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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 第51章 番外八

有那麼一陣子, 向芋覺得自己懷孕后的生活,和隔壁養老院里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是差不多的。

每天被車接車送地上班下班, 飲食也都被嚴格注意著。

以前還會在飯后刷碗, 現在, 刷碗這項家務也被靳浮白承包了。

很多時候, 他在廚房干活,向芋會搬一把椅子或者干脆坐在料理臺上。

一半時間用來玩手機, 一半時間用來看靳浮白。

這個男人有著優越的高, 寬肩窄腰。

穿風格和多年前沒什麼差別, 時常是一件很簡單樣式的深襯衫,洗碗時把袖挽起到手肘,出小臂流暢的線條。

向芋迷靳浮白這樣不慌不忙做著家務的樣子。

就像21歲那年,迷作優雅地把沉香條塞進煙里。

那時候向芋還以為,靳浮白這樣矜貴優雅的敗家子,只有在他萬事從容、揮土如金時,才最迷人。

無法想象他囿于家庭, 也從來不敢奢自己會和他有一個家。

向芋肚子。

可現在他們真的擁有一個家庭,擁有屬于他們的小生命。

洗潔的淡淡的橘子味,窗臺上擺了半顆新鮮的檸檬。

這是靳浮白發現喜歡在廚房坐著看他之后,特地安排的。

聽聞孕期媽媽對氣味敏,他照顧幾乎到了萬事妥帖的地步。

窗外一直小流浪貓踮著腳, 小心翼翼地從庭院墻矮叢走過。

春風襲來, 花枝晃, 小貓嚇得飛奔跑掉了。

向芋收回落在窗外的目,靳浮白這邊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關掉水龍頭。

他把餐歸攏回消毒柜中, 又轉用溫水幫泡了一壺檸檬片,倒出一杯遞給

見向芋沒接,他手里的玻璃杯在眼前晃一晃,問:“廚房里的東西哪一樣你沒見過?看得這麼認真?”

向芋回神時,正好看見他戴著婚戒的手,在面前一晃而過。

接下檸檬水:“你啊。”

“我?”

靳浮白語氣里染了調侃,有意引導往歪想,“我哪里是你沒看過的?”

向芋不理他了,捧著檸檬水喝了兩口。

心里卻在想,21歲時再自詡理智,其實也還是好局限。

如果相比,更靳浮白現在的樣子。

向芋想起前些天浴室的燈突然壞掉,正是晚上,不好請別人過來。

說等到白天修也可以,晚上起夜可以用手機照明,但靳浮白不同意,怕磕著著。

確實有那麼一兩次,夜里起來懶得開燈,撞在實木床腳上,一聲慘

等靳浮白開了燈看,向芋一團蹲在地上,疼得淚花閃閃。

靳浮白在儲間找到了工箱,拎著回來。

向芋那天玩心大起,把手機手電筒放在下頜,故意嚇唬靳浮白。

這人嚇沒嚇著不知道,反正他十分淡定地攬著的后頸,吻:“ 關了吧,別把眼睛晃壞了。”

惡作劇最無聊的結果就是被嚇的人一臉平靜。

靳浮白這種反應,搞得向芋還有些不開心,悶悶坐在馬桶蓋上。

孕婦也是有小脾氣的。

哼。

之前為了嚇唬人,向芋關掉了臥室的所有燈,浴室里只有靳浮白的手電做源。

手電被他放在旁邊的洗漱臺上,靳浮白蹲在地上,擺弄著工箱。

他是在找對螺刀頭時才突然反應過來,拎著螺刀抬眸,看著向芋。

向芋還在不開心,留意到他的目,撇

本來沒想理他。

結果靳浮白突然開口:“啊,嚇死我了。”

......這也太假了!

那點嚇唬人的把戲明明在幾分鐘前就結束了,連手機源都關了,他居然才想起來配合?

而且靳浮白這種從小在世界百強集團家庭熏陶出來的語調,不疾不□□明沒有一點要死的覺!

可是......

向芋沒蹦住,笑出來,拎了紙丟過去:“靳浮白,你這是什麼低端的哄人路數?”

看著靳浮白站在椅子拆燈,老實說,向芋其實不覺得他能修好。

從前可是十指不沾春水的人呢,讓他修燈,可太為難他了。

向芋都有些想說,要不放哪兒別了,明天讓駱看看。

但真要這麼說,又怕靳浮白心里不高興。

還是有的,不能讓自己的男人沒面子。

“向芋,來幫個忙。”

靳浮白站在椅子上垂頭,把手里的螺遞給,“幫我拿一下燈罩和燈泡。”

向芋順從地站在椅子旁,后來又把新燈泡遞給他。

他現在正在修理的,是屬于他們的家。

這個念頭浮現腦海,讓人覺得,夜晚都變得溫馨。

修不修得好也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頭頂傳來安裝燈泡的悉索聲,忽然眼前一亮,向芋下意識抬頭,被修好的燈晃得瞇眼。

靳浮白用手掌幫擋住,拿走手上的燈罩:“閉眼。”

適應線,再去看,他已經把燈罩重新裝回去,正借著高度,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

這個男人30多歲了,仍然吸引人。

頭頂源,使睫在他眼部投出一小片影,看上去目更深更沉。

向芋拍一拍還沒什麼隆起的小腹,說:“爸爸你好帥。”

靳浮白,看一眼仰著頭、目炯炯的姑娘,有些無奈:“知道自己懷著孕呢,就別在這種場景里對我說話。”

“什麼場景?”

靳浮白單手拎起實木椅子,走到浴室門口,回眸:“夜晚的浴室。”

向芋閉了。

夜晚的浴室有多危險,是真的知道。

畢竟浴室和床,是他們夜間運最常發生的地方。

那天晚上睡覺時,向芋在靳浮白耳邊嘟嘟囔囔。

現在有些后悔了,如果21歲就知道被生活牽絆的男人也會依然有魅力,知道靳浮白哪怕在廚房在浴室做家務也還是靳浮白,就該自私地留下他,就該纏著他,膩著他。

或者干脆陪他一起去國外,陪他面對那些困難......

說這些話時,已經困得睜不開眼,手搭在靳浮白腰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挲。

因為靳浮白腰間,有一條凸起的疤痕,是車禍留下來的。

靳浮白輕輕吻一吻向芋的額頭,語氣安地哄睡:“想些什麼?男人都得有些力,快睡,別明天黑眼圈又怨我。”

也許因為那些風雨早已過去,靳浮白再想起來,真的不覺得那些年有多苦了。

不過他記得,那時候他很想念向芋。

每天都很想。

也許是因為孕期,向芋會有些和從前不太一樣的地方。

以前是咸魚,什麼都懶得在意,總是捧著手機打游戲。

懷孕之后反而敏很多,過去那些沒表的緒,偶爾會流出來些。

靳浮白當然希快樂,也希自己能夠無微不至地照顧

他私下里找到醫生聊了好幾次,總覺得電話里說不清楚,干脆去了一趟醫院,找以前給向芋看過病的那個老教授。

當年的老教授現在已經是院長,親自下樓接靳浮白。

可能是行醫習慣,老教授更習慣把電梯讓給行不便的病人,不愿占用,也就帶著靳浮白層層穿過走廊和樓梯間,去最頂層的他的辦公室。

靳浮白跟著老教授走在樓梯間里,偶而聽見有人哭得聲嘶力竭。

老教授見靳浮白一臉凝重的思量,忽然問:“冒昧問一句,懷孕的可是當年的那位向小姐嗎?”

靳浮白笑一笑,眉宇間流出溫。

他說,現在是靳太太。

老教授在醫院,見過許多形形的人,墮胎那一科室,沒有了一天是空閑的。

所以老人心里,真最難能可貴。

靳浮白打來電話時,老教授就有猜測,一問果然。

他懷孕的太太就是當年的向小姐。

老教授想起多年前的深夜,他接到兩個電話,第一次見到靳浮白本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向芋。

那天向芋輸著在病房里睡著了,老教授去看時,推門,看見靳浮白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一只手放在向芋小腹的位置,輕輕著,另一只手抬起來,在燈幽暗的病房里對著老教授,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很多傳聞說靳浮白是一個不好接近的人,也有傳聞提到過靳浮白和向芋之間的關系。

但那晚之后,老教授始終覺得,傳聞并不可信。

老教授推薦靳浮白看一些相關書籍,告訴他,一定要呵護孕期媽媽的緒,理解陪伴

關于如何照顧孕期媽媽或者孩子,靳浮白沒有相關的記憶。

在他的家庭里,所有孕期媽媽都是住進那種私立的月子中心,有高級營養師、醫生、保姆、甚至鋼琴師陪伴照顧,直至生產。

然后孩子再繼續由保姆、營養師、家庭教師等人員照顧,直至長大。

他不希他的孩子那樣。

更不希向芋那樣孤單地為他門的家庭孕育新的生命。

這件事他不在行,所以給李侈打電話。

李侈也是個沒用的,非常慚愧地說,其實迪迪滿周歲之前,他都沒和迪迪同臥室睡過覺,是后來才悔悟的。

李侈說,靳哥,這種憾是一輩子的,你可千萬別重蹈我的覆轍。

后來李侈說,靳哥,我家其實也不算正常,不然你問問唐予池?我覺得他家氛圍應該很好,畢竟他......額,看著就沒什麼太大的心機。

也是,幸福的家庭才能保護孩子的天真。

靳浮白請唐予池一家三口吃了頓飯,席間也隨向芋的法,唐父唐母為干爸干媽。

干媽給出了多主意,最后還建議靳浮白,可以去試試那個男人驗分娩痛苦的機

向芋不知道靳浮白最近都在忙什麼,只知道有一天下班,他和往常一樣等在辦公樓下面,靠著車子。

的春里,也不知怎麼,他的臉十分難看,垂著眸,好像在和誰生氣。

他:“靳浮白?”

到名字的男人緩作抬眸,沉沉地看著,然后張開雙臂,把攬進懷中:“辛苦了。”

向芋還納悶,坐在辦公室玩了半天手機,辛苦在哪兒?

后來還是在靳浮白兜里發現了驗機的小票,才知道怎麼回事兒。

向芋樂瘋了,笑得岔氣。

笑到最后全靠掐自己大,才堪堪忍住笑意:“你怎麼想起來去驗這種東西?”

“想知道你是什麼。”

“那個機不準的。”

“嗯,看網上說了,不敵人分娩的十分之一。”

靳浮白像是想起什麼極度不愉快的事,眉心擰得,“分娩時我陪著你,我一直陪在你邊。”

“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張?我痛經你忘了?每年都要疼幾次的,肯定不比分娩疼痛級別低,你放心,我習慣啦!”

即使向芋這樣說,靳浮白還是毫沒放松下來。

這男人睡前也不看養老院的財務支出了,捧一本《十月懷胎知識百科》看得認真。

向芋以為,以靳浮白的夸張風格,當年痛經他都能找來椅給坐,懷孕了肯定是不會讓多走的。

想錯了,人家看了很多書籍,說每天做適當的運,順產時能減一些些痛苦。

春天那陣子,幾乎每晚,靳浮白和向芋都會十指相扣,去外面散步。

帝都市的春天很

那些在秋冬蜷枯萎的、被勁風吹落,又被車人足碾碎的葉片,重生般頂出的小芽。

同靳浮白在一起,向芋有種安心,這種安心讓產生一種浪漫緒,愿意相信那些秋天的落葉不是真的死去,會在春意盎然時重生。

玉蘭一樹一樹地開,又被路燈襯著,花瓣白而亮,像靈落滿樹梢。

向芋看著那些花,看著電線上落著的鳥雀,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和靳浮白說:“他/一定和你一樣,知道心疼我。”

最近向芋公司里有個員工也是剛懷孕不久,不是同一個部門,向芋和不

只是偶爾在休息室遇見,那姑娘總是孕吐反應強烈,面如菜,看上去很難的樣子。

向芋倒是還好,一次都沒有反胃過。

靳浮白聽這樣說,臉和許多。

他用手隔著衫點一點的小腹,說,知道心疼媽媽就對了。

他們走過整條秀椿街,也撐著傘穿著雨鞋去逛過夜市,徒步去過李侈的酒店蹭免費水果,也幫駱在廢棄的木場撿回一些木料。

某天看見一群學生穿著校服自秀椿街口,打打鬧鬧而過,向芋突發奇想:“靳浮白,我帶你去我大學校園里逛逛吧?”

于是那天晚上,他們開著車去了向芋的大學,在校園里散步。

向芋和靳浮白講,哪個教室是當年上過課程的,哪個小樹林總有約會,也說那些學校里發生過的趣事。

走到宿舍樓下,向芋說:“這個樓,就是我大學時候的宿舍樓。”

靳浮白在旁邊,不咸不淡地“嗯”一聲,問,就是有人給你擺蠟燭告白的宿舍樓?

向芋還盯著宿舍樓,準備給靳浮白指一指,哪扇窗是當年住過的房間,冷不丁聽他這樣說,順回答:“是......”

吐出這麼一個音符,轉頭看靳浮白。

這人是在吃醋嗎?

所以走到校園某段玉蘭盛開的路段,向芋故意和靳浮白說:“就這兒,我和大學時候那個男朋友,就是在這兒遇見的,他找我要的微信。”

“校園里回憶多?”

“對啊,前面的圖書館,也有人和我告白過。”

靳浮白深深看一眼,沒說話。

等到走出校園,坐進車子里,他才突然拉過來向芋,垂頭吻

他問,這張小,一路嘚吧嘚吧,專挑他不樂意聽的說,是不是故意的?

靳浮白溫是溫,但也不好惹。

年紀越大,吻技越湛。

向芋保留了一理智,沒什麼力道地推他:“胎教很重要的,都已經2個月了,能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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