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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很久了》 第54章

第54章夢醒時見你(1)

拿著醫藥箱匆匆跑來的保姆,在聽到唐其琛說完這句話後,都杵在原地不敢了。周姨伺候了唐家幾十年,對唐其琛更是疼有加,五十歲的人了,是心疼的抹起眼淚。

唐其琛是真傷了心,他結滾了滾,把臉偏向一邊,一個很抗拒的姿勢,什麼都不再說了。

景安難辨,一青緞袍子披,把襯得宛如陳年玉。看著兒子,言又止了好幾番,還是沉默下去。

十來分鐘,鐘醫生就趕來了,也是跟了唐老爺子半輩子的人,對唐其琛的也瞭解。手上的水泡也就是外傷,消毒抹藥最後包了層薄薄的紗布。醫生囑咐這兩天不要沾水,吃東西也要注意。一旁的保姆便心疼的勸:「其琛吶,這幾天就回來吃飯吧,姨做你吃的。」

唐其琛把臉轉過來,扯出一個很淡的笑,然後又閉上了眼。

景安在小廳,這邊忙完,鐘醫生特意過去跟說了幾句話,不怪他多心,是因爲唐其琛的模樣看起來確實不太神,方才要把脈,唐其琛攔著手楞是沒有讓。

「您可得多勸勸其琛了,這回看到他,比上次瘦的厲害,眼瞼下都有眼圈了。這個樣子啊,是不是胃又鬧的厲害了?」

景安想了想,「沒聽到他起過,邊跟著人呢,也都沒提過。」

鐘醫生憂心忡忡,「得空還是勸他做個檢查,您和老爺子也放心,工作不要那麼拼,還是自個兒的。」

景安贊同地點了點頭,微微嘆氣,「快到春節了,讓他好好休個假。」

已經深夜了,唐其琛在沙發上休息了會兒,起要走。

保姆勸他留下,說這是他的家,怎麼反倒越來越陌生了。景安站在一旁,沒勸他留,也沒讓他走。但神還是暗藏期許的。唐其琛視而不見,依然堅持不在家留宿。

他傷了手,開不得車,老餘一直在車裡候著,等唐其琛上車,空調已經暖了。從別墅出來的一小截路,他的肩頭已染了寒霜,被暖氣一蒸,瞬間化了水汽滲進了大裡。

老餘問:「唐總,您回公寓?」

唐其琛過了好久才開口:「公司。」

老餘心裡憂愁,看來又要通宵工作了,這兩個月來,大半夜晚都是這樣度過的。是個鐵人也耐不住這樣的熬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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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將至,辦年貨的人也多了起來。

溫以寧詫異地發現,往年十指不沾春水,對柴米油鹽毫不上心的江連雪,今年竟然變得格外積極主。家裡的冰箱裝得滿滿噹噹,瓜果零食也樣樣齊全,這天起床,聽到江連雪給李小亮打電話:「亮!待會搭你順風車啊,我去水果市場買兩袋沙田柚!」

溫以寧還是顧忌的,經常提醒:「你別總麻煩人家小亮老師。」

江連雪不以爲意,「麻煩什麼,以後說不定還是什麼關係呢。」

每次到這個話題,溫以寧都不說話。

江連雪瞧一眼,語氣平平靜靜的,「亮亮也不是找不著朋友的人,你說他為什麼一直單?」

溫以寧想了很久,然後坦然回答:「我不耽誤他。」

自這以後,江連雪便不再提這事兒了。

李小亮的熱心腸真是沒話說。其實江連雪麻煩他的次數幷不多,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但架不住小亮老師的熱,給自家買什麼,都會給們捎帶一份。好幾次了,溫以寧有天覺得奇怪,趁他搬一箱糖心蘋果的時候,跟在後頭問:「李小亮,校就放寒假了?」

進樓道間的李小亮沒回頭看,搬著蘋果往電梯口走,「沒放。」

「那你不用上班的?期末不是最忙的時候嗎?」

「下周放假,我的事兒都做完了。」李小亮掂了掂紙箱, 「寧兒,按下電梯。」

溫以寧當時也覺得沒什麼反常,這個理由乍一聽倒是解釋得通。不過印像中是從上禮拜開始,李小亮的作息時間就變得很隨意了。

過了兩天,他們一塊玩得好的一個同學在微信裡敲:「以寧,亮亮那邊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這句話看得溫以寧雲山霧罩,「什麼?」

朋友驚訝:「你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麼?」

「亮亮被學校開除了。」

溫以寧猛怔,手機都差點摔地上。

「有兩個禮拜了,這事兒也太邪乎了,亮亮平時工作表現多好啊,可招學生喜歡。可突然就被辭退了,理由還巨他媽搞笑,說是明年制改革,得服從安排。」

這個不可能。溫以寧馬上上網找了相關文件,都沒有這一項規定。李小亮的父母退休前都是當地的公務員幹部,雖不是權勢滔天,但的關係還是夠的。溫以寧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小亮老師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李小亮怪朋友在溫以寧面前多,狠狠把人削了一頓,然後笑嘻嘻的反倒安起以寧:「沒事的,工作調配嘛,很正常。這跟你沒關係啊,苦大仇深的表可不漂亮了啊。」

溫以寧沒上他的道,心裡門兒清,但就是要得他一句證實。平靜極了,問:「是不是有人故意針對你?」

兩人眼神對視,只要一眼,李小亮就明白的心思了。

他們十五歲同桌,這麼多年,太瞭解彼此。有時候甚至不用說一個字,比如此刻,就這短暫的沉默凝裡,溫以寧便知道,的猜側對號了座。

李小亮笑容較方才僵了些,但還是一副和氣寬容的模樣,「沒關係的,老師去哪兒都能當,也不是非要在校。」

這話連溫以寧都聽得於心不忍。這樣面穩定的工作,還是正兒八經帶編制的,說沒就沒了,哪還有比這更好的?李小亮無非就是安,可,到傷害的明明是他啊。

溫以寧的心不可抑制的泛出苦。這些年,兩人從朋友到人,又從人回歸朋友,小亮老師對的照顧和包容甚至比江連雪還要多。

他早就是的親人了,是踽踽獨行的人世間裡,爲數不多的那點螢火之

溫以寧打斷他的話,眼圈忍紅,「你不當老師你幹嗎?」

李小亮被這反應嚇著了,趕忙道:「沒那麼嚴重,還沒開除,就是待崗呢,反正也要放寒假了,就當提前休假了。」

話到最後,李小亮聲音漸小,其實他自己心裡都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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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唐其琛的時間都留在了辦公室,企管部和財務部的負責人也在。

唐其琛對年終獎金的分配方案做最後的微調。他手背上的水泡還沒完全好,怕染,一直用紗布纏著。

天氣不見轉晴,冷空氣是一撥一撥的接力賽,整個一月,上海就沒個囫圇的好天氣。這種下著凍雨的寒對唐其琛沒益。柯禮格外當心,連換藥都讓老陳親自過來。

議事的時候,柯禮就在一旁。唐其琛的手機偶爾響,都由他代為接聽。十點多的時候,柯禮接到陳颯的電話,聽了幾句,他表瞬間僵住。電話掛斷,他小心翼翼的往唐其琛的方向看了一眼,慌的厲害。

沒多久,柯禮走出了辦公室,再回來時,他手裡拿了一疊待簽字的文件。

十一點,薪酬獎金的方案最終敲定,兩個經理離開。

唐其琛目這才落向柯禮,「有事?」

柯禮走到辦公桌面前,隔著桌面,把那一疊文件輕輕放在唐其琛那邊。都是慣例的簽發,唐其琛擰開金筆,略翻了幾頁,輕車路地籤上名字。

中間還有幾份歐洲那邊投資公司的函件,這是唐其琛的個人産業之一,他這樣的家,早已不限於亞匯集團份占比。景安太疼獨子,他外公也是寵外孫的,打小就給他置辦了不資産。這一部分的容,唐其琛都由頂級的風投公司管理,規範工整的運營,每年紅利數額相當可觀。

簽完字的文件放在左手邊,一本一本即將見底時,柯禮忍不住出聲:「唐總。」

唐其琛筆尖暫停,抬起頭。

柯禮斟酌了一番,語氣不自覺得都綳了,「最後那張是……辭職信。」

唐其琛眉頭微蹙,很快意識過來。他垂下眼眸,手掀開上面幾份別的文件,然後看見了那張紙。亞匯集團人事專用的格式紙頁,字是一手漂亮的小楷。

「尊敬的公司領導:

此時辭呈,敬請海涵。去年司,承蒙收容,至今心懷恩,自益匪淺,本應盡一己之力,以圖報恩。但事與願違,時至今日,因自原因,無奈請辭。恩提攜,謝栽培,定當銘記於心。祝公司鴻運齊順,裕業有孚。

申請人:溫以寧」

每一個字都認識,又好像每一個字都是陌生的。簽字欄從下往上,已經簽到了高級經理陳颯。這種級別的員工辭職,一般都不會特意過問唐其琛。大都是一個時間段,人事統一表給他過目。再者,從亞匯主離職的人本就極,這項工作幾乎是沒什麼存在的。

唐其琛太久沒反應,柯禮有些擔心,只說:「早上發給陳颯的,陳颯讓我請示您,需不需要親自過來辦理手續。」

唐其琛的臉發了白,語調也的像是含了一塊石頭。他說:「不用了。」

然後在批復意見那一欄,寫了同意二字,幷籤上自己的姓名。

「琛」字的最後那一筆,力紙背,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銅版紙都被劃破一道裂口。

唐其琛扔下筆,一手摀著胃,背脊往右邊傾斜,他拉開屜,整條胳膊都在發。柯禮頓時心驚:「唐總!」

唐其琛手指一直在抖,一個白藥瓶拽在掌心。柯禮看到那個瓶子後,寒氣從腳底升騰至天靈蓋。

這不是老陳給他配的藥。

雖然也是白,但沒這個大。

柯禮知道這個關頭勸不住人,他心裡一陣寒,本不敢往深想。

唐其琛低聲說:「你出去,這一個小時不安排工作,我休息一會兒。」

柯禮除了服從,眼下也說不上什麼有作用的話。唐其琛這是傷心了,不想把脆弱的那一面示人。這些年他多斂克制的一個人啊,什麼商業難題都能有條不的解決,看著風輕雲淡,其實勝券在握。但此刻,連柯禮都不忍心了。

唐其琛一生之中的肋,全都待在這兒了。

春節放假前的最後一周,財務核發獎金全部到位,除去薪酬方案的分配原則,每位亞匯主管級別以下的普通員工,均額外得到了五千元的董事嘉獎。個個喜不自勝,只盼來年再接再厲。

這種鼓勵制度行之有效,唐其琛向來是才惜才的領導。今年亞匯旗下各子公司的年會,他一個都沒有參加,隻出席了上海總部的年會,做個簡短髮言便離席。

除夕夜前三天的高管層聚餐上,陳颯席間跟他提過一句,「以寧的私人品都讓瑤瑤打包給寄回了老家,估計年前人是不會回上海了。我打聽過,租的那個房子三月份到期,不知道還會不會過來續租。」

陳颯的本意,還是安的那一層面,告訴他,現在雖然不來,但年後還是會過來的。可話一出口,就覺得適得其反了。

唐其琛的表一剎落寞,這種安對他來說幷不是強心針,因爲他似乎早已看,當初說好的「暫時分開」,怕是遙遙無期的空頭支票。

一個人要走,不是突然發生,而是鈍刀割,一點一點的離出你的生活,斬斷彼此之間的任何一的希

次日,公司開始放假。陳颯帶著陳子渝去國夏威夷。柯禮的母親一直有呼吸道的疾病,今年上海的冬天冷,看天氣預報,春節期間也是連日低溫雨雪。柯禮在深圳和三亞都有房産,索一家人都去三亞過春節。唐其琛早早的知會了老餘,讓他好好過年,期間不需要用車。

一切安置妥當,又是一歲年月到了頭。

唐家重規矩,唐其琛作爲長子長孫,過年一定是要在家不讓外出的。唐氏故土在香港,很多禮儀從老祖宗起就一直這麼傳下來。家裡吃年夜飯的時辰年年不盡相同,都是由法堂大師算過的。唐家順風順水幾十年,不說迷信,但老爺子對這些太有講究。

今年的年夜飯安排在中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唯獨了唐耀。聽說是回國辦事,唐老爺子也沒細談。唐家的旁支小輩還是很多的,什麼行業都有涉足,氣氛是真熱鬧,但都不太敢跟唐其琛鬧騰。

氣氛濃時,一個膽兒大的堂妹說了句大夥兒的心聲:「其琛哥哥什麼時候領個嫂嫂回來呀!」

唐其琛笑得溫淡,「你紅包備好了沒有?」

妹妹把頭直點,「好了好了,只要有嫂嫂,我一定給個最大的!」

既然唐其琛願意接這一茬話題,那一定是有跡象的。大家都自覺安靜了些,期盼著他給點明示。

但唐其琛隻淡淡說了句:「收著吧。」

夢一場空,醒來卻不見了夢裡的人。

當時坐在他旁的景安,看了兒子許久,然後默著一張臉,抿了一口紅酒。

除夕夜的晚上,唐其琛要出門。

傅西平在老地方支了個局,他們兄弟圈子年尾都有這麼一個聚會。這事景安是知道的,每年他都會在零點前回來。今年景安卻沒了底。這幾個月,他們母子關係一直就這麼不慍不火,唐其琛脾氣好,對長輩不說一句重話,也閉口不談那些不愉快的事。該回家的時候,從不藉口推辭,該盡的禮數,從來都是周到的。

景安不想承認,但看得出來,兒子跟是隔著距離了。

唐其琛拎著車鑰匙,換鞋的時候,景安過來門口,「讓家裡司機開車。」

「不了。」唐其琛換好鞋,披上大,拉開門踏了寒風中。

年三十兒的上海路路通暢,路過育才中學的時候,竟然下起了雪。

雪片靜靜在路虎的擋風玻璃上,一片化了,另一片又吻了過來。唐其琛停好車,下車的時候駐足抬頭看了看天,夜空幷不全黑,帶著一抹深邃的藏藍,像是誰的眼睛在凝人間。

包廂裡,傅西平他們早玩開了。最的那幾個都回來了,快奔四的男人跟頑一樣折騰,簡直沒眼看。傅西平讓他來打牌,衝那邊喊了一嗓:「誰他媽穿著白啊,娘們兮兮的我草。」

大過年的不忌,也就傅西平上有點匪氣。

唐其琛坐下後,順了他手邊的一煙咬在裡,火柴一亮,低頭吸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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