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瓏挑了一套適合六歲孩子玩的積木，又去花房摘了些新鮮的牡丹、君子蘭和芍藥去往了湘蘭院。

湘蘭院，上虹正在訓斥何媽媽，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麼會說？沒人教他能蹦出如此不堪耳的字眼？還野孩子？狐貍？真是把的臉全給丟盡了！

“何媽媽，你是緒的母，把緒到你手上是信任你能將緒越帶越好，瞧瞧你是怎麼做的的？連這種混賬話都說給他聽！現在外邊指不定怎麼傳我了！肯定都認為是教的！你真是……真是好大的膽子！”

何媽媽心里那個委屈啊，這話最先是從誰口里傳出來的？不也是被普及的對象之一嘛？不過，的確沒往四爺那兒傳，做四爺的母，這點門道還是擰得清的，就是不能丟了四爺和夫人的臉。

撲通跪在了地上，低著頭求饒：“夫人饒命啊，不是奴婢講的，還是在喀什慶的時候，屋子里照顧四爺的丫鬟碎了被四爺聽去，奴婢警告過們不許再談這起子混賬話，時隔那麼久，奴婢以為四爺忘了，誰知……唉！是奴婢該死！奴婢應當及時糾正四爺的！”

上虹窩火得不行了，討厭冷幽茹，卻也不至于用這種低俗的詆毀手段，這不是掉自己的價嗎？

喬慧和甄氏站在一旁，不敢吱聲，喬慧原先也以為是上虹教的呢，而今看來竟也不知。

甄氏暗暗冷笑，嫡妻又如何？兒子一個比一次不爭氣，三爺還好，沒郡王這麼聰慧過人而已，這四爺嘛，呵呵，簡直要寵出第二個年版的諸葛鈺了，偏二爺不似王爺那般護犢子，今早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上虹如何不知甄氏的幸災樂禍？不就是仗著兒子報效了朝廷，不回喀什慶也從此高枕無憂了？不會和甄氏一般見識，反正二爺對甄氏徹底灰了心，甄氏連對手都算不上！

上虹厲道：“丫鬟們犯下如此重罪，我卻沒聽到半點兒風聲，你是念及們初犯發了一回善心呢，還是你收了人家好故意瞞天過海？”

何媽媽臉上的瞬間退去。

上虹冷冷一哼：“自己去領二十大板，死活聽天由命了！”

何媽媽蒼白著臉出去了。

喬慧心里發，和甄氏相一年多，從沒見甄氏罰過任何下人，上虹一來便如此嚴厲地責罰了緒的母，幾乎是下意識地，心底對上虹生出了一懼意。

上虹理完緒房里的事兒，又開始理安郡王這邊的，上虹看向喬慧，不怒而威道：“從今兒起，銘兒在你院子歇兩日，在董佳琳院子歇一日，自己歇一日，這樣誰都有孕的機會，也不至于讓郡王縱過度掏空了子。”

喬慧面紅耳赤地點頭：“是，母親，我會安排好的。”心里酸酸，和郡王二人世界了一整年，已經漸漸習慣了獨占郡王，突然間要和別的人分，不好。

甄氏對此完全沒有意見，不得兒子多寵幸董佳琳呢，想起兒子在乎喬慧比在乎多，就不高興，現在好了，誰也別想獨占兒子，一念至此，看上虹反倒有幾分順眼了。

上虹下達完命令，又喚來莊媽媽：“二爺呢？”

莊媽媽福著子答道：“出去了，說是中午不回來用飯。”

上虹的眼皮子了：“嗯，擺飯吧。”

幾人安靜地用了膳，席間，上虹命丫鬟給喬慧舀了不黑豆，說黑豆解表清熱、養平肝、補腎壯。天知道喬慧最討厭吃黑不溜秋的東西，著頭皮吃完，喬慧尋了院子里還有事的借口，腳底生風出了湘蘭院，一轉角便捂著口吐了起來。

水玲瓏恰好從旁經過，瞧見這副模樣，心頭一，上前問道：“小慧你怎麼了？不舒服，還是……”懷孕了？

喬慧用帕子了，拉著水玲瓏走到另一邊，有氣無力道：“大嫂你想哪兒去了？我今兒還來著月事呢，我是吃多了黑豆，有些難。”

水玲瓏疑不解地問道：“不吃干嘛著自己吃？”

喬慧回了一眼湘蘭院的方向，愁眉不語。

甄氏小家子氣了一些，卻沒那麼多規矩，莫不是……上虹？

水玲瓏眨了眨眼，低音量道：“上虹你吃的？”

“也不算，就是覺得黑豆對子好，我一定得吃，然后我……”就開不了口拒絕，喬慧抿了抿，解釋道，“二夫人只是很熱心，講的有道理，是我福薄又子。緒吃飯的時候，也塞了不緒不吃的菜。”

水玲瓏沒往心里去，做長輩的或多或有點兒控制，這個可以理解。水玲瓏拍了拍手，溫和地說道：“那你回去歇著。”

喬慧走后，水玲瓏進湘蘭院時，上虹剛替緒完藥，流膿了，有發炎的跡象。緒疼得嗷嗷，累了便趴在上虹懷里睡了過去。

“二嬸。”水玲瓏行至床邊，將鮮花和玩遞到莊媽媽手上。

上虹替緒蓋了層薄薄的綢緞，斂起眼底的疼惜和不悅，笑著看了看莊媽媽手里的花，“這花開得好，花瓶里養著，讓我屋子里也香幾天。”

莊媽媽笑著轉，拿過花瓶開始花。

水玲瓏在一旁的冒椅上坐下，關切地問道：“緒的傷勢怎麼樣了？”

上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有些發炎，估計得過些日子才能痊愈。”

這麼熱的天發炎是肯定的，以胡大夫的醫應該能控制住，卻是要疼上好幾天。這次的事兒也算是給了緒一個教訓，雖說皓哥兒的行為非常過分，但在不知對方脾的況下便盲目招惹，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水玲瓏寬道：“小孩子恢復能力強，對疼痛也不若大人敏，二嬸請放心。”

上虹詫異地睜大了眸子：“你的意思是，孩子們不知道疼？”

“不是不知道，是疼痛的覺弱一些。小孩子摔幾跤不礙事，大人摔一下可能要躺好幾天呢。”水玲瓏笑著解釋，這套理論是荀楓告訴的，斌兒一歲時頑皮摔斷了手骨，心疼得寢食難安，荀楓就說，孩子的疼痛神經發育不完全，大人覺得骨折很疼，對孩子而言或許就像子敲了一下，過后還能呢。

上虹就對比了兒時傷的記憶，發現自己的確是越大越怕疼，的心里好了許多：“孩子們磕磕難免，吃一塹長一智，希他改掉口無遮攔、目中無人的子。說到底，也是我驕縱了他，中年得子，便不像對你三弟那麼嚴苛，好像人年紀大了，就會心。”

水玲瓏不可置否地道：“二嬸說的在理。”

丫鬟奉了茶和水果，水玲瓏打算去拿葡萄，上虹卻用竹簽了一塊西瓜遞到跟前：“吃這個好，水分多。”

水玲瓏眨了眨眼，笑著拒絕：“我不怎麼喜歡吃西瓜。”

上虹頓時一愣，眸子里閃過一尷尬，繼而笑開：“那你喜歡吃什麼便自己拿吧。”

水玲瓏拿起葡萄，饒有興致地吃了起來。

上虹看著水玲瓏，出憐的微笑：“孩子，在府里過得好嗎？”

水玲瓏吐出葡萄籽并了，實在不明白上虹緣何問出這樣的話，又不是娘家人，難不還怕遭了婆家的欺負？

水玲瓏就笑容可掬道：“好的，、父王、母妃都很關照我。”諸葛鈺不必說，他在京城都傳出懼的名聲了。

上虹不信地搖頭，笑容也淡了幾分：“你誆我。”

“……”水玲瓏眨了眨眼！真沒誆誰，大家是對很不錯，便是曾經犯過錯的冷幽茹，而今也洗心革面了，比起刻薄挑剔的甄氏，冷幽茹除了冷淡，其他方面簡直好得不像話，紫藤院的吃穿用度是最佳的，丫鬟們是不敢紅臉滋事的，且冷幽茹從不立規矩，更不會旁敲側擊地勸諸葛鈺睡通房。現在這種夫家生活，怕是上輩子做夢也想不到。

上虹徐徐一嘆：“我太了解王妃了，一直把琰兒的死記在你娘和小鈺的頭上，自己沒了孩子，就不得所有人都失去一個孩子。”

“……”水玲瓏表示無法接話，上虹好像并不知道冷幽茹對諸葛汐、諸葛鈺以及其他人做的惡事，可盡管如此，還是對冷幽茹有這麼深的見，就因為冷幽茹的出現，打破了諸葛流云和上茜的幸福生活嗎？

上虹了水玲瓏白皙的臉，得水玲瓏心里發，又聽得嘆道：“當然啦，這世上是有律法存在的，不是誰想害人就能害的，你也別太杞人憂天。”

“……”我沒有啊……

上虹又道：“王妃不害你，卻也不可能喜歡你，你若了委屈別忍著，告訴你父王或，他們是真心疼你的。”

水玲瓏想說“王妃待我可以了”，話到邊又想起上虹是上茜的堂姐外加兒時最親的伙伴，自己講再多王妃的好話上虹都聽不進去，何必與爭執？反正在王府呆不了多久。這麼一想，水玲瓏釋然，嫣然笑道：“我知道了。”

上虹滿意地了水玲瓏的頭！

水玲瓏陪上虹寒暄了一陣，有意等那個于媽媽的人出現，卻一直沒等來，最后，上虹眉宇間浮現了倦意，水玲瓏起告辭。

剛走出穿堂，水玲瓏與迎面而來的流風了個正著，水玲瓏恭敬地行了一禮：“二叔，您回來了。”

流風看到水玲瓏，微出一抹驚訝，隨即爽朗地笑了：“玲瓏是來看你二嬸的麼？怎麼不多坐一會兒？”

水玲瓏謙和有禮地笑道：“出來的有些久，怕姐兒尋我。”

流風就點了點頭：“也對，姐兒特黏糊你，好像除了你誰也不要。嗯，你去吧，日頭毒，記得走涼的地方。”

水玲瓏對二叔的覺不錯，水航歌和水二爺，水敏玉與水敏輝，都不大對付，諸葛家幾兄弟的卻都極好，正所謂家和萬事興，大抵就是這個意思了。水玲瓏乖巧地笑了笑：“我記住了，多謝二叔關心。”

行了一禮，要離去，流風又忽而住了：“那個……玲瓏啊，你……在王府過得怎麼樣？”

水玲瓏一怔，果然是夫妻麼？連問的話都一樣，別再來個勸小心王妃的，會煩。

流風清了清嗓子，不待水玲瓏回答，又接著訕訕地道：“哦，我……是想問你們到底過得好不好，你父王那人報喜不報憂，有苦水就自己咽進肚子，玲兒和你娘走了，他很難過吧？”

水玲瓏的神稍霽：“父王的確難過了一段日子，好在有皓哥兒，也算一種寬了。”

流風的眼神兒一亮，又道：“你父王和你母妃還好吧？”

水玲瓏的心里怪不自主，卻平和地道：“他們都好。”

流風的眸閃過一復雜，隨即又點了點頭：“皓哥兒的怎麼樣？有沒有經常生病？我記得琰兒小時候很容易咳嗽……皓哥兒會不會這樣？”

水玲瓏眨了眨眼，明明稀疏平常的問題不知為何在聽來卻有些古怪，瞳仁左右一，答道：“皓哥兒很壯實，府一年沒生過病。”過傷、中過毒，但這些就沒必要告訴二叔了。

流風松了口氣，低聲呢喃了一句：“如此應是比較好帶的了。”看向水玲瓏，負于后的手像變戲法兒似的變出了兩盒糕點，“桂圓紅棗糕，你和你母妃一人一盒。”

“多謝二叔，玲瓏告退。”水玲瓏拜別了二叔，徑自出了湘蘭院。

流風雙手負于后，闊步回了自己房間。

轉角，一道暗影一晃而過！

上虹看著桌上的桂圓紅棗糕，靜靜聽完小丫鬟的稟報，氣得一把爛了手里的帕子：“這多年了，他還是對那狐貍念念不忘！他記得的永遠都是的口味！我最討厭紅棗！最討厭桂花！講了一百次他也記不住！”

打算來給上虹晨昏定省的甄氏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上虹憤怒的咆哮，不由地打了激靈，上虹口中的狐貍是誰？吃桂圓和紅棗……甄氏困地皺了皺眉，突然，腦海里靈一閃，天啦，不會是王妃吧？

要不要這麼驚悚？二爺對王妃……念念不忘？這話從何說起？怎麼一點兒覺也沒有？

就記得多年前王爺把王妃一個人冷在院子里的時候，二爺每隔幾天都會去看琰兒，對琰兒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好。琰兒大郡王一歲，但郡王要是和琰兒打架，甭管誰對誰錯，最終被問責的一定是郡王。

有一回是初冬吧，很冷很冷的夜晚，還下著暴雨，喬媽媽披著蓑來找二爺，說琰兒病了，王妃一人抱著琰兒哭，王爺恰好帶著上茜和諸葛汐、諸葛鈺、諸葛玲回了娘家，喬媽媽不知道找誰便找到了二爺。二爺二話沒說，甚至連蓑都顧不得穿就沖進了冰冷徹骨的雨里，半個時辰后請來大夫，二爺又幫著抓藥、熬藥，忙了一整晚。那一次，琰兒的命是保住了，二爺卻因寒氣大病一場，躺了足足半月。

當時沒往心里去，覺著一定是王爺臨行前囑托二爺代為看顧王妃，包括平時的眷顧也是如此。

但聽上虹的口氣，似乎……一切都是二爺主的！

卻說水玲瓏拿了糕點便原路返回，走了幾步決定先給冷幽茹送去，說實在的，不是諸葛鈺，不吃甜膩的東西，但貌似冷幽茹喜歡，二叔這人倒是……有心。

枝繁撐著傘替水玲瓏遮蔽了毒辣的日暉，水玲瓏仍熱出了一汗，枝繁拿出帕子了水玲瓏額角的汗水，說道：“要不咱們先回紫藤院，然后奴婢再把糕點送到王妃那兒吧！”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看向地面仿佛飄了一層裊裊輕煙的草地，忍住快要中暑的無力，道：“都了一半了，回了可惜。”

枝繁看著水玲瓏難，心里也跟著難，或許曾經只是為了謀得一份不錯的差事，但人心是長的，日子久了，也磨出來了。

好在今兒的運氣不錯，剛走了幾步便到了諸葛流云。

枝繁扶著水玲瓏給諸葛流云行了一禮。

“父王。”

“王爺。”

諸葛流云看著水玲瓏毫無的臉，語氣和地問道：“這麼熱的天怎麼不在屋子里呆著，反而跑出來了？”

水玲瓏虛弱地笑了笑：“哦，剛去看了二叔二嬸，他們送了我和母妃一些糕點，我把母妃的那份兒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