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後,定州還沒下過雨,雪水消融過後,土地很快又幹涸。
漫天的塵土如盤龍竄天而起,證明來了很多人。
梅芳拿來了團扇,擋在主子的跟前,“瞧著好像是王爺的旗幟,您還是後退兩步,這裏塵土大,若是多吸兩口,會不舒服的。”
但裴悅哪裏聽得進去,現在一心想見爹娘,別說後退了,甚至想上前去看看。
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有孕是件麻煩事。
當有人衝出飛揚的塵土,看到正是李長安的旗幟,裴悅的角才忍不住上揚。
“馬車裏是母親!”裴悅高興地和梅芳說完,便走出油布棚子。
騎馬而來的李長安,還沒到裴悅跟前就下了馬,跑過來扶著裴悅,“悅兒,你慢點,嶽父嶽母都來了,你別著急。”
“哪能不著急啊,我要忍得住,就在王府裏等著了。”裴悅說完,看到馬車緩緩停下,見父親先下了馬車,眼眶不由潤。
都說兒行千裏母擔憂,想來父親母親也是一樣。
怕父親母親覺得過得不好,又怕他們還不滿意李長安,心裏的擔憂多了,但心坎是暖的。
裴闕扶著夫人下馬車,一早就看到自己姑娘,迫不及待地喊了句悅兒。
“父親!”裴悅走到父親跟前,打量了兩眼,“您好似老了一些。”
“哪有?你父親我還是玉樹臨風,一點也沒老。”說著,裴闕皺眉問,“不過我瞧著,你好像瘦了。”
話畢,裴闕立即看向李長安。
裴悅馬上解釋,“最近害喜嚴重,什麽都吃不下,確實是瘦了一點,但不打,過些日子就好了。你們從京都趕赴而來,一路辛苦了,敘舊的話,我們回王府再說。”
裴闕聽到兒說到害喜,才想到兒也馬上要做母親,趕忙說好。
裴夫人則是頗有慨,猶記得兒在繈褓中的樣子,不曾想,轉眼間的功夫,兒已經嫁作人婦,還懷了孩子。一時間,歡喜後,眉間又縈繞著淡淡的惆悵。
裴悅上了母親的馬車,父親則是跟著李長安他們騎馬。
坐下後,便握著母親的手,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看到母親後,裴悅卻隻知道笑。
“你呀,是真的不同了。”裴夫人整理著兒的鬢角,“離開京都時,還是模樣。將近一年沒見,說話事從容有度,是真的長大了。”
“哪能不長大啊,我都那麽大了。”裴悅靠在母親的肩膀上,是久違的安心,“您和父親都來了定州,霖兒呢?他沒鬧著要來?”
裴夫人搖頭說沒有,“你弟弟那個人,你還不清楚麽,說話做事,比你爹還要沉穩一些。他知道我們都來了,京都就沒人坐鎮。但如今皇上正盯著裴家,若是京都沒有人,他不放心。”
裴霖不放心,所以選擇回到京都就不走了,但裴闕是非常放心,說完全相信裴霖的本事,就立馬和裴夫人來了定州。
裴悅笑著道,“確實,霖兒確實是這樣的人。說起來,他也沒見過祖父,竟然會這般像祖父,也是想不到。”
但凡見過裴家老太爺的,都說裴霖和裴家老太爺像,比起裴闕這個兒子,裴霖反而更像裴家老太爺。
裴夫人也笑了,“誰說不是呢,不過他是裴家男丁,沉穩一些是好事。以前我還想著,若是裴霖不想接手裴家,是不是該從其他旁支挑人。可沒想到,我與你父親都沒提過這事,裴霖自己倒是頗有想法。不過我們沒提,其他人也會說。”
作為裴家獨子,裴霖自小備關注。
在外人的眼中,裴闕夫婦肯定會不餘力地培養裴霖,好讓裴霖接手裴家。
這樣的話聽多了,裴霖也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母倆閑談間,馬車到了王府。
裴夫人顧念著兒有孕,先下了馬車,“你慢點。”
“沒事的,我這才三個月,上一點也不笨重。”裴悅站穩後,挽著母親的手,一起進王府,“這座王府,是我親自采買置辦的。當時想著,也不知道要在定州住多久,便事事上心,全依著我自己的喜好了。”
“你喜歡,王爺可不知喜歡嗎?”裴夫人問了一句。
跟在裴悅另一邊的李長安,立即接話,“自然喜歡,悅兒的喜好,就是我的喜好,一切都是聽悅兒的。況且我對於房屋擺設這些都不懂,還是辛苦悅兒去采買,才能有現在這個家。”
他說是家,便了架子,更接地氣,也更溫馨。
如此一來,裴夫人也就沒什麽好說的,還是比較滿意李長安的態度。
從一個人的說話、眼神,很多的小細節,就能看出他的想法,還有態度。
裴夫人出嫁前,就能把娘家父親和繼母收拾得服服帖帖,後來嫁到裴家,一個個豺狼虎豹,都不是好相與的。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在看人這件事上,基本不會出錯。
雖說兒的這門親事,不是和裴闕最滿意的,但也是有好的,至現在這會,兒不用麵對諸多的親戚,也沒什麽長輩在頭上。能讓兒為難頭疼的,也不在定州。
讓裴夫人選,倒是更願意在定州過日子。
不過也知道,以雍王的經曆,要他放下過往,那是不可能的事,也缺了男兒的。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和裴闕漸漸老去,不是所有事都能把控。
一行人進了主院,裴悅獻寶似地和父親母親說起院子的一景一。
裴闕很配合地誇好,“你是我兒,眼當然好。”
裴悅被父親捧得歡喜,又帶著父親母親去客房,“怕你們用不習慣漠北的東西,我都讓人換了京都的款式,你們先洗漱休息,我去正院準備飯食。”
“好,你慢點。”裴夫人看著兒離開,轉時,見裴闕的眼眶有些潤,不由笑道,“當初兒出嫁時,沒見你掉一滴眼淚,怎麽這個時候難了?”
“那會想著是假親,不用當真嘛。可我現在看悅兒,越發地沉穩了,若不是嫁皇家,何必要懂這些?”裴闕是心疼兒的長大。
從兒出生起,裴闕就想著自家兒肯定得和別人家不一樣,他不要兒如何苦學給裴家撐麵子。他的兒,從來都隻要開心就行。
但事與願違,皇上偏偏下旨賜婚。
哎。
裴闕難得歎氣。
裴夫人也是一樣心態,隻是看裴闕難過,心裏舒坦一點,“行了,快收起你的眼淚吧。咱們都看到了,雍王對悅兒很是不錯,能有這樣,已經是開始時不敢想的事。你來定州一趟,總是有其他想法,記得別太過。”
“嘿嘿,還是夫人了解為夫。”裴闕攬住夫人,笑嘻嘻地道,“這輩子能娶到夫人,是我裴闕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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