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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 第 5 節 一瓷一宴

我不是勇敢的人,甚至害怕提出質疑。

因為我嘗過的失已經多到要滿溢出來,那滋味太不好了。

但面對許宴,我總是不甘心的。

「想早點了結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想糾纏下去影響到林婉的心,也想早點遇見。」

靜默一瞬,許宴的語氣冷漠刺骨。

眼淚無聲無息地洶涌出來,我克制著發的嗓音。

「那是我……自作多了。」

「知道就好。」

6

別墅沒有人,保姆將我引到房間就離開了。

我將腦袋埋進陌生的枕頭里,終于哭出聲來。

失控的緒牽還在發炎的耳朵,我痛得將自己蜷起來。

十八歲的許宴說不就不了,二十八歲的許宴也至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一切都像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

夢醒了,只有我走不出來。

7

許峰大多數時候都在公司,偶爾回來一趟,也只是代我多和周立原接

周立原是周家續弦后才生的小兒子,因為人品樣貌不佳,一直不重視。

但他母親的家族頗有實力,尤其和許峰的公司合作甚

許峰,不過是想拿我作為棋子鞏固他的商業版圖。

實在是不了周立原瞇瞇的樣子,我都找借口推了。

沒想到在我第三次不小心劃到臉后,許峰直接邀請周立原來家里小住。

「今晚穿這個。」

許峰丟給我一件背的超短,語氣是不容反抗。

「這不合適吧。」

我看著手中得可憐的布料,艱難地開口。

「別耍小心思,你的份能嫁進周家已經是高攀了。」

「是。」

垂眸,我笑容慘淡。

晚宴。

周立原著我坐下,眼珠不老實地轉。

「小瓷,你今天穿的真好看。」

「小周總自重。」

合攏大,語氣疏離。

「別給臉不要臉,老子愿意搭理你那是你的福氣。要不是看你漂亮,我才懶得來。」

周立原被當眾駁面子,惡狠狠地在我耳邊警告。

「小瓷,怎麼說話呢!快給小周賠禮!」

許峰厲聲呵斥,示意我斟酒。

許宴垂眸點了煙,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挲著紅酒瓶,始終沒多看我一眼。

深呼吸,我忽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周立原在我起的同時,蹲到了地上系鞋帶。

鼻孔因為興劇烈翕著,臉上的橫隨著他猥瑣的笑容舒展開來。

再也無法忍,我猛地推開椅子:「失陪,我去下衛生間。」

的瞬間,后傳來周立原的慘

許宴挑起角,輕笑:「抱歉,手。」

地上滿是玻璃碎片,周立原一紅酒污漬。

門鈴響起,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周立原盯了許宴兩秒,終是敗下陣了:「沒事,我去樓上換一件。」

周立原在家不寵,惹不起許宴這樣的正牌大爺。

心頭微,我遲疑片刻,還是別開了臉去開門。

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

8

我打開門,就看到養母虛偽的笑臉。

「瓷瓷,你病好點了沒?」

「你這幾天不在家,媽總是心里空落落的。媽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

這是十八年來,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稱媽媽。

這份小時候夢寐以求的溫,現在只讓我覺得惡心。

「我好的,你回去注意安全。」

我維持著表面上的母

「這麼快就趕媽媽走呀,也不請媽媽進去坐坐?」

養母眼底毒,帶著警告。

「家里有客人。」

我強忍著嫌惡,耐心解釋。

周立原聞聲,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是伯母呀,快進來坐坐。」

養母瞪我一眼,親熱地握住周立原的手:

「原來是小周啊,那可不是什麼客人,你可是阿姨未來的好婿哦。」

他們倆個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莫名有些不安。

「我們家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也不到外人做主。」

許宴踱至門前,修長的手臂搭在把手上,攔住了養母的去路。

周立原尬笑兩聲,眼底滿是怨懟。

「你這個孩子怎麼說話呢?我好歹也是你長輩。」

「我媽在國外度假呢,我爸剛去公司加班了。你沒必要在這兒演。」

許宴目沉,掃了一眼。

養母一下子沒了氣焰,訕訕道:

「我就來看看自己兒,喏,這是媽媽給你燉的湯,你一定記得喝。」

我沒手去接,倒是周立原殷勤地雙手去捧。

「不送。」

許宴將我往后一扯,直接甩上了門。

周立原避之不及,被門框夾到了手指,疼得哇哇

許鋒被一通急電話回了公司,我也就沒必要繼續裝乖。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你們慢用。」

「別啊,小瓷。這可是伯母的一片心意。」

周立原顧不得紅腫的手,不依不饒地攔住我。

我實在沒心陪他演戲。

心煩至極,擰開保溫瓶喝了一口。

「行了吧?」

沒等他回答,許宴推了我一把:「要走就走快點,磨磨唧唧。」

「你管得著嗎?」

我忍不住嗆他,扭頭就跑。

9

剛進房間沒多久,我忽然覺胃里翻江倒海地難

灼熱的覺蔓延開來,我渾燥熱難耐。

本能地意識到那碗湯有問題。

我試圖拿手機報警,卻發現四肢綿使不上一點力氣。

「救命。」

聲音溢出嚨,又,完全變了味道。

我癱在地上,拼盡力氣爬到門口。

就當我開門的時刻,周立原笑嘻嘻地了進來。

鎖上門,他眼里出不加掩飾的

「小瓷,你這是怎麼了?需不需要我幫幫你?」

「滾啊。」

心下了然,一定是養母收了周立原的好,要幫他害我。

「切,裝什麼呀?怎麼了,許宴能不得?你連自己哥哥都勾引,可真是讓我更喜歡了。」

「許宴每天拽得二五八萬似得,你說他要是知道你被我睡了,還會護著你嗎?」

「哈哈哈哈,我早看他不爽了。今天我就要嘗一嘗許宴人的滋味。」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他不我。」

我不斷后退,掐著自己的大保持冷靜。

「別狡辯了,許宴出門了,沒人能救你。」

周立原獰笑著撲上來,哄臭的著湊向我的臉。

上的服被撕碎,我瘋了一般用指甲撓他的臉。

周立原被激怒,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重重摔到地上。

「我讓你!我讓你!」

鈍痛混雜著眩暈席卷而來,我崩潰地嚎啕。

就在我瀕臨絕的時刻,

房門被狠狠踹開。

二十八歲的許宴下西裝將我裹住,一遍又一遍地哄我:「沒事了,沒事了。」

十八歲的許宴如同聞見腥味的野,失控般一腳踩在周立原的臉上反復碾,笑容

:「你他媽是真敢啊。」

二十八歲的許宴小心翼翼地將我抱到床上,摘下手表繞住關節,一拳拳砸在周立原上。

周立原鼻四濺,上很快就連一塊好都找不出。

保姆聞聲而來,看著地上周立原奄奄一息的模樣,驚著報了警。

兩人這才緩過神來,氣停手。

救護車的鳴笛聲傳來,我繃的神經緩緩放松下來。

「瓷瓷。」

他們異口同聲地喚我,焦急地檢查著我上是否傷。

「有任何地方不舒服嗎?」

「許宴,承認吧,你我。」

我笑了,眼淚不知不覺溢出來。

養母異常的熱和周立原難掩的激,都讓我心生警惕。

但我還是喝了那碗湯。

一無所有的人不怕命去賭。

兩人怔在原地,然后溫地將我手中帶的匕首取走。

「還真是拿你沒辦法。」

語氣無奈而寵溺,我知道,我的許宴回來了。

10

醫院里,我攥著小許宴的袖。

「我知道你們一定有難言之,我不會再問了,我也會乖乖待著不給你們添。但是你們不要離開我了。」

「乖。」

小許宴在我額頭印下一吻。

「那就說定了哦。」

我直直著他,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見。

「瓷瓷,今天的事鬧得太大。我必須先回公司一趟,等我把他們都擺平,你就再也不用擔驚怕了。」

「好。」

我乖巧點頭,沖他笑。

許宴目深深,吻住了我的

「姜瓷,我你。」

「唔,我也你。」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用力地問我,仿佛要將我吃拆腹。

我難以招架,紅著臉咬了一下他的瓣。

許宴輕笑一瞬,再次強地扣住我的下顎,吻住我的

11

醫院天臺上。

十八歲的許宴和二十八歲的許宴都面凝重。

命運的齒追不舍。

盡管十八歲的許宴已經盡力避開了所有意外,但姜瓷總會以另一種方式傷。

二十八歲的許宴告訴他,當年姜瓷的養母看上了他的能力才華,意圖通過為他的岳娘來掌控許家。

于是態度突變,不再限制兩人的往。

甚至設計讓兩人有了一夜

可沒有想到姜瓷因為這一夜懷孕了,而這件事瞞不過老謀深算的許父。

許父為了防止丑聞被曝姜瓷墮胎,還在驗的時候起了疑心。

養母害怕事,故意拖延搶救時間,致崩死在了醫院里。

所以這一次,他給自己披上了紈绔的外,還早早制造出要娶林婉的假象,以絕后患。

可姜瓷的養母,還是因為其他原因下手了。

因他而死,似乎是無法改寫的結局。

許宴沒辦法看著姜瓷不斷陷險境,更沒辦法接自己一輩子不能靠近

哪怕知道二十八歲的許宴本質上就是自己,知道二十八歲的許宴是在保護姜瓷,他還是嫉妒得要發瘋。

他沒日沒夜地演算著公式,幻想著是不是早一點實現穿越,他就能正大明地陪在姜瓷邊。

于是他頭一次心平氣和地找到了二十八歲的許宴。

「我試過很多次了,那些風險都無法完全規避。」

「但如果最大的影響因素直接消失,那麼命運或許能衍生出另一種可能。」

二十八歲的許宴咬著煙,笑了:「我早就想到過了。」

「呵,那你怎麼不早點手。」

冷嘲一聲,小許宴嫌棄地皺了皺鼻。

「這不是還沒找到合適的作案時機。」

這本是句玩笑話,但放在此刻倒顯得格外鄭重。

自從姜瓷住院,二十八歲的許宴開始沒日沒夜地搜集著許氏集團的罪證。

他利用預知的信息,幫助小許宴在公司站穩腳跟,意圖盡早扳倒許父。

但小許宴的話提醒了他,

那些巧合或許并非巧合,而是命運不可更改的既定。

「怕死就直說,別扯。」

「扯,你,媽。」

這小兔崽子竟然敢質疑他對姜瓷的

向來不的許宴難得地口。

「那就等我把事代好,咱們雪山見。」

小許宴也難得沒有回,淡淡道。

「嗯。」

二十八歲的許宴第一次沒有質疑他的決定,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高一的語文課上。

老師讓同學們談談對雪山這個意象的理解。

被點到名的姜瓷怯生生道:「我覺得那里很很純凈,我很想去一次。」

眾人哄笑,笑的平窮無知、無病

對貴族學校的學生來說,出國雪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如果他們想要,人造一整座山的雪也是小意思。

彼時許宴還也不懂姜瓷為什麼會對雪山有獨鐘。

直到后來許宴有一次和閑聊,提起自己最喜歡夏天。

向來溫和的姜瓷頭一次顯出赤的嫌惡。

「夏天,對于你們來說是空調、冰飲、沙灘派對。對我來說,是躲不開的汗味、蠅蟲,是污水混合著垃圾在門口發臭,是兼職到中暑還沒錢去醫院的覺。」

「所以我很想去雪山,我總覺得那里是一個安靜的純白的地方。」

許宴的效率高得離奇。

沒過幾天,許氏集團繼承人死于雪崩的消息鋪天蓋地傳來。

林婉帶著律師第一時間趕到姜瓷家里。

「許宴之前和我在一起,都是為了保護你。他越表現得你,他爸爸和你養母就越會針對你。」

「我以為熬過這段時間,等他掌權,一切就會好起來。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

姜瓷的反應平靜得可怕:「沒事,我猜到了。」

沒猜到許宴會死。

林婉怔住了,試探道:「這些天我留下陪你好不好,家里一個人都沒有我不放心。」

「好啊。」

姜瓷沒有一生氣,像是一只只會微笑的木偶娃娃。

林婉嚇壞了,用力抱著:「難就哭出來,你別這樣。小瓷,我陪著你。都會好起來的。」

「好啊。」

姜瓷依舊是一臉木然,點點頭。

律師拿出厚厚的一打合同和文件。

「姜士,這是許先生生前代的。他名下所有財產都由您繼承……」

律師畢恭畢敬地解釋著,姜瓷遲緩地打開一本本文件。

小到汽車保險大到重大疾病保險,許宴都給辦好了。

還有很多雇傭合同,從司機、保姆、私人醫生到陪玩,許宴也都給安排了最好的。

林婉看著姜瓷的眼眶一點點變紅, 直接打斷了律師的話。

「王律,您先回去吧。手續我們改天再來找您辦。」

姜瓷沒說話, 只是靜靜地抱著這些文件發呆。

「小瓷,我還給你約了心理醫生。這幾天讓醫生……」

「好, 那你回去收拾一下, 明天搬過來吧。」

「嗯。」

姜瓷的反應太過冷靜,但也不敢之過急, 生怕刺激到

猶豫了半晌, 林婉輕輕合上門離開了。

世界安靜下來。

姜瓷覺得很恍惚。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

許宴不雪, 怎麼會突然跑去瑞士雪山。

二十八歲的許宴既然能夠存在,那麼十八歲的許宴本不該出現意外。

姜瓷突然又想到那天在醫院。

許宴一直都沒有正面回答過的請求。

他說的從來都是「乖」而非「好」。

電視機依舊轉播著許宴死亡的簡訊。

姜瓷自般一遍遍倒放。

不小心按到遙控的其他按鈕, 新聞跳轉。

記者站在警戒線外直播:

「現在播報最新訊息。昨日清晨一位子橫死街頭, 據記者了解這位子名為姜月……據悉, 今晨許氏集團前任總裁許峰因經濟犯罪獄……」

原因逐漸清晰明了,

姜瓷腦海里那強撐著的弦一瞬間崩斷了。

輕輕挲著許宴的照片,

無奈地笑了,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許宴, 你真的好煩哦,死了都魂不散天天出現在我腦子里。」

笑著笑著,突然哭出了聲, 幾乎歇斯底里:「誰他媽要你救啊!憑什麼瞞著我做決定,憑什麼離開我啊!」

房間沒有開燈。

隨著窗外的日湮滅,姜瓷瘦小的子慢慢融進了黑暗。

哭累了,卻依舊不甘心地宣泄著。

聲音很輕, 很輕。

「騙子,你明明說過我們會結婚的。」

第二天.

姜瓷拉黑了林婉的手機,獨自出發去了雪山。

路上,第一次對許宴有了一好臉

看著照片中俊朗的男人,姜瓷傲道:「還算你有心, 知道給我留錢。」

有很多很多錢的好就是,姜瓷包下了最快的私人飛機以及幾千號人的探險搜救隊。

短短兩日,就找到了許宴深埋雪底的尸

固執地鉆進許宴冰冷的懷里, 在他脖子上掛上婚戒吊墜。

「我就知道你戴不上戒指,幸虧我提

前準備了。我聰明吧, 嘻嘻。」

「你現在好丑呀,灰不拉幾的。也就是我不嫌棄你。」

「許宴,你說我們月去哪兒過呀?去海南吧, 那兒暖和。」

「我有點想親親你。」

「你不說話, 我就多親幾下。」

溫熱的淚滴落下來。

姜瓷明的笑容變得恬靜。

「許宴,我們真的結婚了。」

二十八歲的許宴殺死了十八歲的自己,為了十八歲的姜瓷能走向盛大的二十八歲。

他費盡心機安排好了一切,可還是算錯了一步。

他太, 而亦是。

姜瓷原本就是一個對生命沒有的人。

在遇到許宴之前, 無數次幻想自己在十八歲腐爛,然后徹底解

現在將獨自面對沒有許宴的生活,那麼于而言,去不去未來又有什麼所謂呢?

認認真真地想了好久, 卻連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想不到。

因為向往的從來都是許宴,僅此而已。

所以去找的男孩了。

要親自問一問他

「你怎麼敢丟下我?」

要認真告訴他

「請你,別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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