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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春日》 [昭昭春日] - 第106節

往常一般輕喚了聲他的名字。

“臨淵。”

臨淵正接過軍士遞回的長劍。

劍刃上猶在滴

他眼厭惡,將這髒汙的跡甩去。

但李羨魚的語聲落下,他便停住作,回首看向李羨魚。

他眼底的冰淩隨之散去。

一雙濃黑眼裏清晰地倒映出的影子。

“公主。”

他應了聲。

李羨魚輕輕啟,語聲裏還帶著未散的哽咽:“這些時日,你去了哪裏?”

“他們為什麽喚你陛下?”

臨淵握劍的長指驀地收

他似是察覺到什麽,眸乍然轉寒:“臣留了信給公主——公主未曾見到嗎?”

李羨魚微怔。

“可是,我並沒有看到什麽書信。”

臨淵劍眉皺。

果然是有人從中作梗。

正愈解釋,耳畔卻有破空聲嗖嗖響起。

箭雨如蝗。

是戎狄的援軍趕到。

有胤朝的戰士們迅速上前,持盾格擋。

鐵箭撞擊在盾牌上的聲音清脆,如夏夜中的疾雨。

臨淵揮劍擊落幾支迫近畔的鐵箭,疾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臣先讓他們送公主去安全的地界!”

夜風卷起頭頂的戰旗颯颯作響。

旌旗之下,年持劍的手平穩,如同他的心永不搖。

“臣會替公主守住家國!”

*

北側宮門

李宴仍在帶著將士死守。

即便東西兩座宮門接連失守,即便雙方戰力如此懸殊,即便他自己也渾是傷,卻也絕不肯後退半步。

這座宮門,象征著大玥最後的尊嚴。

北側宮門一破,軍心渙散,大玥便要真正亡國。

但無論他如何咬牙堅持,無論將士們如何努力抵抗,那群豺狼般的戎人還是前仆後繼而來,在夜中眼步步近。

眼見著,便要突破最後一道防線。

一名將軍渾,用最後的力氣揮劍擊退上前的戎人後,終是回首,嘶聲對李宴喊道:“陛下,下令南撤吧!玥京城守不住了!”

李宴同樣揮劍,將一名衝到前的戎兵斬於馬下。

飛濺,在他原本溫潤的麵容上留下一道濃墨重彩。

他在萬軍陣中叩問自己——

是要南撤嗎?

離開淪陷的玥京城,一路南逃。

興許是有活路。

但卻是以家國為祭,換來自己茍且生的活路!

“不許後撤!”李宴猛醒過來,手揩了把麵上的鮮,重新持劍,迎向來敵,眉眼淩厲:“隻要還能提得手裏的長劍。朕便會守在這北側宮門前,不讓戎狄前進半步!”

將士們低迷的士氣為之一振。

他們紛紛拔劍提刀,重新迎向來敵。

刀鋒火漫天,長夜無盡。

大玥的皇城被鮮,似永不會再有天明之日。

正當最後的防線也要被攻破的時候。

盡頭,一支兵馬馳援而來。

人數不過數千,但每一名將士皆是銳,有以一當十之力。

有衝在陣前的將軍認出其中為首的將領,似在絕境中看到一線曙

他高喊:“攝政王,是攝政王帶兵回來了!”

李宴同樣抬首,看向為首的李羿。

他已被廢為庶人,與皇室再無瓜葛的皇叔。

火浸的濃沉夜中。

李羿著重凱,手中持戟。

他的戰馬與兵刃上皆已除去曾經屬於皇室的徽記。

但他□□的戰馬依舊神駿,手中兵刃依然銳利,毫不減他年時為國征戰的鋒芒。

他單手勒馬,揮戟橫掃過迎麵衝來的戎兵。

敵軍,李羿眸淩厲,語聲沉冷:“關州路遠,來遲了些!”

李宴隔著被戰火染紅的夜與他相視,時隔半載,又一次喚他:“皇叔!”

李羿麵冷然:“我早已不是你的皇叔了!”

“此次抗旨來玥京城,不過是為守住□□皇帝所留下的基業,與你無關!若要論罪,也等擊退戎兵,守住家國之後!”

李宴重重頷首,親自率兵上前接應。

為李羿殺出一條通往北側宮門的道路。

兩支守軍在被鮮染得赤紅的北側宮門前歸於一

將士們重振士氣,馬提刀,以保家衛國的一腔孤勇,迎向洶湧而來的戎人。

戰局逆轉。

原本一直向前推進的戎狄士兵被鋒芒所懾,開始步步後退。

眼見著便要退出宮門的範疇。

李羿乘勝追擊,領兵向前,勢要將戎狄逐出大玥的皇城。

李宴卻始終留著一支兵馬,分出心思來顧著後。

他知道,東西兩座宮門已破。

宮的戎狄遲早會馳援此

屆時,便是腹背敵,大勢將去。

終於,在黎明前夕,戰馬的鐵蹄聲地而來。

後而來。

無數將士近乎絕地抬首回顧。

見火照夜,在空中烈烈飛舞的卻並非是戎狄的旗幟。

赤底金紋,上首的圖騰是猙獰的兇窮奇。

“是胤朝的圖騰!”

有久經沙場的老將認出戰旗上的圖騰,高聲疾呼。

正領兵向前的李羿豁然回首,厲聲高喝:“胤朝的人來做什麽?收漁翁之利嗎!”

胤朝好戰。

與大玥也並非友邦。

他們這時前來,除了來收漁利,他想不出別的可能。

兩軍,胤朝的鐵步步向前。

卻隻向前來攻城的戎狄揮刀。

鐵馬過,戎狄膽寒,以為這便是大玥請來的援軍。

但李宴卻知曉。

沒有人去胤朝請過援軍,也無人能請來胤朝的援軍。

可若是來收漁利,胤朝之人大可以先等到他們打至兩敗俱傷,再不費吹灰之力,將勝者拿下。

即便是要立即下場,也應當是幫戎人先滅大玥的國。再鳥盡弓藏,將疲戰的戎狄屠盡。

直至,漫天的火照亮領兵之人的飾與麵容。

眾人愕然,而李宴頓悟,終是失笑。

眾人愕然於胤朝的軍隊竟是皇帝駕親征。

李宴卻看見。

胤朝的新君,是曾經守在李羨魚旁那名年。

李羿在看見胤朝的旌旗後,立即策馬往回,此刻正至近前。

豁然抬首,便與李宴看到了一樣的景。

他握手中的長戟,咄咄質問:“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臨淵驀地側首,看見他後,握著長劍的手驟然收,眸底冷徹。

他也從未想過。

他此生還會再見李羿一次。

還偏偏是在與戎人的戰場上。

雙方對視,目同樣淩厲。

就在這般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有冷箭破空而來。

直指李羿咽

李羿冷嗤,提戟橫掃。

然長戟未至,另一支玄羽箭後發先至,迎頭撞向襲的冷箭,將它攔腰截斷。

冷箭墜地。

羽箭力卻不竭,仍是破空飛至李羿的馬前。

即便是斜地,箭尾猶唞不休。

李羿麵沉冷,遙遙遞來視線。

見北側宮門前,漫天火下。

年輕的帝王手挽雕弓,語聲寒厲,盡是鋒芒。

“來替公主守住的母國!”

當一金烏猛然自太極殿後躍起。

這燃燒整夜的戰火終是平息。

戎狄大敗。

殘部連夜往北撤逃。

大玥的守軍固守皇城,清點這一場戰役中的死傷。

前來馳援的胤朝則分出部分兵馬去追潰逃的戎狄殘部,大軍主力則在皇城五十裏暫且紮營,等著隨他們的君王回朝。

一連七日。

玥京城裏風平浪靜。

胤朝的軍隊始終未再踏進城門一步。

而宮,浸跡的宮磚被重新洗淨。宮人們重新在紅牆下來去。

有人麵上淚痕未盡,有人在半夜裏慟哭。

但終究不再像是戎狄破城之前那般惶惶不可終日。

這一場浩劫,終是過去。

大玥重新見到了久違的黎明。

李羨魚的披香殿也恢複了素日裏的安寧。

的母妃在碧宮娥的帶領下平安回來。

當夜四散奔逃的小宮娥們也陸陸續續地回到披香殿中。

們重新忙碌起來。

有人負責修葺被戎人毀壞的地方。

有人負責去務府裏支領被搶走的件。

還有人清點出在這場裏沒能回來的宮人名冊,並依李羨魚的吩咐,給們的家人送去恤。

李羨魚也從悲傷裏漸漸平複。

在七日後的清晨,又一次提著小廚房裏做的點心,去看的寧懿皇姐。

彼時,天,晨霧未散。

寧懿將醒未醒,也懶於更下榻,便索就躺在最近的貴妃榻上與說話。

“怎麽,都過去七日,才想起要過來看看我的死活?”

李羨魚將食盒放下,赧然解釋:“嘉寧在隔日便聽到皇姐無恙的消息了。”

“隻是一直在忙披香殿裏的事,這才沒能過來見皇姐。”

看著眼前安然無恙的寧懿展眉慶幸:“還好那日的戰火沒有波及皇姐的宮室。”

寧懿支頤睨,示意執素將長窗旁新懸的綢簾卷起。

出窗楣上幾道還未來得及填補的刀劍痕跡。

淡淡道:“誰說沒有?”

李羨魚看著那些刀痕,驚訝又後怕:“那皇姐是怎麽從宮裏逃出去的?”

想了想道:“還是,皇姐躲在什麽地方,沒被戎人發覺?”

寧懿眼半闔,似又想起那夜裏的事。

戎狄大舉侵的時候,就待在自己的寢殿裏。

懷中藏了把鋒利的匕首。

想著若是戎狄們打進來,能刺死一個,便算上一個。

再不濟,真的走投無路的時候,還能用來自戕。

不曾想到,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傅隨舟。

為文,倒也持劍上了戰場。

直至皇城陷落,方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到的殿前,渾地對說:“我帶你走。”

寧懿想至此,慵然將眼簾闔上。

輕笑了笑,似漫不經心般道:“真沒想到,老古董還會騎馬,一把老骨頭還能提得起長劍。一介文還敢隨著金吾衛上戰場。”

“也不怕死在軍裏,再回不來。”

李羨魚並不知曉當夜裏所發生的事,隻是茫然:“皇姐在說什麽?”

寧懿卻不說了。

招手,讓團在一旁的雪貂爬上的手臂,著它雪白的皮懶懶道:“若是你沒什麽事的話,便回去吧。”

微抬,笑得別有深意:“要知道,胤朝的鐵騎,可還等在京郊五十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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