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籌備
傅煜麾下的鐵騎,向來都令人聞風喪膽。
當日擊破韃靼萬餘兵馬、南下平叛橫掃戰場, 靠的便是他們——兵士弓馬嫻、驍勇善戰, 戰馬也是挑細選, 進攻時如虎狼撲羊群,憑著迅捷的刀劍和湛的馭衝殺,撤退時亦迅猛如風, 不待敵人追擊, 便能迅速馳遠。且三人一組, 五組一隊, 率兵的都是傅煜親自挑選, 配合得天無。
鐵騎所到之, 尚未遇過敵手。
這回亦是如此。
晨曦裡冷風侵,如雷蹄聲驚醒正慢吞吞整裝的魏家士兵, 待示警的號聲響起時, 傅煜已帶人衝中軍, 鐵蹄滾滾, 殺得對方丟盔棄甲。一陣猛衝橫撞, 待周渭得知中軍襲,掉頭來救時, 尖銳的鳴哨聲裡,傅煜已帶人從側面衝殺出去,如一團黑雲迅速馳遠, 只剩滿地傷兵, 隊形淩。
周渭大怒, 用了半天才收拾殘局,將攻城之期改到晌午。
誰知晌午之前,傅家騎兵再次來襲,出其不意,來去如電。周渭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脾氣,盛怒之下親自率兵追擊,卻被縱馬撤離的傅煜彎弓回,鐵箭險些中他腦門。
周渭陣腳不穩,屢屢襲,又沒想出對付這群騎兵的法子,哪還能安心攻城?
如是拖延一日,到當日夜半,杜鶴總算率後的八千步兵趕來。
援軍抵達,傅煜底氣更足,趙延之在傅煜的掩殺下歇了整日,力恢復過後,立即重整兵馬。只是他鏖戰日久,滿都是傷口,負傷守城已是勉強,實在不宜率兵出擊,遂留在城鎮守,留下布防的人手後,其餘兵馬悉數由傅煜指揮。
當晚五更時分,天未明時,傅煜率兵攻襲周渭。
騎兵分隊竄魏家軍中,衝散隊形,步兵隨後掩殺而來,殺聲震天。
魏家軍才失了糧草,白日幾番襲,都只有挨打的份,眼睜睜看對方揚長而去還沒還手之力,士氣頗低。夜半被騎兵驚起,聽見那震天吶喊、漫山遍野的火把,更是慌。兩手,因傅煜調的皆是兵,魏家兵士不敵,便有人肝膽俱寒地掉頭逃竄。這緒如瘟疫蔓延,不過兩炷香的功夫,數萬大軍,潰散四逃。
周渭縱大怒,豈能攔得住如潰逃的兵士?自知不敵,倉促鳴號撤退。
傅煜乘勝追擊,鐵箭疾勁,將周渭得翻落馬下。
奈何周渭老將名,旁亦有許多忠心耿耿地侍衛,豁出命,將他救了回去。
待天明時,原本駐扎數萬雄兵的谷底,就只剩負傷戰死的殘兵,滿地狼藉。而虎的圍城之困,也暫時得以化解。
傅煜留兵駐守在外,只帶杜鶴和幾位將領城,趙延之親自迎出城門,拜見道謝,城請進衙署,按著那封求救信所許諾的,當著麾下衆將的面,以傅家驍勇仁厚、救人所急爲由,將節度使的軍政之權予傅煜。
從去歲至今,涇州將士與魏建鏖戰,拼盡力氣都沒能保住長武關,自知這般勢下,若不依附,涇州就只剩被欺負吞幷的命。
而傅煜之驍勇,在這場解圍之戰中,旁人也看得分明——那奔騰如虎的千餘鐵騎往來衝殺,橫掃魏家數萬兵馬,如無人之境,看在武將眼中,怎不嘆服?
趙延之都願臣服,傅家又非刻薄之人,自是擁護。
休整三日後,由傅煜整兵,合力去奪長武關。
這關隘雖險峻,其中城墻布防、周遭地勢山形,卻都了然於趙延之中。原先的嚴防衛在魏長恭率軍攻打時破壞得殘缺,短短數日之間,也未及修繕完備,周遭何易攻、何難攻,有趙延之在,比安了數年的應還管用。
趙延之發愁的是對方的數萬大軍,這於傅煜而言,卻非難事。
兩合力,各有所長,四五日間,便將長武關奪回,斬殺周渭和李盛兩員大將,剩下個魏長恭,傷得半死不活,被魏建派來護衛的親信拼命救走。
短短半月之間,快馬消息如流星送到魏建案頭。
先前奪下長武關的喜悅還沒散去,便收到兩位猛將戰死、苦心栽培的嫡長子重傷的消息,氣得魏建險些掀翻書案。費了兵馬糧草無數,花了數月之久,長武關卻仍得而復失,待殘兵逃回來,原本的數萬兵馬或死、或傷、或逃,剩了不足兩千人,落魄如喪家之犬。
若不是魏長恭重傷,魏建恨不得將他毒打嚴懲一頓。
最後還是西平王妃哭求說,請了衆人爲魏長恭開,才免於罪責。
但魏長恭也就此失寵。
經此挫折,魏家損兵折將,沒討半點好,傅家卻不費多兵卒便將涇州收囊中,坐收漁利。魏建費了許多功夫,卻爲他人做嫁,滿心憤怒,恨不得殺傅煜和趙延之而後快,卻也知此事極難,不容再冒險輕進,只好暫時收起貪圖涇州之心。
整個遂州,因此事而獲利的,只有魏天澤。
魏、姜兩家聯姻之事極爲順利,姜黛君出閣時,是姜邵派重兵護衛,姜伯彥親自送來。喜氣洋洋的婚事才結束沒多久,魏從恭便栽了個大跟頭,暫且失了魏建的偏。剩下諸子之中,雖各有擁躉勢力,論才能、功勛和後兵將,已無人能住魏天澤的氣焰。
遂州地界新秀崛起,此時的楚州,戰火卻已迅速燃開。
……
惠安帝許朝宗登基時,因是宮變奪權,形比之先帝更爲糟糕。
初登帝位的那半年,許朝宗忙著整肅皇宮廷、籠絡京城人心,對京城百里外的地界,雖有治理之心,卻無管轄之力。但京城之外,關乎他的傳言卻是甚囂塵上。
皇家式微、節度使坐大,先前叛軍險些攻到京城,這些消息,百姓已然傳遍。
皇家的威儀難以維繫,京城之外,多的是唾駡皇帝昏庸無能的人。
許朝宗登基後,更有傳言暗中散播,說他是殺父弒兄,靠私手段謀得帝位,嫉賢妒能、鏟除異己,枉顧朝堂政事、枉顧百姓蒼生。隨之而來的,是許多關乎異象的傳言,說皇家氣數已盡,會有人取而代之雲雲。
永寧地界和宣州一帶有傅家打理,百姓還算安分。
定軍帳下有魏建的威儀,百姓也多敢怒不敢言,建昌的姜邵勉強能維繫住安穩局面。但在楚州地界,先前孫天叛時,已將兵打得節節敗退,後來隨勉強收拾殘局,卻也兵疲將弱、吏昏庸,無人能震懾宵小。待傳言四起,漸漸攪得人心浮,民變層出不窮,兵更難以鎮。
先前的小流匪還不氣候,到這年初,匪首鄭彪殺出條路,了又一個孫天。
楚州地界的防衛不擊而潰,兵且戰且退,當中許多人憎恨府昏暗已久,甚至掉頭投叛軍之中,短短兩月之間,席捲整個楚州,湊叛軍十萬。
這十萬人聲勢浩大,向西衝殺時,遭到姜邵和魏建的堵截,向東則遇到傅煜布在宣州的防衛,更是力不能敵。鄭彪土匪出,有攻城略地、拼命衝殺的一腔熱膽氣,卻無審度天下大勢的目懷,索捨了兩邊,轉而率衆殺往京城,打算殺了狗皇帝許朝宗,帶著兄弟們占領京城,過把皇帝的癮。
從楚州往北,叛軍所至,兵力不能敵。
而關乎戰事的急消息,卻被暗綫封鎖,隔絕在宮墻之外。
直至叛軍離京城只剩兩三百里之遙,許朝宗才得知軍,大驚失。
而在京城之外,這些消息卻已陸續報到傅煜和魏建的耳中——但兩邊都按兵不。
……
京師重地,向來有重兵護衛,而皇城之外,也有數萬軍拱衛。
雖說京畿守軍疲弱,軍也多花拳綉、戰力極弱,但京城的防工事卻仍十分嚴。數萬大軍據城而守,想要攻破,幷非易事。何況許朝宗雖庸碌,卻非暴之君,在京城外傳得聲名頗差,京城周遭百姓對他卻褒貶不一。
傅煜和魏建份特殊,誰都不想擔這弒君篡位的駡名。
而鄭彪便是天賜的那把刀。
楚州的民變雖是傅家暗綫在推波助瀾,魏建卻也不聾不瞎,哪能瞧不出這背後的文章?在趙延之那裡吃過敗仗後,魏建也算是親自領教了傅家的厲害,暫時住折損老將兵馬的憤怒,轉而派人頻繁與姜邵往來,隨後調兵遣將,以備京城告急時勤王之用。
傅煜這數月間也極爲忙碌。
涇州戰事告捷後,親自安排了防工事,爲防魏建捲土重來復仇,還特地親自盯了半月,借機悉涇州兵馬地形。見魏家沒靜,便留下朱勛協助趙延之,於二月中旬馬不停蹄地趕往別——
殺京城的叛賊不足爲懼,真正要提防的是魏建。京城告急時,許朝宗定會發勤王之令,屆時誰先趕到京城,便能占極大的便宜。這件事,自然須未雨綢繆。
永寧擔著戍衛邊防的重任,韃靼雖折損了梁柱老將,卻不得不防,邊塞兵將不可輕,能調的便剩了別兵馬。
爲免後院失火,傅煜親自往邊地巡查了一趟,以保防衛無虞。
隨後折道往南,鎮宣州等地,然後暗中調兵,分爲三路,一路托付給傅德清的心腹副將和朱勛,攔截魏建,因魏家兵多將廣,又有魏天澤在,還調了傅暲過去;一路由徐夔率領,準備包抄鄭彪;一路由他親自率領,分爲小往京城靠攏,只等時機時,發兵救援。
待這些事籌備完畢,來不及口氣,鄭彪的刀鋒便殺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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