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給我留一條生路。”
舜音抿,若非要問話,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恨意難消,他竟還提條件。
穆長洲抓著的手臂忽而一鬆,將往後攬了攬,一手,自旁邊兵卒腰間出刀。
鏗然一聲響,賀舍啜臉一青,不做聲了。
穆長洲手中刀指了指他上那件髒汙不堪的漢袍,一字一字道:“你勾結的也不隻是總管府,往西而來,若總管府保不了你,還有吐蕃,穿著這漢袍,怕是早已去過中原了。”
舜音一愣,聲音驟冷:“中原與你勾結的是誰?”
賀舍啜氣如牛,聲音嘶啞,仿佛隨時就要斷氣:“不肯就算了,休想我多言!”
舜音腳步一,手忽被重重一握,又止住。
穆長洲握著手,在前又擋了一下:“無妨,現在不說,他遲早會說。”他回頭,聲很低,“你先去外麵等我。”
舜音定了定心神,到這一步,反而平靜許多,目從地上的人上收回,下心緒,轉頭出去。
直至聽見腳步聲往上,完全離開,穆長洲才垂眼,像在看一個死人:“冒這麽大險,聯結這麽多勢力,你圖謀的不過是可汗之位。可惜這些人不會真心幫你,大勢已去,你遲早會招。”
賀舍啜臉上終於出惶,口氣卻仍狠:“隻恨沒殺了這人……”
穆長洲打斷他:“有我在,你殺不了。”
賀舍啜掙紮著一下,如在做最後掙紮:“不過一個人,你不妨另行審度,留著我命,我可以助你得到你要的!”
穆長洲笑了:“我邊早已有了有用之人,無人可比。你這種無用之徒,不配與我合作。”他手,刀背拍了拍賀舍啜的臉,“留著狗命,去其他地方慢慢說。”
立即有兵卒上前,塞住其口,綁上布帶,又纏住他雙眼。
賀舍啜麵如死灰,隻一瞬就又昏死過去。
兵卒將之又多綁了幾道,已是要將之隨時送走的架勢。
穆長洲丟下刀,轉出去。
第七十二章
舜音走出那座佛塔,外麵亮炫目,閉了閉眼才適應,輕輕舒一口氣,鬆開的手心。
其實知道賀舍啜不會說什麽,這種狡詐之徒,不會三言兩語就坦白,即便真說了什麽,也未必可信,唯有送去中原,讓他確認後路已絕才會招認。
已到這步,沒什麽不好等的,更需沉得住氣。
“夫人,可以去祭祖了。”勝雨遙遙尋來,停在佛塔前的空地上。
舜音拎神,才想起此行是來祭祖的,點一下頭,走了過去。
勝雨領路,往前直行。
一路空,隻幾棵樹,看著也都是近年種的,長得不高,在初冬寒風中枯葉凋敝。
舜音緩步在後,踏上石階,進了寺院最前麵的一座佛殿。
殿中空曠,正中一尊佛像,置了香案供品,兩側懸著寶蓮佛燈,周圍一個僧人也沒有,寂靜又清冷。
香案上的供品是勝雨剛放置的,走近,自案頭撚了支佛箋,遞過來:“夫人為親人拜完佛後,可以寫下祈願,供於佛前,會實現的。”
舜音接了,默然立在佛前。不信佛道,也不知能祈願什麽,若祈願有用,又何須等這麽多年,曆這麽多險……
眼前來隻手,將佛箋接了過去。
舜音轉頭,看見穆長洲長筆地立在右側,與並肩。
勝雨立即退了出去。
“裏麵……”話剛開口就停了。
穆長洲隻說:“放心。”
舜音便不再問了,知道他已將賀舍啜理好。
穆長洲拿著那支佛箋,忽說:“我來寫吧。”
舜音問:“你有祈願之事?”
穆長洲看向,目在臉上停留一瞬:“嗯。”說完走去香案前,取了放在那裏的筆,蘸了硯中近乎半幹的墨,筆走龍蛇,一揮而就。
直時,他手指已卷起佛箋,抬手置於佛龕,藏在了佛像蓮座下。
舜音說:“你也不是敬佛的人。”
穆長洲看來一眼:“若能讓我祈願實現,我也可以敬他。”
不問:“那你祈什麽了?”
穆長洲聲音低沉:“不可說。”
舜音頓了頓,覺得心思都被他拉偏了,轉往外:“算了。”
穆長洲說:“既是祭祖,還是拜一下。”
舜音止步。
他緩步走來,手在腰後一帶,邁步出了殿門,指一下右側:“在那裏拜一下。”
舜音看去,一座一人高的舍利塔,白石築,沾滿塵灰,毫不起眼,卻遙遙對東,是長安方向。
心頭微,走近幾步,屈拜了一下。
當是祭奠過了父親和大哥,此時此刻,也說不出別的。
外麵約約傳來一陣馬蹄聲。
舜音聽不分明,但被拉回了神,忽而想起什麽,轉頭看他:“你還未祭拜家人。”
穆長洲站在一旁:“不用了。”
“為何不用?”舜音似明白過來,“郡公夫婦不在了,莫非是由你其他兄弟姊妹祭奠?”
穆長洲說:“郡公沒有兒,隻有親子三人,連我這養子在,算有四子。”
舜音時與他不,嫁來後從未細問,他也曆來不提,竟到今日才得知,明明都已是夫妻,自己還主返回了涼州,眼神不晃了晃,聲也輕了:“那他們人呢?”
“沒了。”穆長洲回。
舜音愣住:“全沒了?”
他頷首:“對,全沒了。”
舜音馬上反應過來,是除他之外都沒了。
可他表那麽平靜,一如最早聽他說起郡公夫婦之事時,也如當初聽說大哥去世之時,淡然得近乎冷漠。
蹙眉:“你為何如此平靜?”
穆長洲眼珠一,看著:“隻是習慣了,人死了便死了,死了是無法複生的。”他轉接近,低下頭,幾乎要與鼻尖相抵,“但活著的還要好好活著,所以你更要好好地活著。”
舜音看見他黑沉翻湧的眼底,再沒半分對逝者的淡然,隻有對活人的在意,倏然無言。
“軍司!”胡孛兒的大嗓門忽而傳來。
舜音頓時收神,才知剛才約聽見的馬蹄聲是從何而來,稍稍退開一步,本還要接著再問他家事,也斷了。
穆長洲已站直,轉頭看出去:“人到了?”
胡孛兒套皮甲,看著好似平常巡城模樣,正往這裏走,老遠就回:“到了!”
穆長洲點頭,朝他指一下佛塔位置,意思是讓他去提人。
舜音一下回味過來,是誰到了。
封無疾到了。
那封讓他及時趕來提人的回信不是他阿姊寫的,字跡遒勁,又沒用語,是穆長洲寫的。
他本就急著提走那狗賊,見到那信,不免揣了擔心,想知道他阿姊在做什麽,便趕得更快了,這一路幾乎是馬不停蹄。
趕慢趕,領著裝普通隨從的幾十兵卒了河西,直到今日,拖著塵煙到了涼州城外。
張君奉和胡孛兒按照穆長洲吩咐,這幾日接手巡查東城門,便是在觀他何時會到。┆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天大風,午後一過就像已天近暮,穹窿如蓋,暗沉沉地往下罩。
城外遠忽來塵煙浮,而後當先一匹快馬接近,快至城下時,又勒停觀。
胡孛兒瞇眼打量,馬上坐的人一襲青袍衫,似有意不惹人注意,可細看不就是那不好說話的封郎君,馬上就趕去找軍司去了。
張君奉跟著打發了一個兵卒,出城去傳話。
封無疾離了城門幾百尺,頭著,發現今日城中十分熱鬧,城門時常有人進出,城外遠偶爾還冒出繞紙煙火,才想了起來,今日十月朝,這在中原寒節,祭祖之日。
不免就想到了父親與大哥,他吸了吸鼻子,又惦念起他阿姊,料想這種日子,心裏更不好。
麵前飛奔過來一個兵卒,朝他抱拳:“今日軍司陪同夫人祭祖,正在寺中吃齋,稍後要出城,請這位郎君莫在道上停留,以免占道。”
封無疾早看見城上那張君奉的,一聽就是來報信的,當即打馬往邊上走:“好好,讓了。”
城外邊上有幾良田,再遠就是荒野了。
他下了馬,牽馬野,眼瞄著城門,等著後麵的安排。
等了許久,天暗一層,忽見城門一大群人騎馬而出,要往城外對麵那頭去,卻有一人打馬改了方向,朝他這裏來了。
封無疾細看一眼,那人依舊著胡,隻比平常素淡許多,趕轉避讓,今日來此有要事,並不想被認出來。
來人已近,喚了他一聲:“哎!”是閻會真。
後麵跟了兩個隨從,追來後隻在道旁等著。
封無疾當做沒聽見。
閻會真歪頭看了看,越看越像,幹脆下馬,快步走近,拿著馬鞭,在他肩頭拍了一下。
封無疾傷還沒好,捂肩回頭。
閻會真道:“果然是你!”
隨族人出城祭掃,不想會看到他影,還以為是看錯了,竟真是他。
封無疾皺眉:“怎會在此也遇上你?”
閻會真登時生惱:“我還想問,怎會到哪都遇上你!”話剛說完,卻瞥見他捂肩這側的頸邊了兩層白布邊,似用來裹傷的那種白布,不確定道,“你傷了?”
封無疾一下肩:“你若真上了,再問還有用?”
“……”閻會真險些無話可說,自覺理虧,強撐道,“小傷而已,你這樣的,能有什麽像樣的傷!”
封無疾解開領口,撥一下,出中裏半邊都是厚厚白布的肩,又馬上係上:“你這等生慣養的,當誰都跟你一樣了!”
閻會真詫異,無言以對,看他一眼,才意識到過去小看他了,總算記起他還是個中原的昭武校尉,忽而想起他剛才竟對著自己解襟,臉都漲紅了:“你、你……”
封無疾看看左右:“我什麽?我現在無暇說這些,你隻當今日不曾見過我。”
閻會真轉要走,隻覺遇到他就沒好事,就不該過來:“不得沒見過你!”
封無疾忽又追上一步:“還有,老話重提,再別找穆二哥。”他著聲,“我這可是為你好,我如今看得清楚,他眼裏可就隻有我阿姊。”
閻會真最煩他提起這事,臉漲更紅:“我找誰關你何事,反正不會找你。”
封無疾無所謂道:“那可說不一定,萬一將來你真有事找我。”
“胡說!”閻會真不想理他,真是見他一次被氣一次,當即就上馬走了,頭都沒回。
封無疾看著領著兩個隨從走遠了,又了肩,轉頭就見城門下有馬車駛了出來。
不知是哪個城中的百姓馬車駛了出來,車夫駕著車,直往東去,也許是去祭掃祖墳了。
上元燈夜,驚鴻一瞥,至此亂了餘生。本欲與他一世桃源,他卻墮她入地獄無間。
永寧公主戚灼生而尊貴,是建寧帝最寵愛的女兒,在她眼裏,駙馬的作用不過是給她提供一個孩子。她本想選那沒有權勢的狀元郎,最後卻選了出身大族的衛國公世子。戚灼以為兩人會像尋常世家夫妻一樣相敬如賓,誰知這人卻用盡渾身解數,隻為與她更進一步。起初,戚灼並不在意,追逐她的世家子弟何其多,她從未動過情,就算是駙馬在她心中也並無差別。可是後來,矜貴自傲,不把男人放在眼裏的永寧公主,會為了一個生死不明的駙馬手中握劍,大鬧國公府。奪嫡兇險,家宅不寧,長路漫漫,撲朔迷離,卻有一人始終與她並肩而立,生死相隨。“臣此一生,別無二求,隻願公主傾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