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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 第45章 番外二

結底,還是靳浮白“敗家”敗出來的。

這兩天痛經,吃過藥倒是有所緩解,但就是渾沒力氣,腰也酸,總想靠在某個地方坐著。

靳浮白帶著駱出門辦事去了,正逢周末,一個人在家。

前幾天才下過小雨,抑了一些夏末的暑氣。

到了9月份,帝都市的天氣本也不算太熱,卻很明,落在院子里的石板地面上,晃得人眼睛疼。

向芋是想要懶懶地窩在屋子里玩游戲、看電視劇,如此咸魚地渡過一整天。

但靳浮白出了門也不忘心,剛才打過電話來,叮囑,讓沒事兒起來去院子里溜達溜達,說經期久坐不好。

向芋想要懶惰,又知道靳浮白說得對,暗暗撇,也還是答應了。

不得不佩服靳浮白的眼,這房子選得實在是不錯。

院子里種了不花草,還有幾株香水百合,一開花整個院子都是香的。

向芋習慣地捂著肚子上的暖寶,慢悠悠往院子外面去,想要看看秀椿街的熱鬧。

站在門邊遠眺,一陣清脆的笑聲吸引了目

回眸去,是一個在人工河旁邊看蝌蚪的小男孩。

這小男孩也不顧臟不臟,幾乎趴在河邊,白皙細的小胳膊像藕段似的,往水里撈。

驚走水里一群蝌蚪。

是個混小男孩,長得特別白凈,頭發也是淺

看面相,招人喜歡。

也許是的人無論男老,都一樣賞心悅目,向芋也就沒急著走開,閑著也是閑著,想看一看他家人是什麼樣的。

當小男孩的媽媽拎著一兜甜點出現,向芋卻忽然怔住。

腦海里關于往事的記憶爭先恐后地往外蹦。

如果沒記錯,這個眸子如同琥珀的混人,應該珍妮。

旁人都說是卓逍生前的人。

或者稍微善良些的,愿意說是卓逍婚前的初,但往往,后面也會跟上一句,“婚后的小三”。

可向芋更愿意稱為,卓逍認真過的人。

珍妮穿得總是十分簡潔,褐長發隨意挽起,沒有一點像他們說的那樣被當做“金雀”養過的氣質。

的蹲在小男孩邊,笑著看他用手撥弄河水。

正午的太很足,水面被孩子攪得波粼粼。

向芋想,那些清澈的水,應該是暖的,帶著的溫度。

可這些投映在珍妮眼里,那雙琥珀的明眸,總有種說不岀的懷念與惆悵。

向芋肚子不適,慢慢蹲下,坐在門檻上。

在微弱的風意里,在街道偶爾的喧囂里,聽見小男孩問珍妮:“媽媽,這條街很,對吧?”

“嗯,很很。”

“我就知道媽媽也會喜歡,媽媽喜歡這種,溜溜的植。”小男孩皺著臉,了一下青苔,然后很不了似的,起肩膀。

“你不喜歡?”

“當然不喜歡,這個植起來,嗯......就像是沒有擰干的抹布。而且我踩到它摔倒過,我討厭它。”

小男孩想了想,又笑了,“我討厭它,我喜歡水里的蝌蚪和小魚,這條街真好。”

珍妮垂了眸子,風吹過,的睫輕輕了一瞬。

也或者,是想到了什麼,睫才輕輕

向芋坐在門坎上面玩著游戲,一直約聽到珍妮和孩子的對話。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忘記是在哪里,很可能是李侈那個八卦看的照片。

記得卓逍長了一張干凈的面龐,笑容算是溫和。

向芋玩了幾把游戲,正準備收起手機回屋子里去,余瞄到一雙皮鞋。

想,完了。

果然聽見靳浮白的聲音:“厲害了,肚子疼還坐門檻上。”

他俯,把人抱起來,“不冷?”

向芋練地抱住靳浮白的脖子,用一副“我很聽話我很乖”的語氣說:“不冷,這會兒好,我是聽了你的話,從屋里出來散步。”

靳浮白眉梢向上了一下,好笑地問:“從屋子里出來,走到門口,然后累了,坐了一下午?”

“......才沒有。”

向芋被靳浮白一路抱進臥室,朝面的房間,床單被烤得熱乎乎,淡檸檬草的洗味道揮散出來。

坐在床上,和他說起下午遇見珍妮的事

說了半天,靳浮白一直都是沉思的安靜表

向芋一皺眉:“你不會不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嗯,在想。”

男人好像天生就不擅長記住這些,向芋只好解釋說,珍妮就是卓逍生前的人啊,混的那個藝家,我們還看過人家做得鋼琴和蕨類植,記得嗎?

說,沒想到,的孩子都那麼大了。

靳浮白把人攬進懷里,手覆在小腹的地方,輕輕著。

講起一段往事。

李侈和卓逍以前坐過同學,知道卓逍很多事,也同靳浮白說起過一些。

說卓逍和珍妮相遇,就是因為青苔。

在法國某條小路上,青苔遍地,珍妮抱了畫夾,不小心踩在上面,差點摔倒。

是卓逍路過,搭了一把手,把扶穩,然后一見傾心。

后來珍妮的所有創作,都帶有青苔的元素。

所以說青苔,也許多多,摻有曾經過的人的影子。

些想,那些去天堂的人,其實仍在人間,活在很多人不的惦念中。

向芋怔了一會兒,覺比這個論調更溫的,是靳浮白。

他見過過去圈子里那麼多形形的關系,卻從來不置一詞,這是向芋第一次聽靳浮白說起卓逍的事,并不像當年的李冒那樣嗤之以鼻。

他從最開始,就同他們不一樣。

也是順著這樣的話題,向芋忽然問:“靳浮白,你有沒有過特別后悔的事兒?”

想,像他這種人,很是有一些傲氣在,應該不會為了什麼事后悔吧?

但出乎意料地,靳浮白說,有。

向芋記得靳浮白說起過他那位娶了褚家小姐的堂弟,說堂弟對靳浮白有很多疑,覺得他總有一天,會為失去的到后悔。

可是靳浮白也說過,人都會失去,所有人最終的結局,也不過是殊途同歸地失去生命。

失去是常態。

能有長久擁有,其實是要恩的一種幸運。

他這麼看得開的人,也會覺得有事后悔?

向芋靠在他懷里,仰頭去看他利落的臉廓,故意揶揄:“不會是后悔沒能娶那位褚小姐吧?”

靳浮白抬手的臉頰,問,這醋到底要吃到什麼時候?

向芋眼睛轉了轉:“吃到有下一個吃醋對象的時候啊。”

本來以為靳浮白會說,不會有下一個吃醋對象。

結果他說:“嗯,那也沒幾年了。”

向芋頓時不樂意了,掙扎著想從他懷里出去:“靳浮白,你居然還會讓我有下一個吃醋對象!”

“會有啊——”

口挨了向芋兩拳,才笑著說完,“——如果你是那種,會和自己兒吃醋的媽媽的話。”

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什麼,向芋又補了一拳:“誰要給你生兒。”

“不生麼?丁克我也能接。”

靳浮白的拇指,輕輕的手腕,“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方式,都可以。”

他說的后悔,其實只來得及思考一瞬間。

那是在國外出車禍時,靳浮白扭轉方向盤的瞬間,突然后悔自己留了一枚鉆戒給向芋。

車子像發瘋的猛,奔著他沖過來,撞擊聲和疼疼痛都消失不見,可他記得自己清晰地擔憂——

如果向芋在他死后,才發現那枚戒指,該怎麼辦?

他的傻姑娘一定會哭的。

那是他35年來,唯一一次后悔。

靳浮白這人,真的是個敗家子。

說過一次“靳先生現在也沒什麼錢了”,在那之后,向芋總覺得這個花銷奢侈的男人,馬上就要落魄蛋。

還以為靳浮白會收斂些,結果他偏偏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浪漫主義。

來接向芋下班,也不忘買上一束鮮花。

那天向芋穿著一職業裝從公司出來,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玻璃辦公樓都映了霞,呈現出一種橘

靳浮白那輛車停在公司樓下,他本人長相又十分優越,穿什麼都是很貴氣的樣子。

他靠在車邊等,就夠顯眼了,再抱著一大束暖調包裝紙的鮮花,像從地平線的落日里,走出來的求者。

往來人群任誰都要駐足,打量一眼。

向芋一路跑到靳浮白面前,接過鮮花,倒是沒太在意同辦公樓出來的同僚的哄聲,只有些納悶。

聞一聞馥郁的玫瑰:“今天什麼特別日子呀?”

“也不是。”

靳浮白幫拉開副駕駛位的車門,“還沒送過你整束的鮮花,想送,就買了。”

向芋坐進車里,想了想:“明明送過啊,有一年人節,你不是送過了嗎?你忘了?”

他當然不會忘了。

只不過那時候的花束,不是他親自去買的。

不像這束,每一枝都是親自挑的,總覺得更有意義一些。

向芋抱著花束,一邊甜,一邊又不免勞神地想:

完蛋了,指著這個男人節約開銷,簡直是不可能。

晚上吃過飯,收拾好金銀細,抱著一大兜子東西,去找駱:“這是我的所有值錢貨了,阿你找個地方買了吧,應該能換一點錢......”

茫然地看著一堆珠寶。

鉆石耳朵就十來只,還有鉑金項鏈,黃金手鐲,鉆石項鏈,鉑金腳鏈,一大堆東西。

最耀眼的是一枚鉆戒指,得好幾克拉,燈下直晃眼。

“......向小姐,您是缺錢嗎?”

向芋低聲音:“我缺什麼錢,我不是怕靳浮白錢不夠麼!”

瞬間笑了,還沒等說什麼,靳浮白正好從門外進來,看一眼桌上的珠寶,隨口笑問:“開展覽會呢?”

“靳先生,向小姐說要把這些賣了,贊助你。”

靳浮白意外地揚起眉梢:“贊助我?”

“是駱前陣子說的,他說你沒錢了......”

被說沒錢的人忽然笑了,點點頭,大方承認:“是沒以前有錢,不過我送你的東西也不至于賣掉。”

說著,他拿起一對金鐲子,細細打量,然后逗,“前男友送的?”

“什麼前男友!”

向芋岀手腕,“滿月時候家里老人送的,這圈兒的尺寸多小啊,我現在哪能戴進去?”

明明那麼拎得清的一個人,一頭栽進里,為了男人,連滿月時候的金鐲子小金鎖都拿出來了,還準備賣掉支持他。

怎麼就這麼惹人呢?

靳浮白拉著向芋的手腕握了握:“我看現在也太細,該多吃點補補。”

晚上睡前,向芋湊到靳浮白面前,他的肩膀:“靳浮白,我有問題問你。”

朦朧,的發順地掖在耳后,睫在下眼瞼上投下一小片影。

十幾年前在校園里,靳浮白聽大學教授講課,當時教授說過,有些人的眸,是瀲滟的。

此刻的向芋,應該就是如此。

也許是因為,上一次這樣在床上嚴肅地他的名字,是問他人給男人口那類的問題。

靳浮白不由自主地,往下流里想。

可向芋完全沒想這些,蹙起眉心,還在擔心靳浮白的財務狀況。

本來是不想提及的,可今天那堆首飾已經被靳浮白看見了,索也就攤開了說吧。

向芋清一清嗓子:“我有幾十萬的存款。還有啊,那天我問過周烈了,公司對面的辦公樓,租金要比我們高一些的,對面的面積好像也比我們大,得有1700多平米了吧?租出去也是能賺好多好多錢的。我那些首飾什麼的,賣了都沒關系,反正我都有戒指了......”

手肘支著趴在床上,神認真,掰著手指頭想要幫他籌錢。

這個姑娘,明明是最拎得清的,也明明是最趨利避害的。

那麼聰明,當初聽聞李冒說過卓逍,就已經見微知著了,這麼多年,卻從來沒想過去旁人。

哪怕心里認為,他已經快要破產,窮到快去要飯了。

靳浮白眼里漫著他的所有,湊過去,在向芋耳邊,輕聲說了一個數字。

向芋一激靈,哆嗦著問:“負、負債?那麼多?”

“傻了?是存款。”

很是不解:“可是駱不是說,你沒錢了嗎?”

靳浮白被逗笑了:“他只是說他花了我放在他那里的一部分,駱又不是我老婆,我還能把錢都放他那兒?”

頓了頓,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說,把錢都轉給你算了。

向芋嚇了一大跳:“轉什麼轉!我的銀行卡能不能存下那麼多錢都不知道,你自己收好吧!”

“普通銀行卡,存錢也是沒有上限的。”

靳浮白吻一下,笑著說,“別擔心,知道麼?”

“可是我看過新聞的,都說你們那個集團出問題了,不是快要倒閉了麼?”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說。

這話稍微有一點安到向芋,那一臉超平常的明算計立馬褪去,松了一口氣:“那你不早點說,我還想著,要不要下班再去兼職呢。”

怎麼就這麼能擔心呢?

不都做好打算,他敢回來找

真是一點都看不得皺眉的樣子。

靳浮白深深沉沉地著向芋,最終把人拉進懷里吻。

吻著吻著,他先笑得嗆住了,笑完才說,這輩子你是沒什麼為錢心的機會了,要是真那麼想做窮人家的媳婦,那他下輩子托生時,生得窮一點。

但這個姑娘,對外是一條咸魚,對他,好像總有心不完的事

躺下沒有幾分鐘,又直直坐起來,看著靳浮白:“靳浮白,我突然發現,你應該是個很搶手的男人吧?”

不知道怎麼想的,過去他難道不比現在搶手?也不見向芋那時候有過張半分。

有時候他去參加個飯局,故意逗,說飯桌上會有人在,都是玩著貪吃蛇,頭都不抬一下,不耐煩地催他,快去快去,那你快去啊,別總和我說話,打擾我玩游戲。

靳浮白笑著問:“現在才想起張我?”

向芋歪著個腦袋,徑自思索片刻,忽然拉著靳浮白的手:“我給你個定吧。”

這個渾上下.溜溜的樣子,真不像是能從哪兒變出信

靳浮白懶洋洋地靠在枕頭上,聽向芋胡謅理由,說他好歹是個坐擁養老院的老板,萬一被哪個老太太相中了怎麼辦?

說著,抬起靳浮白的左手,在他無名指的指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還得意:“好啦,這就是定啦!”

這姑娘神神叨叨,說無名指有一管是通往心臟的,相當于在他心口啃了一口。

還說這就是封印,別人搶不走。

靳浮白關燈前舉起手看了一眼,小牙印印在他手上,還好看的。

他關掉床頭燈:“那行,這就是封印了,以后轉世,我就用這個找你?”

向芋大驚失,十分不滿地嘀咕:“啊?你還想生生世世跟我一起啊?等我再投胎,我不得換個類型試試?每一輩子都是你,那多沒意思啊?”

折騰了一晚上,靳浮白也困了,聲音里染著倦意,卻還縱容地順著

他說:“你喜歡什麼類型,我就變什麼類型,不就得了?”

向芋也困了,往他懷里拱了拱:“那你說話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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