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祖母的話，知晚笑著替披好棉襖道：“您放心，表哥親自理了這事兒，今天早晨的時候，已經派人給那林家舅舅過話了，大約明天，他們一家子就要被‘送’出京城了。”

就在方才出門時，天復已經派人要去“請”那林公子和他舅舅被表格的同僚到刑部走了一遭，好好談論下解除了婚約后的事宜。

就不知道這舅甥二人不嚇，看遍了各種酷刑出來的時候，□□會不會還是干的了。

祖母無奈地搖了搖頭：“香蘭那丫頭，將來的夫君貧富都不論，可一定得是個人品端直，能管住人的。啊，跟好人能學出三分人樣子，若是虎狼就學得只會呼喝咬人了。我已經給定了人家，是秦家的一個遠親的公子，父母俱在，小有田產。”

知晚問道：“年齡多大，可有考學？”

祖母搖了搖頭：“不是走仕途的，就是個商賈人家。不過那孩子也識文斷字，是個話不甚多的穩重人。香蘭的那個脾氣秉，將來夫君為，我怕會拱著夫君貪贓枉法，牽連娘家。倒不如尋個自己賺錢銀的，坐在家里數錢，也輕松快活。”

知晚聽得一愣：“這豈不是低嫁？”所謂士農工商，商人都是最末流了。

譬如家，也算是對大西皇族先祖立過功勞的，緣何在京城里低人一等？就是因為是商人起家，而未經功名仕途。

要不是培年這一代勉強考出個功名，這樣的人家在京城里是立不了太久的。

香蘭再不堪，也算是盛家的姑娘。之前找的都是讀書人，可現在要嫁給這樣的商人之家，真的說是低嫁了。

可祖母卻主意已定：“自己看上的都是什麼貨？我看低嫁很好，最起碼人家不會因為是庶而看輕。如今我對你們的期許，便是希你們平平安安，人老了，沒有你們年青人的心氣了！只是這婚事，你嫡母不好出面，怕被人說苛待了香蘭，便由著我這個老不死的充一回壞人，將婚事定下來。”

秦老太君因為出軍武之家的緣故，向來由著家里兒自由生長，更不會越過兒媳婦去管教孫子輩、

但那日聽到了王芙說起了知晚故意翻臉要試探林家的事，真是心疼起了知晚。覺得自己不該這麼一直撒手，卻要知晚那丫頭作惡人管顧這些糟心事。

就此決定之后，秦老太君便跟秦家那邊通信，說了相看的事。

而香蘭這邊，老太太也說得明白，跟林家鬧了這麼一場，若是繼續挑三揀四就可以直接廟庵了，會將香蘭的嫁妝全沖香火錢，扶持香蘭做個庵主，管一群尼姑去。

那林家人被轟攆走的消息，誰也沒告訴香蘭。

這些日子，被自己能嫁出去沖昏了頭，在家沒耀武揚威，現如今算是徹底的蔫了。就算不心悅這門親事，也不敢高聲跟祖母呼喝。

祖母是將拉到祠堂里對著祖宗牌位說的，并告知，若是再找白家人來鬧，真的就打算將香蘭送到白家去，由著白家管顧了，只怕到時候，就只能找個莊稼漢嫁了。

香蘭害怕了，怕祖母真的讓出家，或者轟到白家去。再加上被林家騙得心灰意冷，更是掂量著自己這點嫁妝，也不了什麼像樣的宦門戶，就此終于收起那副全家都對不住的氣焰，乖乖聽了祖母的安排。

只是要嫁給商人之家，當真是讓一向攀高的心備打擊，覺得以后遠離自己慣常的京城茶局，再難跟那些小姐夫人們平起平坐了。

至于香蘭跟知晚，倒是主地說話了。

用弟弟書云的話講：“你被那空皮囊，假富貴的林氏兄妹騙得那麼慘，家里人都被你得罪遍了。若不是表哥替你善后，你的名聲徹底臭了，就連秦家那門遠親的親事都不能。如今知晚姐姐懷了孕，你得懂事些，做些肚兜虎頭鞋送過去，跟姐姐誠心認錯。”

香蘭自己有點拐不開臉兒，倒是老老實實地選樣子做起了小肚兜一類的，后來又隨著嫡母出了幾次羨園，總算是肯小聲主給知晚打招呼了。

知晚倒也沒有拿之前的話臊，只是過后告知了香蘭，訂了全套的東珠頭面，等香蘭出嫁的時候，也有顯頭，不至于太寒酸出門。

就算香蘭的脾氣喂狗都招人嫌。可是到底是陪著知晚一起朝夕相長大的。

若真嫁人，知晚怎麼可能會兩手空空，不管不問？

香蘭看了整套的頭面，全是婚嫁的式樣，大顆的東珠閃得人忍不住屏氣凝神，照這樣比，林公子之前送的小珠子簡直沒眼看。

是這一套頭面，至得有二百兩，披掛這一嫁人，到時候觀禮的人恐怕都顧不得看新娘的丑俊了。

錢銀的力量在香蘭這里，永遠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之前再多的仇怨，頃刻間土崩瓦解。

屏息凝神看了好一會之后，立刻小心翼翼地放下盒子，回猛地抱住了知晚姐姐，痛快淋漓地大哭起來。

不過知晚也有些鬧不清，香蘭妹妹這究竟是懺悔之淚，還是被頂級珠寶得不能自抑？

自從懷了孕之后，知晚算是徹底失去了離府的自由。

天復怕隨意走了胎氣，所以不許出去逛街。知晚每天只盼著天復回府，講些他的日常。

大人自然很忙，不是今天要出城查詢皇倉，就是明日陪陛下香山名觀占卜問卦，幾乎是日日都不重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