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番外一：春枝綻新芽

臘月初十，蘇家遷新房。

新城區的新商品房，七層，120平方米，三室兩廳，採好，電梯上下。小區綠化和基建齊備，出去就有公站，出行也方便。

半年前就裝修好房了，但蘇母一直不肯搬，說要等蘇南迴來。

到過年前的整二十天，蘇母都在不亦樂乎地收拾新家，沒多久就讓整理出大概，然後該添的添，該扔的扔。

生活漸漸有了新的模樣。

三個房間最大的那間，給了蘇靜和寧寧。寧寧明年上小學了，有了寬敞明亮寫字畫畫的地方，高興得不得了。每天從兒園回來，都會自覺自發地在書桌前坐一個小時塗塗畫畫。

過了年，初十，陳知遇領著父母正式登門拜訪。

延宕了三年，兩家父母總算見上面。

中飯是在蘇家吃的，有陳知遇鎮場，陳震一貫的低氣毫沒影響到兩位媽媽一見如故。席上，顧佩瑜吃到一種清甜爽口的紅心蘿蔔，一徑兒問是怎麼醃製的，兩人討論起了做法，陳震更是一句話也不進去。

吃過飯，蘇母和蘇靜去廚房收拾，蘇南留下陪公公婆婆聊天。

陳震沉聲問：「新工作找好了？」

蘇南還沒張口，顧佩瑜一下截住他：「蘇南才回來幾個月，在非洲那麼辛苦，多休息一段時間是應該的。我看婚禮過了再去找工作就特別好。」

陳震又說：「想去什麼公司，跟知遇說一聲……」

顧佩瑜：「這話我不聽，蘇南現在的能力和經歷，哪個公司去不了？」

陳震：「……」

陳震無話可說了。

顧佩瑜拍拍蘇南的手，「你別理他，話不投機半句多。」

蘇南憋著笑。

一會兒，蘇母出來，和顧佩瑜開始商量起辦婚禮的事。此前蘇母已經跟蘇南通過氣，說是希辦兩場，槭城這邊的可以簡單些，但是一定要辦，小城市話頭多，領證不辦席怕有人說閒話。至於崇城那邊，讓陳家決定。

蘇母這想法和顧佩瑜一拍即合，兩人興勾畫起來，正好，一場西式，一場中式。

蘇南湊到陳知遇耳畔，低聲說：「陳老師，我怎麼覺得要結婚的不是我啊？」

陳知遇笑一聲，「讓們折騰吧。」

寧寧抱著本厚厚的唐詩畫冊過來，看大人都在說話，就陳震一人閒著，湊到他膝頭，「外公，這個字怎麼讀啊？」

陳震愣一下，就看見寧寧把畫冊攤在他膝蓋上，小手指點著畫冊上的一。

寧寧如今懂事了，不會再往髒兮兮的地方湊。頭髮留長了，讓蘇靜辮了一個公主頭，上穿著白兔絨的外套，下面配一條牛仔的小子，雕玉琢一樣可。

「蓬，這個字讀蓬，」陳震著畫冊，低頭耐心說道：「蓬頭稚子學垂綸，意思就是，頭髮蓬的小孩兒，在河邊學釣魚。」

「釣魚啊，寧寧也想學釣魚。」

「春天到了，天氣暖和了就能釣魚。」

「外公會釣魚嗎？」

「會……」

陳知遇、蘇南和顧佩瑜面面相覷，彷彿活見鬼。

蘇南心想，陳家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傲」。

下午，陳知遇開車，蘇南領著顧佩瑜和陳震小城裡逛一圈。顧佩瑜腳不便，只被推著在河堤上坐了一會兒——槭城那條污染了多年的城河，政府總算下令治理了。槭山上也集種植移栽了上千株的楓樹，誓要把「紅楓古道」的旅遊招牌打出去。蘇靜已經在觀風聲了，一旦形勢好，預備把妝店盤出去，去景區開店。

晚上在槭城大酒店吃飯，陳震和顧佩瑜順便下榻於酒店。

吃過晚飯，陳知遇送蘇家的人回去。

蘇母不讓陳知遇來回折騰，讓他就宿在家裡。

蘇南就拉著陳知遇，下樓去小區對面的超市買新的洗漱用品。

晚上仍有一點春寒料峭，蘇南踩著路牙的邊緣，一手攥著陳知遇，走兩步，失去平衡，就順勢往陳知遇懷裡一撲。

陳知遇將腰一摟，在樹影的遮蔽下，略一低頭吻下去。

親了一會兒，蘇南就這麼抱著他，「陳老師。」

「嗯。」

「好想你啊。」

「才分開幾天？臘月二十七不是見過嗎？你以前整年在非洲的時候，怎麼不想我。」

蘇南就湊上去，再親一親他，「也想啊，我只是不說。你沒有這種會嗎？當年想要一件東西的時候，說出來了，會比放在心裡更想要。」

陳知遇：「歪理。」

兩個人膩歪一會兒，去超市。

結賬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看見了收銀臺旁邊碼放的計生用品，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陳知遇想的是，在人娘家做這種事，不好。

蘇南想的是，嘿嘿。

回家各自洗漱過，陳知遇進了蘇南的房間。

在家住的機會不多，就選了北面那間最小的。房裡陳設也，乾淨整潔，床品剛洗過的，一清香的氣息。

蘇南給他端了杯熱水過來，遞過去等他喝過，擱在床頭櫃上，關了房間大燈。

躺下，說了會兒話，半刻，看見門裡客廳的燈也熄了，整個房裡都安靜下來。

蘇南開始不規矩了。

陳知遇：「……」

住往下探的手，「別鬧。」

蘇南聲音著他耳朵，小聲的：「你不想要嗎？」

話音剛落，就覺到握在手裡的東西漲大了一圈。

陳知遇：「你家裡……」

「隔著客廳，聽不到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

什麼也不說，直接做。

怕忍不住出聲，蘇南一直死死咬著，承又迎合。

陳知遇作不敢太快，怕床起來驚擾到人，作就很慢，但每一下都很重，配合手指，沒一會兒就讓蘇南到了。

不讓往後躲，死死掐住的腰，自己快速地了幾下，最後要退出來，卻一下被按住。就遲了一霎，澆灑在裡面。

陳知遇躺下來，手額頭，「幹什麼？」

蘇南笑，「創造人類啊。」抓著他手指，輕聲說，「年前我去市裡的三甲做過全面檢。」

言下之意。

「不找工作了？」

「生完再找，嗎？」側著頭，床頭小燈幽幽的盈在眼裡，「要麻煩陳老師先養我一年啦。」

「一輩子都行。」

蘇南翻撐起上半，在他上一下，「我養我自己，你養小朋友。」

在家過了元宵，蘇南就回崇城了。

外派非洲兩年的積蓄，給家裡買了房，也夠不了坐吃山空太長時間。

雖然說是要陳知遇養他，還是克制不住地開始投簡歷。h司的工作經驗，讓投簡歷幾乎無往不勝，然而到要面試的時候，就憊懶下來，總覺得自己投的工作不是自己想做的。暫時不投了，緩下來。

閒下來的時間，常會去西郊陪顧佩瑜。

現在顧佩瑜所住的別墅常年有客，藝沙龍、書友會，幾乎每週末無休，年輕學生和藝家絡繹不絕。

蘇南留下幫忙，籌劃、接洽都能做，沒在顧佩瑜那兒待半個月，就已經把未來半年的活安排得有聲有。

週末，西郊別墅辦了個青年畫家的流會，賓主盡歡，到九點才散。

時間太晚了，蘇南懶得開車，直接宿在別墅。

十點，陳知遇過來了。

今天倒春寒，他上沾了些寒的氣息。

蘇南在廊下抱一抱他，笑問：「你怎麼來了？」

「有人不回家，我只能過來了。」

進屋，陳知遇喝了杯熱茶，上二樓房間休息。

蘇南換了睡，正蹲在地上看一幅畫，聽見門闔上的聲音，也沒回頭，「你看這幅畫。」

陳知遇走過去，跟一塊兒蹲下。

畫上畫著一枝絨絨的樹枝，長了一牙小小的苞，新綠裡出一丁點兒的。右下角，草簽著一個「詞」字。

「今天找一個年輕畫家買的。其實價很高了，出道的畫作就在北京賣了二十萬。但是很任，遇到喜歡的人，白送都行，遇到不喜歡，給一千萬都不肯賣。」蘇南說到興，眼睛閃閃發，「你知道巧合的是什麼嗎？老公比大十二歲，而且也是崇城大學的教授，教攝影的。不過現在是客座教授了，只有空的時候過去開開課。我覺得，說不準你還認識。」

「什麼？」

「梁景行。」

陳知遇：「聽過，沒打過道。」

蘇南對這畫不釋手，「春枝綻新芽，真好。」

「你畫了多錢買的？」

「三千，便宜吧？轉手就能拍出幾十萬呢。很喜歡我，說我對的胃口，還說要是需要，可以攛掇老公給我們拍婚紗照。」

陳知遇笑一聲。

蘇南看夠了，旋個，凝視陳知遇：「陳老師，跟你說個好消息。」

陳知遇：「……非要蹲著說？」

蘇南笑了，「就蹲著吧，怕你聽到好消息，高興地站不住。」

陳知遇微微屏住呼吸，心裡已經有所預：「……什麼好消息？」

蘇南看著他，眼裡盈著滿溢的笑意，微微一偏頭，髮垂落幾縷。

難得的分外害，了鼻子，垂眼說道：「……你要養小朋友啦。」

春枝綻新芽。

可不是好消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