話來。
「當初介紹人給過你的資料,強調你家庭關系簡單。我跟你在一起半年,連你媽媽都見過好幾次,你有沒有表弟,難道我不清楚嗎?」
我的心被他傷的眼睛擊中了,一尖銳的痛傳遞出來,指尖都在輕輕發:「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不拆穿你,是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因為我在逃避,我還心存幻想,覺得我裝作不知道你的謊言,你就可以像之前那樣黏著我,甚至……」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閉上眼睛偏過頭去,長長的睫垂下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影,結與下繃一線。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脆弱又迷人的慕時。
覺得心疼歉疚的同時,又不免為他失神。
片刻后,我回過神來,小聲說:
「我承認,秦軒不是我表弟,那天我是怕你生氣才這麼說的。我們分開這段時間,我媽介紹了秦軒給我認識,但我不喜歡他,也跟他說過,我對他不興趣。」
說著我就要從包里掏手機:「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讓他親口向你證明。」
「不用。」慕時抿了抿,目落在我的吊帶和楚楚可憐妝上,啞著嗓子問,「那你為什麼打扮這樣,跟他來酒吧?」
「我是自己來的,只是巧偶遇他。」我委屈地說,「我打扮這樣也不是為了他,是因為我想勾引你啊。」
空氣凝滯了片刻。
下一秒,慕時手扣著我腦后,像是終于難以自抑般,用力吻了上來。
這是一個極富侵略的吻,呼吸灼熱,長長的睫掃在我眼皮上,他溫熱的手指穿過我發間,溫度漸漸變得滾燙。
……救命。
「南嘉。」
他微微退開一點,又不肯離得太遠,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我下,細細端詳著我的臉。
片刻后,又一次親了過來。
過去那層冷淡又疏離的矯飾在這一刻碎裂,他像是落人間,終于為七六所困擾的神明。
最后我都發,隔著朦朧的視線看向慕時,聽見他問我:「南嘉,你想跟我和好嗎?」
我無力地揪著他前襟,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想。」
6
我有三個月沒來慕時家,它仍然保持著我離開前的樣子。
本來房間里的裝潢極盡簡約,但我搬進來之后,買了一堆七八糟的東西,甚至擅自給慕時換了個五彩斑斕的沙發,還在上面擺滿絨絨的玩偶。
他也不生氣,只是縱著我,把他冷淡風格的家一點點裝點花里胡
哨的樣子。
有一回慕時在醫院加班,我邀請蘇蘇來玩。
進門后,盯著玄關掛的人魚拼圖看了十秒,然后轉向我:「我真的很好奇,慕時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把你丟出去。」
那會兒我驕傲地起膛,大聲宣布:「因為他我。」
但此刻,看著這幅與旁邊黑金玄關柜格格不的人魚拼圖,我忽然有點理解了蘇蘇的想法。
「這個要不我先拿下來,改天我們換一副風格統一的上去。」
說著我就要摘下來,慕時卻按住我的手,輕輕搖頭:「不用,掛著吧。」
他的手心還殘留著幾分滾燙的余溫,我下意識又想到剛才在車里那個極富侵略的吻,臉一下子就紅了。
就在我期待著接下來的事時,他卻若無其事地放開我,去廚房開了熱水。
「去洗個澡吧。」慕時淡淡地說,「你后背都是汗。」
這句話就這麼被他平靜地說了出來,我覺頭頂都要冒熱氣了,連忙跑進浴室。
卸了妝,洗了澡,我才想起之前搬走的時候把睡都帶走了,無奈下,我圍著浴巾出去,打算找慕時要一件他的 T 恤。
然而他竟然不在客廳,也不在臥室。
繞了一圈,最后我來到書房門口,正要推開虛掩的門,就聽見他在里面說話:「下次不要再這樣了,你的父母會擔心你。」
應該是在打電話吧。
安靜片刻,他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當然也會。」
我握著門把手呆在原地,心頭一片冰涼。
腳步聲越來越近,慕時打開書房門,看到我微微一怔:「洗完了嗎?」
「……嗯。」
他的眼睛里還殘留著幾分冷冽,似乎緒不佳。
再三猶豫,我到底還是把問句吞了下去,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我的睡都帶回家了,你能不能找件服給我穿?」
慕時拿了件寬大的 T 恤給我,我順手解了浴巾,把 T 恤套上。
再抬頭看過去時,慕時已經把臉轉向一側,耳朵也一片通紅。
我故意穿著那件輕薄又寬松的 T 恤,在他面前晃悠了幾個來回,直到慕時結上下滾了一圈,目也越發幽邃。
然后再后退一步,把距離拉遠:「我困了,晚安。」
「……」
慕時用的床上四件套,還是我之前買的棉質史努比。
我送他的薩耶玩偶擺在枕邊,床頭柜上甚至還放著我之前沒用完的香薰蠟燭。
這樣悉又溫馨的氣氛里,我慢慢冷靜下來,認真思考。
關于那個孩的事,之前的,他晚上在車里解釋過了;可剛才在書房的那個電話,我總要弄明白。
于是第二天晚上,我特意打車去醫院門口等慕時下班,并在他出現后四觀察了一圈。
「你在找什麼?」慕時淡淡地問我。
「你的那個病人,路玉。」我仰頭著他,「是不是經常來醫院找你啊?」
「之前是,現在出院了,所以只是偶爾來。」慕時牽著我的手,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白天回家收拾了點東西,然后畫了一下午圖。」
然后慕時就把我帶到了附近一家湘菜館。
我無辣不歡,他卻一向口味清淡。
在一起這麼久,只要是在外面吃飯,幾乎都是他遷就我。
我在湘菜館門口停住,迎上慕時詢問的目,撒道:「我今天嚨有點不舒服,不想吃辣,我們去吃隔壁的粥火鍋吧。」
吃飯的時候,我又一次提起路玉的事:「我覺得喜歡你。」
「才十九歲,小孩的喜歡,不用放在心上。」
慕時從鍋底撈起兩只蝦,細心地剝掉殼放進我碗里。
我著筷子,有點委屈:「可是就算偶爾來找你,我也會不高興。」
慕時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以后我不會再見了。」
7
我在慕時那住了三天,我媽忽然打了電話過來。
「小秦說你和他把話都說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軒?我都忘了世界上還有這個人存在了。
「沒怎麼,就是我不喜歡他而已。」我把畫好的圖打包發到編輯郵箱,順手關了電腦,「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小秦說你跟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我媽的語氣帶著幾分痛心疾首,「南嘉,媽是想讓你早點家安定下來,可不是讓你玩弄別人的啊。你跟媽媽說,那個男人是誰?」
我沉默了兩秒:「慕時。」
我媽怒了。
「你瘋了嗎陳南嘉?之前是誰哭著打車搬回家來,說他不回你消息不給你過生日不你,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我讓你復合你打死也不去,現在你又要干什麼?」
我咬著,小聲說:「媽,我還喜歡他。」
聲音里帶著快要不住的一點哭腔。
「……」我媽嘆了口氣,「算了,隨你吧。小秦那邊,我去跟你秦叔說清楚。媽媽還要上班,先掛了。」
掛電話前,最后跟我說了句:「南嘉,你已經二十六歲了,不能永遠這麼任。」
我難極了,盯著臺上那棵蝴蝶蘭發呆。
這是我剛搬進來時在附近花市買的,可惜我不會養花,澆了幾天水它就蔫吧了,最后只能可憐去找慕時求助。
最后他接管了這盆花,據說是問了好養花的同事,心照料了一段時間,把它救活了,還長了好幾片新葉子。
我很開心,摟著他脖子親了一口。
他就拍了拍我的發頂,無奈地說:「你折騰點吧。」
其實那段時間他忙的,有好幾個產婦臨近預產期,需要隨時預備著手,慕時夜里都睡得很淺,一接到電話立刻起床回醫院。
即使這麼忙,還要空照顧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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