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當時已經快四十歲,本來就不行,生弟弟的時候難產,弟弟夭折了,子也垮了。
是不是因為懷孕,還老干農活,才把拖垮的?
我立刻打消了出門的念頭。
16
我每天天不亮就扛著鋤頭出門干活,把家里的大部分家務也包攬了,讓我養。
閑下來的時候,我會花兩分錢坐公車,去隔壁磚廠看我爸。
幾個月不見,我爸個子已經又躥高了一截,正著膀子,在摔磚坯。他比之前更瘦了,上沒幾兩,細瘦的胳膊上,卻有兩團隆起的。
旁邊的工友邊干活邊聊天:
「這娃是真能吃苦。」
「怪懂事的,工資全捎回家,一不拔,冰都不肯買一。」
我躲在旁邊看,不敢走過去跟他說話。
我覺我沒臉見我爸,我還信誓旦旦說要讓他讀書,結果這麼久了,連張火車票都混不出來。
其實也不一定要火車票,村口附近有條鐵軌,這年頭火車速度都不快,我經常看見有膽大的小伙子,沖刺幾步,一躍而起,跳到火車后著。
他們管這火車,有許多年輕人,著火車離開村子,再也沒有回來。
可我不行,我被,被小姑,被一家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牢牢拴在那貧瘠的土地上,不了。
時間像流水一樣,從指中流逝。
爸爸攢的錢,給大伯治好了傷。大伯一瘸一拐,不能干重活,又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剛好隔壁有個老姑娘,愿意招大伯當上門婿,大伯就去了。
不管我怎麼心照顧,依舊難產,生下一個夭折的孩子,躺在醫院里,又欠下一大筆錢。
我不明白一個家庭為什麼要經歷這麼多的苦難。
爸爸沒日沒夜地打工,我沒日沒夜地干農活,兩個人拼盡全力,錢卻總是不夠花。
而且時間過得好快,快得讓我害怕。
我腦子里的雄心壯志好像也逐漸消失了,雙武買了輛托車,我從后視鏡里,看見一個佝僂的老人。
我著自己的臉發呆,我穿過來的時候,爺爺就已經五十歲了。
土地上常年勞作,我看起來和爸爸五十歲時完全不是一個樣子。皮黝黑,一下眉,額頭全是深深的皺紋。
17
干完農活,我時常坐在田邊,看著列車呼嘯而過。
火車開得越來越快,現在想也不上,看著長長的列車在鐵軌上變一個小黑點,我忽然明白過來,我好像去不了廣州了。
垮了,常年吃藥,兩個叔叔年紀小,家里離不了人。拴住我的,是家庭,是土地,是責任,也是命運。
唯一能改變命運的,只有我爸。
他休息回家時,我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叮囑他:
「你去廣州,去浙江,去那邊打工,以后做點生意,書也要讀,小學文化是不夠的。」
我爸很不耐煩:
「我都打工多年了,怎麼還能看得進去書啊?」
「做什麼生意?做生意要本錢的,你有本錢給我嗎?你說得那麼輕松,你自己怎麼不去做?」
我愣在原地,腦子仿佛被雷劈中。
我扯碎手里的試卷,聲嘶力竭地對我爸喊:
「我憑什麼替你活著?你想干什麼自己去干不行嗎?為什麼要我?」
「讀書讀書,你自己去讀啊,你有本事自己去考大學啊!你憑什麼把自己的夢想強加在我上?
」
現在,我了我爸。
我被鐵鏈拴在土地上,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復一日地勞作,始終等不到屬于我的那一張火車票。
而我爸,唯一有資格去追夢的人,他不去。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把火。
我下腳底的鞋子,劈頭蓋臉朝我爸臉上打去:
「你當我不想去嗎?你個小畜生,我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你?你就在磚廠搬磚,能有什麼出息?你一輩子想活得跟我一樣嗎?」
這麼多年,我早都明白了,對我們普通人來說,貧窮就是一個漩渦,所有人都在里面打轉,昏頭轉向,痛苦地在溫飽線上掙扎。
讀書是唯一的出路。
可我爸的路斷了,他不愿意再接上。
我大聲叱責,我爸轉頭就跑,我舉著鞋子追在后面。
火車轟隆隆地響,風從耳旁刮過。
我眼前閃過一道白。
18
再睜開眼睛時,頭頂是刺目的線。
我傻愣愣地看著頭頂的白熾燈。
我媽握著我的手哭起來:
「總算是醒了,兒子,怎麼燒得這麼厲害啊?可把媽媽嚇壞了。」
我爸站在醫院走廊上煙,探頭進來看我一眼,冷笑一聲:
「燒退了就去上學!」
「都什麼時候了?上學上學, 你就不能讓孩子消停幾天?書讀不好,你就不認這個孩子了是不是?」
「晨晨, 別聽你爸的,大不了, 咱們以后就不念了, 讀個專科,學門手藝, 也能養家的。」
養家?
腦子里閃過爺爺辛勞麻木的一生, 我從床上跳起來:
「我不養家,我不養, 我要念書,我要念書!」
我掙扎著下床, 我媽驚恐地抱住我的胳膊:
「這孩子, 是不是燒壞了?」
養家糊口, 掙一點微薄的工資, 娶老婆養孩子, 孩子上學,孩子生病, 孩子埋怨我沒本事,在日復一日的勞中磨滅心中所有的熱和理想,我不要過這種日子!
我推開我媽, 抱床頭的書包,淚如雨下:
「這是我的火車票。」
「廣州我要自己去。」
我媽大:
「你這傻孩子,什麼廣州,醫生——醫生, 快來——」
19
出院以后,我認真學習的架勢,把我爸媽都嚇了一大跳。
我爸一反常態,不再勸我讀書,反而老是讓我不要那麼辛苦, 也要注意勞逸結合。
周末的時候,我一個人去山上看了爺爺。
爺爺的墳塋修得很面,周圍種著幾棵柏樹, 我爸說柏樹風水好,子孫有出息。
爺爺長得和爸爸很像, 黑白照上,兩道濃眉擰著,仿佛生活中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我九歲時, 爺爺就去世了, 他終日佝僂著腰,會一層一層解開包好的手帕,從里面拿零錢給我買零食吃。
我第一次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好奇:
「爺爺,你有夢想嗎?」
墳頭靜悄悄的, 連蟲鳴聲都沒有。
我絮絮叨叨地和爺爺說話:
「我原諒爸爸了。」
原諒他說話總是罵人, 學不會關,因為他自己也沒有得到過。
原諒他總是我讀書,因為讀書真的很重要。
我說了很多很多,走之前, 我把一張去廣州的火車票擺在爺爺墳前。
忽然有一陣風吹過,車票被卷上半空。
飄飄揚揚,向著遠方。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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