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死的時候，我已經三歲了。”

過去的恨仇，莊玠說起來的時候，語氣很淡，可能是因為過了一輩子的原因，沒有那麽執著了。

“我記事很早，那天天氣很好，看起來跟往常沒什麽兩樣，我父母接到通知去礦區，在高速公路上遇到了連環車禍，當場殞命了。”

“後來我想，可能是你爺爺覺得我是小孩，記不住事，還念著一點舊，才把我從孤兒院裏領回來，寄養在虞家吧。”

上輩子，從三歲到二十歲，整整十七年，莊玠忍辱負重，一點一點謀劃，終於把虞家從他上奪走的搶回來了。

如果沒有上虞之綺就好了。

那他的人生會更好。

大仇得報，報仇雪恨，不會再有比這更暢快的事。

可惜他上了虞之綺。

三十歲的生日，他都沒過完，就抱著虞之綺死在了黃土高坡上。

他原本會有很長久的人生。

虞之綺聽完莊玠的話，有些愣住了。

也好奇過莊玠為什麽這麽恨虞家，虞家對他並不差，甚至花了很多錢栽培他。

原來這就是一切的答案。

虞之綺張了張，“那看來……記事很早，也不是什麽好事。”

三歲的記憶……

早就沒有了。

莊玠看了看，笑了，他喝了一口咖啡。

“其實，我們家裏的人，和我也有聯絡，我的姑姑在國外，我家裏出事以後，有去孤兒院找過我，但是那個時候我已經被虞子東接走了。這些年沒有的幫助，我也不會那麽順利。我海外賬戶和份證明，都是幫我安排的。”

莊玠看著，笑了笑，“等事結束，我帶你去看吧。”

虞之綺吃驚地睜大眼，急忙拒絕：“我不要！我幹什麽要去見你的姑姑？”

莊玠竟然還有姑姑……

他竟然還有親人。

這又是一個上輩子不知道的事。

莊玠道：“醜媳婦也是要見公婆的。”

虞之綺：“……你才醜。”

而且，這些關什麽事？

就算他很慘很可憐，被虞家人害得家破人亡，從小寄人籬下，但是跟又有什麽關係，又不是害的。

從小在鄉下長大，虞家的福沒有過幾年，卻吃了一輩子的苦。

莊玠報複虞家，卻把恨也給了，本不公平。

虞之綺道：“莊玠，我不可能會喜歡你了。現在就算你把這一切都和我說，也沒意義了。上輩子的事，過去就過去了，這輩子我們各過各的，好嗎？當年你對我做的事，我做不到原諒你，但是我給了你一刀，就當你給我償命了。我覺得我們兩清了，你覺得呢？”

莊玠深深地看著，“兩清？”他衝著緩緩搖了搖頭，“七七，兩清不了。沒有你我沒法活。”

他的人生是一片混沌的黑，從記事起他就要報仇，虞之綺的出現給了他明，讓他看到了生活另一種可能。

虞家將他的一切都毀掉了，所以他搶走虞之綺，不是正常的嗎？

他沒有害死虞子東的命，給他們茍延殘的機會，一切都是看在虞之綺的麵上。

隻要虞之綺陪在他邊，他可以把仇恨放下。

沒有你我沒法活。

虞之綺聽著覺得可笑的。

他怎麽就沒法活了？

他才十八歲，重來一次，他甚至比上輩子幹得更好。

他提前兩年就將虞家弄倒了。

誰都活不下去，莊玠也能活下去。

虞之綺搖了搖頭，“莊玠，你別開玩笑了。”

莊玠輕聲道：“我沒有開玩笑。”

他深深地看著，栗的眼眸裏像是有旋渦，要將吸進去。

虞之綺別開視線，沒有再看他。

人生可以從來，但是就可以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嗎？

他們的兒，被他親手害死了。

他就算再恨虞家，也不應該報複在無辜的嬰兒上。

永遠也不會原諒莊玠。

*

國。

加利福尼亞州。

一莊園。

“兒子，過來喝一杯牛。”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打斷了坐在電腦前張的思緒。

長相的年立刻起，走過去開了門，樂嗬嗬地將牛喝的幹淨。

“好喝。”

“你剛好，怎麽天天待在房間裏，醫生不是你多出去走走路，曬曬太補補鈣嗎？”

“媽，問你一件事。”張了，“澳城的虞家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母親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什麽，“小孩子家家的，管那麽多幹什麽？你剛出院，好好休息就行了。”

“誒，不是！”張急忙道，“我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我有個學妹，今年跳級了，跟我一個年級，前幾個月和我聊的很開心，還說要來加利福尼亞大學上學，但是突然有一天，就跟我斷聯了，我發消息也沒回複，我在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母親皺了皺眉：“你說的學妹，是不是姓虞？”

張點了點頭：“虞之綺，聽說是虞家的養，但是學習績很好……”

“如果是虞家人的話，那你最好別等了。”母親搖了搖頭，“應該也不會來這邊讀大學了。”

張愣了一下：“怎麽了？媽，你別嚇我……”

“虞家出事了。”母親搖了搖頭，“聽說虞子東帶著妻都跑出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虞之綺如果是他的兒的話，應該也被他帶走了吧。”

張聞言，有些吃驚的睜大眼，他急忙抓住母親的手臂：“媽，怎麽回事？虞家不是首富嗎，怎麽會出事？”

“我也不知道。”母親卻隻是搖頭，“聽說澳城現在風浪很大，和虞家合作的公司，老公都跳了好幾個。幸好我們家早年把公司大部分業務轉移到了這邊，要不然估計也會影響到。唉，好了，你出去曬個太，別問東問西了。商場如戰場，這些事媽也不懂啊。”

母親走後，張急忙回到了電腦前，開始搜索虞家的事。

這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

【虞子東攜妻出逃，虞氏易主！】

【虞家長虞之綺失蹤，是否被人綁票？】

張看到這個標題，嚇了一跳，急忙點進去，就看到記者在報道上寫，虞之綺自高考那天就失蹤了，還有對學校老師同學的采訪，裏麵表明虞之綺並沒有去參加高考。

更詭異的是，虞之綺失蹤的那天，虞家還沒出事，虞子東還派人去找過。

但是後來虞家公司被黑客攻擊，大量絕資料外泄，加上份被大量收購，虞之綺的消息，也逐漸的了……

現在整整三個多月過去了，最大的風浪也已經過去，虞子東慘敗，離開了澳城，他倉皇離開的背影，還被有心人在機場上拍下照片，那上麵有虞晴雪，曲水瑤，唯獨沒有虞之綺……

虞子東將自己的兒丟下了。

而隨著虞子東離開，那個神收購虞家票，又大量拋售，導致虞家一夜之間破產的神人士，也隨之浮出水麵。

有好事者說，把虞家搞破產的人，就是那個被虞子東從孤兒院裏收養的莊玠。

而確實，年僅十八歲的莊玠的影，也開始出現在了名利場上……

……

看完這些消息，張覺腦子一團。

莊玠，莊玠背叛了虞家，將虞家弄破產了？

那虞之綺呢？

虞之綺的失蹤，和莊玠有關係嗎？

他想起那個每天和他在電腦上跟他聊天的，嘰嘰喳喳的向他展了對留學的期盼。

現在在哪裏？

還活著嗎？

不行，他沒辦法留在這裏了。

他要回澳城看看。

他想當麵問莊玠，到底怎麽回事。

*

秋日的，格外的清爽。

莊玠好似心來，開著車帶去海邊兜風。

兜完風，又帶去市中心閑逛。

他們現在，都還是很年輕的麵容，俊男的組合，很吸睛，誰也猜不到這個看起來才十八九歲的年，已經價千億了。

虞之綺穿著高跟鞋，在廣場上走了幾步，就走累了，鬧著要回去，莊玠覺得難得出來一趟，兩個人起了爭執。

他低頭看著虞之綺的高跟鞋，“所以為什麽不穿運鞋？我記得我把鞋子放在你床頭了。”

“誰出來逛街穿運鞋？”虞之綺挑起眉，“而且你不覺得高跟鞋很漂亮嗎？”

“所以你現在走不路了。”

“我不管。”虞之綺開始耍賴，“我現在就要回家。要不然你背著我走。”

莊玠皺著眉看，覺得虞之綺在無理取鬧。

這麽多人背著走，他不要麵子嗎？

虞之綺在天的長椅上坐下，“那我就在這裏休息吧。”

莊玠：“我訂的西餐，就在前麵那家酒店裏，你不是說想要喝紅酒嗎？我給你訂了八五年的紅酒，你不想去嚐嚐？”

虞之綺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莊玠歎了一口氣，有點沒辦法了，微微在麵前彎下腰：“那你上來吧。我背你。”

看著在麵前彎下腰的莊玠，虞之綺有點吃驚，其實也就那樣一說，真的沒想到莊玠會答應。

莊玠看向：“杵著做什麽？上來。”

“我……”

“莊玠！”

突然，一個清朗的男音，在不遠響了起來。

莊玠抬起頭，看了過去，在看到那個穿著運裝的年的時候，表冷了下來。

“張？”虞之綺見到他，倒是又驚又喜，一下子從長椅上站起來，往張那邊跑了過去，“你腳好了？你怎麽在這裏？”

莊玠看活蹦跳的模樣，臉更加難看。

陪他逛一會街，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疼，一見到張就能走路了，怎麽回事？

還有張，不在國好好呆著，為什麽跑到澳城了？

“早就好了。輕傷而已，讓你擔心了。”

張撓了撓自己的短發，看著麵前笑容明豔的孩，“七七，你沒事吧？我前幾天在網絡上看到了你失蹤的報告……”

虞之綺愣了一下，“所以你是從國拋過來找我的？”

張用力點了點頭：“對，我擔心你。所以回來澳城看看。”

虞之綺聽著，有些。

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的外婆，還有人掛念著。

不過……

“我沒事。你早點回去吧。”

後，莊玠走過來，站在側，莊玠淡淡道：“這麽早回去做什麽？難得回來一趟，一起吃個飯吧。”

“不了吧，你不是訂了二人餐嗎？”虞之綺急忙拒絕。

莊玠看了一眼，然後似笑非笑道：“沒關係。加餐而已，和酒店經理說一聲就行了。”

莊玠眸眼溫潤如玉，臉上笑意清淺，看起來很好相的模樣。

隻是……

虞之綺看著他笑意不達眼底的表，心裏微微有些沉。

他早就對張過一次手，現在，張又出現在他麵前，他會不會……真的殺了他？

虞之綺心急如焚。

*

酒店裏。

莊玠包下了整個酒店餐廳。

名貴的紅酒和香氣撲鼻的牛排，也被陸續端了上來。

莊玠給張倒了一杯紅酒，他淡淡問道：“按照這樣說，你來澳城，就是為了看七七了。”

張看了眼虞之綺，然後點了點頭，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些擔心，網上有不好的傳聞，又不放心讓私家偵探過來調查，隻能親自來了。”

莊玠道：“你對七七倒是上心。”

張：“我一直把七七當做學妹，更何況七七和我聊了很多留學的想法，突然斷聯，我難免有點擔心。”

虞之綺在一旁聽著，心裏又，又酸。

張拿當朋友，卻害得他出了車禍。

莊玠抬頭瞥了虞之綺一眼，見雙手用力握，臉上是擔憂又愧疚的表。

他心裏湧上來一煩悶，臉上卻毫不顯，笑著給張又倒了一杯酒：“我們多年的朋友，你出國留學，以後估計難到幾麵了。多喝點，這酒還是特意給七七點的呢。”

張看著麵前好友一如既往的笑臉，他心裏有一肚子話要講，最後卻也隻能默默地低頭喝酒。

虞之綺看莊玠給張灌酒，一下子張就喝了半瓶了，忍不住道：“莊玠，你別讓他喝了！”

餐桌上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向。

莊玠角是溫的笑意，眼底卻是晦沉的緒，他含笑道：“怎麽了？你心疼了？”

虞之綺看他有發瘋的狀態，心裏咯噔了一聲，咬著卻不知道怎麽說，倒是張打圓場，他已經有了些微醉態，笑著對虞之綺道：“七七，你別擔心，我酒量好著呢。”

莊玠也淡笑道：“學校聚餐，就他喝得最多。你還是別心了。”

最後，那一大瓶紅酒，都被莊玠灌進了張的肚子裏。

張到底也不是千杯不醉，八五年上好的紅酒，度數不低，他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看莊玠朝張出手，虞之綺嚇得站起來：“莊玠！”他的名字，眼底滿是驚恐。

莊玠作一頓，修長的手指收回，抬起頭看向，笑著道：“怎麽，怕我掐死他？”

虞之綺結結道：“他是張家的獨生子，如果在你手上出了事，張家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莊玠緩緩出手，掐住了張的脖頸，他角的笑意有些殘忍，“原本我是什麽都不想做的。但是你這樣說，我倒是想對他做點什麽了……”

虞之綺看著莊玠那修長有力的手指，掐住了張的脖頸，他似乎在用力，爛醉不醒的張發出不舒服的-。

“莊玠！”

虞之綺衝上來，一把推開他，擋在張的麵前，“你別發瘋了！我和他沒什麽，隻是朋友而已，你不要再傷害他了！”

“隻是朋友。”莊玠瞇起眼，眼底的霾像是要溢出來，“隻是朋友，會為了你千裏迢迢從國跑到澳城找你？”

“那隻是他人好而已！”虞之綺要哭了，“莊玠，你不要再傷害他了，讓他回去吧，我答應你，這輩子不會再跟他見麵了，好嗎？”

虞之綺覺得自己要被他瘋了。

他當著的麵，要殺人。

莊玠真的瘋了。

他比上輩子還要瘋得厲害！

莊玠瞇著眼，看著：“一輩子不跟他見麵？”

虞之綺用力的點了點頭：“對。我不和他見麵了。你放過他，好嗎？”

似乎是覺得這個回答還不錯，莊玠滿的戾氣終於淡了下來。

他拍了拍手，幾個保鏢走進來，莊玠對他們道：“你們送他回我的住所，他喝醉了，小心嘔吐，別讓他窒息。”

看著莊玠被保鏢帶走，虞之綺整個人才鬆了一口氣。

莊玠走過來，將摟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虞之綺覺他上冷冰冰的。

“你不是喜歡他嗎？真的能做到一輩子不聯係他？”

虞之綺無力地道：“我不喜歡他。”

“真的？”

“真的。”

“那你喜歡誰？”

莊玠低下頭，看著，“七七，你告訴我，你喜歡誰？”

虞之綺看著麵前俊的麵容，了，“我誰也不喜歡了。”

這個答案，莊玠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總之他沒有繼續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