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以修行，是不可能破得開酆業設下的製的。

莫名扭頭：“為什麽不讓我出去？”

“今日玄門大劫。”

酆業抬起茶盞，話也說得漫不經心：“可能會死很多人。所以，你還是留在屋罷。”

第58章玄門問心（三十三）

◎【一更】之罪孽，歸我一。◎

“玄門…大劫？”

時琉心頭一栗，臉也白了，“哪來的劫數，為什麽會死很多人？”

“玄門做了幾千年的仙門之首，這一劫早該來了，是藺清河一己之力將它推延至今。而今他大限將至，那些做低伏小了幾千年的蠅營狗茍之輩，自然按捺不住。”

酆業隨口說完，抬眸一瞥。

站在被他罩了金製的門前，時琉握了手裏的斷相思，眼眸裏緒搖得厲害。

酆業冷垂開視線：“我早便說過，你離藺清河遠些。省得他將死之日，你擺出這副模樣來。”

時琉輕而深長地吸了口氣，仰頭看向酆業：“我想出去。”

“你去也無用，今天能決定外麵結果的隻有一個人——便是藺清河自己。”

時琉心裏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預：“什麽意思？”

“或殺盡天下仙門，包括玄門，”魔勾起個散漫的笑，眼神卻冰冷至極，“或殺他一人。”

“——”

屋外。

宗主峰星臺。

祭天之禮結束，一眾仙門來客紛紛落座。

晏歸一居主位之上，剛偏與旁邊的弟子低言幾句，便聽得還在寂靜裏的星臺上有人朗聲開口——

“晏掌門，不知貴宗小師叔祖他老人家何在吶？”

“……”

晏歸一聲俱止。

他停頓兩息，回過，輕瞇起眼看向星臺外圍坐席上起的那個人：“道友是？”

“哎誒，晏掌門問這個做什麽，我凡界修者，哪個不是聽著貴宗小師叔祖的名號踏上修仙之途的？在下隻是一個仰慕小師叔祖風采已久、借此機會鬥膽請見的散修小輩，賤名不敢汙了晏掌門的耳目。”

對方滿臉笑相，姿態也放得極低。

晏歸一眼神微，還以笑臉：“小師叔祖今日有事，未能與宴，道友若是有心，不妨改日再來。”

散修心裏哼哼了聲。

名他都不敢留下，改日再來，那不是要把命留下了？

但麵上那散修收起笑，也站直，麵為難：“小輩居離玄門可有些遠，這趟仙門大會，也是專為一睹貴宗小師叔祖的風華無雙、天門之下第一人的真麵而來——聽說往屆，貴宗小師叔祖都會麵，今日不曾見得，可是貴有恙？”

晏歸一眼神微冷：“道友說笑了，修仙之人，何來疾恙？”

“噢，噢，是在下愚鈍魯莽，連這種錯都會犯，還請晏掌門大人不記小人過，容我一次。”

那散修賠著笑，就要落座回去。

他這邊屁剛沾坐席。

星臺的另一邊，有個譏誚聲音冒了出來：“什麽風華無雙，天門之下第一人？可笑！依我看，分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誰？！”

此句一出，玄門弟子滿席皆怒。

脾氣暴的差點就要拔劍了。

隻是他們沒想到，有個人比他們反應更快——正是方才那個散修。

“胡說八道！玄門小師叔祖的清名天下皆知！豈容你在這裏無理取鬧潑髒水？”散修幾乎從坐席上彈起來。

“這位道友，我知你也是被誆騙，”開口那個把手裏啃了一半的瓜果一擱，拍了拍手上水便起來，“玄門小師叔祖的清名天下皆知是不假，可我所說之言，也絕非沒有證據的潑髒水。”

“還說不是？好啊！那你拿出證據來！若你所說有半分假，我就在此星臺與你折劍立生死鬥！”

“如此，道友可曾聽說過數千年前害人禍世的幽冥魔頭——魘魔？”

“自然知道！那等禍害，壞我凡界良才無數，人人得而誅之！”

“噢，那道友可知，這魔頭與你聲聲稱讚的玄門小師叔祖是什麽關係？”

“還能是什麽關係！自然是正邪不兩立！若是這廝犯到了小師叔祖的手上，必然讓見識一下這天門之下第一人的威勢！”

“哈哈哈，道友，所以我才說你被那道貌岸然之輩騙得何其慘烈！那殺人無數、無惡不作的魔頭，而今就在這玄門之！被他們小師叔祖府藏！這兩人從數千年前便糾葛不清，時至今日猶然藕斷連！我看他今日不在，才真正是府春景無限、無暇顧及我們這些他蒙騙的閑人呢！？”

“……”

開口之人愈發音高，直至聲震星臺，攪得雲崖外霧海翻騰。

而星臺上雀無聲。

到此時，哪還有人看不出這分明就是兩人一唱一和的一出大戲，為的就是不給玄門幹預機會，將他們端著的一盆髒水徹徹底底淋到玄門小師叔祖的清名上。

待回過神，玄門中有後進弟子怒而拔劍：“大放厥詞！！”

“小師叔祖一世清名，為人族誅禍無數，怎麽可能與那魘魔有什麽幹係！”

“豎子何人，竟敢在我玄門造次？！”

聲聲討伐中，被針對的那人朗聲大笑：“要說我大放厥詞，也不到爾等小輩。玄門數月前在幽冥魘魔穀將那魘魔生擒回宗的事，知道的見到的人恐怕不吧？既然你們說藺清河與魘魔毫無幹係，那我問你們——那十惡不赦其罪百死莫贖的魔頭呢！？人在哪兒啊？你們玄門小師叔祖可敢站出來說個清楚明白！！？？”

此話一落，星臺之上再按不住寂靜，一時雜然聲起，議論紛紛。

“要我說，這就是個誤會，勞煩玄門小師叔祖他老人家出來訓誡幾句，讓這出言不遜的認錯賠禮，認責認罰便也就是了。”

“是啊，不然這對這凡界第一人的清名確實有礙吶。”

“魘魔被生擒這事我是聽說過的，玄門竟然沒有立刻將當眾刑打散神魂？這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啊？”

“依我看啊，這玄門是坐天下第一做慣了，哪裏需要和我們這些末流仙門商量呢？”

“道友此言差矣，魘魔是我人族之敵，怎可由玄門一家獨斷？”

“此事還得請玄門小師叔祖給個說法。”

“是！請玄門小師叔祖給個說法！”

“……”

雜然喧鬧的議論聲，片刻之後竟然就統一起來，圍坐星臺的天下仙門，除了極個別幾家平日裏就與玄門十分親近的小仙門外，竟然眾口一詞，圍問主位——

“今日還請玄門小師叔祖給個說法！”

“……”

星臺主位上，玄門以掌門為首的一眾長老皆是麵沉冷。

就連平常一點就炸的袁滄浪，此時也目沉如霆，怒意在眸：“這是有備而來，什麽人竟敢在幕後策劃對付我玄門，他們不想活了嗎？”

“這時候追究罪魁已然無用，”晏歸一沉，“罪魁禍首恐怕也不止一個。”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造反嗎？”袁滄浪聲音怒啞。

“今日之事，非小師叔祖出麵，恐不能善了。”晏歸一瞇了瞇眼，“而小師叔祖出麵，就是他們的目的。”

“掌門是說，他們知道了小師叔祖已經——”

袁滄浪駭然一驚，隨即臉鐵青。

換了平日，他此刻已經要握劍起，質問誰敢侮他玄門之名了。但態勢清楚——此時臺下一眾仙門儼然是協力之勢，一旦起了幹戈，極可能就是將全部仙門卷道戰，惹出一場天下大。

晏歸一眼底微冷，忽有所悟：“妖、皇、殿。”

——

“是妖皇殿攪弄的？”

星臺之後，長殿門。

聽了酆業所言，時琉臉蒼白：“文是非為何要這樣做？”

“人妖殊途，仇恨早綿延萬年，萬靈大陣更歿了妖族上萬生靈，妖皇殿若不管……”酆業鬆散地轉著笛骨，“你當文是非吃齋念佛長大的麽。”

“可是這般手段……”

“這般手段，已算他手下留了。”酆業起眸，“幾千年前妖皇殿大舉進攻凡界，幽冥魔族與凡界人族流河，那時才是他真正一怒，生靈塗炭。”

“……”

時琉失語，然向門外方向：“那些小仙門就看不清，這是妖皇殿離間人族的手段嗎？”

“這不正是他們所求？”

酆業冷然笑了，“即便沒有妖皇殿作梗，我之前便說過，有今日一劫，是藺清河與玄門命中注定，早晚而已。”

時琉難過回頭：“我不明白，為何？”

“原因我也說過，”酆業起，“當你對三界人人皆有恩德，那你便離死不遠了。而且還會死得……很難看。”

話聲落時，酆業停在屋門前。

他隨手在時琉麵前一拂，麵前屋門便像是在製之後了明，足讓見得屋外景象，卻寸步不得出——

屋外青天。

星臺之上兩方對峙，劍拔弩張，數個來回的勸言緩和不曾有任何效果，眼見著便是隨時要拔刀相向的結果。

而就在此時，蒼穹中起一道清聲。

“要見藺某並非難事，不過想證我天人五衰、大限將至——如此小事，何必煽眾人，籌謀良多。”

話聲一出，星臺上四方嘩然，一陣躁：

“藺清河！！”

“是小師叔祖！”

“小師叔祖來了！？”

“……”

而更多人沉默。

“天人五衰”“大限將至”，字字震耳。

隻數息後，星臺主位，玄門方向一眾弟子齊聲跪地：“弟子恭迎小師叔祖！”

隻是跪禮未竟，玄門弟子抬頭，忽有人驚呼。

眾人齊齊去——

落在星臺空地正中，玄門與天下仙門兩方對峙之間的空地上，藺清河影清拔如舊，隻是與往日清風孑然不同，此刻，站在他旁的竟然還有一道子影。

看不出年紀，容貌也似尋常，隻是越細去看，越覺得那子眉眼間自帶一抹人心神的。

不過顯然天生——

子此刻滿麵怒容，瞪著藺清河，半點沒有想蠱誰的意思。

星臺上寂靜數息。

仙門合盟那邊忽地炸開驚聲：

“魘魔！是魘魔！”

“小心這魔頭！引夢之可輕易迷化境巔峰！一旦夢不醒三日便倀鬼！生生世世無法逃！”

“大家快散開，離遠些！”

“好你個道貌岸然的藺清河，你果真和魘魔有一！？”

“偽君子！”

“呸！”

“……”

眾聲非議裏，玄門弟子們麵鐵青。

若是放在平日裏，有人敢如此侮辱藺清河，他們早就提劍衝上去和對方殺個刀劍見紅了。

但此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