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和謝玉淵做了一輩子貌合神離的假夫妻。
好不容易熬到他嘎了,我終于可以扶持帝垂簾聽政。
結果皇陵送葬那天,我因為太高興不小心了皇陵機關,被萬箭穿心而死。
陵墓之外,墓門轟然閉。
不明真相的眾人紛紛跪拜,哭著稱頌帝后深,生死相隨之天地。
我:「?」
再次醒來,我重生回了十五歲及笄之時。
這次,我打定主意另嫁他人。
然而新婚之夜,夫君卻被一紙詔書調至邊關。
年輕的太子揭開了我的蓋頭,聲音偏執又蠱:「昭昭,隨孤回宮好不好?」
1
謝玉淵死得很突然。
作為大啟皇帝,年僅三十,正是春秋鼎盛之際,這位天子卻忽然殞命。
靈堂之外烏泱泱跪了一片人。
幾位妃子輕聲啜泣。
最得寵的那位貴嬪更是哭天搶地。
只有我,大啟的皇后,心的喜悅無人可分。
我跪坐在團上,只顧著飛速思考,將來要如何開啟我垂簾聽政萬人之上的輝煌人生。
許是我昨夜高興了一夜沒睡著,再加上靈堂的香燭熏了眼睛。
竟讓妃子們誤以為我悲痛過頭,必定是哭了一夜。
現下才會滿臉憔悴,眼中含淚。
于是,眾人紛紛用憐憫的目看著我,勸我的話都說得都小心翼翼,輕聲細語,好像我要碎掉了一樣。
我:「?」
其實大可不必。
姝貴嬪捧著孕肚,伏在棺木旁哭得昏天黑地。
懷孕的人淚盈盈,一素白縞素,纖弱得像迎風就倒的小白花。
也是,作為謝玉淵生前最寵的人。
以后沒了皇帝做倚靠,那奢靡風的好日子豈不是再也沒了?
還有肚子里的孩子,僅差一步之遙。
就能母憑子貴,接住這潑天的富貴。
若兒子能當上太子,來日踢掉我,主中宮也不是沒有可能。
唉,可惜啊~
準備抬棺起靈的宮人為難地看向我。
他們也不敢驅趕姝貴嬪。
萬一讓肚子里的龍子有個好歹,豈不是正好給大啟皇帝陪葬。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傷:「看來妹妹比我還舍不得陛下,你二人深義重,本宮著實。不如就全妹妹隨陛下去了吧,向來黃泉路上有你做伴,陛下必會高興……」
柳姝涵脊背一僵:
「陛下生前最臣妾,臣妾與陛下鶼鰈深,本該生死相隨。可是陛下的皇兒啊,陛下盼著他出生的,臣妾怎能不遵圣意……」
我旁的大宮冷聲提醒:「貴嬪慎言,鶼鰈深是說圣上與皇后的,您未免太過僭越。」
我擺擺手示意退下。
這時候爭這些無聊的措辭有什麼用。
他們倆怎麼深怎麼深,我只想趕開啟我垂簾聽政的輝煌人生。
「所以就是不想死咯?」我微笑道,「那就讓開。」
柳淑涵弱柳扶風般起,了大委屈一樣退至一旁。
一場鬧劇整得我心累,麻木地抬抬手示意隊伍護棺皇陵。
該死的欽天監一定讓我隨送,說什麼月宮日宮命格錯盤桓什麼的。
我聽不太懂。
不過,為了裝裝樣子趕走完流程,我便跟著去皇陵了。
誰料去時候好好的,回不來了。
誤機關,萬箭穿心而死的時候,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狗日的欽天監,再讓老娘重生一次一定滅你滿門。
墓門轟然閉合。
眾人驚詫之后,紛紛哭著跪拜,嘆帝后深。
他們以為我是慘了謝玉淵,才主殉的。
我心一萬匹草泥馬奔過,可惜他們看不到。
誰都沒注意到,皇陵上方天降異象,有紫氣流縈繞,新的回就此展開……
2
再次睜眼,我發現自己重生回了十五歲及笄之時。
這一年,來我家相看的貴族郎君都快把門檻踏破了。
我母親本屬意侯府嫡次子沈清硯,兩家都快換帖子把這事定下來了。
誰料上一世九辰宮宴上,我腦子進水,非要和王家貴比什麼詩詞文采,于是當場作詩一首。
詩作得好,風頭也出盡了。
于是陛下龍大悅,大手一揮,當場把我指給太子謝玉淵作太子妃,擇日東宮。
我:「……」
我到底為什麼要有這該死的好勝心!
無法,只得領旨謝恩。
從此開始了我苦煎熬的一生。
重生歸來,這一次,未免節外生枝,我托病拒
了九辰宮宴,并催促母親快些敲定和侯府的結親事宜。
「你這孩子,怎麼突然轉啦?」母親了我的額頭,「也沒發燒呀。」
「哦,娘知道了,」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得一臉莫測,指點了點我的額頭,「我的小囡呀,是嫁人心切了。」
我:「…….」
其實也不是,只是不想再遇上謝玉淵那狗男人罷了。
早做打算,才不會重蹈覆轍。
可是,看著母親調侃的笑容,我沒再說多余的話,只出小兒的來。
罷了,我的家人,不需要跟我一起承擔太多。
我只希這一世他們平安順遂,別再像上一世一般,同我一起在天家手下如履薄冰。
3
沈清硯是無數京中貴的春閨夢里人。
他家世顯赫,卻并未養得其他貴族子弟一般的紈绔習氣,反而是皎皎君子,端方如玉。
我知他有經天緯地的才華,在上一世,他也確實位極人臣,登拜閣。
這樣才華與家世兼并的人,為何會向一個三品員家的兒提親,我也是沒怎麼想通。
我爹卻頗為豁達,胖老頭子笑得牙不見眼:「管他那麼多呢!兒啊,天上掉餡餅咱就接著,誰咱有這運氣呢!」
我:「……」
我真的質疑我爹這心大的程度,是怎麼做到三品的。
他好像看懂了我的質疑,驕傲地一甩袖:「爹就是靠運氣!」
這下我更無語了。
索,沈清硯看起來頗為靠譜,雖隔著屏風,可見芝蘭玉樹之姿。
他上有淡淡的竹香,過屏風的隙掠過我鼻尖,我竟然可恥得心了一瞬。
溜走時,不暗罵自己不住。
屏風那邊的人仿佛察覺到了什麼,約聽得一聲輕笑。
4
婚約已定下,三書六禮過了明路,我才心下稍安。
現如今是暮春,正是踏青的好時節。
沈清硯約我同游京郊。
接到帖子的一刻,我竟有些心跳加快。
縱使已定下婚約,我還懵懂著,卻不知我們二人的關系,已經聯結得如此。
這芝蘭玉樹的貴公子,難道真要為我丈夫了嗎?
母親嗔笑著敲了一下我的頭:「還沒親呢,怎麼看信件就走不道了?」
我耳莫名發燙,小聲惱道:「才不是。」
母親一副我都懂的笑意:「想去就去吧,婚前合該見見面的,此番同游,就當培養了。」
聽母親這麼說,我才放下心來,看來不是什麼出格的事。
嗐,都怪上一世居高位太久,一言一行太過謹慎刻板了。
我了自己的臉頰。
如今才十五六歲,想來年意氣一點,也沒什麼吧!
豪氣上心頭,我臨時起意換了套男裝。
金玉束腰,白玉冠,再拎把象牙扇,妥妥一副風流貴公子的形象了。
「怎麼樣,春桃?」我站在銅鏡前左右端詳。
小丫鬟噗嗤笑了出來:
「公子,俗,您像是錦玉堆里鉆出來的。」
我給了個暴栗:
「你家公子就俗,不俗不奢,怎五陵年?」
府外停著侯府的馬車。
沈清硯一席素錦袍,長玉立于簌簌竹影之下,容貌若神祇,一如既往地清冷出塵。
他看見我先是一驚,而后眸子亮了亮,仿佛頗得趣味般勾出了一個淺笑。
「昭昭,隨我來。」他嗓音溫潤,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愉悅。
我差點被這一笑恍了神,反應過來,趕忙把手遞給他。
借著力道,我被拉上馬車。
而過的時候,我仿佛又聞到了他襟前那竹香。
莫名悉,冰涼纏綿又攝人心魄。
5
京郊綠草遍野,已有各花朵冒頭,儼然一派青雉的生機。湖上三兩畫舫,歌聲悠悠遠,倒也是別樣的景致。
仿佛知我心意一般,沈清硯為我牽來一匹棗紅的小馬駒。
小馬駒威風凜凜,通棗紅,唯前一點白,似浪淘雪襟。
相視一笑,我們竟是默契地通了心意。
他帶著我并肩在京郊縱馬。
漉漉的山風迎面吹來,好不恣意快活。
我已經很久沒這樣快活過了。
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
那個下午,了我一生印刻在心間的夢。
晚上,我們又去逛了夜市,還放了花燈。
許愿的時候,我覺到側之人長久凝視的目。
溫而熱烈,像昆侖山巔初融的新雪,帶著清涼的甜意。
寬大錯的擺之下,一只修長如玉的手緩緩攀上來,與我十
指相扣。
我只覺得一陣意自心底升起,化了縷縷的麻,傳遍四肢百骸。
糟了,我心里想,這回恐怕真栽了。
6
還未等我緩片刻,沈清硯的小廝匆匆來報:「世子,太子在天上人間,聽聞您在附近,邀您過去。」
天上人間,不是京都那最大的風流銷金窟嗎?
此樓閣臨水而建,畫舫游船圍之。
燈火輝煌,夜夜笙歌。
謝玉淵,他在那里做什麼?
我本能拒絕與他面,沈清硯也不愿帶我去那種地方,輕皺了眉道:「去回稟太子,就說我今夜……」
「世子,」小廝臉發白,怯怯然補了一句,「太子說十萬火急,請您務必去!」
我知他們世家子弟,王公貴族素來是好的。
這麼一說,沈清硯也無法拂了太子面子。
我們踏進天上人間,被滿場的喧鬧奢靡晃花了眼睛。
縱使聽說過天上人間的奢華,也不如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水玉鋪地,金雕樓閣,人歌舞,輕箏鳴響。
擁的人中,沈清硯牽著我的手,唯恐我走丟。
太子坐在貴賓席,目盯著下方的舞臺。
見我們來了也無甚在意,未分出目來,只是揮揮袖安排我們坐下。
沈清硯倒是習慣得很,自顧自地給我剝橘子,還推來一盤糕點:
「這糕點很好吃,你嘗嘗。」
我捻了塊糕點口,狐疑道:「他你來是為什麼?」
「我們這位殿下,向來『十萬火急』慣了,只不過又是拉我來擋刀的。」
擋刀?
我張地拉住了沈清硯的袖子。
他似乎是被我的反應取悅到了,好笑地解釋道:
「昭昭放心,不是真的擋刀,只不過是拉我走個過場,回去姑母不會責他罷了。」
我心復雜地默默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怕是不知道什麼是真的擋刀。
上輩子謝玉淵和他兩個兄弟爭皇位,可謂是腥風雨。
即使為太子,也仍然如履薄冰,到的暗殺刺殺不計其數。
謝玉淵此人城府極深,拉過無數人為他擋刀。
近臣侍衛,宮妃嬪,不知多人因他傷送命。
當然,這里面沒有我。
因為我聰明跑得快。
日后婚,我得告訴沈清硯離這倒霉太子遠點,不然真有殺之禍。
看著我還是一副擔憂的樣子,沈清硯好笑地了我的頭:
「那昭昭就乖乖坐在我后,有意外我保證先護著你好不好?」
聽他哄小孩子一般的語氣,我忍不住噗嗤笑了。
7
謝玉淵不知怎麼就注意到了我們這邊的靜,目投過來。
他一蟒紋玄,墨發高束于獵冠,肆意倚著欄桿,倒是一副風流冷峻的好相貌。
只是那眼神深不見底,眉眼間積著冷肅威儀:
「清硯今日怎麼還帶了同僚來?」
「不對,」他打量了下我的形,又看到我們湊近低語的親昵姿勢,恍然大悟調侃道,「是小倌啊,沈世子,你玩得可比我瘋。」
沈清硯張口解釋,被我一把拉住。
急之下我摟住了他的腰,正好借此將我更好地擋在影里。
謝玉淵「嘖嘖」了兩聲,不再理會我們親昵的作,繼續把目投向了樓下。
沈清硯的耳朵卻是躥上了一抹薄紅,僵在我懷里,半天沒有。
我吁了口氣,正合我意。
樓里的樂聲忽然空悠起來,下方的舞臺之上,花瓣雨雨紛紛揚揚落下,數顆夜明珠的華聚集于此。
一個纖弱曼妙的影走上了舞臺。
人蒙著輕紗,一雙剪水瞳盈盈勾人,上的料薄可見,冰玉骨,實是魅尤。
而這尤仰著纖弱的脖頸,直勾勾地著太子殿下。
其間的愫流轉,就是外人也看得分明。
謝玉淵收了散漫姿態,定定地看著樓下之人。
我看了一眼樓下子,也覺得悉。
哎呀,這不是柳姝涵嗎?
我約想起來了,上輩子柳姝涵就是謝玉淵從天上人間帶回來的。
在我們婚前,就已經被謝玉淵納在房中一月有余。
為此,皇后還責罵過他行事無度。
我倒不覺得,誰人家是真呢。
再說,只要不影響到我的利益和地位,他納十個八個我都沒意見。
不過,這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幸好這輩子,他們這些七八糟的糾葛煩不到我了。
8
老鴇開始價了。
今夜,賣的是柳姝涵的初夜,黃金一千兩起拍:
「一千一百兩。」
「一千二百兩。」
「五千兩。」謝玉淵出口提價。
樓下的人如釋重負般展一笑,盈盈笑眼中暗送秋波。
謝玉淵卻是有些走神。
大概覺得沒什麼人跟他競價了,他無聊地轉回來,開始一杯杯地斟酒喝。
似是才想起來沈清硯,他砸了個橘子過來。
謝玉淵似有些心事重重,漫不經心開口問道:「清硯,你說孤若想娶一子為妻,應當不會介意孤婚前納房小小妾室吧?」
「這可說不準,要看什麼樣的子。」
「反正我是終生不會納妾。」沈清硯笑看著我,討巧般推給我一盤剛剝好的白果。
「嘖,得了吧,旁這小倌你不玩得順手嗎?」
這話著實有些難聽,聽得沈清硯皺了眉。
謝玉淵慵懶地靠在塌上,又開始自言自語:「那冷淡子,也不是個吃醋的格。罷了,我以后對好點就是了,畢竟日后對我用至深……」
「殿下如何,自己有思量便罷。此行目的既已達到,我二人就先告辭了。」沈清硯冷著臉,牽起我向他告辭。
「還有,是臣的未婚妻,并非什麼小倌,臣來日也只會有一人,婚期定在下月,屆時還殿下前來觀禮。」
我一僵,這時候說這些干什麼?
果然,謝玉淵饒有興趣地探起過來。
目落在我臉上的那一刻,他角的笑意僵住了。
他的表驟然出現一裂痕,眼中滿是震驚,還有一不易察覺的慌:
「江昭,你怎麼在這兒?」
「殿下識得我?」我不由得張。
不應該呀,上輩子這個時候,我和謝玉淵連面都沒見過。
我避開與他面,就是為了這輩子不再認識。
謝玉淵后頸繃,袖口有些微抖:「可能在宮中見過畫像,孤記一向長于人。」
這倒是。
他好像確實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以往東宮的奏折都是流水一般來來去去,也未見出過差錯。
樓下的競價聲又起,竟是有人出到了八千兩黃金。
真就要被拍走了,謝玉淵卻像是聾了一樣,沒有任何作。
目死死盯著我與沈清硯握的手。
他的面出奇地沉靜,然而杯的指節得煞白,周如同結了層寒霜。
「你們何時定下婚事,為何孤從未聽到過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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