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頭看，眸帶著些許懷疑，語氣有意放慢，說：「慕谷靈，慕谷靈石，是真的嗎？我也姓慕，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慕雪也抬起頭看我，目與我相撞的瞬間，眼底閃過一心虛，但很快收斂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撒謊：「自然是真的。」

我沒再說話，只是繼續饒有興致地打量。

前三世，我都試圖拆穿慕雪假靈的份，卻不知慕雪用了什麼方法，讓方景辰對深信不疑，反而責我自私善妒，不顧天下大義。

第三世時，我在與慕雪對峙中不慎暴自己的真實份，為魔族無休止追殺的目標，本就失去修為的我境更加艱難，日日徘徊在生死邊緣。

此時此刻，我完全沒有揭穿慕雪的打算。

一直不明白，慕雪為什麼要冒充慕谷靈？

這份不能為帶去榮耀或財富，反而會招來無盡殺之禍。

這麼能演，我倒要看看，到底會借此做些什麼。

城主夫人沒搭理慕雪，詢問方景辰的意思。

方景辰表示，以慕雪的事為重。

眼看城主夫人又要生氣，我急忙說：「既然景辰師兄有要事在，我不便強求，讓楚付寧師兄與我同行，也是一樣的。」

「不可以。楚付寧空有一修為，沒有與魔族戰斗的經驗，保護不了你。」

第一時間出聲反對的，竟是方景辰。

他也會關心我的死活嗎？

真意外。

慕雪見勢不對，以退為進：「我不愿景辰哥哥為難，明日我便獨自離開……」

一番爭論后，城主夫人最終決定，我、方景辰、慕雪、楚付寧四人同行。

方景辰護我至慕谷外最近的城鎮，確認沒有魔族蹤跡后，再與我分開。

城主夫人來楚付寧代此事。

楚付寧欣然接，看了看方景辰，又看向我，眼中帶著清淺笑意：「沒問題，我的修為雖不是無敵，但必以全力護你無虞，不會將你一人丟下。」

輕飄飄的話，聽來卻似意有所指。

方景辰轉離開，路過我的側，特地停下腳步，輕聲對我說：「我會好好保護慕雪，也會保護好你，花燈節那日之事再不會發生。」

不知怎麼地，總覺得他今日與以往有些不同。

一時，卻又找不出究竟哪里不同。

算了，我的目的已達到，他怎樣，不重要。

離開蘇瀾城那日，城主夫人親自為我打點好一切，握著我的手，囑咐我出門在外定要小心，還說：「是我們對不起你。」

在我的記憶中，城主和城主夫人從無虧欠我之，這一句對不起實在不知道從何而來，我不明所以，卻沒有追問的時機。

駕馬出城，疾行數日，尚未到分別之，我便直接說：「我也要去慕谷。」

「你恐怕不知，慕谷只剩一片廢墟，沒有山水風，反而危險。」慕雪想改變我的想法，面上單純善良，說得為我著想，「安全起見還是……」

方景辰跑在最前面，轉過頭，眸有意無意地自楚付寧上掠過，落在我上，眼中莫名多了一笑意，破天荒沒有拒絕：「想要去，必須跟我。」

我點頭，刻意重復：「我會跟你。」

慕雪的臉變得有些難看，但在方景辰面前只得扮作乖巧模樣，不再反對。

從前，我的心里眼里只有方景辰，緒總被慕雪三兩句話牽著走，如今徹徹底底放下了方景辰，讓難的方法，我也有千百種。

記憶中，方景辰和慕雪前三世也去過慕谷，正好是這個時間。

但我因各種原因未能同行。

后來他們雙雙負傷歸來，也沒告訴我慕谷中發生了什麼。

但定是發生了大事。

慕雪竟敢以慕谷靈的份大張旗鼓前往慕谷，正好，讓為我探探路。

又行數日，來到一深林。

往前沒有城鎮，最深便是慕谷。

林中幽暗，著幾分古怪。

慕雪一副弱模樣，說自己害怕極了，扯起方景辰袖，多次暗示他牽住的手。

低眉的一瞬，留了一寸余給我，眼底滿是得意的笑。

方景辰如往常輕聲安，態度卻堅決，始終未依，反而上前開路。

楚付寧跟在我邊，時不時問我不，不，累不累，被我嫌煩也滿不在乎。

林半日，我們遭到了魔族襲擊。

方景辰執著劍，白翻飛，將慕雪護在后，同時提醒我退后。

我輕笑著閃飛起，越過他，凌空一劍，使得群魔退散。

堂堂慕谷靈怎麼可能是要人保護的廢，從前我總嚷嚷著要方景辰幫我救我，不過是藏了實力，企圖得到他更多的關注和偏。

現在，不需要了。

我們一路深，遭遇了好幾撥魔族。

他們似是能預知我們的行蹤，故意阻攔。

可阻攔，恰恰說明他們正在進行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行至深林盡，襲擊更為頻繁，好在都解決了。

但方景辰不慎靈力失控，將魔族破滅的同時，把林子燒了炭。

我和楚付寧費了好大勁兒才讓他徹底冷靜下來。

為了避免再出意外，我們找了個蔽的地方休整。

我拿出隨攜帶的藥材和藥罐，準備重新為方景辰熬藥。

楚付寧一面生火，一面悠悠地說：「傳聞，方家功法在修煉過程中極易失控，需服用特殊藥穩定靈力，此藥由修煉者心之人熬制，藥效最佳。」

慕雪聽著，頓時眼前一亮，笑著向我，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慕憐姐姐與景辰哥哥定下婚約多年，竟并非他心之人，著實令人驚訝。」

方景辰心誰，我早已不在意。

前幾日的藥是我院中侍熬的，如今的我才懶得親自給他熬藥。

想到這里，我配藥的作忽頓住，從收納錦囊中拿出藥方，遞到慕雪的面前，說：「不如以后就由你來為方景辰熬藥吧。」

慕雪笑著接過藥方，展開看了看，又主拿過我手中藥材和藥罐。

毫不遲疑的模樣，似確信就是那個能夠將藥效發揮到最佳之人。

方景辰坐在一旁打坐調息，雖閉著眼睛，但能聽見所有對話。

他沒有反對，大約也認同這一點吧。

楚付寧撥著炭火，又說：「這藥除了穩定靈力，還有另一個效果。」

我下意識好奇：「什麼效果？」

楚付寧神神：「不能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我沒有再追問。

夜深，我有些，獨自到小河邊打水，折返時，迎面遇上了方景辰。

他問我：「怎麼一個人出來？」

我從他邊繞過，直說：「我不怕那些魔族。」

他卻故意攔住我，又問：「為什麼要把藥方給慕雪？」

我不由愣了愣，沒想到他會在意這件事。

從前為了能夠多一些時間和他相，我總會把配藥、搗藥、熬藥的作放慢。

他總會出不耐煩的神，催促我快一些，再快一些。

現在他終于擺我，不應該高興嗎？

我隨口回：「由慕雪為你熬藥，更方便些。」

方景辰并不滿意這個答案，上前一步，越發靠近我。

林中線幽暗，借著淺淺月，我才注意到，站在我面前的方景辰不太對勁。

他和往常一樣穿著一白，袖迎風，長發飛揚。

面上冷冷的，看不出什麼緒。

可向我的眸，深邃悠遠，仿佛藏著萬語千言，與白日里截然不同。

上明明沒有一點酒氣，卻像是喝醉了，舉止反常，里也開始說胡話。

他說，為什麼要選擇楚付寧，楚付寧對我心思不純。

他說，從前楚付寧總是纏著我，他很生氣，就把楚付寧狠狠打了一頓。

見我不理睬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到他前，得離他很近很近，靠在我耳邊：「不要和楚付寧一起，他可能就是暴我們行蹤之人，是魔族的細。」

我立刻推開他，肯定地說：「他不是。」

「你這麼相信他？」他的語中更多了幾分怒火，和道不明的焦慮。

他在生氣什麼呢？

我不明白，也沒興趣明白，閃離開。

6

天蒙蒙亮，休整完畢繼續前進。

方景辰照常護在慕雪左右，看見我時冷冷淡淡，仿佛昨晚的話本沒說過。

我也當本沒聽過。

楚付寧依舊殷勤，特地起早摘了野果，試了沒毒，才遞給我做早餐。

我吃著野果細細觀察他，才注意到他長得也不賴，眸深邃，面上總帶著幾分笑意，倒是比方景辰讓人舒心許多。

我們臨時決定改變路線，此后一路無事，似擺了魔族的追蹤。

一日后，順

利到達慕谷外圍。

慕雪拿出一張舊地圖，帶著我們從的小路進慕谷，七拐八繞，上爬下跳，在幽深的地底隧道里到了陣法的阻攔。

慕谷陣法，需用慕谷族人的鮮破解。

我自然不會輕易暴份，靜靜等待著慕雪如何理，卻見一面地喊著痛，一面割開手掌，鮮滴落，順利破開了屏障。

我只知與慕谷有關，沒想到真是慕谷族人，難怪方景辰對深信不疑。

轉念，我猜到了的真實份。

正好，今日一塊做個了斷。

沿著隧道一直到達地底最深，破除各種陣法后，一個廣闊的平臺自霧氣中顯現。

平臺正中的石柱上，還真的放著一塊晶瑩剔的石頭。

不等其他人反應，慕雪率先沖上去用雙手將石頭覆蓋，手掌上未干涸的鮮瞬間將石頭染紅，發出刺眼的芒。

平臺開始劇烈震，頭頂石塊掉落，似有極為強大的陣法正在啟。

片刻后，震停止，石塊恢復原樣。

慕雪牢牢抓著石頭，眸興不已，甚至帶上了些許癲狂，控制不住地喃喃：「終于……我終于得到了慕谷的力量！驅逐又如何？最后還不是我家……」

雖說得很輕，但還是被方景辰聽見，且聽出了異樣：「慕谷的力量？家？」

慕雪察覺失態，轉眼變回原本楚楚可憐的模樣，扯方景辰的袖：「我太高興了，有慕谷靈石在手，我再也不用怕魔族，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

方景辰出袖糾正：「保護你，并非與你在一起。」

說著，狀似不經意地轉頭看我，風淡云輕中藏著幾分意味不明。

我在接到他視線的剎那別開了頭。

他們之間的互我見得多了，雖不會再心痛，但眼睛煩。

方景辰說：「既然拿到了，趕走吧。」

只有我知道，慕谷靈石本不是一塊真正的石頭。

慕雪手中抓著的，會是什麼？

事沒有那麼簡單。

不等我們原路離開，忽有無數魔族自隧道涌，將我們團團包圍。

「來得正好，找死！」慕雪語氣囂張，嘗試催石頭。

試了又試，卻毫無反應。

想象中那種排山倒海的力量，并沒有出現。

場面有那麼一會兒的尷尬。

方景辰劍和魔族開打，但對方數量太多，很快被纏得無法。

我準備上前幫忙，卻被楚付寧抓住手腕拉向平臺另一側。

我下意識掙扎：「你什麼意思？」

「你別管。」他強不放手，將我拉進草木覆蓋的另一個隧道，在巖壁上施下錮法訣，「我說過會保護你，一直都是認真的，無論以什麼份。」

他轉出了隧道，留我一人在幽暗中彈不得。

我不知道外面戰況如何，只聽得打斗聲越來越激烈，又漸漸消失。

過了許久，我終于掙開錮。

走出隧道，卻見兩個魔族長老已用法制住了方景辰。

慕雪被抓，整個人在平臺正中央。

「我在蘇瀾城蟄伏多年，四打探、翻遍古籍才知道，慕谷靈石其實是慕谷靈的心，想要煉石為我所用，唯有挖心。

「還是你小子聰明，不圍堵，反而來這一出請君甕。」

楚付寧毫發無傷地站在平臺上與魔族長老說著話。

很顯然，如方景辰所料，他真的是魔族細。

一切，都是他的圈套。

慕雪的臉在地上，鮮與淚水一齊流淌，緩緩描繪出平臺上的特殊紋路。

的眼中再沒有一點囂張得意，也沒了往日的聲細語，只剩下恐懼與絕，聲嘶力竭：「放過我吧，我不是……我是假的……」

可惜魔族長老并不理會，毫不猶豫地捅穿了的心臟。

平臺又劇烈地震起來，那個強大的陣法再次被開啟。

片刻后，震又停止。

楚付寧疑：「怎麼回事？古籍上明明說，慕谷靈的心可以開啟陣法。」

轉念，他想到了什麼，走到慕雪跟前扼住的下：「你，不是？」

慕雪承著劇痛，奄奄一息，反而不再求饒，笑道：「我當然不是。慕谷靈早在十年前的浩劫里就死了，現在到哪里去找？」

魔族長老震怒，抬手一掌將慕雪打暈在泊之中。

隨后，他轉走向被困住的方景辰，顯然也準備下殺手。

今日發現了他們在此地的謀，自然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不知怎地，他眼角的余竟發現了暗的我，一掌毫不留地向我襲來。

我毫無準備，閃堪堪躲過。

兩個魔族長老將我一前一后堵住，兩道攻擊讓我無可

逃。

7

方景辰本被魔族法制著，忽靈力發，一下掙束縛，飛向我而來。

揮出一劍，擋下魔族長老的一道攻擊。

我抓住時機，擋下另一道攻擊，沖擊力將我震出數米。

楚付寧出現在石壁前將我接住，避免了我狠狠摔在石壁上。

方景辰與魔族長老激斗，以一敵二，原本不敵的他竟逐漸顯出優勢，蓄力一劍，將兩大魔族長老齊齊斬殺，回再一劍，圍攻他的魔族通通倒下。

楚付寧攬著我的腰在地上站定，詢問我是否傷。

我還沒來得及推開他，卻見方景辰飛速近，皺著眉，眸微沉，抬手一掌將他自我邊推開，重重撞擊在石壁上。

這一掌，方景辰打得毫無保留，使得楚付寧口吐鮮，直接暈死過去。

我下意識向方景辰。

見他眼角泛紅，眼中滿是殺意，與往日的清冽截然不同。

周靈力波巨大，實力暴漲，前所未見。

他繼續近我，手持長劍，劍鮮流淌，似是對我也起了殺心，下一秒，在一步之外止步，轉揮劍，迎戰從隧道外源源不斷涌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