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拿到驗報告,確定已經懷孕三周時,舒雲念第一反應是給沈麗蓉打電話。
沈麗蓉本并不著急要兒懷孕,偶爾提兩句“是該考慮要個孩子了”,也是擔心兒這邊遲遲沒靜,怕傅家那邊的長輩心裏會不高興。
現在聽到兒懷孕的喜訊,沈麗蓉在電話裏驚喜出聲:“真的?那可太好了!小念,你現在在哪?今晚回來吃飯嗎,我去買些好菜慶祝一下。你這剛懷孕,有很多事要注意的,可不能吃了,像上次那個冰綠豆湯就不能吃的……”
雖然沈麗蓉自己沒生過,但這把年紀,沒吃過豬也看過豬跑,知道人懷孕生孩子一大堆的忌,整個人都恨不得穿過電話線,閃現到舒雲念面前。
舒雲念笑著應道:“我和阿衍剛從醫院出來,本來打算找個餐廳慶祝的。既然媽媽要親自下廚,那我們倆就不客氣,上門蹭飯了。”
沈麗蓉連著應好,掛了電話就揣著菜籃子,高高興興去買菜了。
經過巷口小賣部遇到鄰居,見紅滿面,還笑著打趣:“沈姐,你這是中彩票了?這麽高興。”
沒等沈麗蓉接話,小賣部老板娘就磕著瓜子道:“小念都嫁豪門富太太了,沈姐哪裏還需要中彩票?兒婿隨便孝敬一點,這輩子都花不完了。”
自從那天在網上高調公開後,舒雲念嫁豪門的消息也在左鄰右舍裏傳開,很快這附近人人都知道,桂花巷裏飛出只金凰。
好在沈麗蓉的人際關系也簡單,是獨,年輕時不顧父母反對嫁給舒正霆,和家裏鬧掰。等幡然醒悟時,爸媽先後因病去世,才算真正明白“樹靜而風不止,子養而親不待”是多麽沉痛的悟。
總之在世上的親人,也就雲念一人,所以婿份公開之後,除了頭幾天會有些鄰居好奇上門打聽,其他也沒到太多影響。
現在聽到鄰居的調侃,沈麗蓉只樂呵呵道:“家裏要來貴客了,我出門買點菜。”
雖沒懷過孕,卻聽說過人懷孕前三個月,胎還沒穩,最是忌諱大肆宣揚。
反正兒腹中的小寶貝貴不可言,說是貴客也沒錯。
鄰居們還想多問,沈麗蓉借口這個點再不趕去菜市場,菜販子都要收攤了,鄰居們也不好再耽誤。
只是著那腳步輕松的背影,不慨:“這個沈姐真是不容易,吃了大半輩子的苦,現在總算是苦盡甘來,要開始福了……”
“誰說不是呢。”另一人附和著:“人的命啊,真是說不準。”
絢爛夕斜照小巷時,舒雲念和傅司衍一起來吃晚飯。
舒雲念原以為傅司衍已經夠張了,沒想到沈麗蓉更加張,起打算盛碗湯,沈麗蓉都急急忙忙招手:“哎喲,你快坐下,我來我來。”
舒雲念:“媽,我就盛碗湯……”
沈麗蓉:“你現在可是懷著孩子的人,能不就不。”
說著就要起,傅司衍見狀,出聲:“媽,您坐著,我來就行。”
沈麗蓉看他一眼,都已經當了三年丈母娘了,對這個婿也逐漸改觀,態度也比從前更為親切些。
“你來就你來吧。”
也不跟他客氣,重新坐下,上還不忘叮囑:‘小念這是頭胎,各方面的反應肯定更為明顯,你可千萬照顧好。要是你沒空照顧,就讓搬回來,我來照顧。’
傅司衍怎會聽不出這是丈母娘在點他,濃眉低,他嗓音淡然:“媽,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和孩子。”
點到為止,沈麗蓉見好就收,轉換一副笑臉,看向舒雲念:“趁著還有胃口,多吃點,你現在可是一個人吃兩人份。”
“媽,這話你今晚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舒雲念無奈失笑,又悄悄給傅司衍遞了個慶幸的眼神:還好,沒有把懷孕的消息告訴傅家的長輩,不然像這種“甜的負擔”,真有些吃不消。
當晚夫妻倆吃飽喝足,沈麗蓉拉著舒雲念代了一大堆懷孕注意事項,才肯放小夫妻離開。
不過臨上車前,沈麗蓉還單獨將舒雲念拉到一旁,又低聲音代了一件事:“前三個月胎不穩,千萬不能激烈運……我知道你和阿衍好,但你們倆也悠著點,可不能胡鬧,知道了嗎!”
舒雲念早就不是什麽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聽這話雙頰頓時滾燙:“媽……”
“你別媽啊媽,我和你說認真的呢。”
沈麗蓉肅著一張臉,又朝巷口那輛黑轎車的方向投去一眼,撇了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多瘋,上次你們回家住一趟,你房間的床板都斷了一,還是我找人悄悄換了,不然你那床早就塌了!”
舒雲念:“……!”
竟然還有這回事!
兩分鐘後,上了車。
端坐在窗邊的傅司衍慢悠悠掀眸,瞥過緋紅的臉,黑眸輕瞇:“媽和你說什麽了?”
舒雲念低著頭,含糊其辭:“沒什麽。”
“沒什麽的話,你臉這麽紅?”
他說著還擡起手,探了下的額頭:“還這麽燙。”
面對男人若觀火的銳利目,舒雲念無法,只好強忍著窘把沈麗蓉的代說了。
側的男人半晌不出聲,還當他不願意,咬瞪向他:“還有上次你在我房間裏瞎折騰的事,媽也知道了!都怪你,我都和你說了……那個床很舊了。”
提起那回,傅司衍眼底也閃過一抹不自在,輕咳一聲:“下次注意。”
“還想有下次?”
舒雲念哼了哼,纖細手掌覆上腹部,猶如握著一枚護符般,理直氣壯著面前的男人:“反正為了孩子著想,接下來你就老老實當和尚吧。”
傅司衍:“……”
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家太太這副得意挑釁的小模樣,莫名勾起幾分惡趣味。
想把撲倒,狠狠做到求饒,銼一銼這份拿著當令箭的嘚瑟。
但他也知道,為了孩子著想,頭三個月還是得克制住。
算了,先讓得意三個月,等胎坐穩了,再慢慢討回來也不遲。
舒雲念和傅司衍原本商量著,過了前三個月,再和傅家長輩懷孕的喜訊。
但還沒等到三個月,又一次家庭聚餐上,舒雲念聞到魚味道犯惡心,哪怕只是回過頭換氣的一個小作,也被桌上眼尖的長輩們瞧見。
一問之下,舒雲念也知瞞不住,索就坦白了:“我…已經懷孕快兩個月了。”
輕飄飄的話卻如一個重磅炸//彈,將整張餐桌都炸開了鍋。
“真的懷上了?兩個月了?”
“實在是太好了,可算等到你們的好消息了。”
“阿衍,小念,恭喜恭喜,等著明年喝你們家小崽子的滿月酒了。”
“唉喲你們這倆孩子,懷上了怎麽不早說?竟然瞞了這麽久!”
傅老太太無疑是最激的那個,連飯也不吃了,撂下筷子就走到舒雲念邊,握著的手,滿臉期待地向的肚子,仿佛看到一個金閃閃的寶貝疙瘩:“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雲念吶,你就是我們家的大功臣……對了,我去給菩薩上香,也去給阿衍爸媽上柱香,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舒雲念微詫,剛想開口,傅老太太就摁住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你坐著,繼續吃,多吃點。”
老太太歡天喜地朝小佛堂去了,傅司衍神淡然地給舒雲念夾了一筷子黑椒牛柳:“由去樂,我們繼續吃。”
舒雲念:“……好吧。”
反正這會兒,估計老太太也有的忙。
轉眼舒雲念懷孕三個月,産檢一切順利,主任醫生也說的胎相很穩,平時多注意休息,不要過度勞累,正常生活就行。
這正常生活裏,也包括了夫妻的夜生活。
素了將近兩個月的男人,一旦得了許可,就如腸轆轆的狼般,恨不得將舒雲念吃到骨頭都不剩。但畢竟顧忌著腹中的小崽崽,和從前的大開大合不同,作放得格外小心溫。
舒雲念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或許是適應了他從前的節奏,突然變慢,像是被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既舒服又難。
到最後還是不住這漫長又緩慢的“折磨”,借著床頭晦暗不明的線,摟住他的脖子,紅著臉小聲道:“你可以……重一點。”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明顯重了三分:“你確定?”
舒雲念只想盡快離這片沉淪慾海,咬著很輕地嗯了聲:‘沒關系的。’
那撐著的高大軀頓了下,而後他俯,薄在耳邊,啞聲低語:“不住了,記得跟我說。”
夜漫長,初為父母的小夫妻慢慢探索著孕期最宜的節奏。
日子一天天過去,舒雲念的肚子也一天天地鼓起。
盡管這胎的寶寶已經足夠,沒有孕吐,沒有失眠,就連妊娠紋也沒長,但懷孕的過程依舊讓舒雲念會到做媽媽的不容易。
譬如材走形、緒敏、記憶力減退,夜裏小筋,肚子大了,坐也不舒服、躺也不舒服、站著也難……
又一天半夜,舒雲念從小筋中醒來。
傅司衍打開暖床頭燈,拿枕頭墊在腰後,又捧著的放在他大上,修長指節不輕不重地給按著,一系列作行雲流水,無比練。
舒雲念半困半醒地靠在鵝枕,看著晦暗影下男人線條分明的側臉,忽的開了口:“我懷孕的消息,要不要和說一聲?”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傅司衍微怔。
待看到眉眼間的糾結之,他頓時明白過來,口中的“”指的是誰。
能讓這樣糾結別扭的,只有LA那位汪小姐。
“如果你想的話。”
傅司衍繼續替著小肚,平靜嗓音不疾不徐:“知道了,肯定會替你開心。”
舒雲念:“……”
又是一陣沉默,低低:“從前只有逢年過節時,會想起一會兒。可自從懷孕後,我總是忍不住去想……”
一個小生命在腹中悄然長大的過程很奇妙,那是只屬于母親和孩子的特殊牽絆,父親無法驗,更無法參與。
曾幾何時,也在汪念慈的腹中一點點長大,汲取著的養分,由的化,也給帶來懷胎的艱辛和折磨……
從前聽說,當了父母才能明白父母的不容易,那時沒多覺。
現在自己當了媽媽,才更加深刻明白母親的偉大。
反正要是有人在辛苦生産時,把的孩子走,肯定會不顧一切和那個人拼命。
“還是等孩子出生了,帶去給看看吧。”
舒雲念抿:“現在告訴,也沒什麽意義。”
傅司衍不置可否:“你決定就好。”
們母間的糾葛,他從不過多幹預,反正無論舒雲念做什麽決定,他永遠站在這邊。
……
轉眼到了第二年初夏,舒雲念的肚子已經圓鼓鼓像個小西瓜。
有親戚建議他們可以去港城驗查別,不出意外獲得傅司衍冷眼一枚:“男孩孩,都是我們的寶貝。再過兩月就生了,還費那個勁做什麽。”
他上說著“男孩孩都是寶貝”,但給嬰兒房添置的搖籃、玩、瓶那些,都是的白的,怎麽可怎麽來。
每回舒雲念肚子有胎,他就附耳湊到腹部,一本正經地用極其溫的嗓音勸:“小西瓜乖,不能用力踢媽媽,要是把媽媽踢疼了,等你出來爸爸要揍你了。”
小西瓜是傅司衍給孩子取的昵稱,因為舒雲念的肚子圓鼓鼓的,再加上步夏天後,特別饞西瓜,有時候半夜都想吃西瓜,但又不能多吃,每天吃上一兩口解解饞,肚子裏的孩子就會開心地踢踢肚皮,所以幹脆了這個名。
後來傅司衍不知道從哪聽說“肚子圓是兒,肚子尖是兒子”,為此還在舒雲念面前頗為得意:“都說了我命中宜,咱們的小西瓜這麽圓,一定是個乖兒。”
舒雲念失笑:“傅先生,這種不靠譜的東西你也信?”
“為什麽不信。”傅司衍道:“心誠則靈。”
舒雲念挑眉,故意和他唱反調:“那萬一小西瓜是個男孩呢?我媽昨天看我的肚子,還說越來越尖了。”
傅司衍眉眼瞬間低了下來,薄抿,默了片刻才道:“年紀大了,老花眼看不清也正常。”
舒雲念噗嗤笑出聲,又嗔他:“下次我要和我媽告狀,你說壞話。”
“陳述事實而已。”
傅司衍一臉坦然:“說我兒是男孩,我也沒怪。”
舒雲念:“……”
見他這麽執著于兒,忽然有些擔心,萬一兩個月後生下來是個男孩,那他得多失。
想了想,還是給他打了個預防針:“如果是男孩,你也會他的對吧?”
“那肯定。畢竟它是我們的孩子。”
頂多是些溫和耐心,隨便養養好了,肯定比不上養兒那樣細心。
“如果是個男孩,就小地雷好了。”
舒雲念:“……???”
這名字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傅司衍卻一臉認真:“地雷,威力強大,很適合男孩。”
舒雲念:“……”
別以為不知道,他其實是想說,如果是兒子,等同于踩雷。
不過隨便他吧,反正是昵稱,不是大名。大名可不能讓他這樣胡來。
五月上旬,蟬鳴盛夏,舒雲念進預産期。
頂級私人病房、頂級婦産科醫生、頂級月嫂和産後護理師、營養師、康複教練等人也都進一級準備狀態。
雖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但因為整個孕期都得到無微不至的照料,孩子的健康狀態和胎位也都很正常,所以舒雲念的心態一直很平穩。
反倒是沈麗蓉、宋瀅還有傅老太太們一個個張得不行,其中要屬傅司衍最焦慮。
他既擔心舒雲念分娩時的安危,又擔心孩子落地真是個小地雷,會讓舒雲念兩個兒的願落空。
為此,在舒雲念預産期前一周,他還特地去了趟南山寺進香。
一求菩薩保佑妻子平安順遂。
二求菩薩保佑一舉得。
所求若應,他定捐贈百萬,給廟裏菩薩重塑金。
舒雲念發的那天,是個星期六,雨天。
嬰兒重控制得好,再加上胎位正,醫生建議順産。打完無痛麻醉,舒雲念就躺在手臺上,聽醫生的指令開始生産。
傅司衍穿著防護服在邊,全程握住的手,兩道濃眉擰著,表嚴肅得仿佛是他在使勁。
舒雲念打了麻藥,倒真沒覺有多痛,就是憋氣使勁了好一陣,到後面有點力。
傅司衍見沒力氣,連忙給喂水和巧克力:“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好了。”
對上男人滿是擔憂的黑眸,舒雲念心頭一暖。
已婚已育的同事們都說,一個人生孩子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鬼。
現在看到傅司衍這副模樣,舒雲念知道,嫁對人了。
再想到肚子裏是和他共同期盼的小崽子,深吸一口氣,抓傅司衍的手指,再一次發力……
“哇——”
嬰孩嘹亮的啼哭聲在病房裏響起。
“出來了!出來了!”
“恭喜傅太太,恭喜傅先生,是個很可的小公主。”
“傅先生,你來剪臍帶嗎?”助産士問。
“好。”
傅司衍走到病床後,接過消過毒的小剪刀。
親手剪斷嬰孩和母的那一系帶的剎那,一陣難以言喻的強烈緒湧上膛,海浪般洶湧澎湃。
下間那陣意,他作小心地接過那只小小的、趴趴的小嬰孩,抱到了舒雲念的前,嗓音低啞:“我們的小西瓜,很可。”
舒雲念垂著眼,看向那被放在口,弱小又綿的小,整個人還有些恍惚不真實。
這小家夥,竟然是生出來的。
生了個小孩兒,此刻正綿綿、暖乎乎地趴在懷中……
“好神奇。”
呢喃著,擡眼看向側的男人,瞥見他微微泛紅的眼尾,不輕茬:“你……哭了?”
“沒有。”
傅司衍道,又俯,在額頭落下深深一吻:“傅太太,辛苦你了。”
舒雲念分明聽到他沙啞嗓音裏的微哽,一顆心得一塌糊塗。
這悶的男人,明明……就很嘛。
再看懷中懶洋洋哼唧的小寶貝,舒雲念眼角輕彎。
真好,是個健康可的小西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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