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云遏告訴他關于挽春暴斃的真相時,周瑾寒確實是震驚的。枉他三年來一直都對穆清葭的來歷心存芥,可他卻從來沒有將簪煙往“暗樁”的方向想過。
然而一旦起了疑心,所有的一切便都串聯起來了。
周瑾寒想到了簪煙是如何解釋從教坊司到流云榭的緣由的,想到了當初京城中是如何盛傳這位流云榭頭牌的,又想到了挽春潛書房,想到了一意孤行出王府逛街結果落人販子之手,想到了最終那麼巧合地跟著他來到了南部幾州。
他想到了許冬之死,想到了尚武武行和尚武鏢局,想到了茅家宗祠里的“圣姑”祭壇,想到了寧家倉庫里的罌粟種子,想到了那位神的“閆先生”。
他本在想到這所有的一切時便要對簪煙出手,是楚云遏勸住了他,建議他不妨放長線釣大魚,用簪煙來引出那幕后黑手。
然而他們倆顯然都沒有料到,簪煙竟會再次給穆清葭下毒。
之前還都是想要加重的寒癥,這一次竟然用上了朔散這般兇險毒藥!
想到此時正掙扎在生死線上的穆清葭,想到他們那個已經逝去了的孩子,周瑾寒痛心疾首。懊悔萬分。
他狠心了十幾年,卻因一時的仁慈,葬送了他唯一的脈。
“本王始終想不明白,你有什麼非殺挽春的理由。即便是你指使潛本王的書房,你們想要找的東西能是什麼?不過是個沒有丁點功夫傍的丫鬟罷了,即使是想要尋找一些有關我大鄴朝堂的,也不該是由來做。這世上不會有哪個蠢材會冒這樣大的風險。”
“那麼想必你殺人滅口,想要瞞的事并不在于你們究竟有沒有潛書房,以及潛書房后到底找了什麼,而在于知道的你的那些過去。”
“挽春是隨你從流云榭出來的人,本王著實很好奇,在那些年里發生過什麼,能讓你寧可殺了這個相伴多年的姐妹,也不愿落進本王的手里,吐出不該吐出的東西來。”
“當年本王在流云榭找到你救出你,究竟是偶然,還是這本就是一場針對本王所設的,讓你順理章安進王府里來的局?”
“你的目的是什麼?即便本王對你存有誼,可你也應該能夠料想到,這絕對不足以抵消你危害到本王后會遭到的懲罰。而以你的能力,若想干出一番大事來多半也不易。”
“本王為此思考了許久,后來本王想,或許你的存在本就已經你的目的。因為你的份,你背后的顧家,牽連的都是十五年前的那場禍,也是本王與當今陛下嫌隙之由來。本王救下你,保護你,在當今天子眼里,無異于反叛謀逆之心不死,如今正踩著他的逆鱗挑釁。”
簪煙臉上嘲諷的笑意隨著周瑾寒的話而漸漸斂了下來。
“只是葭兒的出現打了你的計劃。”周瑾寒的語調低冷,顯然已經將前因后果都分析清楚了。“你本該是將本王與周瑾淮之間的罅隙擺到明面上來的人,卻因為沒有為曜王妃而只能被迫呆在暗,不能全然發揮你的作用。”
“你一再地對付葭兒,誠然有嫉妒的分,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的存在礙了你的路。而同時因為司空鶴給你們二人下了雙生蠱,你便也反向利用著蠱蟲,讓本王一次次地看著你在蠱蟲發作之時的慘狀,進而將這一切都歸咎于司空鶴在搗鬼,加深本王對他的仇怨。”
“在這一點上,本王不得不承認,你確實算得很準,這三年來,本王陷在你的計策里,被你耍得夠狠的。”
得了周瑾寒的夸獎,簪煙挑眉輕哂了聲。
“然而僅有一事,本王仍舊想不明白。”
周瑾寒話鋒一轉,眼中寒意更深兩分。
“自散草一事后,本王幾乎切斷了你所有能夠接近葭兒的路徑。你究竟是在何時給下的朔散?還是說能做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本不是出自你自己的手筆,而是你背后那人給你提供的幫助?”
周瑾寒坐在椅子上,俯往前傾過去,整個人像是準備撲向獵的虎豹一般,眉眼鷙,極其恐怖。
他逐字問道:“那個‘閆先生’,究竟是誰?”
簪煙的臉因周瑾寒出口的這三個字變得一片慘白。
“你……”難以置信道,“你知道他?”
“很意外麼?”周瑾寒哂道,“在你們這些鼠輩眼里,我大鄴員難道盡是昏庸無能之輩,可以由得宵小在邊潛伏作,卻什麼端倪都察覺不到嗎?”
簪煙的子忍不住抖了起來。
勉強笑了笑,試圖解釋道:“寒哥哥說什麼呢?什麼‘潛伏’什麼‘作’?我確實認識一位閆先生,但他不過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商人罷了,同你說的本就是兩碼事。”
“是麼?”周瑾寒半瞇起眼睛,重新將子直了回去。
柴房里只點了兩盞蠟燭,周瑾寒的大半子都在黑暗里,只剩下一雙銳利的眼發出幽幽的暗。
他很輕地嘆了一聲,就像是呼出了最后殘留的那點對簪煙的誼:“本王給過你機會了,簪煙。”
“來啊。”周瑾寒淡聲對守在門口的兩名火軍將下令道:“將的服了。”
“你——!”
簪煙在聽到周瑾寒話的時候眉眼倏然一厲,半晌才重新笑了,的,說道:“寒哥哥若是想要簪煙伺候,直接吩咐就是,難道簪煙還會拒絕不?只是柴房這種地方,恐怕不太適合咱們進行魚水之歡吧?”
的食中二指一下一下沿著周瑾寒的攀爬上他的膝蓋:“不如回房,簪煙好好伺候寒哥哥,如何?”
周瑾寒雙眼一瞇,在簪煙的手往他外袍遮蓋下的更深去時,他抬腳將踹了開去。
“還愣著做什麼?”周瑾寒沉聲強調了一遍,“給本王,將的服了!”
那兩個火軍的將皺眉相視一眼,雖不明白這位心思難測的曜王又要做什麼,但因有周若白的吩咐在,們還是抱拳應了聲事,依言上前一人一只手臂扭住了簪煙,解開的帶將幾層衫一并扯了下來。
周瑾寒的臉往一旁偏開了半分,沒有直接去看簪煙的子。
簪煙上只剩下了一件小衫,出大半纖瘦白皙的。在被扭住手臂的時候還試圖抗爭了一下,然而此時被了個干凈,反倒坦起來。
看著周瑾寒錯開視線不為所的模樣,簪煙冷笑:“怎麼了曜王爺?您不是就想看我的子麼?如今我都了,您怎麼反倒裝起了正人君子,連瞄都不敢往我上瞄呢?”
的子稍微了一,出自己口傲然的曲線來,輕佻地詢問道:“寒哥哥,簪煙的材跟姐姐比怎麼樣?可有我這樣飽滿的脯,可有我這樣盈盈一把的蜂腰,可有我人嗎?”
“你們在床上的時候,會的花樣多嗎?伺候得你快樂嗎?想必那樣死板又無趣的人,到了床上必定也邦邦的跟條死魚一樣吧?我可真是同你啊,三年來竟然都沒有嘗過一次快樂的滋味,竟然會為穆清葭那樣的人心。”
簪煙形容放,滿污言穢語聽得鉗制著的兩個火軍將臉龐通紅,手中的力道不免又加重兩分。
周瑾寒深吸了一口氣,卻沒如簪煙預期中的那樣暴怒,只淡淡道:“不必用這些穢放浪之詞試圖激怒本王。簪煙,你合該比任何人都了解本王是怎樣的人才對。即便你此刻求死心切,但在達到目的之前,本王絕對不會殺你。”
他依舊沒去看簪煙的,只再次吩咐兩名將:“在上找找,看是否有‘彎刀落月’的刺青。”
“周瑾寒!”
“讓閉。”
冰冷的一聲話音落,其中一個將當即點住了簪煙的啞。
耳畔總算清凈了。
而那兩名將扣著簪煙,依言在上找了一圈,最終果然在的腔側邊前三肋骨找到了一片淡淡的刺青痕跡。
用朱砂刺上的圖案。彎刀與弦月錯,就像兩條纏的蛇。
只是刺青落上后,中途簪煙又試圖去除過。如今紅的痕跡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若不注意,這片看起來與其他地方基本沒有區別。
“王爺。”一名將抱拳回道,“確有刺青,在肋下。”
被下的服重新套上了簪煙的,將的蓋住了。
周瑾寒這才嗤了一聲,嘲諷的目落到簪煙臉上:“解開的道。”
“嘭嘭”兩記,簪煙忍痛地悶哼了一聲,憎恨地瞪著周瑾寒。
“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周瑾寒問道。他的眉眼間出幾分不耐,半是威脅半是提醒地道:“看在你我自小相識的份上,本王可以不對你用刑。將這位閆先生的底細說出來,本王保證既往不咎,回京之后,你依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榮寵,依然可以是曜王妃。”
“你想知道?呵呵呵呵……”簪煙低笑著,笑意卻只停留在角,眼中依舊充滿了憎恨。“可我偏不告訴你。”
就像是徹底瘋了,歇斯底里的,恨不得將自己的惡念盡數撒向周瑾寒,將惡念當武,將他打得千瘡百孔再無生還可能。
“周瑾寒,他不像你那樣無無義,他是這世上唯一的好男人,是救我出水火的恩人!你想從我口中套出他的信息,我告訴你,你妄想!”
“我知道你曜王爺手段狠厲,惹惱了你絕對不會有好下場,可是周瑾寒,不是人人都畏懼你的。你盡可以試試,看我究竟會不會出賣他!”
“反正你的穆清葭,還有你們的那個孽種,他們就要死了。拉了他們當墊背,黃泉路上我不孤單的。等到了曹地府,我就去找我爹,我會告訴他,你周瑾寒到底是個什麼恩將仇報的東西。讓我爹來評評理,看究竟是我對不起他的教養,還是你對不起他幾年的悉心栽培!”
看著簪煙滿臉詛咒的刻薄相,周瑾寒的眼底閃過一殺意:“周若白已經從你房中找到了解藥,你覺得你此刻的話還有可信度嗎?”
“解藥?哈。”簪煙點頭,“對,那是解藥。可是楚云遏沒有告訴過你,即便是解藥,不以正確的方式來使用的話,它也會變另一種毒藥嗎?”
“你們可以猜一猜啊,看看這解藥究竟該如何用,才能解了穆清葭上的朔散之毒。”
“我說過的。”簪煙雙目赤紅地盯著周瑾寒,“穆清葭死定了。這個賤婦,必須要死在我的前面,才能不枉費我苦心經營一場。”
“至于你問的另一個問題,我到底是怎樣給下毒的麼……”簪煙抬手了一下鬢角,“還記得上元那日,我們途經了什麼地方,又得到了什麼東西嗎?”
周瑾寒聞言一把抓了椅子扶手。
“土地廟……還有,分下來的那碗湯圓?”
“沒錯。”簪煙臉上怨毒的笑意越盛,“就在你與穆清葭在廟門外那棵桂花樹下濃意的時候,你們大概怎麼都想不到,會有人正謀算著如何給下毒吧?”
“摻了朔散的湯圓可甜麼?說什麼添福添壽,呵呵呵呵……我就是要用這碗從神仙真人手中求來的吃食奪走的命!”
周瑾寒抓著扶手的力道慢慢松了下來。
“你撒謊。”他道,“覃榆說過,先前并未讓你知道要拿哪一碗湯圓,拿到之后,便沒再假之你手。所以你本沒有契機往湯圓里下毒。”
“誰說我就一定要將毒藥下到穆清葭的碗里?”簪煙卻笑了聲,“寒哥哥,你這麼聰明,難道就沒有想過,擺在那兒的整鍋吃食里原本就都是有毒的嗎?”
“你是不是瘋了!”周瑾寒的神因簪煙的話而徹底冰凍下來,用力一掌拍在了扶手上,“上元佳節,土地廟里香客眾多!你竟然,往整鍋湯圓里面下了朔散?”
“是啊。”簪煙毫不在意地狂笑起來,“我就是往整鍋湯圓里下了毒,那又如何?穆清葭應該到慶幸,為了殺死一個,竟有這麼多無辜平民來給陪葬。”
“心系黎民百姓的曜王殿下,你此時有這份閑心在這兒質問我留在你邊的目的,不如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去拯救那些中了朔散之毒的可憐人吧!”
簪煙一邊笑著,一邊惡毒地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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