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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 第 18 節 所愛隔山海

「安安,今天風好大,快點讓我抱抱你。」

只是,這一次,我沒有抱住

或許是嫉妒吧。

我沒法大方地抱著,哭著說想

因為,正跟我心的人卿卿我我。

我知道,或許這些不是的錯,但卻做不到無于衷。

好恨,我真的好恨。

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恨誰。

程思雨似乎沒有察覺到我低沉的緒,只一個勁自顧自地眼淚。

看著我,言又止,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恭喜你,思雨。」

我輕輕說著祝福的話,沒有半點真心。

微變,低斂著眼眸,雙手失落地從我雙臂上收回去。

不過很快,又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我微笑,盡管臉上還殘留著淚水:

「安安,楚遇等了你十五年,也夠了。」

「我們謝謝你的祝福。」

臉上的淡定與坦然是我從未見過的。

那是一種氣場。

自信,從容,也迫。

我的稚和嫉妒在的眼里大概如跳梁小丑般可笑不堪吧。

只一眼,我在那里便無所遁形。

我知道,面對如今的程思雨,我完敗。

9

楚遇耐心地跟程思雨講了我的時空奇遇,似乎沒有太多驚奇,只當是一個稀松平常的故事般附和了幾句。

很快,他們又進了下一個話題。

「思雨,我想把這座房子給安安。」

「好呀,安安剛回來,肯定要有一個穩定的環境來接納。」

「我明天帶去過戶。」

「好呀,你再給買些新的服、日用品。」

「好。」

「對了,你明天中午點時間,我們去確認下婚禮的場地,人家催好幾遍了。」

「……好。」

……

我坐在客廳里,聽著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地有商有量。

只覺得,自己好多余。

為什麼就過了十五年?

為什麼是失蹤了十五年?

不是死了十五年呢?

……原來,這就是生不如死。

10

我逃了。

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什麼房子服日用品,我本不需要。

我早已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短短一瞬,我同時失去了和友

而我作為一個孤兒,也從不知道什麼

B 市的寒冬一如既往地冷,這大概是我目前唯一悉的東西吧。

冷,真冷啊。

耳邊時不時斷斷續續傳來幾聲急切的呼喚,但我不想回頭。

我只想要,好好吹吹這冷風,吹吹這悉的冷風。

一路狂跑,我已經迷失了方向。

大街兩側的華燈,如一朵朵盛開的碎玉蘭花。

車流不息,人流擁

不遠的廣場上有人

跳著熱鬧的舞蹈,個個臉上流溢彩。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呈現出一張悉的臉,他笑得從容又燦爛。

有人問:「楚影帝好事將近,有想好去哪里度月嗎?」

他笑:「暫定厘島。」

厘島,那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厘島有集中的熱帶雨林、寧靜清新的梯田和震撼人心的斷崖,是個與眾不同的地方,我想去。」

「安安,我會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屏幕上的人風度翩翩,笑意盈盈,正與人分著幸福。

可他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影帝……楚遇的夢想實現了。

可惜,陪著他實現夢想的人不是我。

而與他去任何地方的人也不會是我了。

11

我以為我能逃走的。

失敗了。

原來現在的網絡已經這般發達,不到一小時,就有人通過社將我的位置發給了楚遇。

隧道里,我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跟隨楚遇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

「嫂子,遇哥可是出了名的尋人高手。這些年為了找你,他基本清了所有尋人的渠道,他的鼻子和眼睛可比警犬還靈呢。」

小伙子傻呵呵地笑我,還傻呵呵地我「嫂子」。

我負氣:「我都已經是死人了,還尋來做什麼?」

「嫂子,遇哥他……」

楚遇用一個眼神制止小伙子繼續說下去,又趕了羽絨服外套將我包住,雙手捂住我凍僵的耳朵。

算了,我本也不想聽。

一些既定的事實罷了,能有什麼難言之呢?

12

楚遇帶我住進了一家酒店。

金碧輝煌的大堂里,水晶燈亮麗溫和的芒將屋外的寒冷擋在了后。

他戴著黑的鴨舌帽,帽檐得很低,口罩將大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卻練地拉著我辦理住手續,進電梯,刷卡進房間。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戶留著點微弱的星子。

窗外寒風呼呼地咆哮,我不由得催促了一聲:「開個燈吧。」

他死死拽著我的手腕,只留給我一個高大闊的背影。

很快,那背影劇烈地抖起來。

他,在哭。

我從未見楚遇哭過。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多數都是彎著笑眼,溫得不像話。

我就是被他的溫雅帥氣迷倒的。

我們相識于一場文藝演出。

他是影視學院的學長,大我兩屆。

大學四年,他就像一個太,讓我不停地追逐著。

準備表白的那天,我特意挑了一朵向日葵想送給他。

還沒開口,他就把花奪了過去,笑瞇瞇地拍著我的頭:

「安安小,我愿意當你的男朋友。」

這樣絢爛的人,怎麼會哭呢?

我抖著手想拍拍他的肩,很想安他。

可手至半空,又了回來。

楚遇,已經是別人的太了。

「我想睡了,你回家吧。,還在家等你呢。」

可楚遇突然轉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用力回,卻像被鐵箍錮了一般。

「楚遇……」

我沒忍住脾氣:

「你趕走,我不用你管我。回家好好過你的快活日子。」

「我總會找到活路的,我還年輕,有手有腳,死不了。」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幫助,你知道嗎?」

是的,我見不得他那憐憫的眼神,仿佛我多麼可憐似的。

從小到大,我見多了這種眼神,我厭惡別人憐憫地看著我。

沒有父母怎麼了,孤兒又怎麼了?

我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重點大學,憑著優異的績拿獎學金,憑著通三國語言、以面試筆試第一名的表現進了全球前十的外企。

我不需要憐憫,更不需要楚遇的憐憫。

「我會努力地祝福你們,畢竟你和曾是我最重要的人。往后,我們就斷了吧,都離我遠遠的,因為我沒法保證自己能一直這麼大度。」

我說了這樣多,以為他會懂。

可手上的力度依舊,沒有半放開的跡象。

「放開我吧,很疼。」

他終于松了力道,我聽到他在深深呼吸。

燈亮了。

上厚重的服,隨意洗漱了下,躺進被窩,不再理會他。

其實,好

哎,算了……

睡著了就不了。

13

「安安,你不想住在……家里,那就住在酒店里,好嗎?」

「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好嗎?」

我頓了

頓,答應了。

片刻后,燈滅了,關門的聲音響起。

我再無余力,沉沉睡了過去。

我睡得很不踏實,夢里總有人在喚我。

仿佛有一陣狂風,將我卷半空,再將我拋至黑的烏云里。

我猶如自由落的球,墜啊墜啊,沒有盡頭……

半夜醒來,一冷汗。

我下意識地往索了兩下,才恍然清醒過來,楚遇再也不會睡在這個位置了。

我聽到了雨聲,淅淅瀝瀝。

窗戶上沾滿了無數晶瑩剔的水珠,經昏暗的出朦朧的灰景。

想起盛夏的某個雷雨夜。

楚遇的臉近在咫尺,淺淺的呼吸混進我的發

我借著忽閃忽閃的默默數著他長長的睫,數著數著,就沒忍住親了他。

他的微涼。

我像一個小親他,得意。

又一道閃過時,我看見那俊臉上泛著漣漪,又很快將我攻陷。

與繾綣,輕與呢喃。

可他卻在我七葷八素、最的時候戛然而止。

我雙頰滾燙,像藤條一樣纏著他,在他肩頭狠狠咬下一口。

楚遇疼得「嘶嘶嘶」地輕,卻依舊縱著我。

那時的我們,真好啊。

……

寂靜黑夜里,肚子咕咕的聲音格外有穿力。

凌晨五點,準備覓食。

剛開門,我被一個竄起來的人影嚇得尖

「安安。」

我扶住門把,看清了那張遮得只剩眼睛的臉。

「楚遇,你坐在這里干什麼?」

他低頭不答,只問我想去哪里。

「我了,想去買點吃的。」

心一,又問他:

「哪里有好吃的包子啊?想吃。」

楚遇見我邀他,眼里浮現些神采。

他帶我去了一家包子鋪。

時間很早,但排隊的人不

老板似乎認識楚遇,見我們過去,立馬端著一籠包子過來,安排我們坐在人的角落里。

「楚先生,找到友了,難怪要結婚了,恭喜恭喜啊。」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十五年都沒什麼變化,看來沒過苦,真是老天有眼。」

我不由得笑笑,沒去爭辯。

言談間,我才知道包子店老板的小兒子是楚遇幫忙找到的,丟的時候才三歲,找回來的時候已經七歲了。

「好人有好報,楚先生你也算圓滿了。」

臨走時,我看到老板在門頭扯一幅海報,海報上是我的照片,或者說該是十五年前的照片。

「老板人不錯。」

「嗯,我和他認識很多年了,我丟了你,他丟了兒子。」

楚遇苦笑一聲,轉而又舒眉嘆:「現在都好了,都回來了。」

我大口啃著包子,把淚水也一并吞進肚里。

楚遇,他的兒子回來了。

可你的「我」,已經丟了啊。

14

傍晚,楚遇來酒店,說要帶我去看李格的演唱會。

我同意了。

如果一件事必須要有始有終。

那我想用這場演唱會作為我和楚遇的終點。

演唱會現場,人山人海。

舞臺上的燈璀璨奪目,音樂聲震耳聾。

李格不再是風華正茂的帥模樣。

我喜歡平頭的李格穿著西裝唱搖滾,自帶有一種,仿佛迷倒眾生。

可舞臺上的歌者,過肩的長發,聲音低沉,沉淀著歲月。

觀眾們簇擁著,揮舞著熒棒,熱高漲。

可竟找不到幾張年輕面孔,這讓我很是心慌。

最后,我提前逃出演唱會,才從那種窒息里解出來。

楚遇跟著我,臉極為難看。

或許是我辜負了他一番盛吧。

回去的路上,我不由得嘆:「李格,覺不一樣了。」

楚遇停下腳步,好久后才問:「哪里不一樣?」

我認真地想了想:「不知道,反正不太喜歡了。」

「因為他不再年輕?」

「不全是,就是找不到那種想要的覺了。」

15

楚遇跟程思雨的婚禮延期了。

對外公開的原因是楚遇的母親舊疾復發,不得不推遲婚禮。

知道這個消息時,我正在沈老師家蹭飯。

自演唱會后,楚遇來酒店看過我幾次。

每次都是坐一會兒就走。

可即便如此,酒店也總被狗仔蹲點,我連門都不敢出。

我讓他別再來,還再三保證自己絕對隨時報告行蹤后,他才勉強答應。

沈老師看到新聞,搖搖頭:「楚遇是真的兩難。舍不得你又不敢太靠近,可他也不能輕易辜負思雨。思雨陪伴他多年,尤其……哎,算了,舊事不提了。」

沈老師是我的大學輔導員,是除了楚遇和程思雨以外,我最親的人。

關于我的失蹤,我沒有過多解釋,畢竟這種神奇的際遇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

只是見我平安歸來,特意帶我去佛寺里還了愿。

從寺里出來,老師拉著我的手,說道:

「安安,我已經跟你師姐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就能去上班。」

我喜極而泣,可又不太自信:「老師,我真的可以嗎?」

「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對你有信心。只要基本功還在,語言學總是一通百通的。」

「師姐給你安排了單人宿舍,你正好也整理下心。有些緣分,不能強求的。」

我知道沈老師在勸我放棄楚遇,還特意讓師姐將我安排去了長三角的分公司。

「安安,有時候全別人也是全自己。楚遇是很好,可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我垂著眼簾點頭:「我知道。」

「當年你追著他滿校園地跑,后來你倆,本也是幸福的一對,誰知……」

誰知,天不遂人愿。

我向沈老師借了一筆錢,付清了酒店房費,然后塞了一個紅包,想讓給楚遇。

「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和祝福吧。雖然很難接,但我會努力的。」

從商場出來,我拿出新買的手機,打算聯系師姐,卻被人摁住手腕。

回頭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總覺得有些眼,可不太確定。

「安安,我是楚遇的媽媽。」

16

「阿、阿姨……」

我沒想過楚遇的媽媽會找上我,而且的神并不太好。

我們去了一家安靜的茶館,剛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說起話來:

「安安,你能回來,我很高興。這些年,楚遇和思雨為了找你,吃了不苦。」

楚遇和程思雨一起找我?

說起來,我跟楚遇媽媽算不得多親,以前就見過一兩次。

所以即便我失蹤十五年,一朝見面,竟連半句多余的寒暄都沒有。

不過想想,偌大個城市又有幾個人真正在意我回或不回呢?

我安靜地喝著茶,聽說話。

「你剛失蹤的那幾個月,楚遇跟瘋了一樣不著家,天天在外面找你,只要有你的消息,他都毫不猶豫地跑過去。」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愣是瘦到了九十幾斤。我看到他時,都差點認不出來。」

「后來,思雨就陪著他找,他們在短短幾年間去過很多地方,包括一些東南亞國家。可人沒找到,反而落了一病。尤其是思雨,落下了嚴重的風關節炎,年紀不大,可那一到變天就痛得下不來床,比天氣預報還準……」

我手里的茶杯「砰」地著地,碎得七零八落。

程思雨很,是當年學校里出了名的長人。即便是大冬天,也喜歡小短配打底,從來不像我秋配棉,把自己裹一個粽子。

那天我見包裹嚴實,有點跛,還以為是袋子太沉一時不適應,想來是關節炎犯了吧。

頓時,我的心如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再,直到呼吸難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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