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都知道了。”荀楓從旁側的帷幔后走出，復雜的眸掃過郭焱白得不太正常的臉，對水玲瓏道，“斌兒，是嗎？他的名字。”

水玲瓏的眉心一跳，詫異于荀楓能喊出斌兒的名字，也好奇荀楓究竟知道了多前世的細節，關于回，郭焱不知，荀楓定也不知。

荀楓上前一步，試圖將水玲瓏的子摟在懷里，水玲瓏排斥地推開了他，他的眸幽幽一暗，卻笑道：“你注定是朕的，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人生就像一場旅途，半路會遇到不同的風景，有時喜歡上了便駐足欣賞，但過后，大家都得朝自家的終點進。玲瓏，諸葛鈺不是你的終點，朕才是！”

水玲瓏冷若冰霜道：“你太自以為是了！你和我，永遠沒有出路！”

不是我殺了你，就是你殺了我，每隔一世，你都要傷我一次，只有諸葛鈺生生世世堅定不移，得不到，寧缺毋濫；得到了，拼死不負。看了回，看清了糾葛，縱然不再怨你、恨你，也實在無法選擇你！

荀楓攤開手，目清幽道：“難道你不想救我們兒子嗎？”

咬重了“我們兒子”四字，心莫名地爽！

諸葛鈺你了不起？瞧，玲瓏和朕也有孩子，還比你的大那麼多！這下，朕也不必嫉妒你什麼了！

水玲瓏下意識地捂住未曾顯懷的小腹，眸在流連過郭焱的臉時染了一分和，對上荀楓后又只剩無盡的疏離與淡漠：“他究竟怎麼了？”

荀楓從容地對上水玲瓏淡漠下藏了凌厲的注視，重復了金尚宮的話：“時倒流，所有人回到十數年前，我們所謂的前世便不復存在，同理，斌兒也不應該存在。他的存在本就是逆天而行，那和尚雖用道法替他找了一副軀殼，但道法總有耗的一天，他終究是要消失在殘酷的歷史中，說白了，郭焱就是一個活死人，只不過被斌兒支配了，這大抵也是三公主遲遲不孕的原因，想救斌兒的話，除非……”

“除非什麼？”水玲瓏一瞬不瞬地鎖定他清絕風華的眉眼，問！

荀楓緩緩地闔上眼眸，片刻后幽幽睜開，眼底清明如鏡湖：“除非你我做真正的夫妻，他的氣運才能出現在這一世的天地法則中。”

水玲瓏的瞳仁一，幽冥般森冷的寒芒浮現在了眼底。

荀楓緩緩走近，探出手上因害喜嚴重而過于清瘦的臉頰，聲音低潤道：“玲瓏，前塵種種如昨死，我們有大把的未來可以好好，這江山是朕的，也是你的，朕會好好彌補你和斌兒，給朕一個機會，嗯？”

水玲瓏眉梢一挑，淡漠地看著他。

荀楓的眼底漾開清清淺淺的笑意，似有還無：“你不信？朕保證，朕真的沒有添油加醋，你知道的，金尚宮懂些五行八卦之。”

水玲瓏冷冷地拂開他的手：“你的確沒有添油加醋，可金尚宮未必不曾歪曲事實！你放縱自己盲目地信，先騙你自己，再來騙我。你這招，在穆華的份曝時就失效了！”

荀楓的角了，人太聰明了真壞事兒！

沒吃到，那就喝點湯好了。

這麼想著，荀楓以極快的速度在水玲瓏的臉上吻了一下，爾后退開，妖邪一笑：“你遲早是朕的！等你生完孩子，朕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理由不侍寢？”

荀楓走后，水玲瓏坐在床邊，握住郭焱發涼的手，心疼地伏在了他肩頭。

柳綠和枝繁站在門口，不敢出聲打擾。枝繁眉弄眼，低聲道：“這都過去十幾天了，世子爺到底收到消息沒呀？再這麼下去，大小姐的清白真就不保了！”

柳綠不以為然道：“我倒是覺得大小姐應該敞開心扉，活在當前。”

生活像一場強暴，不能反抗，那就學著。

典雅別致的房間，上茜親自燒了一桌好菜，糖醋里脊、燒鴨、清蒸鱸魚、蛋牛、蝦仁玉米、茄蘑菇，是兒子吃的口味，也是吃的。

諸葛鈺在桌邊坐下，笑瞇瞇地探出手，向往常那樣布筷子，但若細看會發現，的手有些微的、不易察覺的抖。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里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一深意，爾后他握住了上茜的皓腕，輕聲道：“娘，你坐，我來。”

上茜本就痛的頭越發像有什麼東西在膨脹，乃至于鼻尖也開始微微泛酸。

諸葛鈺拉著上茜坐下，很自然地布好筷子，盛了湯，放在面前。

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樣，上茜又不好意揭掉面紗。

諸葛鈺抬手，不容拒絕地揭了，上茜低下頭，用手掩住了猙獰的傷疤。這些，看著都吃不下飯，何況是兒子？

諸葛鈺的眼底閃過一疼惜，卻十分爽朗地笑道：“在兒子面前就別害了！”說著，湊過去在的傷疤上親了一口，“淡了很多啦！和玲瓏一樣！”

上茜就笑了，手去拿勺子，諸葛鈺先一步端起了湯碗，砸了砸，道：“哎呀，茜人一笑傾城，小爺我大飽眼福，獎勵一下！來，再給爺笑一個！”

說著，舀了一勺子湯，輕輕吹了吹，又放在邊試了溫度，確定不燙了才喂進上茜里。

起先是不習慣的，分開太久，久到已經忘了有娘親在邊是什麼覺，但一路走來，他發現娘親的比想象中的還要好一點。

上茜沉悶的心在兒子的心呵護下一點一點地愉悅了起來。

用晚膳，上茜迅速戴上面紗，眼神掃過一桌子殘羹冷炙，打了手語，“我不困，你陪我聊聊天。”

諸葛鈺卻倏然起，推開門出去了。

上茜的眸一暗，眸子里氤氳了一層水汽。

不多時，一道暗影籠罩了，抬頭，眨著淚汪汪的眼，像只迷途的小鹿，可憐兮兮。

“玲瓏是小呆子，你就是小傻子！”諸葛鈺頓覺好笑，將裝了溫水的木盆放一邊，并蹲下托起的腳。

上茜一邊回腳，一邊點他肩膀，他看手語——“你做什麼？”

諸葛鈺力氣大，哪里容得退？諸葛鈺了鞋子和足，聲氣地道：“不要太啊，本小爺已經明草有主，你以相許本小爺吃不消。”

上茜“噗嗤”笑出了聲，腳在他寬厚的掌心，微微僵。

不同于水玲瓏的，的腳底長滿了厚厚的繭子，磨礪，幾乎磨到了諸葛鈺的心底。諸葛鈺的濃睫了，喚道：“娘。”

上茜歪著腦袋看向他，有雙麗得像泉水一般的眼眸，澄澈、清亮，閃著皎皎如月的。在這影深，映著最的容。

諸葛鈺舉眸對上滿是寵溺的視線，笑道：“沒什麼，一聲。”

上茜微微笑了，眸子瞇得看不見眼珠，只有濃而卷翹的睫羽，蝶翼一般輕輕凌駕于兩汪清泉之上。

“喜歡紫鳶嗎？”打著手勢問。

諸葛鈺輕輕按著的腳，回道：“作為妹妹是喜歡的。”

上茜似是不罷休，做娘的好像看見兒子桃花多會覺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很興，又問：“文鳶呢？我看好像也對你有點兒意思。”

諸葛鈺失笑：“娘，兒子這輩子就要玲瓏了，夫妻間的尊重是相互的，從一而終，兒子也沒道理拈花惹草。”再說別的人，他真的……看不上啊。

唔，兒子永遠是對的。

上茜麗的眼眸瞇了兩道月牙兒，兒子是天底下最英俊、最瀟灑、最深、最能干、最的新好男人！真的是生的嗎？怎麼可以這麼厲害？

諸葛鈺發現上茜像個小傻子似的笑，自己也不失笑：“小傻樣兒！”

上茜俯，抱住兒子，在他頸窩蹭來蹭來，和兒子在一起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理年齡，原本說好了要照顧他的，卻反而像個孩子一般依賴他了。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一念至此，有些不好意思，想回手，又舍不得。

諸葛鈺由著摟摟抱抱，自己則很專心地替腳。

上茜飽飽地了一頓兒子帶給的幸福和安全，隨即坐直了子：“對了，和你說件事。改改神使制度怎麼樣？每屆四年，愿意的繼任，想嫁人的可以嫁人。”

這也是諸葛鈺心中的想法，神使制度太殘忍了，做和尚和尼姑還有天天與人打道的自由，神使卻幾乎與世隔絕，除非族里發生大事，否則們不被允許離開地。

諸葛鈺就道：“嗯，我會與族里的長老商議的。”

上茜不再言辭，只定定看著他，眼底閃起濃濃的眷念和不舍，探出手，細繪他致如畫的眉眼，隨即漸漸流連到他鬢角、耳后、脖子……

忽然，放在他腦后的手指一彈，一道金浮現在了指尖！

誰料，尚未對諸葛鈺出手，諸葛鈺便單臂一揮，雙指點了大……

莊重威嚴的神廟，從前一晚便聚集了眾多虔誠的信徒，他們穿著白素服，盤膝而坐，默默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接二連三的天災人禍，弄得喀什慶民心、軍心不穩，他們似乎被到了死亡的邊緣，求著誰能出援手，將他們重新拽回生機的地面。

當東邊第一縷晨曦沖霧靄，在大抵灑下奪目的金時，一名穿素白祭祀寬袍的俊逸男子緩緩走上了祭壇，仿佛全部打在他臉上，令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朦朧的暈，瞧不清他俊無雙的容，卻能到那比峻峰雄偉、比海嘯磅礴的氣勢。

他迎風邁向祭壇中央，袍在后飛出一線白云般圣潔的澤。

他在憑欄站定，神肅然地看向下方的一眾人等，一字一頓道：“我在，圣火在。”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煽的言語，簡簡單單五個字，卻莫名地點燃了所有人的希冀，人群里發出陣陣歡呼，他們仿佛看到了春暖花開，也看到了四海升平，又或者他們僅僅看到了親人的康復與團聚。

紫鳶看了看迎風而立的諸葛鈺，眸子里掠過一道復雜的暗涌，姑姑是蒙天神庇佑之人，是煉制圣火的最佳人選，但姑姑的大不如前，恐怕堅持不到最后便要香消玉殞……

煉制圣火，則三月，多則一年，且極耗費心神。

“報——急報——王府來的急報——”

諸葛鈺踏室后，一名信使帶著大周和王府的訊息抵達了神廟，可惜，晚了一步！

……

書房，荀楓拉了拉領口，沒有領帶，卻一直沒能戒掉這個習慣，他惱火地坐在椅子上，金尚宮一瞧他求不滿的樣子便知忽悠水玲瓏沒能功，金尚宮暗嘆，本想借機騙得水玲瓏與荀楓有夫妻之實，誰料，水玲瓏竟沒上當！

水玲瓏的事兒荀楓放在一邊了，他看了看對面的金尚宮，蹙眉道：“救郭焱的辦法想到了嗎？”

金尚宮搖頭，很是惋惜地道：“我道行太淺，實在無能為力。”

“你不是能逆天改命嗎？”荀楓著氣問。

金尚宮嘆了嘆：“上次與諸葛鈺的娘親斗法，耗費了我太多心神，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完全恢復，別說替人續命了，就連控天象我都有心無力。”

不過上茜也好不到哪兒去，使用者，皆以耗費命為代價，縱然上茜是百歲福祿之人，也耗得七七八八了。

荀楓按住額頭，一臉焦慮：“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對于郭焱是荀楓前世的兒子這一事實，金尚宮直到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真龍乃天龍之子，當初疑過良久，卻萬萬沒想到竟是這樣一種牽扯，孽緣啊孽緣，水玲瓏、郭焱，一人是荀楓的妻，一人是荀楓的子，二人都能影響他今生的運勢，偏偏又都不為他所用。斂起心底的惋惜，金尚宮說道：“辦法，不是沒有。”

“你快點說！”荀楓顯然沒多耐心了！郭焱的癥狀實在人憂心！

金尚宮福了福子，輕言細語道：“我宮前曾師承一位高人，我的能耐與他相比，不過是螢火撞日，若能將他請來，或許……郭焱有救。”

荀楓拿開按住額頭的手，眼波一：“那就趕快請！”

金尚宮面難：“我師父神出鬼沒的，又居無定所，很難找到啊，便是我自己都三十年未曾見到他了。”

荀楓冷眼一脧，嫣紅的勾起了一個詭異的狐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務必在十天之把你師父請到皇宮里來，朕的邊從來不留無用之人，姚欣與你，朕救了你，你最好別讓朕失！”

郭焱昏迷不醒，荀楓將他留在了華龍宮，他是皇帝，他要留誰，郭家不敢有意見。

為了方便照顧郭焱，水玲瓏每日必去華龍宮，一時間，關于水玲瓏如何如何寵，與帝王如何如何琴瑟和鳴的言論不脛而走，整個京城都知道宸妃寵冠后宮、榮至極。

水玲瓏的子卻在郭焱遲遲無法蘇醒的悲慟中每況愈下，十天，瘦了五斤，兩度出，荀楓氣得頭昏腦漲，不得已，便把三公主接宮中，讓三公主與郭焱搬去了昭仁宮，自己則強行把水玲瓏擰回了寢殿。

梁太醫給水玲瓏把脈之后，神凝重地拱了拱手：“啟稟皇上，娘娘了很重的胎氣，又憂思過重，這胎……”

荀楓的眸子里迅速籠了一層霧靄，沉沉的，分外嚇人：“這胎怎麼樣？”

梁太醫著頭皮道：“這胎最好落掉，否則，會掏空子，有命之憂。”

落的胎？那不恨死他？

荀楓苦著臉，在殿踱起了步子。早知道，他就不殺董佳琳了！

這孩子又不是他的，打掉他自然不心疼，但他心疼，更怕因此與他生分，所以，他頭疼！

水玲瓏從昏睡中醒來就看見荀楓一臉笑意地著，手里端了一個藥碗，徐徐冒著熱氣，水玲瓏的頭皮一麻，記起了姚俊杰讓看到的命運走向——憂思過重不宜懷孕，荀楓落了的胎。那麼，這藥……

荀楓溫和一笑，舀了一勺子湯，自己嘗了一點，爾后送至邊：“不燙了呢，來，乖乖地喝下去，喝完睡一覺，要是兒子醒了，我就你。”

兒子倒是得好生順口！

水玲瓏滿眼警惕，頭稍稍后仰避過他遞來的勺子：“什麼藥？”

荀楓快速答道：“保胎藥，你了胎氣，必須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