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子不隔音, 外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當聽到趙監軍要替求的時候,陸縉眼神一變,又沉了三分。
江晚頓時渾繃,心想趙監軍這哪是為求, 分明是把往火坑里推。
果然, 下一刻, 陸縉猛然將調,江晚咬住,眼淚卻被了出來。
鞭笞起碼還有個二十鞭上限,可落到陸縉手里,這一晚, 無窮無盡, 沒有盡頭。
帳外,趙監軍完全沒意識到一切, 拿完了藥后,他又折回了帳子前。
康誠卻說江晚已經走了。
“走?去哪兒了?”趙監軍一頭霧水。
康誠只說是去休息了。
“去哪兒休息了?”趙監軍仍是不解。
“屬下不知。”康誠搖頭。
趙監軍問不出話來,料想江晚大抵是被誰暫時安排住下了一晚。
完全沒想到江晚會和陸縉有關。
時候已經不早了, 他這麼杵著也不算回事, 問了一圈皆無果,趙監軍便暫且回去休息, 只等著明早天亮再打探打探。
江晚今晚本就過的艱難,趙監軍這一來一回, 愈發讓雪上加霜。
到后來,江晚渾都是紅的,輕輕一, 便的不行, 引得陸縉一邊, 一邊著發頂悶沉地笑:“還是沒長進。”
江晚疲力竭,勉力睜眼,圓圓瞪他一眼。
自以為很兇了,但這種時候,眼底潤的能掐出水來,不但毫無警告之意,反倒像撒。
看的陸縉眼底一暗,結又輕微了一下。
江晚這回是真怕了,趕雙手抵著他肩,聲音也拖著一哭腔:“天要亮了……”
陸縉生生又下,抱著江晚往懷里帶帶,以額著的額:“不你,我緩緩。”
這話,江晚記得他一個時辰前也說過。
哀怨地瞄他一眼。
陸縉卻面不改:“誰讓你招蜂引蝶,剛見了一面就惹得人為你夜闖大帳,你本事不小啊。”
“我哪有。”江晚辯白。
哪知道都扮男裝了,還是落不得清靜。
想了想,又心有不甘:“別總說我,你不是也一樣。”
聽聞軍營里可是有不營呢。
“我?”陸縉在耳側,聲音低沉到發沙,“我有沒有找旁人,你不是最清楚?”
“我怎麼知道。”江晚別扭。
陸縉了耳垂,笑:“你不知?你是魚腦子,記這麼不好,不是都給你了?”
“你又胡說。”江晚趕扭頭。
陸縉看著別扭的樣子,間又逸出一笑:“嗯,我胡說,剛剛不知是誰,一邊眼尾泛紅,一邊纏著我不放,還……”
江晚趕爬上去捂住他,耳尖卻微微燙。
、有嗎?
陸縉眼底笑意更甚。
看的江晚一陣陣心慌,收回眼,從他上爬起來:“不早了,我該走了。”
剛起,卻被陸縉握住腳踝:“去哪?”
“回州城去。”江晚眼睫微垂,“軍中不是忌諱子麼,我再留著,怕是會給你添麻煩。”
“來都來了,正好休戰,多留幾天。”陸縉微微一用力,直接將江晚拖了回來。
“可是軍紀……”
“不用管。”陸縉打斷,“再說,我讓你走,你走的了嗎?”
江晚自忽略后一句,詫異地看他:“你不是不想見我?”
“我何時說不想見你了?”
“可你剛剛明明那麼生氣!”
陸縉笑,了順的烏發:“我是氣你自作主張,又想。”
江晚心好些了,眨了眨眼:“那你還是很高興我來的?”
陸縉不說話。
江晚瞄他一眼,得寸進尺,了下他耳廓,小聲地道:“你、你耳紅了。”
陸縉眼簾一掀,直接將人反住:“話如此多,你不夠累?”
眼底黑沉沉的。
江晚眼睫一,立馬服,聲音也弱下去:“累。”
陸縉臉這才緩和些,就著半的姿勢,擁著緩緩地:“這幾月,想不想我?”
這回到江晚抹不開臉了。
別開臉:“不想。”
“那為何千里迢迢的來綏州?”陸縉追問。
“我是替舅舅送春。”江晚一本正經。
“上京那麼多人,用的著你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來?”陸縉挑了下眉,一語道破。
江晚最怕和他說話,什麼心思都遮不住。
仍是不松口:“我這是心國事。”
陸縉瞥了一眼床榻,托著往榻上僅剩的一床干被褥那里挪了挪,低沉地笑一聲:“口是心非。”
江晚瞬間鬧了個紅臉,再也待不下去。
想掙開,反被陸縉摁住了腰,重重拍了一掌。
“老實點。”
聲音沉到低啞,埋在頸上的吐息也灼的發燙,江晚知道,他又被勾起來了。
立馬噤聲,一不地等著他緩過去。
然隔了三月不見,哪是這麼容易敷衍過去的,心思一旦破,四目相對,再平靜的氣氛也能變得不對勁。
陸縉一手上側臉,指尖流連,力道緩緩加重。
江晚屏著息,心口砰砰跳。
然而當那薄快上來時,陸縉卻忽然偏頭,悶沉地笑了。
“你笑什麼?”江晚不解。
陸縉不說話,只手,抹了一把臉頰,手上瞬間被染黃。
他拈了拈:“這什麼?”
江晚突然想起自己臉上的姜黃和雀斑還沒卸下來,剛剛又出了那麼多汗,糊作一團,定然丑極了。
這副尊容,也不知他這樣極端潔的人是怎麼下的去口的。
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江晚一回神,窘的直接拉高了被褥,聲音也悶悶的:“……姜黃。”
原來是姜。
聞了聞,陸縉眉間一皺:“誰讓你貿然過來的,該。”
江晚悶悶地又將被褥拉開,出一雙水潤的眼:“那你剛剛怎麼不嫌?”
剛剛一句話都不說直接將摁,吻的角水橫流。
現在倒是嫌棄了。
“剛剛沒看清。”陸縉道。
江晚頓時更氣了,又覺得委屈,趕手去,反抹的更多。
眉鼻子都擰在了一起,皺的。
活像只炸了的橘貓。
陸縉低沉地笑一聲:“不丑。”
“真的?”江晚停手。
“真的,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陸縉一臉坦然,扯了塊帕子替細細的。
江晚這才好些,由著他拭,時不時咬住氣:“輕點輕點。”
“破不了。”陸縉斥道,手上卻放了緩,“哪兒有這麼氣。”
江晚立馬住了。
一張臉凈,江晚又恢復白白凈凈的樣子,連都是好看的淡櫻。
陸縉著的來回了幾下,本被下的念頭又層層迭起,直接著著下頜吻上去。
江晚毫無抵抗之力,生生又被摁床榻,吻的鼻尖輕輕的哼。
“忍著。”陸縉一邊堵住,一邊卻重重拍了下后腰,“這里不比上京,即便是主帥,也只有兩床替換的褥子。”
江晚便只好咬住。
然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瞥如不讓你去想一只黑貓,你腦中反而會立即出現一只黑的貓,江晚便是這樣,抱陸縉的肩,最后實在忍不住時一口咬上去,咬的冒出了珠,大快淋漓。
***
次日,江晚是被號角聲吵醒的。
聲如洪鐘,低沉遼遠。
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如今在何方,再一偏頭,另半邊的榻已經空了,陸縉不知何時已經起了,臨走前,把也收拾的極為干凈。
只是渾仍是酸疼。
江晚緩了好一會兒方坐起來,又忍不住腹誹,不知是不是了軍營磨練的緣故,三月不見,陸縉力好似比從前還要充沛,渾也邦邦的。
幸好,其他帳子離主帳隔的頗遠。
江晚起來后,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眼,慢慢放下了心。
只是這簾子一掀,正好與過來的趙監軍對上。
江晚起的早,尚未用姜黃敷面,趙監軍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眼前人是誰。
他猜到江晚生的好,卻沒想竟然生的如此不凡,紅齒白,臻首娥眉,比他這個人這輩子看過的子加起來還要好看。
趙監軍一時看愣了神,幸好他黑,即便臉紅,也看不大出。
趙監軍趕挪開眼:“江娘子,這麼早,你怎的在這兒?”
江晚也沒料到會在這里撞上趙監軍,昨晚的事還歷歷在目,往后退了一步:“我是為著春的事特意來拜見陸將軍的。”
趙監軍恍然想起,這小娘子一開始便說過很是仰慕陸將軍來著。
即便被他親手罰了,看來也好似沒影響。
趙監軍沒多想,看了眼小步后退的樣子,只問:“小娘子,你的傷如何了,可曾有事?”
江晚不自在地搖頭:“沒什麼,趙大人費心了。”
“當真?”趙監軍皺眉,他印象里,陸縉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賞歸賞,罰歸罰,縱然下手輕些,意思意思還是要的。
趙監軍只當是這小娘子害,將袖中的瓷瓶遞了過去:“江娘子,這是我備的瘡藥,消腫化瘀最是好,你莫要同我見外。”
這軍中的人未免太赤誠了,江晚躊躇著不知該如何拒絕。
正此時,陸縉忽地也掀了帳。
一玄勁裝,外罩黑狐大氅,腰佩長劍,姿拔,一進來便擋住外面大片亮。
趙監軍向他行禮,他淡淡地應一聲,直接而過,走向江晚,眉心一皺:“大清早的,怎麼穿的這麼薄?”
說罷,便直接解了披風替江晚系上。
這語氣,如此親昵。
這作,恍如人。
趙監軍頓時如遭晴天霹靂,瞪大了雙眼:“你……你們……”
江晚窘的抬不起頭,干脆扯了陸縉的袖擋住臉,躲在他后。
陸縉神倒是淡然,一手攬住了江晚的腰:“這是我未過門的夫人,年紀小,胡鬧,不打招呼直接來了,昨日勞累監軍接引了。”
“……夫人?”
趙監軍眼睛瞪的更大。
忽然又想起了幾位同僚私下的話,說他們這位將軍同妻妹有些曖-昧,那位,好似也是姓江來著,恐怕,就是這江娘子了……
若是如此,昨晚的哭聲,分明是他們的-趣罷。
趙監軍心中一驚,完全沒料到這般離譜的傳言竟是真的。
他心底震撼不已。
好嘛,那他現在,豈不是當著頂頭上級的面,給他的夫人獻殷勤?
趙監軍趕低頭,把藥瓶連忙塞回袖:“不敢,屬下不過是盡分之事罷了,萬不敢領功。”
陸縉瞥了眼他黑紅的臉,也沒難為他,只讓他下去。
趙監軍頓時如釋重負,看也不敢看江晚一眼,趕快步離開。
江晚自打聽到了“夫人”兩個字,耳尖便燙的快了,埋怨了陸縉一眼:“你干嘛這麼直接。”
“早晚瞞不住的。”陸縉只是笑。
江晚卻仍是不放心:“可軍紀最是森嚴,你又是主帥,公然違紀,會不會對你不利,要不,我還是走吧?”
“無妨,我已理好了,你只管安心留下。”
陸縉神平靜,攬著往里去。
江晚不太通軍中之事,但陸縉是主帥,事又一向周全,他說沒事,必然便沒事。
江晚便沒多想。
雖然留下,但為了避免搖軍心,江晚仍是做男裝打扮,幫著趙監軍一起給將士們分發春。
那些將士已然知曉了份,但大約是陸縉提前理好的緣故,并不意外,態度也十分客氣。
軍中仍是一副格外祥和的樣子,沒有毫流言。
江晚漸漸安下了心,分發完春后便由人陪著逛了逛。
大約是連番取勝的緣故,軍中的將士極有士氣,練兵時喊聲震天,江晚路過時只覺得耳朵要被震破。
而不遠的山上,則是裴時序敗退的居所,江晚遠遠的看著,心頗為復雜,便暫時不去想,只去了傷兵營帳,幫著隨軍的大夫照顧傷員,也算是替他贖罪。
陸縉白日里軍務繁忙,江晚只有在用膳時方能見他一面。
到了傍晚,陸縉方出空,要帶江晚去學騎馬。
江晚不過是從前通信的時候偶爾提過一想學騎馬的事,見他如此繁忙,本不想打擾,但陸縉執意,便只好跟他一起去了山坡。
早春二月,青草微萌,柳條也了枝,山上融化的雪水汩汩的順著溪澗奔流,一片萬更始,生機的樣子,的確比被上京有趣許多。
說是學騎馬,但自打被抱上馬后,走了一小段,江晚便皺著眉,渾不自在。
陸縉瞥見幾次,約猜到了緣由,一手托住的腰:“還疼?”
江晚用細細的白牙咬住,不肯回答。
陸縉沒再說什麼,朝出手:“今日算了,來,我抱你下來。”
江晚猶豫片刻,低低嗯一聲,還是將手搭到他肩上。
下了馬,眉目舒展開,然抱住陸縉的時候,陸縉齒間卻悶哼一聲。
“怎麼了?”江晚臥在他臂間。
“你太重了。”陸縉笑。
“才沒有。”江晚臉頰微紅,哪里重了,明明從前,他直接懸空將抱著走時都毫不費力。
埋頭,又抱了他。
雙臂一合攏,陸縉忽地又腳步一頓,微微皺了眉。
這回,江晚敏銳地察覺不對,眼神微微凝著:“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陸縉神如常,將緩緩放下。
“沒有麼?”江晚實在太悉他了。
陸縉越是云淡風輕,便越說明不對。
“你是不是傷了?”皺眉,想要察看。
陸縉卻擋住的手:“你想多了,如今正在休戰,并無異樣,我并未出軍營,怎會傷?”
江晚一想也是。
但細細去聞,鼻尖卻縈繞著一若有似無的草藥氣息。
突然想起了那二十鞭子,陸縉說過他理好了,但究竟是怎麼理的卻沒說。
軍紀如山,哪里這麼容易揭過的?
份越高,越要謹慎。
即便陸縉手段強,這些將士對的留下表現的未免也太過平靜了些,竟然一異議也沒有。
二十鞭子,他上的草藥氣息,還有今早,早早便起了……
江晚突然想明白。
心口重重一沉,眼睫緩緩抬起:“你該不會,是替我了那二十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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