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想走完水滴群就返程回去給霍文溪打報告，那天還是黃的，半空中懸了一輛車。

老趙帶著的后勤兵舉著遠鏡說：“那不是祝寧的車嗎？他們不走停那兒干嘛？”

老趙心頭了下，第一反應是否認：“你看清了嗎就說是的車。”

后勤兵：“真的，那個車我給改裝的，他們車屁凹了一塊兒，沒合適的漆補，那塊兒灰的，那麼大一塊兒，老遠就能看見，我又不瞎。”

老趙心頭猛跳，下意識還想反駁，可沒什麼好反駁的，等到了跟前，車屁補漆過的位置特別扎眼，就算瞎了也能看清。

飛車孤零零懸著，前后都沒車，也沒任何障礙，顯得很突兀。

后勤兵很得意，“我就說是他們的車吧，等等……車里怎麼空的啊？人呢？”

他們把車向前開，跟祝寧的飛車并行，一看果然是空的，車頭掛著一個紅的線球，老趙一眼就認出是裴書織的。

老趙認命了，真的是祝寧的車，但是人呢？

難怪霍文溪讓他出來，真的出事兒了？

后勤兵開車繞著飛車兩圈，里嘀咕：“下面是水滴群，他們能去哪兒啊？總不能跳車找死吧？難道上天了？”

老趙手抖了下，后勤兵干笑兩聲，突然發現自己的猜測極其恐怖。

本來最近的天氣就很怪異，一直刮沙塵暴還找不到原因，整個天都是黃的。

他們看習慣了，現在突然覺得天空森恐怖起來，那樣巨大，就籠罩在人類頭頂，不論是墻還是墻外人，都在仰著同一片天空。

好像天上有其他空間，可以把人吸納進去。

祝寧是惡魔，帶著的小隊是銳部隊，不知道隨跟著的小姑娘什麼來頭，但一個白澄一個裴書都不是吃素的。

現在全都集消失了？

怎……怎麼消失的？

老趙腦子里特別，一會兒想到白澄僵擁抱自己，一會兒想到給裴書遞線，又想到祝寧吃牛面。

在墻外生死很正常，但不代表每次都沒覺，那不是沒心了嗎？

老趙想讓這支隊伍走遠點，起碼穿過極北之地去。

老趙用左手按住發抖的右手，問：“那輛車還能支撐多久？”

后勤兵專業改裝的，隔空看了一眼車能源表：“他們停了三十小時了，還能用十個小時左右吧。”

老趙：“把我們能源分一半過去，快點。”

如果祝寧只是暫時進某個污染區，出來不能沒車。

這指令不難，后勤兵把兩輛車靠近，對接完畢后，從車上出機械爪，打開祝寧飛車的能源槽。

從頭到尾都不用開窗真人作，機械臂就能完。

老趙催促：“快！”

后勤兵本來不張，現在被催得張，好像替換個能源槽能發生什麼天大的事兒，總不能天張開把他給吃了吧。

這是墻外，任何擔憂都不是多余的，后勤兵用畢生最快的速度替換，剛把能源槽卡進去，說：“這車還能再續三十小時，我……”

老趙馬上打斷：“快返程！立即報告上面，快！”

后勤兵立即一腳油門下去，人生第一次這麼懼怕天空，已經開出很遠，還覺得背后有一只眼睛盯著看，仿佛一輩子無法逃離。

……

祝寧失蹤了。

霍文溪接到這個消息時還在調查朝圣者組織，毫無進展，正在瓶頸期，這事兒是拜托老趙去查的。

直覺祝寧出事，所以老趙真的查到異樣也很正常。

就是整個事件顯得很像鬼故事，祝寧帶著自己小隊飛過飛魚線，已經馬上就要走出水滴群，然后整輛車的隊員全部人間蒸發，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霍文溪跟老趙要了祝寧的監控，監控沒線索，停在一個畫面很久。

祝寧在吃牛面，這是霍文溪許諾給的，到某個站可以吃到自己想要的。

祝寧背對著攝像頭，本看不出表，但霍文溪總覺得祝寧前期在笑，后期好像在哭。

霍文溪跟祝寧很長時間沒見面，每次通訊都很匆忙，但們之間的連接從來沒斷過，似乎能驗到祝寧的。

這次霍文溪沒接到祝寧求救信息，倒是很希祝寧能聯絡要資源。

按照道理來說，祝寧在天空失蹤，應該整理歷年所有相似案件，但墻外很難統計，本無法展開，霍文溪無法從這部分下手支援。

霍文溪讓老趙把消息上報給北調，持續觀測這個位置，在沒有危險的前提下給祝寧的飛車先提供能源，等待北調支援。

但北調的人手本來就不夠，還分了幾批人，歸鄉號列車，漁村地下的管，還有剛發現的地下址。

聽說也是在地下發現了某個“活”，因為祝寧在漁村確定發現管，他們倒推這里也是，只不過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天空也是污染？

霍文溪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直覺，普通人可能會猶豫，否認，論證才能得出結論。

但霍文溪不用，腦海里剛跳出這個念頭，立即就被加深，好像那就是真相。

霍文溪找了一張紙，不會畫畫，霍家完全沒培育藝方面，拿著紙筆畫不出什麼好看的東西。

霍文溪走進莊臨辦公室，莊臨從小還喜歡畫畫的，沒覺醒異能前立志想當小畫家，可惜末日藝無用。

莊臨問：“你想畫什麼？”

霍文溪頓了下，沒立即回答，先點了煙，如果天空是污染，它是什麼？心臟？眼睛？大腦？

大腦，霍文溪腦海再次震，有一只眼睛正在居高臨下注視著自己，好像給提示了答案。

大腦，是大腦無疑。

霍文溪深呼吸，著眼罩，下方跳的手。

莊臨納悶兒看，霍文溪靠在他辦公室門口，手里拿著一煙，過了很久才說：“畫個圓。”

聲音沙啞，好像這句話是從嗓子里出來的，莊臨一臉茫然，把這件事當玩你畫我猜，低頭畫了個圓。

霍文溪一邊煙一邊思索，“天空是大腦。”

莊臨愣了，一下就意識到問題嚴重，聯想到最近的沙塵暴，不論是貴族還是底層人，所有人類幸存者基地都猜測原因，專家研究到現在都沒進展。

天空是大腦是什麼意思？

莊臨想了想，忠于霍文溪的指令，在圓形上部分畫出腦部的廓，現在看上去像一個沒型的人頭。

他還等著霍文溪下一步指令，霍文溪沒指令了，想象不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個構造。

莊臨跟在霍文溪邊很久了，抬起手莊臨就知道要干什麼，問：“我是不是接下來要畫管？”

霍文溪嗯了一聲，讓莊臨自由發揮，莊臨該知道的消息都知道。

莊臨好像坐在考試現場，霍文溪是他的老師，有個鐘表噠噠噠走，提醒他在規定時間完繪畫。

莊臨先是在圓畫出一小段管，這樣看起來不倫不類，完全沒法結合。

他想了想，開始以自己的理解，延續那段管，一時間房間只有沙沙沙的繪畫聲。

霍文溪在沙發上坐下，等著莊臨畫，等完三煙，莊臨畫完了。

莊臨拿著畫，表非常猶豫，“我畫的。”

這如果是一場考試，難度很高，只給兩個元素，其他都在自由發揮。

霍文溪接過紙，莊臨畫得很不錯，整是個圓形，上面是最初畫下的大腦廓，下方是管，管相連，構了一個圖形。

這幅畫有很多種理解方式，仿佛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一個圓形玻璃球里，普通人類做不到如此合，這人已經腐爛了，僵的變得，骨頭被打碎，才能塞進玻璃球，肢完全扭曲，卻還在保持著機能。

或者這不是人，只是個圓形的怪。

霍文溪看了很久，依然沒想明白，那他們生活的這個領域又是什麼呢？

空氣中其實也是污染的一部分嗎？

就像一個人類，死去之后，五臟六腑里出現了另一種種，在部繁衍生息，建造棲息地，不僅如此還進化出自己的意識和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