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

離田埂不遠的一座山包上，一群白白胖胖的山羊正低頭吃著青草，迎風喚。

山羊群中，一對帶著青小帽的父子正在放牧。父親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正帶著憨甜的笑容檢查著一隻肚子碩的母羊，一旁的兒子約有六七歲，正牽著繩子，出好奇的目。

“嘿嘿，有了有了。”父親憑借經驗，知道這隻母羊有了孕，頓時傻笑個不停。

“小二啊，現在有多隻羊了？我記得上次回來有三百多隻了吧？”

顧正言朝山坡上那對父子打著招呼。

“公的兩百四十三隻，母的一百七十隻，羊羔一百...嗯？”

父親下意識口而出，說到一半愣住了，趕向田埂。

顧正言笑了笑：“不錯啊小二，今晚上抓隻的過來吧，對了，你爹如何？你媳婦兒還揍你不？小點都這麽大了？我記得上次這小子才剛學會走路吧？”

“顧...顧先生？！瑤娘子！”

梁小二麵驚喜，趕拋開羊群，衝了過去。

”咩~”

“爹？”

兒子梁小點見父親丟下他跑了，也晃著子趕追了上去。

顧正言書瑤相視一笑。

顧先生，瑤娘子...

多年沒人這麽他們了。

這天下，怕隻有純真憨莽的梁小二會這樣他們了。

梁小二由於小時候生病反應有些慢，做事有時候有些莽撞，不過他心純真，對誰都對沒有壞心眼。

見慣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夫妻二人，看到梁小二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和喜悅。

傻人有傻福吧，梁小二遇上顧正言，算是徹底改變了人生。

顧正言走的時候留下了三十多頭羊，這些年來，梁小二把所有力都投了放羊大業。

在他一筋的努力下，羊群的數量不斷增多，五六年前就已經有三百多隻了。

羊多了，對下河村也是負擔。

當然，就算羊滿山跑，也沒有人敢羊，即便在南雍的短暫黑暗管控時期，有不開眼的吏聽說下河村有大量的羊，便了歪心思。

可聽到是秦國公的，吏糾結一番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所以下河村的羊完全在一個沒有天敵的狀態，可繼續養下去還不得把下河村的綠化吃了？

到時候麗的田園風上哪兒看去？

還有有老羊傷羊，顧正言又吃不到，總不能扔了吧？

賣的話...秦國公還缺這點錢？

顧正言知曉此事後便提出了一個管理辦法。

凡下河村婚宴、及冠大禮、祭祖等大喜事，可以在梁小二這裏免費領一到四頭羊，算是顧正言的賀禮和心意。

多由新任村長，也就是梁小二的爹梁鐵山做最終決議。

其次，如村中私塾缺銀錢用度，村中孩子學業困難買不起書或者科舉差錢等等，可以由村長酌變賣，換取銀錢資助。

有了這些實惠的東西，下河村的吸引力才越來越大。

為什麽這麽多其他村的人想要嫁進來？

嫁進來，不說夫家本的底子，關鍵馬上就能收獲實實在在兩公兩母的羊。

對於普通人來說，四隻羊在任何時代的價值都不低了吧？

而且吃飯讀書都不愁，簡直是夢寐以求的理想生活。

梁小二由於放了這麽多年羊，也存了不家，雖腦子遲鈍，但說的依舊踏破了門檻。

婆們和家都很清楚，小二可是能在秦國公麵前說得上話的人！

一切隻要跟秦國過沾了邊，價值都會倍增。

最後小二看上了上河村一膀大腰圓的姑娘。

他的價值觀很簡單，羊越越值錢，那人也應該是越越壯越好...

不過讓梁小二沒想到的是，這姑娘幹活是能幹活，人也很勤，不過...也會揍人。

梁小二有時候莽撞下，就會被捶一頓，比如剛剛直接甩下兒子梁小點，他媳婦要是知道了絕對會當場捶一頓...

也好，算是有個人能教下小二。

“哎哎，小二啊，看著小點！”

“哈哈，顧先生回來了！”

梁小二衝到夫妻二人跟前，帶著憨笑，學著讀書人行了一個蹩腳的禮，倆孩子也跟著行了一個晚輩禮。

“哈哈，好了小二，不用多...你幹嘛燕兒？”

顧正言還沒說完，便看到行完禮的顧飛燕向風一樣衝上山坡，頓時滿臉問號。

“羊！我要騎羊，我還沒騎過羊！呀謔~”顧飛燕便說邊擼起袖子，頭也不回。

顧正言書瑤：......

“燕兒，小心...”

書瑤眉頭皺，想顧飛燕小心點，不過話到邊卻頓住了。

忽然意識到，是該讓燕兒小心還是該讓...羊小心？

很快，顧飛燕騎著一隻羊飛奔起來，見天真歡快的笑容，夫妻二人又是相顧無奈一笑。

“咩~咩~”

“小弟，快來！”羊上的顧飛燕朝顧明知歡呼。

此刻顧明知上正咀嚼著梁小二剛剛的稱呼：“顧先生，瑤娘子...”

“真羨慕爹娘識於微末，困於泥藻，同心攜手，這便是...”

“快來小弟，你馬不會騎，羊總會騎吧？磨磨蹭蹭像什麽男子漢？”

顧飛燕依舊在羊上招呼。

“咩~”

顧明知循聲去，見羊角銳利，羊屎遍地，不自覺退後兩步，然後搖了搖特製的小扇子，無奈笑了笑：“大姐，小弟還是適合詩作...”

“作個屁，快點過來！”

“咩咩~”

“好了好了，鄉親們過來了，咱們先回院子。”

......

“好了，諸位鄉親都回去吧，我們一家子會住一段時間，時間還多著。”

幹淨且悉的顧家小院，圍滿了下河村所有故在的和新來的鄉親，有了張二嫂的，顧正言回來的消息，如同水沸油般瞬間炸滿了整個下河村。

所有鄉親放下手中一切活計，抱起各種特產飛奔而來。

除了逝去的餘婆子和村長周全，桑葉茶主事張二生張二嫂夫婦，現任村長梁鐵山，下河村用車夫牛柱，蘇小九劉大娘，以及放羊大亨梁小二...

所有故在的鄉親都來了，而且跑得最快。

悉的麵孔，親切的聲音，記憶中的臉龐。

老鄉親們更多是喜悅，而新的鄉親卻充滿了敬畏。

這可是秦國公啊！

看來這段時間做事說話得收斂點，千萬不能惹公爺生氣...

值得一提的是，曾經覬覦顧正言良久的臨河村劉寡婦也從臨河村趕來了。

劉寡婦早已再嫁，已是四個孩子的媽，的丈夫是侯府的退役護衛，為人不錯，對劉寡婦也很好。

這門親事還是書瑤暗中促的，說過要給劉寡婦找個男人，不僅找了，還包了個大紅包。

這些年來，劉寡婦小日子過得很不錯。

今天來，除了看看當初那個日思夜想的男人，還有就是...亮亮自己的兒。

劉寡婦生了三一男，大兒十四歲，二兒十一，三兒八歲，長得算不上傾國傾城，但還算清秀。

之所以亮兒，是想著讓顧正言看看有沒有看上的，要是有看上的，可以給顧明知做個小妾...

娘沒本事，睡不到那個男人，兒正年輕，萬一有機會睡他兒子呢...

知道來意後，顧正言和顧眀知都很無奈。

顧正言已經不知道多次拒絕送上門來的兒媳婦，顧明知也已經不知道聽到多有人要送老婆給他...

！我才九歲啊，還是個孩子！

你們有沒有搞錯？

送走熱的鄉親們，小院恢複了片刻的寧靜。

帶著大白聞著味道興地到晃，書瑤則去收拾房間了。

顧明知在新院轉了一圈兒後，聽說還有老院子，便去了老院，顧正言簡單收拾了下堆積如山的特產和見麵禮也跟了過去。

而顧飛燕下了羊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顧家老院。

顧明知搖著特製小扇，看著陳舊破落的茅草屋，小臉上掛著一副難以接的表。

對他來說，上京和一眾狼寶的窩都比這屋子豪華數倍...

這...這就是娘和爹相知相識的地方？

也太簡陋了吧？

娘出侯門貴族，住在這...

“幹嘛知兒？”

顧正言見顧明知一副吃蒼蠅的表，拍了拍他肩膀，沒好氣道。

這小子這麽嫌棄的嗎？

“爹，孩兒隻是慨，如此茅屋陋室，娘卻欣然而往，哎...娘這樣的人和爹這樣的男人，都是孩兒不可遇不可及的啊。”

顧明知搖著小扇慨道。

看著這小子老神在在的樣子，顧正言的表有些怪異。

這小子從小說話就是一副老大人的樣子，顧正言都懷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越過來的...

不過經過了奇變偶不變的曆史試探，顧正言終於確定這小子不是穿越的，就是天生聰慧而已。

“你小時候的生活，也是爹不可及的。”

顧正言也慨道。

顧明知笑了笑：“命好罷了。”

“我進去打掃下。”

說著顧正言朝大門走去，不過走了幾步他忽然想到什麽，又退了回來，著下，有些古怪地朝顧明知問道：“知兒，我得問你件事。”

問我件事？

顧明知目疑，點了點頭：“爹爹但問無妨。”

“就是...我見你眉宇間的笑容下時而藏有憂愁，你不會是因為和含玉那丫頭婚約的事煩惱吧？”

顧正言仔細注視著顧明知的表，想從他表從找出一端倪。

顧明知目中閃過一意外，笑容不減：“爹爹何出此言？”

“你小子...”顧正言臉有些不好看了，“不會是想長大一點然後逃婚吧？”

見心中小被破，顧明知心中一慌，可表依舊淡定：“嗬嗬，爹，你想哪兒去了，孩兒才九歲哪裏能想這麽多...”

“再說了含玉妹妹知書達理，溫婉可人，應是良配也。”

顧正言何等聰明，見這小子如此這般，便確定了十之八九，當即倒吸一涼氣：“知兒，你...算了，反正婚約是你娘拗不過攝政王才定下的，不關我事，你自己要逃...咳咳。”

“不過，這麽多小丫頭，你就沒有上心的？”

顧明知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爹，能別說這事兒了嗎，孩兒才九歲，說這些是不是不太好？”

顧正言不理，著下梳理道：“方大寶的小兒方千千怎麽樣？那妮子活潑笑，還經常找你玩...”

顧明知搖了搖頭：“千千姐姐...太小了。”

“那蕭漸寒蕭布政使的兩個兒，紫煙靈萱那倆丫頭腫麽樣？那倆丫頭讀詩書，頗有才華，子也不錯。”

顧明知：“紫煙靈萱二位姐姐...太小了。”

“那慎勇伯的兒...”

“妙雪姐姐...太稚。”

“冠英侯的兒...”

“凝香姐姐...太任。”

“...”

“爹，別說了行不行，孩兒才九歲啊。”

顧正言深吸一口氣：“算了，咱們進去看看吧。”

“是。”

“等等！”

父子二人走了兩步，顧正言又停了下來，他忽然想到一個人，帶著試探的語氣：“知兒，你...你覺得梓兒怎麽樣？”

顧明知笑了笑：“爹，進去吧，聽娘說您第一天睡的地上，還被風吹涼了，哈哈，快讓孩兒看看您睡的哪裏。”

瞬間，顧正言的表變得很彩。

不...不會吧？當初牛嫂背上那個枯瘦睡著的小孩兒，很可能為自己的...兒媳婦兒？

或者更準確說是私奔的兒媳婦？

可梓兒隻是丫鬟啊。

日久生？亦或者梓兒年歲比較大？

這這這這....

也許這小子今後會帶著梓兒逃婚，然後被含玉那丫頭追殺千裏...

顧正言的思緒很快飛向了天際，越想越玄幻。

他本以為兒已經夠不省心了，沒想到兒子好像也...

“爹！”

“後山那個轉的東西好好玩，不過被我弄壞了，你快再讓人修一個讓我玩！”

後麵顧飛燕響亮的聲音把顧正言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弄壞了？什麽弄壞了？”

顧正言頓時一驚。

弄壞了這個詞他已經不知道聽了多遍了...

循聲去，顧正言便看到了渾的顧飛燕，正扛著小半個水車，帶著萌萌的笑容著的他...

顧正言：......

“我...我的涼亭！”

“爹，這東西太脆了，你...你沒事吧。”

“沒，沒事...咳咳咳。”

......

“叭~叭~”

房間，書瑤邊給顧飛燕換邊打著屁。

“你不要玩水，怎麽這麽不聽話？”

顧飛燕滿不在乎道：“哎呀娘你就別擔心我了，我水可好了！”

“叭~叭~”

“會水也不行！”

“好了。”

“我出去玩了娘。”

“別玩水！”

“知道了娘。”

剛換好服，顧飛燕又飛出去了，書瑤滿眼無奈。

下河村的一切，對顧飛燕來說都是新的，剛才這丫頭見到涼亭旁的水車轉，好奇心大起，當即跳了上去，結果的力氣太大，加上水車已經老化，一下就弄斷了...

還好這些事顧正言皮子就能解決，人沒事就好。

隻是...回來就把水車拆了？

顧正言忽然有了不好的預，這丫頭不會把下河村的房子也拆了吧？

嗯...得看好一點。

忙碌一番後，二人踱步到了那棵桑樹上。

就是那棵曾經斷裂的，讓二人第一次有了之親的非常懂事的桑樹。

時值初夏，暖高照，夫妻二人相倚坐在枝丫上，靜靜欣賞著桑榆河的景。

“顧大相公，咱們不回上京了吧？我想遊曆完天下後一直待在這裏。”

書瑤靠在顧正言肩頭，輕聲道。

顧正言點了點頭：“都聽娘子的。”

“顧大相公...”書瑤目中閃過一期待。

“嗯？”

顧正言下意識心神一震，這悉的頻率...

又要作詩！

“呃...娘子，要不，改天？”

“不行，我就要！”

“哼，看你這死樣子！其實我隻是想知道，當時那首你沒接完的詞。”

“嗯？哪首？”

“就是你摔下去的時候作的那首，就是儂看，一灣桑榆，兩青魚，三兩飛燕，四蘆，五穀良田，六鴨棲...”

“哦~原來是這首，”顧正言微微鬆了口氣，自信一笑，“聽好了，我瞧啊，六埂橫堤，五田依，四羅華，三兩嘻，兩個麟兒，一家齊！哈哈...“

“爹，娘，你們快看這是什麽？”

剛說完，夫妻二人又聽到顧飛燕的喊聲，二人心神一震，循聲去。

接著二人便看到了讓他們魂飛魄散，驚恐至極的一幕。

隻見顧明知左手負在後，右手拿著一顆黑黢黢的球形不明，而渾泥的顧飛燕，正帶著天真好奇的笑容，舉著火把，靠近這顆不明...

“燕兒，住手！！！”

“噗通~”

顧正言抱著書瑤跳下桑樹，然後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衝向了姐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