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沉默了。

水航歌以為諸葛鈺故意甩臉子，當即沉了臉，先不說李靖本是荀楓，他將來還要靠荀楓坐上國丈爺的位置，單單是諸葛鈺當著他的面也敢甩臉子便令他十分不喜！

但諸葛鈺是世子，真要罵他，他又不敢，這種覺太窩火了！

水航歌憤憤不平之際，諸葛鈺雙耳一，聽得接連兩聲巨響，爾后地面有余波震傳來，普通人不到，但習武多年的諸葛鈺還是察覺到了端倪，諸葛鈺向了聲源的方向——東邊，水玲瓏在福壽院，也就是西邊，玲香院在南邊，水玲清的院子也在南邊……

諸葛鈺過濾掉水玲瓏可能出現在事發現場出現的況，眉頭漸漸松開，但仍提醒了一句：“東邊好像出事了，什麼東西斷裂又砸到了地上，派人去看看吧。”

水航歌的眼眸一睜，他沒聽到哇！謹慎起見，他還是喚來丫鬟：“照世子說的，去東邊的院子看看，記住，別驚擾到太妃娘娘歇息。”水沉香的院子就在那邊。

丫鬟恭敬地應下：“是，老爺！”走了出去。

又過來一會兒，秦之瀟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姑父！盧敏……犯病了！快要呼不過氣，臉都紫了……怎麼辦？”

盧敏有病的事兒沒瞞著水航歌，盧敏一發作那簡直是在生死線上徘徊，他陪秦芳儀回丞相府，好幾回看見盧敏病發，大夫說，若不及時控制，絕對有生命危險！

現在，臉都紫了，況……太危急了！請大夫來回說得半個時辰，這……本來不及啊！

但很快，他記起水沉香和他提過諸葛鈺懂醫，泉州的醫學盛會上與荀楓一同獲得冠軍的煉丹師就是諸葛鈺！

他暗淡的眼底彩重聚：“世子，我曾聽太妃娘娘講起你不僅武功高強，醫也了得，可否請你替盧敏搶救？盧敏的病非常兇險！我看過好幾回，一發作……那……完全呼不過氣來……”

盧敏是丞相府的兒媳，若在尚書府出事兒，他難辭其咎！

諸葛鈺有一瞬的疑，水沉香怎麼知道他懂醫？但轉念一想，荀楓知道，水沉香曾經是荀楓的爪牙，知道這些便不足為奇了。

諸葛鈺點了點頭：“我去看看，但事先說明，我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夫，行醫純屬個人興趣，為了謹慎起見，父親還是趕派人去請一名大夫來！”這是怕，萬一盧敏死了，他們把盧敏的死賴在他的頭上。

水航歌忙不迭地應下：“好好好！是該這樣！你想得周全，世子盡力便是，其它的自有我做主。”

這是在告訴諸葛鈺，即便盧敏死了，也絕對不算諸葛鈺的問題。

諸葛鈺神稍霽。

秦之瀟用手蒙住眼睛，一副傷心絕的神，帶著諸葛鈺和水航歌去往了盧敏的房間。

轟！

巨響起，如雷貫耳，仿佛朗朗蒼穹都被炸開了一道盆大口似的，無數危險宛若暴風雨驟般然降臨，水玲瓏渾的汗都豎了起來！

聲音的源頭來自頂端，一種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敏銳促使水玲瓏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電石火間，跑向了水沉香！

而恰恰同一時刻，水沉香竟也跑向了！

二人于半路相撞，水玲瓏速度更快！力氣更大！將水沉香直直撞向了后的貴妃榻，二人一起倒在了榻上！

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大地砰然一震，房梁砸到了地上！

剛剛水玲瓏的反應若是慢半拍，這會兒已經被砸了一塊餅。

水沉香駭然失，木訥地看向水玲瓏：“你……你沒事吧？我剛剛想去救你來著，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快，這屋子大概是年久失修，連房梁壞了都不知道。”

水玲瓏當然有事，跑得太快倒得太急，手在榻上折了一下，這會兒，左手腕已經腫起來了。

房梁到底是不是年久失修水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水沉香剛剛的確是打算救，如果是想害，水沉香大可呆在原地，所站的位置太過危險，一個弄不好連貿然沖來的水沉香也要被砸重傷。

但房梁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進來沒多久壞，這似乎太巧合了些？仿佛……水沉香是想借機讓欠一條救命之恩似的。匪夷所思！欠不欠水沉香說了不算，覺著欠才是欠，像水沉香這種害過的人，哪怕為了被房梁砸死，也只會認為活該。水沉香又不笨，難道真猜不的心思？還是猜了仍執意這麼做？那麼，圖什麼？

再看向旁的水沉香，就發現對方的眸子里閃過了一……失！

廂房，諸葛鈺一看盧敏的臉就猜測是高度過敏，再一把脈，果然如此。過敏的原因有許多，癥狀也不盡相同，譬如水玲瓏對海鮮過敏，吃了海鮮便容易嘔吐、頭暈、全起紅疹，但不會像盧敏這般嚴重。諸葛鈺就問道：“這種病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都不知道怎麼預防的？”

秦之瀟難為地低下頭：“敏敏對花過敏，平時我們盡量避免的，今天出來我也囑咐過不要隨意走，可不知怎的，還是發病了。”

夏季花多，風兒一吹花便要散在空氣里，這種患者出面蓋戴面紗或口罩才是。

諸葛鈺又道：“出門不知道帶點兒藥的？”

秦之瀟的頭了一下，脊背冒出了些許冷汗：“敏敏的丫鬟說把藥給弄丟了。”

丫鬟啜泣道：“都怪奴婢，是奴婢大意了！”

諸葛鈺搖了搖頭，命安平取來常備于馬車上的銀針，即刻為盧敏實施了針灸，并凝眸問道：“府里可有荊芥，防風，白芷？”

這些是基本的抗過敏藥材，也有發汗解表、祛風散痛之功效，如老夫人之流應當常常服用這類藥材。

水航歌遲疑著道：“藥材府里倒是備了一些，眷們偶爾生病會用到，但有沒有荊芥、防風和白芷我就不甚清楚了，我這便派人去瞧瞧。”言罷啊，命丫鬟去找劉管事。

諸葛鈺盧敏虎口的合谷下了一針，又在肘橫紋外側端的曲池下了一針，很快，水航歌和秦之瀟便驚訝地發現盧敏的呼吸漸漸平順了，臉上的烏紫也一點一點褪下來了，二人長長地松了口氣！

不多時，劉管家送來了諸葛鈺所要的三種藥材，諸葛鈺吩咐安平按照一定的計量熬煮，安平拿了藥材即刻前往膳房，突發的危險狀況已經被諸葛鈺用針灸控制，盧敏暫時離了生命危險，再喝點兒藥應當就能醒來。

諸葛鈺打算離去，剛走了兩步又聽得一名小丫鬟驚呼：“三姑！三姑你怎麼了？”

卻是水玲語來探盧敏，走到門口，尚未進門便暈在了地上。

秦之瀟的眼底掠過一道不懷好意的冷，可惜諸葛鈺背著他并未瞧見，只聽得秦之瀟萬般焦急的聲音響起：“啊？三表妹又是怎麼了？子還沒好利索嗎？前兩天不是請大夫看過了？怎麼暈倒了？”

水航歌拍了拍額頭，這都什麼事兒啊？好端端的壽辰，眼看要到開席的時辰，卻一個、兩個病倒，唉！真晦氣！

他看向諸葛鈺，著頭皮道：“勞駕世子再腳，移步替小看看吧！前兩天就病得厲害，上吐下瀉，我以為好了呢。”

諸葛鈺看了看水航歌，又看了看盧敏，濃眉一蹙，卻仍和水航歌一起去往了另外一間廂房。

一進去，水沉香邊兒的得力太監疾步匆匆而來，也了房。

水玲瓏按了按寬袖下發腫的皓腕，對水沉香面無表地說道：“我現在要去雅馨居了，姑姑與我一起，還是咱們一前一后？”

水沉香沒察覺水玲瓏傷了，或者，的心思本不在水玲瓏的上，眸了，隨即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哦，你先去雅馨居，我換套裳就來。”

水玲瓏沒再多言，趕吃了飯和諸葛鈺回王府，這種地方，這一年都不想再來了。

水玲瓏走出院子，在穿堂帶走了恭候著的枝繁。

“大小姐，我剛聽到屋子里有響，沒什麼事兒吧？”枝繁疑地問。

水玲瓏隨口道：“沒什麼，房梁斷了，沒砸到人。”繼續朝雅馨居走去。

八月底，天氣燥熱，眼下雖臨近日暮，但風里一涼意都無，水玲瓏熱得滿頭大汗，舉眸了一眼澄碧藍天，不知想到了什麼，腳步一轉，舍棄雅馨居的方向，去往了膳房。

的本意是找杜媽媽打探一下府里的消息，卻到安平擰著食盒迎面而來。安平也看見了，行了一禮：“世子妃！”

水玲瓏的鼻子嗅了嗅，狐疑地道：“誰要喝藥？你家世子？”

安平苦笑：“哪兒能啊世子妃！咱們世子那麼健壯，哪里需要喝藥？是丞相府的二，過敏癥犯了，府里又沒大夫，尚書大人便請世子爺替診治，這不，世子爺開了藥讓奴才去熬，奴才剛熬好，準備給二送過去的。”

水玲瓏眨了眨眼，道：“我父親怎麼知道世子懂醫的？”

“哦，是聽太妃娘娘說的。”

水、沉、香？！

水沉香曉得諸葛鈺懂醫并不多麼奇怪，畢竟曾經是荀楓的人，荀楓為得信任，偶爾一些機消息乃理之中，只不過——

水玲瓏頓了頓，又問：“丞相府的二對什麼過敏，你可聽說了？”m.166xs.cc

安平答道：“說是對花過敏。”

水玲瓏記起了先前和老夫人的談話。

“祖母房里有鮮花，擺放幾盆倒是別有一番賞心悅目的意外。”

“這花是太妃娘娘的賀禮之一，素來紫羅蘭，出閣時便不釋手。”

“姑姑有心了。”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盧敏對花過敏，水沉香恰好送了老夫人鮮花，這又是一個巧合？

安平發現水玲瓏對這個話題興趣，是以接著道：“哎呀，可嚴重了，世子爺趕過去的時候，二整張臉都紫了！好像……好像有人掐住了嚨，呼不過氣來一般！”

水玲瓏越發疑：“既是如此嚴重的過敏癥狀，二沒有備藥？”

過敏質一般是天生的，水玲溪出門尚且懂得備上控制癲癇的藥，盧敏會忘了帶藥？

安平嘆道：“的丫鬟不知道是干什麼吃的，竟然把藥給弄丟了！”

房梁塌下，水沉香送花，盧敏因此而過敏，藥離奇丟失……

一件、兩件水玲瓏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拼在一塊兒便著實令人起疑了。水玲瓏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了一下：“你再想想，還有什麼別的很奇怪的事兒？”

“別的呀。”安平仔細回憶了一遍，拍著大道，“哦，奴才想起來了！奴才得了世子爺的命令快步去往膳房熬藥，就看見尚書府的三姑走進了院子，奴才向行禮問安，也不知是不是病了？臉白得嚇人，對奴才也理不理，擺了手便與奴才肩而過了。奴才走了幾步，就聽到廊下傳來秦家二爺的驚呼，好像是三姑暈倒了！”

水玲語又去了廂房？那麼，替盧敏診治完畢的諸葛鈺順理章地會診治了。

“您當心臺階！這邊兒！”

遠的小路上，突然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水玲瓏拉著枝繁和安平迅速閃到假山后，就看見水航歌與水沉香邊的小太監腳步匆匆地走來。

水航歌的神十分凝重：“太妃娘娘沒事吧？”

怎麼這麼倒霉？先是兩個人病倒，現在又是水沉香屋子里的房梁斷裂，一樁接一樁，就不消停的！

小太監面憂地道：“幸虧躲得快，娘娘沒傷著，就是了驚嚇，這會兒悶在屋子里難呢！”

“那……那趕！”水航歌急得冷汗直冒，健步如飛地消失在了原地。

水玲瓏聞言就挑了挑眉，水沉香哪里到了驚嚇？好得很呢！比還鎮定，邀請一同前往雅馨居被一口回絕，揚言換套裳再出院子，別告訴，水沉香換著換著開始后怕，就悶在屋子里難了。水沉香要是只有這麼點兒綠豆大的膽子，當初又何至于勾結了荀楓謀造反？

如此，水沉香的目的只是吸引水航歌過去，而水航歌之前與諸葛鈺同在水玲的廂房……

水沉香是在支開水航歌？

枝繁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水玲瓏的猜測：“不對呀，我坐在穿堂里看著呢，明明他走了，太妃娘娘的屋子里才傳出巨響的，他又怎麼知道太妃了驚嚇？”

水玲瓏的瞳仁一：“把藥給我！你去二進門守著，甭管來了誰，也甭管你用什麼法子，一律給我攔下！枝繁你也一并跟過去！看清楚是誰了再來稟報我！”一把搶過安平的食盒，顧不得左手疼痛，提起裾便朝迎賓閣飛快地跑了過去。

如果這一切的一切是為了構陷諸葛鈺，那麼一定會有一個非比尋常的見證人，老太爺保佑，希還來得及……

迎賓閣挨著的兩間廂房，其中一間，秦之瀟守著昏迷不醒的盧敏，瓣浮現了一抹意味難辨的笑意，諸葛鈺啊諸葛鈺，這回你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縱然你有滔天本事，也逃不過被制裁的命運了！

隔壁房，水航歌離開，諸葛鈺也站起，看著水玲語，語氣如常道：“三妹，你好生歇息，沒什麼大的問題。”

不就是有些中署，至于讓秦之瀟得那麼厲害？

水玲語眼神一閃，出聲道：“姐夫，我有話想對你說！”

諸葛鈺腳步一頓，淡淡地轉過頭看：“有什麼話就對你大姐說！”

儼然含了一嚴厲，嚇得水玲語心里一陣打鼓，水玲瓏定了定神，一骨碌坐起來，又下床撲通跪在了地上，泫然泣：“姐夫！大姐還在為前年的事兒惱我呢，怪我把老夫人給氣得中風了，肯定不會理我的！姐夫你看在曾經和江總督共事的份兒上救救我，救救我和江總督的孩子吧！”

諸葛鈺居高臨下地看著，沉聲道：“如果不理你，我就更不會了。”

“啊？”水玲語狠狠一驚，這人怎麼這麼冷？連客套一下都不干的？但現在不能讓他走啊，水玲語的眼神閃了閃，忽而沖諸葛鈺的背影大聲道，“姐夫！你要是不幫我！我唯有死在你面前了！可是我死了，你是唯一在場的人，誰都會懷疑到你的頭上！你覺得這樣值得嗎？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必那自己的錦繡前程去賭呢？”

諸葛鈺卻是輕輕一笑，說不出的嘲弄：“來，這是我的專用匕首，用它！”言罷，從懷里掏出一個匕首朝后一扔，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水玲語旁邊。

水玲語被諸葛鈺如此大膽的舉震得又是一怔，接下來的話竟忽而一個字也講不出了。

就在諸葛鈺即將過門檻之際，外頭傳來了類似于小丫鬟的問安聲：“奴婢給章公公請安！章公公萬福金安！”

來了？水玲語的子猛烈一抖，一個眨眼的功夫，眼底閃過無數種復雜的緒，卻在小丫鬟話落時，倏然起，寬袖一拂，朝一旁的柜撞了過去：“啊——姐夫！你別殺我！我什麼也沒看見！我……我……我真的……什麼也沒看見啊……你……你繞了我吧！”

鮮瞬間額角流了下來。

諸葛鈺濃眉一蹙，轉過，怒不可遏地看向了水玲語，卻意外地瞧見地上多了一個信封，和一張飄在空中，慢悠悠的雪花般飛舞的白紙。

一道影步房，探出蔥白纖手接住了自面前緩緩飄落的白紙，薄，勾起一抹冷笑：“水玲語，兩年不見，演技見長啊！”

水玲語一聽這悉的聲音便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呆得連呼吸都快停止了：“大……大……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