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這天。

周燼和沈黎霧將手機的攝像鏡頭對準了窗外的月亮，雖然沒能一起年，但他們此刻卻欣賞著同一的圓月。

沈黎霧長而卷翹的睫眨了下，思索片刻才開口說：“確定年後就要離職嗎？”

答應的兩年之約即將到期，周燼在年前就已遞了辭職報告，但因為要經過層層批準，還有些工作要接，所以就推遲到了年後。

同樣，再有一個多月，沈黎霧也即將結束進修生活，回國任職。

周燼抬眸同對視著，嗓音溫沉，“嗯。等霧霧回來，就忙完了。”

雖然他沒有說，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難過的緒。

但沈黎霧知道，他一定是不舍的。

畢竟刑偵隊是周燼付出了整個青春的地方，對他來說意義很不一樣。

沈黎霧眼中浮現了層淺淺的水，輕輕問他，“阿燼……你難過嗎？”

周燼看向視頻上孩溫的廓，薄輕啟，語調低緩著說：“三十歲之前周燼屬於國家，三十歲之後周燼屬於沈黎霧。”

這是當初霧霧說過的話。

他記到了現在。

周燼不後悔加刑偵隊，也不後悔為了他的人離開刑偵隊。

人生在世，有得有失，豈能事事如意。

——

辦完離職那天的晚上。

刑偵隊的所有員都聚在了一起，他們一邊講著剛加刑偵隊的趣事，一邊哭的不樣子。

“其實我一直覺得蔣隊還在，他隻是去執行任務了。”

“周隊現在也是，要去執行一項特別重要的任務，希周隊能圓滿完，不然蔣潯和兄弟們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負了誰都不能負了霧霧妹妹，隻有你了。”

“一定要護著一輩子！一定要！”

良久，周燼才沉沉應了聲，“會的。”

他答應過蔣潯，會代替他護著妹妹一輩子。

這場酒局，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結束，桌上的飯菜都沒怎麽，滿地的空酒瓶。

全喝多了。

嗓子也都啞的不行。

周燼為數不多的醉到意識模糊，回到房間後，哪怕醉這樣，還記得要聯係霧霧。

視頻電話接通的那瞬間，沈黎霧就看到了隨意躺在床上的周燼。

沈黎霧開口問道：“你這是喝了多呀？”

周燼輕闔著眼簾，眉心微微蹙著，似乎是很難的樣子。

“寶寶……”

“嗯？”

“寶寶……”

“嗯？是不是胃不舒服呀？”

周燼半邊臉都埋在了白的枕頭，頭發淩著，很會有這麽狼狽的一麵。

再開口時，他聲音嘶啞的不像話，“難……寶寶……”

沈黎霧那邊是晚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不控的痛了一下，如果此刻在他邊就好了，還可以抱抱他。

“以前我們經常說，要用生命保護生命……”

“我問他，如果重來一次，還會這樣選擇嗎？”

“他說會……”

周燼眼眶微微泛紅，思緒有些混的開口說著：“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黎霧聽到後，眼淚不控的砸了下來，但很快掉，輕聲回答：“你有做過對不起你上警服的事嗎？有做過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嗎？”

周燼說，“沒有……”

沈黎霧目落在他的側臉上，溫而又耐心的安著他的緒，“對呀，所以沒關係的。”

“如果你接不了集團的工作，如果你還是想回到刑偵隊，不論怎樣，我永遠都會支持你，陪著你。”

“對我來說，周燼很好很好，不要質疑自己。”

周燼喝了很多的酒，第一次在沈黎霧麵前醉這個樣子，一會兒一個話題，一會兒就變了緒。

明明之前還說著難，沈黎霧一邊哭一邊還要哄他。

但周燼很快就低啞著嗓音，不停地說：“寶寶……想你……”

沈黎霧破涕而笑，嗓音拖著點悶悶的哭腔，“很快就回去啦~”

本來今天打算跟周燼說一個驚喜的，但看到他醉這個樣子，說了恐怕也不會記得。

周燼躺在床上，剛掀開眼簾就看到鏡頭那邊的霧霧眼睛紅了一圈，頓時心疼的不像話。

“寶寶，怎麽哭了？”

沈黎霧溫笑了下，聲說，“因為要回家了呀，很開心。”

周燼蹙著眉心，難的不像話，但還是出手了屏幕上臉頰的位置，啞聲說，“不哭，我抱不到你……”

沈黎霧鼻尖一酸，更想哭了，隻能不停的用手扇著風，希能把眼淚給憋回去。

“很快就能抱到了，很快的。”

“嗯，聽寶寶的……”

周燼的眼眸著些明顯的醉意，但看向沈黎霧的目還是掩飾不住的深。

他低了嗓音，跟說了句什麽話。

但沈黎霧沒聽清，問：“嗯？什麽？”

周燼視線仿佛黏在上了一樣，帶著無比炙熱的愫，低低啞啞的說了聲，“好想娶你……”

“好想娶你……寶寶……”

沈黎霧聽到後心髒劇烈的跳著，氣息變得紊，一時間忘了回答。

周燼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下，以為是沒聽到，所以把手機拿近了些，目炙熱，嗓音無比暗啞，“老婆……”

沈黎霧形微微僵住，但很快，心底就泛起了一陣陣的栗，麻蔓延到四肢百骸。

另一邊沒有得到回應的周燼還在繼續喊著。

一聲又一聲的老婆，簡直要人命……

沈黎霧咬著，呼吸不太穩，但還是低低應了聲，“嗯？”

周燼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但還是問，“想跟你結婚……好不好？”

直到得到沈黎霧肯定的答案，聽到說了聲好。

周燼才放任醉意襲來，沉沉睡了過去，連手機都沒有關。

沈黎霧又陪了周燼一會兒，等到他徹底睡之後，才掛斷了視頻，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原本是要下月初才能回去的。

但沈黎霧提前完了進修的所有課程，可以提前回國了。

周燼還不知道這個驚喜。

……

翌日一早。

周燼帶著宿醉後的難醒來，抬起手臂了下發疼的太，下意識的就看向已經沒電自關機的手機。

顧不上其他，擔心霧霧聯係不到自己，很快便起來去找充電了。

沈黎霧知道他醒來會找自己，所以特意給他留了言：

【早安呀，醒了的話就先去洗漱、換服、吃飯，我去學校忙啦~】

【兔子親親.jpg】

周燼看到後，眉眼都泛著許多溫，還是回了霧霧一句：

【醒了寶寶，別擔心，晚點先去悉公司。】

【兔子親親.jpg】

周燼其實也有一個驚喜想要給霧霧，但提前說的話，就稱不上是驚喜了。

他原本安排的是，在霧霧回來之前，盡快悉完公司的各種事，空出陪的時間。

但還是等不了那麽久，想要現在就見到。

簡單跟周父說了一下況，周父淡淡瞥了一眼，“沒事去吧，反正財產也不是你的，是沈丫頭的。”

“……”

周燼買了最快一班飛往霧霧那邊的機票，去接回家。

房東還沒來得及重新更換碼，等周燼抵達霧霧在劍橋市的住時，輸碼後進去——

房間裏麵空空如也，什麽行李都沒有了。

霧霧也不在這兒。

周燼來不及細想，心沉了下，很快便撥通了沈黎霧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短短幾秒鍾，周燼設想了無數個離開的理由，被人綁架……報複……出事……

如果霧霧出了事，他會毫不猶豫的陪一起死。

可周燼怎麽都沒算到。

霧霧已經回家了。

回他們的家。

……

給他一個驚喜。

他給一個驚喜。

然後他們就完的錯過了。

沈黎霧又哭又笑的，語氣哽咽著說，“你幹嘛跑那麽遠呀？”

周燼聽到霧霧聲音的那瞬間，直接卸掉了自己上所有的力氣，靠在牆邊，無奈說著，“來接霧霧回家啊。”

沈黎霧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拖著哭腔問他，“那現在……”

周燼很快就打斷了的話，嗓音微啞，“待著別，小祖宗。”

周燼推開門往外走，聲音特別有安全，“我現在就去機場，盡快趕回來。”

沈黎霧聽到他口中無奈而又滿含寵溺的稱呼，眼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輕輕應了一聲，“那我在家等你。”

因為時差還沒倒回來，沈黎霧簡單吃了點東西，又洗漱了下，就去到主臥休息了。

大概是房間裏有周燼的氣息，所以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

再次醒來，是被吻到缺氧醒來的。

沈黎霧在夢中仿佛陷了一迷霧森林，找不到出口，後被一頭大灰狼追著，然後一口叼住了自己的脖頸。

窒息愈發的強烈，直到從夢中驚醒，才發現——

那頭狼，是周燼。

沈黎霧著氣，意識還有些模糊，被周燼親來親去，也不知道反抗。

過了好久，周燼才好心的鬆開。

沈黎霧氧氣變得薄弱，張口呼吸著，雙盈盈滴，很是人。

周燼沒忍住在角上又親了幾口，在沈黎霧的耳邊，聲音又沉又啞，“提前回來怎麽不跟我講？”

沈黎霧說，“想給你一個驚喜呀。”

周燼似乎是無奈的笑了聲，低聲說，“差點變驚嚇，寶寶……”

他看到不見了的時候，差點瘋了。

沈黎霧抬起的雙臂，摟住了他的脖頸，聲音輕，“以後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周燼眼底的緒很是複雜，但還是很虔誠的說著，“嗯，一直一直在一起。”

“周燼護你一輩子。”

……

沈黎霧還在呢，周燼忽然從床上起，低聲問道，“寶寶行李在哪兒？”

沈黎霧有點茫然，“嗯？”

“行李箱嗎？在客廳。”

周燼親了親的臉頰，而後便大步流星的走向客廳，不知道在找著什麽。

沈黎霧困意也沒有了，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這才發現自己睡到了早上九點。

剛打算去看看周燼在做什麽，結果迎麵就撞見了拿著份證戶口本的周燼。

啊……

懂了……

沈黎霧砰的一下把門給關上並反鎖了。

門外的周燼：“……”

沈黎霧心跳的越來越快，但還是保持冷靜，小聲說，“你要是敢現在就把我擄走帶去民政局，跟你沒完哦，周燼。”

沒洗臉，沒刷牙，頭發服都糟糟的。

這時候去領證，會被人笑話的！

周燼隨意的倚靠在門邊，嗓音含著笑意，“要多久啊，寶寶？”

沈黎霧臉頰泛著些紅暈，“現在就去洗漱啦，兩年都等了，還差這麽一點點時間嘛？”

周燼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娶你，自然是越快越好。”

沈黎霧沒再回他了。

其實知道的。

那天他喝醉酒後，意識都模糊不清了，還一直說著，好想娶呀。

周燼在門外耐心等了將近半個小時，裏麵還是沒傳來什麽靜。

就在他打算找備用鑰匙進去的時候，門開了。

沈黎霧穿著白浴袍，未施黛也漂亮的不像話，繞過周燼，徑直去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那邊。

可是找了好多套服，都找不到一件滿意的。

可憐兮兮的蹲在地上，“好像都不好看……”

周燼被霧霧可到了，後來不知想到了什麽，低聲說著，“等我一會兒，寶寶。”

說完，周燼便去到了帽間，這兒有許多的服和首飾，都是蔣潯生前買給但沒有送出去的禮。

周燼原本是打算，一年送給霧霧一份，這樣蔣潯就一直在。

在領證這個特殊的日子，恰好有件很合適的禮。

白的連，擺上點綴著閃爍的細鑽，在下耀眼極了，上麵還有蝴蝶結和珍珠的元素，顯得特別奢貴，妥妥的小公主風。

沈黎霧換上之後站在鏡子前，眼底染上了層薄薄的水霧，但還是笑著問，“好看嗎？”

周燼點點頭，嗓音沙啞，“好看。我們霧霧是蔣家和周家的小公主。”

沈黎霧又想哭了，但拚命忍著，眼睛哭腫了，等下拍照就不好看了。

去民政局的路上。

好像連風都是甜的。

他們進去之後排隊，拍照，填表，領證。

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紅本本拿到手之後，沈黎霧還沒有反應過來，有點懵懵的。

在頒證員的引導和見證下，周燼和沈黎霧去到了不遠的紅國徽和國旗下，一起宣讀結婚誓言，許下一生的承諾。

“我們自願結為夫妻，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共同肩負起婚姻賦予我們的責任和義務：上孝父母，下教子，互敬互，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鍾一生!”

念完之後，周燼轉過，利落的抬起手臂，朝著國徽和國旗正式的敬了個禮。

這個敬禮，是告別。

停頓幾秒後，周燼轉看向霧霧，又朝標準的敬了個禮。

這個敬禮，是深。

……

沈黎霧從來都沒有夢見過父母和哥哥。

他們怕嚇到，打擾，所以一次都沒有去過的夢裏。

領完證之後，沈黎霧和周燼帶著結婚證和新鮮的花束，去了父母和哥哥的墓前，跟他們說了這個好消息。

這天晚上。

沈黎霧第一次夢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看到霧霧有了個好的歸宿，往後餘生也有人護著了，蔣父蔣母才敢來兒的夢裏，跟說說話。

蔣媽媽笑起來特別漂亮，小心翼翼的幫兒著眼淚，哽咽著說：“不哭，寶貝。”

“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把你孤零零的丟下了，但我們真的很很你……”

沈黎霧的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輕輕抬起手臂，又停在半空中。

開口時，連聲音都在抖，很難過的說：“我想抱抱媽媽……會消失嗎？”

怕自己抱一下，父母就消失不見了。

蔣媽媽心都要碎了，把兒抱在了懷裏，哭著說，“不會，不會，媽媽在呢……”

沈黎霧把臉埋在了蔣媽媽的肩膀，像個小孩子一樣，崩潰的哭著。

蔣爸爸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兒，從來沒哭過的他也掉了淚，想要抱抱兒，卻又不敢。

見妻子和兒哭的這麽傷心，還是沒忍住把他們擁了懷中。

“兒……爸爸媽媽真的很為你開心，你是我們的驕傲……”

沈黎霧哭到肩膀微微抖，無比哽咽的說，“我好想你們……”

蔣爸爸蔣媽媽全都抱了兒，哄著說，“不哭了，霧霧不哭。”

哭了好久，沈黎霧才發現，“哥哥呢？”

蔣媽媽拿出特別漂亮的手帕幫霧霧了眼淚，“哥哥在你後呀，他覺得對不起你，不敢來見你。”

沈黎霧哭著轉過，就看到蔣潯站在後不遠，比照片上還要帥氣很多，正朝溫的笑著。

蔣潯看向自己心心念念了二十二年的妹妹，笑著應，“哥哥在呢。”

“哥哥對不起我們霧霧，希霧霧能原諒哥哥。”

“霧霧再給哥哥一個機會好不好……”

“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哥哥一定會護著你的……”

沈黎霧慢慢朝蔣潯走去，手抱住了他，“笨蛋哥哥。”

蔣潯幾乎是抖著手抱住了妹妹，低下頭，愧疚而又痛苦的掉了眼淚，“哥哥好舍不得你……”

他差一點就能見到妹妹了。

可還是……離開了……

沈黎霧講話時的語氣有些不穩，一邊哭一邊牽住哥哥的手，“那要拉鉤，你不許有別的妹妹，你要帶我回家……”

蔣潯在醫院治療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樣痛，他幾乎抖著語氣說，“好，哥哥一定會帶霧霧回家。”

……

沈黎霧是哭著醒來的。

醒來後，邊隻有周燼。

雖然是夢境，但是那些擁抱和叮囑真的好真實……

沈黎霧抱住了周燼，把臉埋在他懷裏，很難過的說，“我夢見爸爸媽媽和哥哥了，他們說要帶我回家……”

周燼大掌輕著的頭發，聲音嘶啞著應，“他們一定可以帶霧霧回家的。”

沈黎霧怔怔的問道，“會嗎？”

周燼說，“會。”

……

憾才是人生常態。

死去的人也不會複生。

但這輩子的憾。

下輩子一定會圓滿。

蔣父蔣母沒有犧牲，生活幸福滿，有一雙可的兒。

霧霧不是孤兒，沒有在福利院長大，有最的父母和哥哥。

蔣潯沒有出事，沒有跟妹妹分開，彈鋼琴彈吉他，隻為了哄妹妹一笑，特別寵著妹妹，護了妹妹一輩子。

……

……

謹以此文。

致敬所有用鮮和生命保護人民安全的守護者。

致敬所有在黑暗中同邪惡殊死搏鬥的無名英雄。

致敬所有鬥在一線以之軀刺破暗夜的緝毒警察。

他們以生命赴使命，用熱鑄警魂，黑暗，但心向明。

向所有的緝毒警察和無名英雄致敬，願每一次行都能平安歸來！

——

正文完。

把自己寫哭了好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