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發出一聲尖,手中的骨頭掉到地上。
不一會兒,漆黑的房間里傳來「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我頓時慫了。
就在這時,后有一種指甲刮玻璃的刺耳聲傳來。
我背上汗倒豎,僵著,緩緩地轉過頭去。
9
燈亮起,屋子最里頭的墻壁上,赫然是一塊黑板。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頭站在黑板前,手里握著一支筆,墻上的東西我只看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那居然是一道微積分題目!
「把這道題目解開,我就放你離開這兒。」
老頭揮了揮手,我眼前的房門頓時消失了,四面八方都是墻壁和黑板。
難怪小孩說這里很可怕,萬萬沒想到,放暑假了,我還要被高數支配。
我無奈地走到黑板前面,握住筆,老僧定一般,一看就是半天。
人的力是有限的,我花那麼多時間降妖除魔,這個在學習上就自然薄弱了一點。這次期末考試,微積分我只考了六十分,剛好及格。
大家都知道,大學里的六十分代表什麼。
看著我愁眉苦臉的樣子,老頭輕哼一聲。
「做題的時候,多想想出題者的意圖。」
我了手里的筆:「他是想我死。」
老頭立刻板起了臉,場面一即發之際,我后突然傳來一道詫異的響聲。
「喬墨雨,你怎麼在這兒?」
「你也被那個妖怪給吃了?」
方茜懷里抱著一本書走了進來,滿臉意外地看著我,我都懵了。
「真是你,你不是在四川嗎?為什麼跑這兒來了?」
方茜走到我面前,拿過筆,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那道微積分,然后出了一道更難的概率論題目。
這次到老頭站在黑板前沉思,方茜拉著我走到旁邊說話,聽解釋完前因后果,我大吃一驚。
「什麼意思?方的是另一個魂魄?從古墓里出來的?」
「這不可能,魂魄承載了一個人的記憶,它如果是古墓里的生魂,那怎麼會知道你們姐妹兩個小時候的事?」
方茜垂著頭,神失落。
「我也不知道,可一定不是我姐姐。你們走后沒多久,就帶我來了西藏,然后把我推下了那口水井,我就一直被困在這里。」
10
魘編制出夢境,困住了無數人的魂魄,每一扇房門后頭,都有一個被它吞噬的生魂。
然后它像養蠱似的,讓這些魂魄互相攻擊,那些死之前怨念強大,或者本質邪惡的,就會變各種各樣的怪。
每隔一段時間,會進化出一個厲害的怪,鬿,這對魘來說是個大補之。魘把鬿吃掉以后,法力就會變強。
剛才吞吃那個小孩的怪,已經快要進化鬿了。
「那小姑娘也是個可憐人,你知道嗎?以前在西藏,會有高僧用人皮鼓做法。」
「這些鼓用 16 歲以下孩的人皮所制,為了保持純潔,這些孩不聽污言、不講穢語,不為塵世污染。」
「們在剛出生的時候,耳就被刺破,舌頭被割掉,從小就是聾啞人,而且剝皮的過程是活剝的,哎,實在太殘忍。」
方茜喋喋不休,講了一大堆事。我腦子里卻想著剛剛說的話,這個生魂來自四川古墓,而這座古墓是蚩尤部落的。
可能有什麼特殊的法,取了方魂魄中的記憶,引方茜來西藏,只為了把推下井。那江浩言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遭了,江浩言!
江浩言肯定也是被那個魔施了邪,他要有危險了,我頓時著急起來。
我咬破舌尖,以指腹涂抹在眼皮上,低頭念誦《凈心神咒》,慢慢地,眼前的墻壁和黑板都消失了。
江浩言的房間出現在我眼前。
他不耐煩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時不時地低頭看一眼手表。
「喬墨雨真的睡得跟豬一樣,喊那麼久都沒喊起來。」
方輕笑一聲,走過去抱住他的腰。
「那就讓睡著,晚上反正也沒什麼事。」
江浩言煩躁地推開的胳膊。
「那不行,喬墨雨還沒吃晚飯呢,這人一頓都不行的。今天實在太奇怪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11
江浩言穿過走廊,有一個瞬間,他幾乎從我面前走過去了。
我急得大喊一聲:「江浩言!你從我口袋里把雷擊木令牌掏出來。」
江浩言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空氣。
他八字特殊,四柱均,子,而且命里殺印相生,一正氣,很難被邪魅鬼怪所影響,這也是我一開始沒有考慮他中邪的原因。
江浩言呆愣在原地,左右四顧,尋找聲音的來源。方從他后跟過來,也詫異地看著我的方向。
「咯咯咯,不愧是地師呢。」
方揮了揮手,空中頓時涌出一團濃霧,遮蓋了我的視線。
「走吧,咱們去看看喬墨雨起床沒有。」
該死的,果然是這個妖。
我氣得跳腳,施咒沖開了濃霧,這次吸取教訓,沒有再輕易地出聲,只是停在房間里,看著江浩言走到我床頭。
「喬墨雨,吃飯了,晚飯有石鍋、烤豬蹄。」
江浩言在我耳邊小聲地喊了幾聲,我的毫無反應,我的魂魄已經開始流口水。
從飛機上下來到現在快六個小時了,我一點兒東西都沒吃,真的好啊。
「坐飛機累壞了吧,可能有點兒高原反應,讓好好地睡一覺。」
方譏諷地看了我一眼,江浩言點點頭,手給我蓋好被子。
另一只手卻到被子底下,在我子口袋上一陣索。
我眼前一亮。
好樣的小江,干得漂亮啊!
終于,江浩言到了我的雷擊木令牌,正把它在手中,方忽然握住了江浩言的胳膊。
「江浩言,你在干嗎?」
江浩言瞬間神尷尬,漲紅著臉把手了出來。
「那個,剛才我聽見喬墨雨讓我拿令牌。」
方瞇起眼睛。
「江浩言,你喜歡?你說了只我一個,永遠不對我撒謊的。」
江浩言立馬舉起手發誓。
「沒有沒有,我不喜歡,方,我只喜歡你,這輩子都是。」
12
嗯?
這個對白怎麼有點兒悉?
我愣了幾秒,恍然大悟,難怪我在江浩言上找不到什麼邪的蹤跡,原來他居然是中蠱了,中的還是蠱。
中了蠱的人,會死心塌地地上對方,對對方的要求言聽計從。
苗疆蠱本就是蚩尤部落傳下來的,江浩言估計是在新疆的時候,被那個懷孕的魔下了蠱。
方和都是蚩尤的手下,們之間定然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的聯系方式。
「那我們先吃飯吧,吃完陪我去廟里逛逛。」
方拉著江浩言的手,江浩言乖乖地把令牌擱在了床頭,方略帶恐懼地看了眼令牌。
「我不喜歡這個東西,江浩言,你把它丟到廁所里好不好?」
江浩言搖頭。
「喬墨雨會生氣,這是的寶貝,就放這兒吧。」
方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浩言。
「你不是說永遠會聽我的話嗎?」
江浩言呆住了,過一會兒,機械地點點頭。
「對,我聽話。」
我真是氣不打一來。
「聽你媽的話!」
「五雷號令——」
令牌里剎那間出一道雷,劈到了我自己頭上。
「我草!這令牌走火了!」
「喬墨雨你怎麼樣——」
江浩言撲到床前,我捂著腦袋,眼皮沉重地睜開眼睛。
我的魂魄被魘收進了夢境里,魘的能力太過強大,這一道雷,也只是短暫地劈開一個通道而已。
而且這雷打在我腦子上,一年半載對我是有損害的,媽的,下次期末考試是別想及格了。
13
我一把推開江浩言,抓過墻角的背包背在上,跌跌撞撞地就朝樓下跑。
魘的能力是有覆蓋范圍的,這只魘自那口井里誕生,暫時無法離開這里。我跑得離這遠一點兒,它就不能拿我怎麼樣了。
方顯然也立刻明白過來了,氣急敗壞地追在后面。
「江浩言,抓住!」
「喬墨雨,你去哪兒?」
江浩言一臉著急地跟在我后,我三步并作兩步,從樓梯上躥下去,跑到屋外沒多久,我就不行了。
你們試過在西藏跑步嗎?
跑個幾十步就有八百米終點的覺了,肺要破,腦子一陣接一陣地發黑。
屋外的空氣很涼爽,涼風習習,我努力地維持著頭腦的清醒,慢作地往外跑。江浩言比我更慘,他肺活量比我大,本更容易有高原反應。
跑不了幾步,他就雙手撐在膝蓋上大氣。
「喬墨雨,你等等我——」
江浩言踉踉蹌蹌,速度慢得像個老頭。
我也踉踉蹌蹌,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方沒有追上來,好像拐到隔壁去搬救兵了。等那群喇嘛來,我和江浩言更走不了了。
果然,說曹曹到,遠遠地,寺廟門口的燈亮了起來,一群紅喇嘛從大門口走出來。
我更急了,千鈞一發之際,一輛車路過我們旁邊,刺目的大燈照得我快瞎了。
我沖到馬路中間,手上舉起一沓紅的人民幣。
「TAXI!」
「嘎吱——」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那輛車停了下來,我定睛一看,是一輛小三,后車廂上還站著一頭羊。
一個滿臉風霜的大叔詫異地看著我們。
「你們干什麼?」
我把一沓錢塞他懷里,拖著江浩言爬上后車廂。
「快開車,我媽要把我賣給一個老頭子。」
大叔頓時義憤填膺,一踩油門。
「要死哦!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包辦婚姻!」
14
「突突突突突突——」
三車行駛在空闊的高原上,馬達震天響,我和江浩言抱著在一起,和那頭山羊面面相覷。
「喬墨雨,我得回去,方還在等我呢。」
我黑著臉,瞪他一眼。
「回去干啥,急著投胎啊?」
一邊說一邊打開背包,蠱是一種特殊的巫,蠱蟲進人,在心臟或者大腦,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任何邪祟的氣息。
想要解蠱,《本草綱目》上就有不方子,不過草藥難尋。我也認識一個苗疆的圣,花羽靈,能解大部分蠱,可惜距離太遠了,遠水解不了近。
想了想,我只能掏出雷擊木令牌。
下個學期掛科,吾道不孤。
一道雷竄過,江浩言哀嚎一聲抱住了腦袋。
「清醒沒?還要回去找你的方嗎?」
沉默。
江浩言捂著腦袋一不,難道雷太大,不會給劈壞了吧。
我急得去掰他的頭,卻被江浩言趁勢握住了手。
「喬墨雨,我不喜歡方,我喜歡——」
「年輕人,前面就到我們村子了。」
大叔停好車子,眼前是個古舊的村落,村子里的房子大都是石頭壘的。
他把三車停在一間寺廟門口,從那沓一百里面了一張,剩下的塞回給我,滿臉難為。
「抱歉,我們家屋子小,不方便留宿。」
「這是個寺廟,許多人來這旅游,旁邊有客房,外鄉人都會住在這兒。」
大叔騎著三車「突突突」地走了,我和江浩言上臺階,走進那間寺廟。
15
夜晚的山村格外安靜,月亮離得特別近,樹影斑駁,遠的人家里時不時地傳出幾聲鳴狗吠聲。
我低著頭走路,腦子里都是方的事。
心積慮地把江浩言帶到西藏,到底是為了什麼?和新疆那個魔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系?
從四川開始,總覺后頭的各種事,都和蚩尤不了干系。
江浩言也難得地沒說話,我們兩人敲開大門,跟寺廟的人說明況,有個喇嘛帶著我們到旁邊找住的房間。
客房在二樓,我把背包放好,走到窗邊低頭向下一看。
見鬼了。
寺廟門外,一輛小汽車停下,車門打開,方和三個喇嘛下了車。
也許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方抬頭看來,我立馬蹲下,順便扯了下江浩言,他不明所以地蹲在我旁邊。
我小聲道:「方追上來了——」
「靠!」
江浩言小聲地罵了一句。
「那我們怎麼辦?」
我迅速地打量了一眼屋子,屋一張木床,角落里一個柜子,地方不大。我打開房門,沖到走廊對面,對面房子窗戶朝西,剛好是一片林。
我把窗戶打開,下鞋子在窗臺上印了幾個腳印,然后又隨手找了件東西丟下去。
「哐啷」一聲脆響,在寂靜的黑夜里格外明顯。
做好這一切,我跑回原來的屋子,拉著江浩言鉆進了床底。
果然,不一會兒,樓梯上就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跑了!快追!」
有兩個人跑下樓追了出去,方打開走廊上的燈,在對面房里轉了一圈,又走到我們這個房間。
16
「沒想到連魘的夢境都能破。」
一個老者的嗓音傳來,方輕哼一聲。
「那算什麼魘,不過一個高級一些的魘罷了,離魘還遠得很呢。我早說了,起碼要十萬人命才能養出魘,你們都往井
里丟些什麼來敷衍我?」
「現在不比從前了,一條人命都是大事,何況人也難找。」
老者小聲地嘟噥幾句,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兩個人斷斷續續地聊天,我越聽越心驚,這個方的魂魄,是一個什麼恒奴的手下。
恒奴是蚩尤的大巫,來西藏尋找復活蚩尤的辦法。
曾經,幾乎要功了,沒想到,唐皇室和吐蕃和親,文公主來到了西藏。
沒人知道的是,文公主也是地師傳人。
在西藏設下十二座寺廟,表面是寺廟,實際是「十二不移之釘」,鎮魔,西藏鎮魔圖的唐卡現在還在博館里展覽。
這麼多年,蚩尤部落的后人為了解救恒奴,早就已經地打佛教部。那些人骨人皮的法,實際都是邪,全都是為了破壞陣法做準備。
真是好大一盤棋啊!
我義憤填膺地了拳頭,忽然覺小上有點兒,還傳來一陣「吱吱吱」的聲。
一只老鼠在我上爬過,然后從江浩言的服下擺鉆了進去,在他領口冒出個頭。
江浩言倒吸一口冷氣,我用眼神示意他冷靜,下一秒,老鼠又鉆回他服里,朝爬去。
江浩言再也忍不住,一聲「我草」,手忙腳地從床底鉆了出來。
我氣急敗壞地跟著爬出來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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