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的眼眸中,是一種很干凈的笑意。
也正因為這份笑意,讓卞翎玉雖然后悔,卻不至于被刺痛,令他被疼痛的心臟,慢慢放松了下來。
他阻止師蘿說話,便是怕鮮淋漓被割傷。他怕連最后一分自尊,也被殘忍地剝奪。他怕這一切,在師蘿眼里是場令驚訝的笑話。
好在這些都沒有發生,沒有輕視他的無意展出來的東西,更沒有就此離開。
他抿的微微松了些。
小竹人們率先看到卞翎玉歸來,嘰嘰喳喳圍上來:殿下殿下,你哄好了嗎?
他看到這群愚蠢的罪魁禍首,撥弄開它們,冷著臉道:“走開。”
接著小竹人們看見了他后的師蘿,它們奔跑著迎上去。原來殿下哄好了啊!擔心死它們了,生怕殿下笨沒用。
師蘿它們的腦袋,笑盈盈的。
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師蘿抬眸對上卞翎玉的目,卞翎玉別開眼,走進了后院。
窗戶紙被捅破,他沒法再像以前那般若無其事對待師蘿。
不論他想不想說,這些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卞翎玉自己也清楚,雖然他讓師蘿當做自己瘋了,或是得了癔癥,但師蘿又怎麼可能真的完全忘?
但不管師蘿會如何做,避之不及離開,或者……留下,他總得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他回到屋子,繼續看那本下午自離開院子以后、一直沒有看進去的書。
黃昏的小院,天邊的云彩染上瑰麗之。
小竹人們覺到如今自己的生命力來自師蘿,紛紛圍著師蘿“說話”。
師蘿起初無法看懂它們在表達什麼,這些日子下來,也大多能夠看懂聽懂了。
一只小竹人蹦蹦跳跳,指了指師蘿,做出生氣離開的作,又指了指卞翎玉,半晌“噗嘰”倒在地上,仿佛沒了生氣。
師蘿看懂以后,了它,道:“我不會離開,也不會讓他死的。”
另一只竹人指了指,走了兩步,然后撐著腦袋,仿佛憂郁。
輕輕笑開,小聲道:“真的麼,他一下午都不開心?”
小竹人們紛紛點頭,師蘿樂不可支,還好卞翎玉不在,不然要是知道這群朝暮相的小竹人,已經把他賣得徹底,他臉會不會更難看?
“放心,他很快就會高興起來了,以后也不會傷心。”
小竹人們單純,只是不想再看到殿下難過。聽師蘿這麼說,紛紛期待不已。
師蘿剛剛再要和他們說什麼,就見小竹人們一瞬鉆到了地底,消失不見。
師蘿回頭,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頭上包著紅帕子的喜慶婦人站在門口,后跟了好幾個年輕男子,抬了十來個沉甸甸的紅箱子。
村婦在籬笆外左顧右盼,看見師蘿時,臉上出現了一抹喜。
“姑娘,姑娘?”
師蘿沒想到,這群人不是來找卞翎玉的,而是來找自己的。
“姑娘大喜,姑娘大喜啊!”
師蘿說:“有何喜?”
“你可記得前些日子來我們村游玩的一位錦公子,當時他在山林遇險,你還救了他。”
師蘿點頭,確實還有些印象,前幾日跟著卞翎玉上山采蘑菇,聽見有人呼救,發現是一個狼狽的凡人公子待在獵人陷阱中,到底是修士,順手把他撈了上去。
“那可是縣太爺家的公子,縣太爺家就這麼一位小公子,生得俊朗不凡。他回去以后對姑娘念念不忘,一心求娶姑娘,這才托了我上門提親。你瞧,今日我把聘禮都帶來了。”
師蘿神復雜,連那個小公子長什麼樣都忘了,沒想到這也能生出一段孽緣。
這麼大的靜,惹得居住在附近的村民都忍不住來看熱鬧,自然也瞞不過卞翎玉。
一回頭,就看見卞翎玉站在不遠著和婆,神不辨喜怒。他冷冷錯開目,收了院子里晾曬的山珍,準備回去,仿佛事不關己。
婆看見他,眼睛一亮。
“卞先生,您原來也在,不知這位姑娘是您家哪位親戚?的姻緣,您可做得了主?”
師蘿一聽這話,啼笑皆非,心道你要氣死小竹人家的殿下嗎?
果然,見卞翎玉慢慢放下曬山珍的簸箕,朝婆看來。
婆還在吹噓:“不是我說,那位李公子可是萬里無一的俊朗,家中也甚是殷實,今年不過十九,一房妻妾都無。他說若能娶到您家這位姑娘,今生今世,必定真心相待,絕不納妾。”
卞翎玉面無表聽著,自始至終沒應一聲,說到最后,婆見他沒反應,不免有些忐忑:“您……您意下如何?”
黃昏微下,過來看熱鬧的村民,也發現了不對勁,記憶里獨居的卞先生,雖然比村子里任何人都蒼老得緩慢,可六十年過去,看上去也有些年紀了,如今天雖然不甚明亮,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漸漸恢復的容。
他影頎長,氣質如冷玉,說他今年不過而立之年,都有人信。
但這會兒大家只關心他家的那位漂亮姑娘,會否嫁給縣令公子。
卞翎玉看向師蘿:“你覺得如何?”
師蘿說:“我聽你的。”
他沉默下來,氣氛有種莫名的詭異。久到婆都忍不住催促:“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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