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定然惱怒,與他結了生死契的,居然是我這個卑賤的借枝花。
我心如死灰:「舍不得水瑤,你就讓我走吧,我什麼都不要,只要自由。」
「不可能。」他想都沒想便回絕了。
我抬眸定定地看著他:「我走了正好全你與水瑤,難不,你舍不得我?」
他面一僵,隨后嗤笑一聲:「你這種卑賤之人,靈力又低微,出去被人打死怎麼辦,想連累本君陪你一起死?自由,想都不要想,你這一輩子只能待在魔宮贖罪,哪都別想去。」
哦,原來是怕我死了連累他。
我哂笑一聲,無盡悲涼向我襲來。
我的心,好像快死了。
他抿了抿,猶豫片刻后,出手,一魔氣自他掌心灌我的額間。
渾厚的力滋潤我千瘡百孔的元神。
片刻后,他收回力,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
難了許久的,終于好些,不過,我仍舊神不濟,靠在床邊,合上眼,不想看他。
從前,他也經常用力幫我鞏固元神。
那時的他是因為,現在卻是怕我死了,連累他。
我也真的累了,沒過多久,真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他說了一句「好自為之」。
5
屹川將我關了起來。
可是我知道水瑤對我不會善罷甘休。
曾經被踩在腳下的借枝花,一舉了魔后,風頭無兩,怎可能經過兩次小小的手段就消了嫉妒與怨恨。
笑盈盈來到我眼前。
「起來吧,知道你不好,我求屹川放你回花界散散心,他答應了。」
我斜一眼,并不想理會。
我說要自由,他不允,水瑤一句話他便同意了。
我的沉默讓氣惱,直接用捆仙索將我綁了起來。
冷哼一聲:「就知道你會不知好歹,憐清,你可給我記住了,你不過就是我水瑤的替,一個卑賤的奴,哪怕你當了魔后,也是我的借枝花,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只能做什麼,這是你此生的宿命。」
宿命?
真可笑。
我確實借用的修煉仙,可是我還的遠比那些多上許多。
我當了一千年的奴。
稍有不順心,對我非打即罵。
為了鞏固麗容,曾前往無妄海盜凝珠,被海怪傷了修為。
是我冒死將救回來。
非但不謝,還指責我護主不力。
花界仙君我半修復損傷的修為。
后來,屹川求娶,不管我同不同意,我嫁去當時殺伐混的魔族。
我自認為我已經不欠,可仍想死死地把我踩在腳下。
出了魔宮,我看著沿途的景,察覺不對勁。
「你要帶我去哪?」
水瑤勾:「還能去哪,自然帶你回花界散散心。」
「這不是回花界的路。」
我試圖掙扎,卻因捆仙索,彈不得。
「別,到時候掉下去,我可負不了責。」
不知過了多久,水瑤飛行的云船停下。
看著我,挑眉道:「知道下面是哪嗎?」
我看了一眼腳下,滾滾巖漿翻滾,炙熱之氣撲面而來。
這里是赤焰湖。
可焚仙髓燒魔骨。
一瞬間,懼意涌上心頭:「你想做什麼?我不能死,我死屹川他也會沒命。」
說完這句話我更覺得自己可悲。
事到如今,我第一反應還是
關心屹川的安危。
水瑤看著我,冷冷笑著:「我當然不會讓你死,不過……」
一揮手,松開捆仙索。
我轉想逃,手上法起,竟是將我抓到跟前。
我眼底浮現疑,還未出口詢問,腳下云船消失,我和一起朝赤焰湖墜落。
掉落時,我清晰地看見眼中算計的神。
熱浪襲來,可怕的灼燒痛將我淹沒。
我艱難地睜開眼,一抹黑的影朝不遠的水瑤而去。
那是我陪了九百年的人。
曾說過我生生世世。
現在危險來臨,他卻棄我不顧,朝另一個人而去。
屹川,我的心真的要死了。
6
屹川從赤焰湖中撈出水瑤,救助及時沒有傷及命,卻損了修為。
而我,有魔族甲護,僅是燒傷手上的指甲。
魔族甲是屹川護之寶,當年我不顧生死地蹚過弱水后,他便將他的甲給了我。
水瑤出事,花界仙君聞訊趕來。
看著傷的兒心疼至極。
「不是說要回花界看看,好端端地怎麼會掉赤焰湖,我的瑤兒如此,怎得了那樣的煎熬。」
我低頭看著我垂落著的焦糊手指,十指連心,大約他們永遠不會知道燒傷指甲是個什麼滋味。
水瑤咬忍痛,似是有難言之。
屹川方才一直專心替水瑤療傷,才想起這個問題。
忽然之間,他目森森地看向我:「你說,本君許你回花界探親,為何你與水瑤出現在赤焰湖之上。」
我忍著指尖的痛意,如實道:「我不知道,是水瑤帶我來赤焰湖,也是帶著我跳下去,我不知道有何用意。」
「憐清你……」虛弱的水瑤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面傷心,將頭埋屹川懷中嗚嗚哭起來。
屹川皺眉,心疼地摟著水瑤。
那一瞬,我知道他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一旁跟著出行的魔侍站了出來。
義憤填膺地指著我。
「魔后說謊,來的路上,魔后說想看看赤焰湖的風,水瑤仙子不忍拒絕,便讓云船從赤焰湖路過,豈料剛到,魔后就惡狠狠地要水瑤仙子去死,只要水瑤仙子一死就不會有人跟搶魔君您,魔后還說有魔族甲護,不會有事……」
我靜靜地看著這個魔侍,突然很想知道水瑤許了什麼好,讓如此倒戈相向。
我在魔宮做了五百年魔后,對待奴仆寬厚親和,從不苛責。
都說我是萬年來最和善的魔后。
我對們這般好,們卻還是選擇與水瑤勾結來陷害我。
魔侍被我看得心虛得后退一步,后面的話默默止住。
可大家都明白了,我這個冒牌的魔后嫉妒水瑤得了屹川的寵,殺水瑤永絕后患。
花界仙君大罵我忘恩負義。
一個無的借枝花,沒有水瑤分我修煉,哪來今日的我。
屹川冰冷的目朝我看來:「憐清,你還有什麼解釋?」
我平靜地搖頭:「撒謊,我沒有推水瑤,更沒有想害死。」
「魔宮里的魔侍,難道還會偏幫水瑤一個外人不,憐清,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心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惡毒。」
花界君主痛心疾首。
瞧著他們自導自演,我笑了,看向屹川:「你可愿相信我?我們生死與共九百年,屹川,你該了解我的為人。」
屹川著我,似在疑慮和思考。
「算了,都是我的錯,與憐清無關,不要再追究了,我沒事,咳咳……」水瑤地說著,咳嗽兩聲,吐出一口,正好落在屹川的襟上。
見鮮,屹川滿目心疼,抬手給注力。
一旁的花界君主忍不住道:「魔君不必耗費力,我等乃草木之軀,魔君的力頂多緩解疼痛,補不了修為損傷,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使用同類草木的補之,才可補其修為。」
「,借枝花……」屹川看向我,「,是不是可以救水瑤。」
花界君主抿了抿,沒說話,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花仙分出一部分滋養借枝花,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傷時,可取用借枝花的彌補修為。
這是借枝花存活于世的原因,更是不可抗的宿命。
屹川看向我,目冰冷如錐。
我心神一懼,不后退一步。
「屹川,不是我,他們說謊。」
「不是你,還能有誰?」
他手中法力凝結,不給我逃跑的機會。
先是奪了我的護甲,穿在水瑤上,而后運力,自我額心取渡給水瑤。
花木類的妖與仙,是本,離,
等同于拔骨筋。
明明很痛,卻也不知怎的,覺得離比不上方才赤焰湖灼燒之痛。
只是我的跟著我的心一般,驟然冷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清晰地覺到的了一半。
眼前灰白一片,我強撐著沒有倒下,著躲在屹川懷中怯生無辜的水瑤。
「你給我的一,我分兩次還你,水瑤,我不欠你了。」
屹川皺著眉頭看著我,眼中緒復雜得讓人看不懂。
我探究不了他何意。
說完我想說的話,強撐的一口氣散去,視線徹底黑了下來。
屹川,我的心應該徹底死了吧。
7
「睡了七天七夜,可算醒了。」
我睜開眼,目的是藍的水晶穹頂。
五彩斑斕的魚兒自由自在地在穹頂外來回穿梭。
這里是海底鮫人宮。
轉過頭,一張得雌雄莫辨的俊臉出現在我眼前,那雙幽藍的瞳仁麗得驚人。
「其玉……」
鮫人其玉溫地看著我,自嘲道:「幾百年不見,還以為你已經不得我了。」
「怎麼會……」我歉疚地抿了抿,掙扎著想起。
其玉按住我的肩膀,不讓我起來。
「你給我好好躺著,救回你可耗費不心力,可別讓我的心白費。」
我眨了眨眼,順從地躺回去。
神臺一片混沌,渾上下無一不疼。
失去半,怕是又需要幾百年才能補回來。
「我怎會在此。」我問他。
其玉垂眸,目似掃過我腰間的小巧玉螺:「正巧路過赤焰湖。」
我瞅著他,似有疑。
他卻坦然地笑了,在我額頭彈了一指。
以朋友間松快的口吻道:「多虧有我,再晚一步,你的命就沒了,你算算,你欠了我多恩,你個沒良心的小野花,下輩子你得給我當多年的牛馬才還得清。」
我還在水瑤邊做奴時,便認識了其玉。
那年,我隨水瑤前往海宮參宴。
宴席之上,被龍的容貌艷。
水瑤慕虛榮,早就惦念上三界第一人的稱號。
被龍比下去,妒火燒心。
將氣撒在我上,打罵后,讓我頂著烈日跪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
那時,其玉還是年,未分男,一張臉漂亮得驚人。
他跑出海域,見著我,問我為什麼跪著。
我紅著眼眶,沒說話。
他卻好奇地過來。
我難堪地轉過頭,委屈的淚水瞬間落下。
見我哭了,他念訣,在我頭上起了一場小雨。
他說,別怕,想哭就哭吧,下雨就不會有人發現你哭了。
那是我自化形以來唯一一次哭得肆無忌憚。
這是我與其玉的初識。
后來,水瑤聽說龍通過凝珠,帶著我前往無妄海。
豈料看守凝珠的海怪非常厲害,水瑤一踏領地便被傷了半條命。
急之下,我沖進去救。
海怪追不舍,正當我們即將命喪海怪之口時,其玉出現。
其玉與海怪通,給了我們兩顆凝珠。
一顆給水瑤,另一顆則給我。
水瑤怎可能讓我分麗,一出海便搶了我手上的凝珠,還讓花界仙君了我半彌補在海怪那損的修為。
吞下兩顆凝珠的水瑤明艷四方。
在云間起舞時,被屹川瞧見,一見鐘。
我替水瑤出嫁的前夜,其玉出現。
他化了雄鮫。
麗的容貌上添了一男子的雋秀,魚尾之上的腹部了健壯的。
鮫人生下不分男,年之后遇到喜歡的人,才會分裂雌雄。
我不知他喜歡上了誰,但他對我說,如果我不愿嫁去魔族,他可以帶我走。
我搖頭。
水瑤在云端起舞時,我匍匐在腳下,也見到了屹川。
不同于仙界的白飄飄,他穿著一玄,雖是魔族之人,眉眼卻生得溫潤,角揚著歡快笑意,拿著折扇,自有一派風流。
我第一次見到這般魔族之人,心莫名了起來。
他對水瑤的一見鐘,便是我對他的一見鐘。
其玉聽著,失離開。
遠遠地,我見著一顆珍珠從他上落。
我撿起來,裝進他送我的玉螺中,想著有一日親手還他。
再后來,魔族,我與屹川東走西逃,絕境之時,其玉帶著數千鮫兵馳援。
那時,我才知道,這個好看的鮫人年,是鮫人王子。
我去弱水救屹川,奄奄一息,亦是他將我帶
回鮫人宮心調養,讓我撿回一條命。
他笑著說,他的鮫人宮,了我的私人醫館。
我苦地笑了,再愚笨大抵也明白他對我的心思。
屹川自然也看了出來。
弱水之戰后,他轉敗為勝,逐步控制魔族時局。
他迫不及待地將我接回魔宮,霸道地再也不讓我見其玉。
知曉其玉的心思,我不可能安心地繼續接他的好。
這一避,我與他轉眼數百年未見。
9
養了半個月,總算能下地走路。
其玉著下,不甚滿意地看著我:「小野花,你這越來越差了,給你用了海底珍寶,臉還這般差。」
我咬了咬,心底愧疚愈深。
他給我用的靈藥,全是海中至寶,每一樣都比凝珠珍貴。
「謝謝你其玉……還有,對不起,我……」我咬了咬,不知說什麼好。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到底要說謝謝還是對不起?口頭的謝謝就不必了,反正你這輩子也還不清,要說對不起,你可得好好把你的養起來,可別浪費我那些寶貝,那些個海怪可不好對付,都快跟我急眼了。」
我愧地低下頭,我欠其玉的此生恐怕難還。
他嘆了口氣:「我把你臉上的印去了吧,看著怪難的。」
他不說都快忘了我臉上還有魔宮低等奴隸的印。
一條張牙舞爪的紅騰蛇占據半張臉。
屹川命人在我臉上印下,他說我不配頂著與水瑤相似的臉,他看了生厭。
想到屹川,千瘡百孔的心不可遏制地痛。
其玉拿出草藥,準備替我洗去印,我攔下。
「不必洗掉,留著印就不會有人將我認作水瑤,毀了這張臉,我反而自在些。」
看著我這般模樣,其玉默默地閉了口。
過了許久,我問他:「其玉,你可有破解雙靈石的辦法。」
其玉神了:「你想與屹川解除契?」
我低嗯一聲。
他那麼喜歡水瑤,我何必死纏著不放。
相看兩厭,只會徒增痛苦。
我以為其玉有辦法,可卻說沒有。
我不信,抓住他的胳膊,求道:「其玉,最后一次,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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