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裴筠庭正領著傅伯珩,往布圖上黎橈的書房去。
先前鎮安侯府的那名暗衛與銀兒亦跟在後。
裴筠庭得了空隙,轉頭問道:“尚未來得及問過,你什麽名字?”
暗衛沒想到會這麽問,怔愣一瞬,才道:“屬下名喚淩軒。”
“你是燕懷瑾派來保護我的?”
淩軒頷首:“算是屬下職責的一部分。”
裴筠庭點點頭,認真代道:“那好,淩軒,煩請你替我照看好傅小侯爺,一會兒若出現什麽始料未及的況,我不一定能顧得上他。今夜你的使命就是護他周全,不必管我。”
淩軒心中其實多有猶豫,唯恐裴筠庭邊生出變故,倘若他功虧一簣,主子回城後怕是會將他吊起來劍砍死……
可轉念一想,裴二小姐手與他不相上下,後的丫鬟瞧著也是個練家子,遂生生把話都咽了下去:“是。”
傅伯珩聞言不已,看向裴筠庭的眼神除去先前的仰慕與崇拜之外,更多了幾分恭敬與依賴。
在他眼裏,裴筠庭儼然已是從天而降的蓋世俠,周都在散發耀眼的芒。
若知道傅伯珩心中所想,怕是會翻出個大大的白眼。
幾人在錦衛的掩護下,越來越接近書房。
其實今夜出發前,就有他們的人將侍郎府上下查得一幹二淨,且今夜跟在周思年邊的,不是燕懷瑾留下的心腹,就是他求仁安帝從儀鸞司撥來的錦衛,故想要全而退並非難事。
然,憑這一輕功,再加上銀兒,想要逃跑也不在話下,是以裴筠庭對此行無甚擔憂。
他們的任務是在黎橈書房,尋到他與怡親王一行人的軍機或線報,以及能作為突破口的蛛馬跡。
傅伯珩亦步亦趨地跟在裴筠庭後,小心翼翼攥著的角,下心底的好奇,眼神克製地朝四周打量,又迅速收回。
待到書房外,裴筠庭是定不會老老實實從正門進的。隻見撬開窗,未等人看清,就已立在房。
侍郎府守在附近的暗衛,已盡數被錦衛理,所以直至目前,一切進行得還算順利。
四人在書房翻箱倒櫃,屋外錦衛為他們風。
搜尋片刻,裴筠庭無意間在黎橈牆上的水墨畫後找到幾張藏得極好的紙,借著一看,竟是黎橈與怡親王往來的書信。
裴筠庭與銀兒對視一眼,默契一笑。
傅伯珩的眼睛在月照映下愈發清亮,他小聲讚道:“哇,裴姐姐,你是怎麽找到的,好厲害啊。”
漫不經心解釋道:“黎橈是出了名的財,說白了,並非什麽清高之人,斷不會在書房擺這等雅致的水墨畫,想來應是藏了點東西。果不其然,我一便到了。”
還有一點沒說,這幅畫有一角的邊緣卷起,說明有人常常抓住這角掀起,而尋常人家怎會這般折騰畫作。
裴筠庭心下也有了計較。
黎橈此人,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草包,除卻那一紈絝氣質,要沒有怡親王保住他,怕是早就死了十萬八回。
接著他們又找到幾封還未理掉的軍機要報,便一同帶走了。
夜探侍郎府,尋查大皇子一派的報這事,想也知道這消息捂不住,所以他們也都有恃無恐,隻要還未撕破臉,就無傷大雅。
此行也算得是收獲頗。
錦衛見任務完,護著幾人離開侍郎府,待與趕來的周思年會和,裴筠庭仔仔細細察看他上並無跡,也無傷口,這才將找到的東西予他。
一行人就在夜幽暗的長街分道揚鑣。
臨走前,裴筠庭嚴詞厲地將傅伯珩訓斥了一番,話裏話外都在說他不應胡鬧,連小廝侍衛都不帶一個,便敢隻前來與他們做這等危險的事。
傅伯珩現下對可謂是言聽計從,被訓得狗淋頭也未惱,還忙點頭應聲,答應下次不會了。
裴筠庭這心滿意足的才放過他。
淩軒一路將裴筠庭護送至鎮安侯府,正準備退下,卻被裴筠庭住。
“淩軒。”眉目間了幾分疲,但仍是明眸皓齒,目灼灼,“能聯係到你家主子嗎?可否替我送封信給他。”
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心道,這不算出賣主子吧?
……
幽州刺史府中,燕懷瑾才與展昭展元議完事,就收到遠方淩軒快馬加鞭送來的信。
他一暗紫錦,眉眼致,哪怕這些天勞累奔波,也未曾使他致的眉眼蒙塵。
撕開信封時,他還頗為疑,眼下似乎未到送信的日子,怎麽這般急切。
思及此,他心頭忽地一跳,生怕信裏說的是裴筠庭在燕京城出了事。
手忙腳地打開信,讀到第一句話時方覺不對。
這是裴綰綰的字跡!
燕懷瑾瞳孔微,麵上浮現喜的同時,也逐漸在他心中掀起狂風驟浪。
因是近日最思念的人親手所書,見字如見麵,故而他看得格外認真些。
【燕懷瑾:
展信佳。
三殿下近來可安好啊?
悶聲不響地跑去幽州,竟也不曾來信,還得我自己去問,生怕我暴了你不?
這兩日我與周思年做了件大事,你知道後可得好好謝我。
另,不知殿下此行要在幽州待多久,倘若及笄禮之前見不到你人,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反正,我是無所謂,某人招蜂引蝶的,燕京怕是得有不小娘子惦記你。
且記著,要速速回來。
不準再傷!
——裴筠庭】
其實信封還裝有淩軒的字條,卻被他放在一旁,未能分到半點眼神。
燕懷瑾將信逐字逐句,翻來覆去讀了好幾遍,瞧著大有要倒背如流才肯罷休的架勢。
他能想象裴筠庭寫信時的神,憨態可掬,最後那幾句話裏的嗔怪,當真可極。
燕懷瑾著信封,還在咬文嚼字的品。手上突然到幾粒凸起,他這才發現信封裏裝有。心下疑,將東西倒在手上,不由眉開眼笑。
隨後他又似想起什麽般,耳廓迅速泛紅。
如同手心的紅豆一般。
古往今來,紅豆最相思。
……
更深重,大皇子的寢宮燈火通明。
有人坐在高位上,裹著雪白的狐裘,一言不發地聽著下屬稟報的消息。
扇尖一轉,眉尾一抬,殿落針可聞。
半晌,他揮揮手,下麵的人都退去。
麵前棋局隻堪堪下了一半,想到與他對弈的人不在,便驟然失了興致。
他將棋子收棋罐,手指挲著最後一顆白子,喃喃道:“阿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