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復仇

“住手！”李晟喝道。

隨後他一個眼神遞過去，幾個機靈的行腳幫弟子各自了起來，占了幾個微妙的點——這一招在山莊裡李晟便教他們用過，可惜有頭有臉有門派的君子們一個記住的都沒有，反倒是那些整日裡在路上討生活的行腳幫“下九流”機靈，稍微點撥幾句，立刻便能舉一反三。

可見有些門派沒落了也是有原因的。

“見過為了名利頭破流的，沒見過沒事找事還這麼積極的。”李晟緩緩挪著腳步，同楊瑾站了個直線，兩人正好將丁魁夾在中間，隨時可以同時出手發難，“玄武主，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想當這個武林公敵嗎？”

丁魁聞聲大笑道：“我的，武林公敵？我是誰的公敵，就你們這幾隻小猢猻？我說，這位小哥，你是誰家的小公子呀？怎麼，霍連濤剛死，你就想接班當武林盟主啦？”

李晟沒跟他耍皮子，他目往四下一掃，見除了興南鏢局的人真著急外，其他人雖然都在各自戒備，卻誰都不肯上前，都在準備跑路。

有人說“仗義每在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其實盡是放屁，屠狗輩跟讀書人孬起來可謂殊途同歸，沒什麼本質區別，充其量是讀過書的無恥的姿勢更優雅而已。這些江湖屠狗輩們風裡來雨裡去地混，“道義”二字便如同讀書人的“聖人言”，只是塊鮮亮的大牌匾，真遇見事當不得真。

李晟暗自皺眉，興南鏢局的那幫人都是花架子，往日行走江湖還湊合，遇見高手武功不能看。

李晟和楊瑾他們倆，要是論單打獨鬥，誰都鬥不過丁魁，只能一起上。可是丁魁不是一條，他還帶了不打手，要是他們兩人都被丁魁牽制住，那吳小姐和李妍那邊出點什麼事又該怎麼辦？

考慮別人的妹妹之前，自己的妹妹總是更重要一點。

丁魁仿佛看了他的諸多顧慮，得意洋洋地沖他出一口裡出外進的豁牙，一擺手道：“別給老子磨蹭！”

李晟正在進退維谷，玄武派的人卻毫無徵兆地了手，四五個玄武分別撲向兩邊興南鏢局的人，朱晨首當其衝便被人一掌打飛了出去，他先天便不足，哪裡得了這個？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垂在一側的居然當場起筋來。

丁魁見狀詫異道：“哦喲，這小白臉怎麼這麼不打？”

說完，他一手，從脖子上面卡住了朱瑩的下，好像拖一隻小狗，掐著的脖子拖過來，指著朱晨道：“這麼個廢點心給你當大哥你也要？要是我，早找機會把他宰了，自己當老大，省得這些不能當顆蛋用的東西來分家產。”

朱瑩子烈，制於人連累家人辱本已經不堪忍，聽見這等混帳話，更是氣得渾發抖，一時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和力氣，竟掙了丁魁的手，猛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頭肩去撞他。丁魁嗤笑一聲，本懶得躲開，隨意地一指點出，正在那肋下，朱瑩只覺得半都麻了，當即便往前栽去，被那五短材的丁魁一把抓住腰帶，拎了起來，拎到眼前仔細端詳，笑道：“膽子不小，好……”

“好”什麼他沒來得及說，朱瑩便一口啐向了他的臉。

丁魁自然不會讓啐到，偏頭躲開，再轉過臉來，笑容卻突然消失了。他角兩條耷拉下來的法令紋低垂著，神有點死氣沉沉的猙獰，隨後，他面無表地開口道：“這個不好，去給我換一個能解悶的。”

旁人還沒聽懂他要換個什麼，丁魁一隻手便拎著朱瑩，猛一揮手，像摔貓崽子一樣將往旁邊的一塊巨石上砸去。

朱晨一條拖在地上，整個人已經駭傻了。

李晟終於無暇再計較其他，提劍刺向丁魁後心，與此同時，楊瑾一刀斬向丁魁的手臂，趁著他鬆手錯的時候上前一步，擋在朱瑩與巨石中間。朱瑩一頭撞在他口上，得好似麵條，直接原地跪倒，一臉涕淚地幹嘔起來。

楊瑾出手救小命，卻沒興趣手扶一把，這扛大刀的一心一意都在丁魁上，撞開朱瑩之後，便提刀上前，道：“我來！”

說完，斷雁十三刀就好似疾風驟雨似的沖著丁魁劈頭蓋臉而來。

丁魁長嘯一聲，突然從腰間出一鎖鏈，毒蛇吐信似的纏住了楊瑾的斷雁刀，將他淩空卷了起來，同時回打開李晟的劍，道：“留下他們！”

玄武們早在拳掌，聞聲立刻嗷嗷著便沖李晟他們帶出來的人撲了上去，除了幾個行腳幫的還算靠得住，不人一見活人死人山便先，方才還在囂要“除魔衛道”的好漢們頃刻潰不軍，還有直接臨陣逃的！

眾人都是萍水相逢，哪有眼睜睜地看著別人逃走、自己斷後的道理？有第一個領頭的，後面的人簡直要一哄而散。

除了四十八寨被大兵境，李妍幾乎便沒有跟人手的機會，此時也被迫拔出刀來，一手地握著刀柄，一手拉著吳楚楚。

從小什麼都跟周翡學，長大以後也跟著練窄背的長刀，長刀一亮竟真的頗有名門之風，大開大合地一個劈砍便退一個玄武，然後將吳楚楚往旁邊一拽，長刀滿月似的畫了個圓，一刀推出去，漂亮的刀法下，竟沒人能近。

吳楚楚一直沒見過李妍出手，沒料到這樣厲害，頓時覺得周翡以往編排這小妹的話都很不公平，便對李妍道：“你武功很好啊！”

李妍量未足，看起來小小的，提刀而立的樣子卻十分能唬人，保持著這頗能唬人的姿勢，微，悄悄對吳楚楚說道：“我就三招使的，剛才用了兩招了。”

吳楚楚：“……”

李妍沉痛地說道：“好多看不完的書我都能把第一頁前三行背下來……不說這個，現在怎麼辦？”

吳楚楚縱有七竅玲瓏的心，也不知道僅憑們兩人，該怎麼從一幫張牙舞爪的魔頭手裡殺出去。

此時，江湖好漢們跑了大半，不玄武被李妍那“驚豔”兩刀吸引了過來，如臨大敵一般將們兩人圍在了中間。

“喊救命恐怕不行，”李妍張得手指關節攥得慘白，對吳楚楚小聲道，“楚楚姐，你看以德服人靠譜嗎？”

吳楚楚將手往懷裡一，突然說道：“屏息！”

說完，猛地從懷中扯出一個布包，天散花似的抖出了一堆白的細。

玄武們大驚，慌忙屏住呼吸後退，跑得慢的幾個人落了一白，嚇得用力拍打，吳楚楚一拉李妍：“快跑！”

李妍沒想到這位大家閨秀竟還會玩這手，當即五投地，問道：“姐姐，你撒的什麼藥？”

吳楚楚道：“什麼藥，是面。”

李妍：“……”

玄武們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當即分兩路包抄過來，不過片刻便又追上了們，吳楚楚又道：“屏息。”

李妍苦中作樂地品出了一點娛樂：“哈哈哈，騙傻小子。”

吳楚楚忙道：“這回是真的！”

說著，從懷中出了第二個包，李妍一眼掃過去，立刻敬畏地屏住呼吸，因為那是個灰撲撲的“荷包”，做工和針腳非常緻，口上以皮繩紮，上面別提繡花，彩線也沒一——這是周翡的東西，只有覺得這玩意結實又好洗。

吳楚楚倏地一轉彎，兩人頓時變了逆風跑，手指一撐便解開了皮繩口，往後一拋。

窮追不捨的玄武們以為故技重施，又扔出一袋面，哪會再上當？

然而很快，他們便發現一詭異的異香順著風撲面而來，正是行腳幫拍花子專用的蒙汗藥。

跑得快的玄武頓時手腳酸，紛紛保持著向前沖的姿勢撲倒在地。

李妍服了：“這樣也行！我就說練武功沒什麼用！”

吳楚楚沒料到這番險境竟然導得出這麼個結論，頓時哭笑不得。

就在們倆剛甩追殺過來的玄武，尚未來得及松一口氣的時候，前面林子中突然有野鳥淒厲尖著沖天而去，李妍周一震，止住了腳步，便聽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幫臉上帶著鐵面的人緩緩走出來。

為首一人約莫是個青年，一襲青衫，量頎長，背著手，好似閒庭信步似的慢慢走，可形卻一晃便到了近前，李妍吃了一驚，不知來人是何方神聖，提刀擋在吳楚楚面前。

那青年看也不看手中刀，直接開口問道：“丁魁在嗎？”

李妍蛇都不怕，對上那面後面出來的眼神，卻不知怎麼的一陣惡寒，聞言吭都沒吭一聲，抬手往後一指，說道：“那邊。”

帶面的青年見識趣，便點點頭，也不道謝，看了吳楚楚一眼，角一勾，出了一個冷森森的微笑，鬼魅似的與們兩人肩而過。

面只能擋住眼周，鼻子與廓一概沒有遮擋，倘若是先前認識的人，仔細看看，不至於完全認不出來，那人走過來的時候，吳楚楚便覺得他有些悉，及至見了這一笑，渾一震，一聲“殷公子”差點口而出。

原來那戴面的青年正是當日衡一別的殷沛！

可是……紀雲沉不是說他先天不良，習武不行嗎？

怎麼一夜之間了這樣的高手？

吳楚楚雖然震驚，卻還記得殷沛討厭別人提起他的出與姓氏，當下果斷一咬舌尖，生生地將“殷”字咽了回去。殷沛沒有為難們，輕飄飄地往前邁了一步，形便如鬼魅，已在一丈開外！

李晟餘掃過，發現李晟和吳楚楚已經不在視線之，頓時心急如焚，手上的劍招陡然淩厲，是不要命的打法，與丁魁幾下，立刻便帶了傷。

就在這時，後突然有人說道：“讓開。”

李晟強忍口劇痛，順勢往旁邊側，躲過丁魁一掌，隨即便覺得一陣青的風從他邊卷過，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人上來便架住了丁魁雙掌，電石火間已經與丁魁過了十幾招，一冷無比的氣息從兩人手掀出來，直旁觀者都一陣氣翻湧。

楊瑾回斷雁刀，與捂著口的李晟面面相覷。

丁魁好似認出了青人使的功夫，大道：“馮飛花，你這孫子，還敢來見我！”

他雙拳抵在前，腳下一使勁，地面竟皸裂如蛛網，推向那青人，來人輕飄飄地順勢後退幾步，笑道：“玄武主誤會了，白虎主馮前輩恐怕往後見不到你了。”

這聲音年輕得很，丁魁一愣，再一細看，見眼前人形與廓果然與白虎主馮飛花不同，便疑道：“你是什麼人？”

青人正是被吳楚楚認出來的殷沛，殷沛笑道：“區區名字便不報了，我看那活人死人山四派並立，多年紛爭未曾一統，覺得十分痛心，不如乾脆由我一統，往後你只需記得喚我主上就行了。”

活人死人山欺男霸，看上什麼搶什麼，敢怒不敢言者甚眾，才有征北英雄會上的群激，還從沒聽說過有要強搶活人死人山的。

丁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病，目瞪口呆道：“你說什麼？”

殷沛單薄的角有些刻薄地笑了起來，下一刻，一個黑玄武陡然從他後襲，殷沛肩膀不晃，頭也不回地一手夾住那襲者的劍，輕輕一拉，便將那人扯到前，那襲的玄武只覺周好似被蛇纏住了，冷意順著他的皮一寸一寸地攀了上去，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那面人抓住的手開始變黑、皮乾癟下去，並且順著胳膊卷過他全。

那玄武口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了一人幹！

殷沛沒有被面遮住的臉上出一點微微的紅暈出來，他扯過一張手帕了手，在丁魁驚駭的目下說道：“玄武主，你怎麼那麼遲鈍呢？至今還以為是白虎主將你坑到永州的嗎？嘖……”

丁魁瞳孔驟，看了看地上可怕的，又想起眼前的面人會使馮飛花的武功，頭皮都麻了。

旁邊的楊瑾等人也看呆了，李晟手用力一扯他，低聲道：“來者不善，至非友，趁他們狗咬狗，快走！”

留下的人立刻互相攙扶，趁著那兩大魔頭對峙的時候飛快地跟著李晟跑了，殷沛餘瞥見，也沒阻止，只是目在朱晨上停留了一下，朱晨好似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後背立刻佈滿了冷汗，連跟死裡逃生的朱瑩抱頭痛哭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