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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 [求魔] - 第128節

不忍再看那張陌生又好像曾經悉過的麵孔,將頭低靠向椅不願再看他一眼。

昆離瞥見反應,眼角微微一,他冷然笑起來:“怎麽,心疼他了?”

“…什麽?”

從那語氣裏聽出幾分怨毒,紫瓊一僵,扭回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南蟬一樣,從萬年前就早慕他,隻是南蟬比你顯得早,所以你沒有選擇,這才選了我。”

昆離聲音似乎平寂地說著,額角青筋卻都暴綻起。

他惡狠狠地瞪著紫瓊,如蒼鷲盯著獵

“我知道在你們眼裏我比不過他,世人都比不過他——可那又如何,你看他萬年前什麽下場,今日又會是什麽樣的終局!中天帝君又如何?還不是隻能被我玩弄在掌之間嗎?!”

紫瓊終於確知自己方才聽出的緒並不是假。

怔愣地了他許久,忽地,像是被他也染了似的,也低頭輕笑起來。停不下來,直笑得花枝,垂下的青鬢發搖曳。

的笑聲裏,昆離的麵一點點冰冷而沉下去。

“你笑什麽?”

琴弦被兀然拍停,他向前傾,死死盯著紫瓊:“他今日便要死了,死在界門之下,死在他唯一真正過的人手裏!而那個人不是你!我留了萬年隻為今日的除魔匕自會他神魂碎——我要將他神魂本源全都喂翊天裏,他生生世世到死都得為三界守著界門——這很好笑吧?是嗎??你怎麽不笑了?你再笑啊!?”

“……”

在昆離瘋癲似的話音裏,紫瓊慢慢收了笑音。

憐憫又悲涼地著階下的昆離。

“我不笑他,我笑你,笑我們。”紫瓊合上眼去,像再不願看階下的人一眼,“……萬年夫妻,昆離,你不懂我,我亦不懂你。”

“——”

昆離的神驟然僵停。

下一息,他像是忽然從什麽狂態裏醒回神,神又變得討好,他快步上了長階,直到紫瓊旁,毫無猶豫便跪下去,捧起人的手托在掌心。

像這萬年裏一樣,好像還是那個仙界人盡皆知的最怕妻的西帝。

“我錯了,紫瓊,你別怪我,我怎麽會不懂你呢?”昆離低頭吻著的手,“萬年前若不是你最後參戰局,那我早和斷辰一樣,在他手裏魂飛魄散了,哪還有今日?我知道,我知道你更喜歡的是我,不是他,你選的也是我,是我……”

話聲未消。

紫瓊從他手中離自己的手,漠然睜眼:“不,你不知道。”

昆離僵地抬頭。

他的紫瓊明明近在咫尺,但好像第一次如此遙不可及地看著他,眼裏含淚,著他的眼神卻陌生至極——

“我沒救下我的夫君,他萬年前就死了。”

“我的是萬年前為我這支琴曲的昆離,不是你,可笑我騙了自己萬年,到今日才醒。”

“……”

昆離僵住的神從麵上慢慢褪去。

他起,垂下眼:“你累了,紫瓊,你都在說胡話了。”

紫瓊閉目,自嘲也嘲弄地笑了笑。

“你好好休息,相信我,很快,很快就結束了。以後三界再也沒有那個人,我們就能安心,不用再怕,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

殿寂然無聲。

昆離朝外走去,在出大殿前,他停下,回頭高椅裏那個從第一眼見便清遠而麗的帝。

那時他隻,什麽都不在意。

“…你信嗎,紫瓊。”

昆離低回頭,像自言自語地,他邁出殿門去。

“人的心,都是一點點變得貪婪的。”

小琉璃妖從不知道,界門下是如此冷的。

若是界門之的域外戰場,應當更是寒意難抵吧。難怪每次他從域外戰場回來,金的薄甲上總著凝結一層的霜花。

以前總想,要一直,永遠陪在他旁。看他出征,守他歸

可一眨眼,萬年便消失在記憶裏。

再醒來時,所有人都說他已經死了,說他被剝心拆骨,他最好的兄弟說他連最後一縷神魂都被域外天魔侵蝕,說他至死也不得安寧。

那是萬年的神明啊,萬年前做了什麽,就算世人皆不知,又怎麽忍心看他如此下場?

小琉璃妖隻覺得心口疼得難擋,連著識海裏的痛意一起,像要吞沒掉的意識。

——

好像沒辦法清醒太久了。

是要死了嗎?

那就在死之前,將那個膽敢覬覦他神魂的魔一並帶走吧。

的神明本就該一塵不染,他最喜歡白,這世上一切汙黑的暗淡的全都挨不著他。

疼得靠著翊天蜷起了冰涼的匕首。

低頭看向手裏。

除魔匕。

小琉璃妖用指尖輕輕過它,匕首鋒利,將指腹很輕易就劃了一條細小的口子。一粒豔紅的滴落上匕首,然後沒了進去。

小琉璃妖像是不察,隻失神地著它。

覺得好奇怪,從第一眼看見它,就覺得它那樣親近,又那樣可怕。

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很像,但又好像不一樣。

昆離說這把匕首有除魔之效,所以從他得到它那天起就在旁留了萬年,隻待今日。

隻待……

小琉璃妖僵了下。

聽見腳步聲,再悉不過的,總是能心安的,在昏沉嗜睡時會抱著從中殿走回殿的,那人的腳步聲。

可他不是他。

的神明怎麽會甘心魔。

小琉璃妖鬆開藏在懷裏的匕首,從蜷坐在階下的姿勢慢慢仰頭,靠著翊天支起來,在難抑的淚花裏看著赴約而來的神魔一步步走近。

像是很多很多年前,藏在那個小小的琉璃池子裏,在池水旁悄悄吹著泡泡,每著他一薄甲,披雲離開,又曳著霞霨歸來。

偶爾他會停下,略作駐足,像是很淡地笑著,池裏的小水妖一眼。

那是小琉璃妖最珍貴的記憶。

可他死了。

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回來。

——

腳步聲停下。

小琉璃妖早已疼得眼前恍惚,看不清那人的神

“…你回來啦?”

小琉璃妖隻努力燦爛地笑起來,在模糊的視線裏,朝著神魔張開胳膊:“我們一起回帝宮好不好?”

“好。”

神魔低聲答道。

小琉璃妖忽然覺著,看不清也好,不會見到他額心的半邊魔紋,也不會看到他失去了的金瞳。

不用看匕首抵上他心口時,那張仰了萬年的麵孔出難以置信的神

階前,神魔俯,將朝他張開手的抱住。

小琉璃妖的腦海裏再次響起昆離的低聲——

‘殺了他,你的神明就回來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俯下來的神魔沒有再起,因為一把冰涼的匕首抵上他心口。

酆業低下頭。

懷裏的握著匕首的手都栗栗,幾乎握不住,淚如清漣無聲墜落,低闔著眼,栗難已。

他忽想起玄門天考的前塵鏡裏,也是這般淚落如雨。

——

縱使明白世間一切道理,依然做不到傷他分毫。

‘我你刺下去!’

‘你不想要你的中天帝回來了嗎?!’

‘他是魔!他若活著他就永遠回不來了!’

‘……’

識海裏猶如翻江倒海,天地都仿佛要被撕碎。

小琉璃妖知道住在腦海裏的那個聲音有這樣的能力,若不許他如願,他興許會永遠睡去,再也醒不過來。

但是沒關係。

“我知道……魔一定很疼……你一定是被的……”

疼得栗著靠在他懷裏。

小琉璃妖覺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難過得哭個不停,但不是為自己,“是誰,誰得你……”

好恨,恨有人他墮暗無天日的幽冥天澗裏。

想殺了那個人。

匕首慢慢從神魔的心口挪下。

‘廢!!’

一聲極為躁戾的沉音驟然撕裂的意識。

影兀然僵停。

幾息後,劇烈地唞起來,神抗拒,像是痛不生地抬起手——

噗呲。

匕首淺淺沒神魔的心口。

帶著淡金濺在襟上,又在神魔雪白的袍前漸染。

瞳孔驟地一,如絕般蒼白失

“昆…離!!”

劇慟的心神震之下,時琉的意識終於從神魂至深醒來。

識海裏撲向那道強行神魂的昆離的神識,即便是同歸於盡,也一定要將他這道神識撕碎在的識海裏——

絕不容許,絕不容許他控製的神魂去傷害酆業!

掙紮的就要鬆開匕首,向後退去。

“聽話。”

便在此時,忽有人抬手,握住了的手。

——酆業阻止了的退離。

時琉難以置信地仰眸,隻來得及聽神魔啞聲俯下:“放他出來,聽話。”

“不……”

那一瞬息,時琉恍悟了什麽,更驚慌絕地想從他懷裏掙

可是來不及了。

酆業低頭吻住,他的額心抵著的,神紋熠爍不停,而的識海裏,神魂的神識正被一道悍然無匹的混沌神識一一毫地抹除殆盡。

他溫得像萬年前高居聖座的神明,從始至終,他不曾傷及神魂半分。

直到那個吻裏被漫過。

時琉滯然僵地慢慢垂首。

兩人之間,他握著抵上他心口的匕首,早已寸寸推,沒膛裏。

最後一昆離的神識消泯於時琉的識海裏,帶著歇斯底裏的瘋狂笑意——

‘我是輸了……你也沒贏!’

‘你輸得更徹底,輸掉了你最後一點點可憐的神魂命!’

‘酆業!你不如我!你不如我你聽到了沒?!’

‘我不甘心——’

餘音盡去。

時琉僵滯在原地,下意識地捂住他心口,即便那把鋒利的匕首一次次割破掌心,隻是發了瘋似的將它沒的刀刃攥得更

鮮紅的與神魔淡金的相融匯。

“不——不要……”

時琉抱著撐不起的酆業慢慢屈膝跪地。

淚落如滂沱的雨。

“別哭了,怎麽像你夢裏那隻,”酆業咽下,低聲笑了笑,“小琉璃妖似的。”

時琉隻是用力捂著他心口,淚水失控地搖頭:“求求你,不要……”

“……”

蒼白的祈求得不到任何回應。

栗的指尖下,那顆羅酆石慢慢化為齏明的淡金碎如塵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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