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顧知珩砸了一千五百萬捧紅我,是為了氣他的白月。
我不過是個替,除了有副與他白月相似的好嗓子外,別無他可讓他眷。
后來,我在演唱會上籌備求婚,顧知珩吊兒郎當地冷笑:「夏蘇,我不會娶你,就算你當著幾萬人的面我也沒用。」
但他還是來了。
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看我手持玫瑰,喊出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那一天,人人都說顧家太子爺瘋了,他沖進臥室去找我送他的定禮,卻發現那是一首歌的譜子。
歌名作《再見》。
1
助理們都知道,我要在演唱會上求婚。
婚紗試好了,玫瑰花束訂下了,經紀人小滿來到我邊,跟我核對最后的舞和燈。
確認一切無誤后,放下流程本,輕出一口氣:「顧知珩聽說你要演唱會求婚的事了。」
我手微微一抖,輕聲問:「他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小滿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只說,就算你當著幾萬人的面婚也沒用,他該不會娶你,還是不會娶你。」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點點頭:「知道了。」
顧知珩不會在意的。
白月莫汐剛回國,他的全部心思,現在都在上。
莫汐是在我和顧知珩三周年的紀念日回來的。
那天我等顧知珩等到深夜,看著燭晚餐一點點冷掉,終于忍不住給他打了電話。
「知珩,可不可以回來?」
「今天是我們三周年的紀念日,我有準備了很久的禮想送給你。」
回答我的是顧知珩漫不經心的聲音:
「蘇蘇,聽話。」
「我知道,可是……」
不等我說完,顧知珩就耗盡了耐心:
「你準備了什麼?戒指,還是玫瑰花?」
「夏蘇,難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弄清我們的關系嗎?」
電話斷掉了,屋只剩忙音。
我靜靜地坐在位置上,喝了口杯中的紅酒。
又酸又苦。
我當然弄得清我和顧知珩的關系。
很俗套,我是他白月莫汐的替。
對于莫汐,顧知珩又又恨。
他們是青梅竹馬。莫汐十六歲時參加民謠大賽,一炮而紅,自此在華語樂壇上有了姓名。
但在三年前,莫汐拋下顧知珩出國,遠赴奧地利。
為了報復莫汐,顧知珩找到了我。
我是頂著「小莫汐」的噱頭出道的,一把清澈又慵懶的嗓子,和莫汐一模一樣。
顧知珩砸錢砸資源,我紅得很快,轉眼之間,已是最矚目的新生代歌手。
在外,我萬人矚目,喜歡我,樂評人夸贊我。
在,顧知珩始終看不起我。
喝醉后,他會抱著我,在我耳邊低啞而又殘忍地說:「寶貝,你唱得真好聽。」
「但再好聽,你也不過是個贗品。」
我總是回應以沉默。
沒辦法,剛剛和顧知珩在一起的日子,我就是這麼卑微。
那時候我剛滿二十歲,為了給湊手費,第一次進酒吧駐唱。
被油膩的客人非禮時,是顧知珩一腳踹開了他們,拉著我走到安全的地方。
夜下,一高定西裝的男人彎腰著我,眼神溫:「你蘇蘇,對吧?」
「想不想當大明星?想的話,就跟我走。」
之后的三年里,我有了名氣,有了錢,恢復了健康,我也從怯懦自卑的小丫頭,變了頒獎典禮上笑容燦爛的明星。
我的一切,都是顧知珩給的。
我曾經想過,只要他不提分開,我就永遠陪在他邊。
可惜……
莫汐回來了。
2
我陪顧知珩在私人酒莊喝酒時,莫汐打來了視頻電話。
鏡頭里,孩不施黛,卻依然得目驚心。
「喲,顧知珩,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約會了?」
顧知珩笑了笑,把我拉得離鏡頭更近了些:
「打擾談不上,剛好介紹你們認識——莫汐,這是我朋友,夏蘇。」
莫汐冷冷地打量我:
「怎麼樣,夏小姐,在國蹭我蹭得開心嗎?」
「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顧知珩品一口紅酒,淡淡道,「夏蘇剛出道的時候,的確被說像你。」
「但早就走出了自己的風格,這幾年開始做原創,歌都是自己寫的,寫一首紅一首——怎麼樣,要不要放兩首給你聽聽?」
莫汐咬了咬牙,道了聲「不用」,摔了電話。
顧知珩看著漆黑一片的屏幕,冷了臉。
他想要繼續喝酒,卻終究控制不住緒,將酒杯狠
狠摔到了一邊。
酒飛濺,有幾滴濺在我的口,白子上洇開紅花,看上去如同心頭滲出的。
當晚,顧知珩在洗澡,他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是莫汐發來的。
「顧知珩,你贏了,我買了明天回國的機票。」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曾經說過,只要我回頭,你就永遠等在原地。這話還算不算數?」
顧知珩從浴室里出來了。
我躺在被子里,裝作早就睡著了。
閉著眼睛,聽到他拿起手機。
下一秒,顧知珩猛地披出門,連招呼都沒來得及跟我打。
大門發出砰的一聲響。
我從被子中緩緩坐起來,環顧這個我最悉的顧家。
我知道,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這個地方了。
3
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顧知珩和莫汐待在一起。
我打電話過去,總被他摁掉。
業漸漸有了「顧總白月回國,夏蘇意圖婚」的傳言。
很多記者上門采訪我,對此我不發一言。
問到顧知珩那邊時,他正好在跟莫汐吃飯,因此對狗仔的態度格外不耐煩:
「我和夏蘇?那就是老板跟藝人的關系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談過了?」
旁邊,莫汐像是被這個回答取悅到了,出了勝券猶然在握的笑容。
報道傳到我手里,助理替我不值:「顧知珩這個渣男……」
「不,別這樣說他。」我輕輕道。
助理眼眶泛紅,我笑著拍拍:「好啦,去工作吧,下個月就是我的演唱會,咱們有好多事要忙呢。」
其實輿論一直是偏向我的。
在大眾看來,我和顧知珩地下三年,如今男方直接改口不承認。
顧知珩也看到了大家的評論,因此他得知我想在演唱會上求婚時,立刻覺得我這是在試圖借公眾輿論,向他施。
于是演唱會的前一天,他給我發來了消息。
這是莫汐回國后,他第一次給我發短信。
「夏蘇,我勸你別做傻事。」
「我們本來就沒有談過,不是嗎?」
「我砸錢捧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每晚給我唱歌,幫我睡。」
「我們睡一張床,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關系。」
「唯一說你是朋友的那次,只是為了氣莫汐。」
我平靜地讀完這些短信,一條也沒有回復。
4
我以為,顧知珩不會來我的演唱會了。
可他偏偏還是來了。
坐在第一排,黑西裝黑襯衫,恍然間還是我們初見時的模樣。
我唱完了節目單上的歌,他一首首聽著。
最終,燈暗下來,所有的背景音樂消失,我穿著婚紗,緩緩登場。
「夏蘇演唱會求婚」的傳言竟然是真的,觀眾席一片嘩然。
顧知珩看著我,那雙黑眼眸深如湖水,又泛起一層層的波。
像是起伏不定的心緒。
顧知珩,原來你和我一樣啊。
上再怎樣冷靜理智,心卻仍舊做不無的草木。
我閉了閉眼,將話筒拿到邊。
「今天,謝各位的到來,我也希大家都能幫我見證一個重要的時刻。」
「我喜歡一個男人整整三年了,我寫的每首歌,靈都來自于他。」
「我經常夢到我們在一起生活的樣子,哪怕是在夢里想想,都會覺得幸福。」
「但這個男人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沒有向我提出結婚。」
我笑了:「沒關系,那就由我來勇敢一次吧。」
「我你,你愿意娶我嗎——」
那一瞬,仿佛有萬千道目打在顧知珩的臉上。
下一瞬,我喊出了另一個名字:
「你愿意娶我嗎,沈安?」
追燈聚集在角落里,那里有個頭發銀白的老人,是我的。
微笑著手拍拍邊的年輕人,那是一個清瘦俊的男人,普通的白襯衫穿在他上,像雪地里長出的松柏。
沈安怔怔地著我,眼睛里閃爍著不敢置信的淚。
我和他對視,仿佛萬千燈之中,只有我們兩個人。
第一排的位置上,顧知珩站了起來。
他的臉冷得像冰,目在抖,手也在抖,整個人像是下一秒就要碎掉。
「夏蘇,你在玩我嗎?」
5
我不知道顧知珩有什麼好生氣的。
是他自己說的,我們沒談過。
但不得不說,如果說我們完全清清白白,似乎又不那麼確切。
畢竟三年,一千多個日夜,我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共枕而眠,呼吸錯。
起
初,顧知珩只是為了讓我給他唱歌。
他有嚴重的睡眠障礙,試過各種辦法,聽 ASMR,吃安眠藥,作用都不大。
只有聽著我唱的歌,他才能漸漸睡。
起初,我都是低聲哼唱,等他呼吸均勻睡了,我再輕手輕腳地起離開。
但即便我已經很小心了,有時還是會弄出細微的響,讓顧知珩再次醒來。
于是,在一個下著雨的夜晚,在我想要起時,已經閉上眼睛的顧知珩,突然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別走。」他說,上雪松香水的味道混合著被子的溫暖,一直傳到我的鼻尖。
我覺自己聲音都抖了:「那我……去哪?」
顧知珩笑了,眼角好看地彎起來。
「睡在這里。」他拍拍自己的側。
我的后背滲出了細細的汗。
「不行。」我聽到自己說。
顧知珩看著我,笑容消失了。
他不笑的時候,便是外界盛傳的顧家太子爺,冷淡乖僻,人害怕。
「你在拒絕我嗎?」他冷冷地問。
「……真的不行。」我咬住,小聲堅持。
顧知珩沒再說什麼,他翻了個,把臉埋進被子,再未對我說一句話。
我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站了片刻,最終訥訥地離開了。
那晚雨下得很大,傘完全不管用,我淋了個。
我服下一片退燒藥,頂著重冒來到音樂綜藝的錄制現場,原本對我十分熱的執行導演,出了皮笑不笑的表。
他告訴我,我被臨時換掉了。
這檔綜藝已經定下很久,是我今年最好的資源,執行導演昨晚還在向我確認表演曲目。
此時此刻,我看著導演淡漠的臉,清晰地意識到——是顧知珩給節目組打了招呼。
他能砸資源捧我,也能一腳把我踢下來。
我回了家,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沒有任何工作。
所有早就定下來的商演、代言、廣告拍攝,都在一夕之間消失了。
手機空空,我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
只有一條短信發到我手上,是醫藥代理商催費的消息——他說要吃的特效藥下個季度會變得更難買,如果我這邊還需要的話,現在就得提前結款。
當晚,我去了顧知珩家。
他看著我準備好的睡,出了漫不經心的笑容。
「真乖。」他我睡上的小熊圖案,忍俊不,「第一次?」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他用指腹揩了揩我的眼淚,輕聲道:「睡吧。」
顧知珩并沒有對我做什麼。
床很大,我在角落里,輾轉反側。
最開始睡是極度困難的,我常常聽著顧知珩的呼吸聲,一聽就是一整夜。
后來,也許是習慣了,我開始在悉的呼吸聲中,安然睡。
很多個夜晚后,有一次,從噩夢中醒來的顧知珩,突然抱住了我。
「蘇蘇。」
他喊我的名字,把我錮進懷里,渾冷汗,睡已經浸了,他將頭抵在我的鎖骨,眼神和聲音全都漉漉的。
「永遠別離開我,行嗎?」
那一刻,顧知珩是可憐的。
很有人知道他的世——顧知珩是他父親和前妻生的孩子,從小被爺爺帶大。在他上小學時,爺爺相繼離世,他回到父親邊,然而父親已經組建了新家庭。
孤寂的年時代里,莫汐是唯一溫暖過他的人,而這個人同樣拋棄了他。
「別離開我,行嗎?」顧知珩低低地重復,如同夢囈,「蘇蘇,我只有你了。」
我聽到自己輕聲說:「好。」
他像是終于安心了,摟著我睡著了。
我聽到他的呼吸聲漸漸均勻,黑暗中,我心跳如同擂鼓。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一個男孩有之親。
他呼出的熱氣打在我的頸側,溫和我的溫融匯到一,環住我的姿勢接近于寵溺和保護。
理上深知這樣錯誤的開始絕非。
生理上激素卻如同水般起落。
我轉過頭,在黑暗中凝視著顧知珩那張致的臉。
他像是到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
「蘇蘇,」他扯扯角,輕笑道,「你是不是上我了?」我搖搖頭:「沒有。」他笑了,將我抱得更,在我耳邊輕聲道:
「騙人。」
6
在顧知珩的世界里,很有人不喜歡他。
莫汐出國后,追求顧知珩的孩,多如過江之鯽。
其中不乏家世出眾的白富,或者正當紅的藝人。
然而顧知珩總是微笑著拒絕,如果遇到太難纏的追求者,他就會將我搬出來,以十指相扣的姿勢牽住我的
手,在對方面前晃一晃。
而在對方離去后,他會立刻松開我。心不好的時候,他甚至會找張紙巾一自己的手。
這個小小的場景,暗示了我和顧知珩的所有相模式。
在明面上,他非常寵我。
我生病了,發燒 39 度,嚨疼到吞咽都困難。他在開東大會的時候收到短信,立刻半途溜出會議室,回家守在病床前,一勺一勺地給我喂梨湯。
我去綜藝的時候被前輩刻意刁難,他當時在國外,看到了最新一期的樣片,當即坐最近的航班回來,頂著二十四小時沒睡的黑眼圈守在攝影棚里,前輩看著顧空前沉的臉,嚇得一句話都沒敢再說。
每個節日,顧知珩也都會想出不同的花樣跟我慶祝。
我們一起泡溫泉,在外面鋪天蓋地的大雪中用清酒輕輕杯。
我們一起在游上看著星星,聽過一夜藍鯨的歌唱。
我們牽著手跑過開滿櫻花的校園,跟那一年即將畢業的學生合了許多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