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有意窺，我就是敲了門不見應聲，就走到窗邊看看……”

孫魏紫在宮里伺候久了，遇到秦灼那種就寢時不喜歡有人守夜，不許跟前留人的陛下，就養了敲門無人應聲就站在窗邊往里頭看一眼的習慣。

但這事又不能跟顧長安說。

宮闈之事，多是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意味。

“這由頭是越編越不樣子，我都讓你別說了。”顧長安聽了，直想嘆氣。

這小牡丹一定是頭一回喜歡人。

窺了他沐浴，連謊都編不圓。

小廝就在不遠站著，若是真敲門了，小廝難道會傻站著不幫通傳？

這本就說不通嘛。

顧長安打量了孫魏紫片刻，心中已然‘有數’，卻想著要顧及姑娘家的臉面，沒挑破，只問“你這會兒來找我又是所為何事？”

孫魏紫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麼，定了定神，便與他說起來意，“林婉姐姐與我說了家的事，所嫁非人，父母又相繼去世，如今家產被惡男毒婦占了去，你既是代天巡狩來的，這樣的事，我自然要來找你。”

“有這等事來找我也是應當的。”顧長安這一句說得十分正經。

誰知他下面接著就是一句“可你怎麼也不看看時辰，還……”

還后面的話，就止住了。

孫魏紫看他分明還抓著‘窺’的事不放，卻不知怎麼的，頗有些言又止，不好再提的意思。

被冤枉的明明是，也不知道顧長安在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兒。

“你若是沒有大半夜的來尋我，我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辰來找你！”孫魏紫語速極快道“你原本一直在外間坐著，我同林婉姐姐說完話，出來一瞧，你這麼個大活人

不見了，我不得出來看看？”

顧長安剛要開口回答。

便見小牡丹搶先道“而且我問過你的小廝，你在哪，歇下沒有？他們說你在隔壁客房，并未睡下，我這才來敲門的。”

在窗外看了一眼，也是習慣使然。

們孫家家教甚嚴，“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也不是只給男兒郎的。

這個孫家孫子輩唯一的姑娘家，雖然打小被寵的蠻任了一些，可禮數和男大防都是銘記于心。

邊上小廝聞言，連忙同自家公子說“問過的，孫大小姐確實問過小的這話。”

顧長安見了，真想拿折扇敲他們的頭，可惜這會兒折扇不知道去哪了，他只能作罷，沒好氣地問倆“那你們怎麼不跟說我在沐浴？”

“這……也沒問您是不是在沐浴啊。”

“沒問，沒問……”顧長安都被這憨貨給氣笑了，“你們不知道我在沐浴？就不知道攔一攔？”

兩個小廝都很委屈“小的也不知道會站在窗邊往里看啊。”

“這事太突然了！”

得，這事又繞回原地了。

顧長安扶額。

孫魏紫想吵架。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

顧長安道“我有些頭疼，先不提這事，也不吵架不？”

孫魏紫原本就是沒理

的那個，此時聽他這樣說，便應了個“”字。

“你們倆別在這杵著，看見就心煩，天都亮了，下去讓人備些吃食來！”顧長安把兩個小廝都打發出去。

此，便只剩下他和孫魏紫二人。

四周香氣未散。

孫魏紫不知道說什麼，便把心思都放在林婉的事上。

有事可琢磨，便無心去想，反正怎麼就出了那樣的事。

顧長安是出了名的能生事，平日里就著‘清白’二字能在陛下面前鬧許多回，今兒也不知怎麼的，竟然這麼輕易就把被窺的事揭過。

還一副生怕多提的樣子。

顧長安把人打發走之后，就一直看著窗外。

好似多看孫魏紫一眼就會多出幾段故事來一般。

哪知人家姑娘的心思早已不在此，半晌都沒出聲。

顧長安等了許久，心想大概是害了。

這種時候，哪里能讓姑娘挑話頭，化解尷尬呢。

“咳咳……”他假咳了兩聲，緩緩開口道“那個，小牡丹，你嗎？”

小牡丹乍一聽見這話，還有點懵。

已經做好準備迎接顧長安的胡攪蠻纏，畢竟這人在陛下面前什麼樣，別人不知道，卻是最清楚的。

誰知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你嗎？”

這跟想的不太一樣啊。

小牡丹頓了頓，輕聲說“有點。”

話聲剛落，小廝帶著客棧的小二端著清粥小菜和春卷發糕上來了。

這會兒還

太早，大廚還沒來上工，灶間只有這些早飯。

孫魏紫倒是不嫌，是挨過的人，能吃宮里的膳宴席，也能清粥饅頭。

小廝和小二送了吃食來，前者推到門外守著，后者下樓忙活去了。

顧長安跟一道坐在桌前喝粥。

他對著這些東西沒什麼胃口，便時不時看孫魏紫一眼。

這幾眼之間，忽然有些領會了‘秀可餐’的意思。

這粥喝著，也變得有些滋味起來。

孫魏紫卻被他看得有些渾不自在。

忍不住問顧長安“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沒想干什麼。”顧長安低頭喝了一口粥，“這話敢我問你才是。”

孫魏紫見狀，更莫名了，“你說話就說話，低頭做什麼？”

顧長安把里那口粥咽下去才抬頭，反問道“我不低頭怎麼喝粥？”

他沒等孫魏紫答話，當即又道“難道讓我仰著頭，端著粥碗往里灌？”

孫魏紫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著實是有些稽。

原本覺得顧長安的舉止著實莫名其妙，這會兒又冷不丁被他逗笑。

這一笑，就繃不住了。

孫魏紫抬手捂著，都掩不住。

顧長安見狀，桃花眼微微上挑，抬手遞了一方帕子給，“差不多行了，一。”

孫魏紫接過帕子，了角，略略住了笑意，才開口道“顧大人，你這樣……忽然讓我有點擔心，你坐在公堂上，到底能不能得住那些牛鬼蛇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