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這個辦法,也一陣子哭笑不得。
想來,此地是許彤常來之地,這些人也是彤常玩耍之人。
于是,在其他人紛紛看向我的時候,我竟也蠢蠢,想要給們出個主意——
「要我說,打罵只管眼前。還得趁他醉了,把他綁了,灌到他吐,吐了再灌,如此反復,持之以恒,他看到酒便想吐了。」
這話一出,眾人安靜了下來。
「怕是會喝死的吧。」
「也沒有那麼多的酒水啊!」
只有那意娘,出深思之:「彤,這可不像是你的法子。」
我面一,急忙改口——
「或是喂他一口酒,再喂他一口泔水,反復下去——這法子也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做不得數。」
「這法子好。」意娘笑開了。
周邊的娘子們也笑開了。
14
回到屋里,我一陣后怕。
自己怕不是給彤惹了麻煩。
可還沒有安穩下心神,玉龍又來找我:
「小姐小姐,有人找你。」
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意,像極了我剛剛和宋狄訂婚時,丫鬟弄玉臉上常出現的神。
我裝作隨意的樣子:「誰?」
「三皇子。」
三皇子全名趙珽文,為宮所生,與其他兩位皇子來比,份不顯。
固然,其他皇子都任朝中要職之時,唯獨他,被發配來邊疆,從一個校尉開始干起。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事……
是因為我尚在將軍府中時,曾在宋狄口中聽過幾次趙珽文的名字。
所以便對他的消息格外留意了幾分。
也額外發現了,宋狄與他有些不同尋常的往來。
但我只知道他是往邊疆去了,卻沒有想到,他正拜在許彤父親的麾下。
不過——既然同在一,許彤和他有所集也是難免。
再加上玉龍談起他時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按理來說,三皇子這人心機深沉,我本應與他接。
可想起許彤……這姑娘大大咧咧,怕不會被人騙了去。
15
見趙珽文之前我便有了幾分猜測。
等見了之后,卻還是不由驚嘆一聲:
這神,我是在哪里見過的。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三皇子本人。
三皇子不像他兩位兄長一般,與世家貴族多有。
他生孤僻,沉默寡言。
所以,在我的想像之中,三皇子定是個面容鷙,暮
沉沉的男子。
卻沒有想到,掀開簾子,看到的是一張風流倜儻的臉。
三皇子長得很好看。
比年時的宋狄還要好看——邊疆的風沙并未讓趙珽文的臉變得狂,他仿若儒生將軍,溫溫地看向我:
「彤,我聽說你昨日了傷。」
是了傷。
這不,胳膊還吊著呢。
他也發現了我傷的胳膊,眼中閃過一心疼:「傷得這麼嚴重麼?」
其實,傷得也不重,要不然我也不會今日一早就下地走。
之所以包扎得如此實,實在是許彤的父母太大驚小怪了些。
我沒有答話,只靜靜地看趙珽文的神。
他待許彤如此稔,眼神又如此深,一看便不是尋常關系。
他們一個是不寵的皇子。
一個是家中有嫡系兵馬的將。
只是不知道,是趙珽文在一廂愿。
還是這兩人互相有意。
16
趙珽文邀我晚上一起看煙花。
「你曾提過,已經數年不曾看過煙火,所以,我特意為你準備了煙花,要同我去看嗎?」
我猶豫不到片刻。
答應了。
傍晚時,玉龍為我找出披風來。
一邊為我系帶,一邊嘆道:「三皇子待小姐真好!」
趙珽文,待我好嗎?
我看了看自己仍舊掛著的手臂。
若是趙珽文真心為了我好。
他便該如同許彤的父母一樣,恨不得將我摁在床上,不許我起來。
之所以喊我去看煙花,不是因為他沒有看到我的傷勢。
不過是他心準備了一場「真心」,總要讓我看看罷了。
……
赴約之前,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聯系許彤。
尚且不知對趙珽文深幾許。
我需將虛實先探一二。
17
趙珽文約我在城墻頭上。
一路拾級而上——
朔風凌冽,月蒼茫。
我裹了披風,抵凌冽的嚴寒。目所見,城墻外是一無垠的曠野。
城墻是邊城人家零星的燈。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人深夜約見。
更何況,面前人還是個外男。
但這定然不是趙珽文和許彤的第一次相約。
我遠遠看到趙珽文坐在高墻豁口,雙懸空,聽到腳步聲便扭頭看我。
「你來了?」他問我。
我輕輕點頭。
便是在這一剎那,火樹銀花,繁星墜落。
煙花開在夜空里,也開在年的眼瞳中——
「好看嗎?我為你放的煙花。」
好看嗎?
也就……一般般吧。
煙花式樣老舊,種類單一,不說比上京城的盛大節日里的千樹銀花。
便是哪個勛貴嫁娶婦,燃放的煙花都要好過這一場。
我仔細看向三皇子。
借著煙花微弱的芒。
他的笑意像是印在臉上,眼中星星點點,卻看不出幾分真心的痕跡。
……趙珽文,他不是在刻意勾引我吧?
不,應該說:趙珽文在刻意勾引許彤。
18
至于為何會刻意勾引許彤。
我在接下來和趙珽文談心的時候,便有了分曉。
趙珽文似乎是特意選擇了今日剖白心意:
他同我講了他年時的艱難,年時的困頓。
又講了京城皆是拜高踩低之徒,無人懂他心意。
再講他的兄長們爭做皇儲,他無心相爭,卻備權力傾軋。
唯有邊疆才是一篇清凈地。
「我本以為,我會在京城的榮華之中庸庸碌碌,了此余生。」趙珽文扭頭看我:「好在我來到了邊疆,見到了此地人心淳樸,兵士舍為國,還好我遇到了你——,你和其他的子都不一樣。」
我:……
我忽然便明了了,我為何會和許彤互換。
穿到我的里,見到我夫君帶回來個子:
生豁達,更不會因為我夫君的變心而難過。于是鞭子上手,快刀斬麻。
我穿到的里,聽到三皇子的數次暗示。
可我從小便生在鐘鳴鼎食之家。
我母親教我最多的,便是——
「這姑娘家家的,最應該提防的,便是那些無權無勢,想要借著你上位的男子。」
「世人看不起贅婿,可這群人連贅婿都不如。他們口口聲聲說心悅于你,真正看中的卻是你背后的權勢……若只是圖謀權勢也就罷了,雙方各有所圖,也能全了兩好。可這群人偏偏是白眼
狼,等他們上位了,最先倒霉的便是你家!」
所以,我母親最為提倡的便是:為的兒,一定要高嫁。
過往我并不認同母親的想法。
可看著面前還在努力溫看我的趙珽文。
我忽然便覺得:母親說得對極了!
趙珽文后無權勢可靠,便想勾搭許彤了。
若是有了靖北侯府支持,別說二皇子了,便是大皇子,趙珽文也敢一。
可等到他真的得了寶座——
他自己就是憑借著靖北侯府的兵權上位,哪里能容忍掌握兵權的靖北侯府存活于世?
待我試試他。
于是,我問他:「嫁你可以,我家兵馬和你沒有關系。行嗎?」
「……。」他結了。
好一會兒才問出口:「你……你怎能如此想我呢?」
19
一場煙花看罷,三皇子興沖沖而來,悻悻然而歸。
神恍惚間,連將我送回我院子都忘了。
好在他也借住靖北侯府,我們同回到了侯府里。
我在自家院子里行走,倒也不用擔心有什麼危險。
可沒有想到,只不過走了幾步,就聽到腳步聲——
余瞟去,側驟然躥過了一個黑影!
「救——」我正待吶喊,就被捂住了。
是許聆風!
我開他的手往后退。
心中已有幾分著惱:「哥哥裝神弄鬼做什麼?」
可等說完之后,便又暗道不妙了——
許彤長在軍營,膽子大極了。遇到人嚇,怕此時已經跳起,將對方給狠狠揍上一頓。
怎麼會如我這般驚慌喊人呢?
好在許聆風并沒有察覺到我的不妥當。
他的心神全在另一件事上。
臉上難得帶了幾分憂:「彤彤,你又和三皇子出去玩了?」
嗯?許彤經常和趙珽文一起出去嗎?
我面無表,不聲。
果然,許聆風憋不住了。
「我早就同你說過,趙珽文他不是個好的,又是皇子——沾上他便是沾上一堆麻煩。」
「偏偏你說你饞他的子。」
「就不能換換嗎?別跟他出去了,不行哥明天出空來,陪你去趟小倌館,任你挑選,嗎?」
我:「啊?」
20
我本以為許聆風只是說說而已。
卻未曾想,他竟與我當場約好了時間。
我被送回閨房之后,仍是震驚不已。
許聆風,他竟這般驕縱彤!
夜漸濃,我卻無法眠。輾轉反側間,目是許彤閨房墻上掛著的角羌笛和皮鞭。
不知怎麼,就想到了我的兄長。
我的兄長,年名,學富五車,是京中盛名的好兒郎。
可我,一年到頭來也見不到他幾面。
手帕董三小姐也有兄長。
說兄長曾帶出去玩。
扮男裝,裝作兄長的小廝,兄長便帶著遛出府玩……
冬天的糖葫蘆酸甜可口,糖殼子一就碎;剛出爐的桂花糕熱乎乎的,又香又甜;說書先生講《寒窯記》,一說到呂蒙正一腔抱負半貧寒,的兄長便起點茶水,輕聲哄道:「好在我的妹妹是個姑娘,不用這燭火通宵,十年寒窗。」
我羨慕,便去問我的兄長。
他卻頭也不抬:「我還要做學問,沒空與你瘋玩。」
……
我以為天下的兄長就兩個樣。
一樣是趙三小姐的兄長,自小是紈绔,卻待親昵,陪玩耍。
一樣是我的兄長,君子持重,行事也一板一眼。
卻沒有想到,還有許聆風這種兄長——
為了不讓自家妹子看錯人,竟準備親自帶自家妹子去小倌館。
若是平時,我定然羨慕許彤有這般疼的哥哥。
但此時,這份疼落在我上,便如同有千斤重了——
只因我知道,兄長再好,也是別人的兄長。
就如許彤的父母再好,也終究是許彤的父母一樣。
第二日,我想要跟許彤討經,問小倌館如何逛。
卻未想,那頭的卻在跪祠堂。
「云清,你的爹娘怎麼這樣?」
的聲音里帶了一點點的哭腔,毫不像是平日里的熱爽朗。小姑娘委屈狠了,我聽一點點道來,才了解到事的一點來龍去脈——
祝家捎了消息到將軍府,想要讓回娘家一趟。
許彤自己的父母待如珠如寶,便以為天下父母全都一個模樣。
于是興沖沖帶了禮回祝府,想要狠狠告上宋狄一狀。
卻沒想,剛踏祝府
大門,父母便劈頭蓋臉訓起來。
話里話外不是如何替出氣,而是訓誡幫宋狄納妾,莫忘了祝家兒的賢良。
許彤不解:「為人父母,他們不應該回護我?怎麼好像宋狄才是他們的親兒子一樣?」
我父母哪里是護著宋狄,分明是護著祝家的清名。
可想了想,就算解釋了,許彤大概也不會懂。
我問:「他們打你,你沒有躲?」
這才又提起神,狡黠地跟我講是如何大戰嬤嬤,又講我母親打得是如何的痛。
「哼哼。」氣悶:「要不是你的親娘!」
「別跪了。」我勸:「等日暮了,口頭認個錯,答應給宋狄納妾,便不用再罪了。」
許彤又樂:「我以為你就是個木頭人呢——我早就沒有跪著了。」
我沒有作聲。
以往,父母讓我跪祠堂,我就老老實實地跪祠堂。
最近的一次,我從晨熹微跪到了星河滿天。
跪到宋狄來祝家接我。
他將我抱上馬車之前,門房得了我母親的吩咐,上前問我:
「主母想問姑,可是知道自己錯了?」
我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兒不知,兒無錯。只要夫君一日不主納妾,兒就不會為夫君添房。」
言猶在耳。
是人非。
21
許彤盤坐在地面上,聽我和講起三皇子。
「哦,三皇子啊。」許彤拉長了聲音:「就那個格溫小意,長得還不錯的皇子。」
我斟酌許久才問出口:「你可曾察覺趙珽文心懷叵測?」
這話本不應該我問。
畢竟,疏不間親,自古如此。
而趙珽文和許彤相識,自然比我更早。
本已做好許彤同我翻臉的準備。
但對方語氣平靜極了:「他是不是心懷叵測我不知道。但他長得好看還愿意哄我開心,邊疆都是大老只會把我當野小子揍。他一個陌生人卻愿意出賣哄我,這不是心懷叵測,這是朝廷送溫暖。」
我:?
許彤好像更在意其他事:「煙花好看嗎?」
許彤說,已經很久沒有看過煙花,錯過一場別人為心準備的煙花,未免憾。
「那就不用憾了。」我說:「我的評價是,不如京城的尋常煙花。」
「哦」又怏怏起來了。
我踟躕半天,問:「……彤,你以前逛小倌館嗎?」
又繼續問:「你和你兄長一起去逛過嗎?」
22
許彤驚詫:「我兄長要帶你去小倌館?」
「不是吧!他逮到我去一回,罰我抄書罰了一個月!」
「我兄長又不好男風,帶你去小倌館做什麼?」
也是在這一刻,我意識到,自己恐怕暴了。
也是我想當然。
因為許聆風慣彤,且這一家子過得太不羈,所以自然而然認為,即使很多不被世人理解的事,許聆風也會慣著許彤去做。
譬如,帶著逛小倌館。
可仔細一想,便能察覺其中不合理:
不說我胳膊上剛了傷,尋歡作樂實在艱難。
只說許聆風為兄長——
許聆風此人,年名,功勛累累,對兵法的運用更是出神化……
他還是決策千里之外的武將!
……也對。
許彤何人?
天之,世無其二。
行事作風更是有別于一般的子,和男子纏斗摔跤常有,于同僚共去青樓也會有的。
而我,則在他失手傷我,慌張帶我看大夫的時候還不忘掙扎著說一句:男授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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