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太后不怒自威的質疑,普通人早就嚇破膽了,但陸夭偏偏是個例外。
“臣妾不認。”陸夭滿臉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那你敢不敢把荷包里的糕點拿出來給太醫查驗?”陸仁嘉擺出咄咄人的姿態,親眼看見陸夭給貓喂了東西,貓隨即才發狂。現在太醫又證明貓確實是中了毒,這真是扳倒陸夭的絕佳機會。
陸夭角出幾不可見的笑容。
“我沒什麼不敢的,但若是查驗之后與我無關呢?”
“不可能。”陸仁嘉自認抓住了陸夭的把柄,“若是與你無關,我任你置。”
皇后深深皺眉,這激將法中的也太容易了些。陸夭敢這麼說,必有后招。
“那就太醫請驗驗我荷包里的糕點,是不是虎將軍所中的毒。”
在陸仁嘉熱切期盼的眼神里,陸夭大大方方將東西遞過去。
陸仁嘉了手里的帕子,連太后面都變得鄭重起來。
太醫碾碎了點心渣子放在鼻下聞了聞,搖頭回答。
“王妃荷包里只是尋常糕點,跟虎將軍中的毒無關。”
“怎麼可能!”陸仁嘉尖出聲,隨即又意識到不妥,急忙補救,“我是說,會不會弄錯了,貓明明是吃了的糕點才吐的。”
太醫清清嗓子。
“下行醫四十載,也伺候過先皇和先皇后。陸姑娘如若不信,可以再從太醫署喚一位太醫過來。”他刻意用了“陸姑娘”三個字。
饒是陸仁嘉這般愚鈍,也聽出了太醫語氣中的不滿,看一眼面不豫的皇后和太子,沒再敢說話。
“王醫正家學淵源,湯藥針灸都是爐火純青,坊間均有耳聞,所以才能一眼看出我這糕點跟貓兒中毒無關。”
陸夭將荷包上的糕點渣抖落干凈,笑意盈盈看向太醫。
“但是虎將軍嘔吐,確實是我這糕點導致不假。”
饒是宮斗經驗富的皇后也愣住了,在這后宮,歷來只有人拼命洗白自己,像陸夭這般自扣屎盆子的還是頭一遭。
不聲看向寧王,發現對方一派氣定神閑。
陸夭轉頭面向太后。
“臣妾因為前日中毒,除了
服藥調理,還需要時不時催吐,于是就把瓜和常山做了糕點隨攜帶。不想剛才虎將軍誤食了一塊,歪打正著就吐了。”
所說的每一句都有理有據,讓人挑不出病,而言外之意也很明顯。
太后沉了臉。
“王醫正,貓兒中的是什麼毒?”
王醫正俯跪倒“是一種慢毒,不會立刻致命,但會燥郁發狂,隨時傷人。”
太后的目掃過眾人,出乎意料并未發作,而是喚人把東西收拾干凈,將貓帶下去治療。
盡管不愿霉頭,但礙于份,皇后還是著頭皮開了口。
“今日按理當冊封金印,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都說了按理,我說不冊封豈不是沒理了?”太后似笑非笑,“那便做就是了。”
說畢將寶冊金印分別給了陸夭和陸仁嘉,又賞了一堆東西,最后拿出個玉鐲,點手兒陸夭過去。
“這是先皇后存在我這里的,沒緣分見著小兒子媳婦,今日我替轉了。”說畢不由分說將鐲子套上陸夭的手腕。
見一旁陸仁嘉還站著看,又似打趣道。
“這個就沒有太子妃的份了,畢竟皇后還健在。”
太后這一手玩得有些無賴,寧王生母的己,大可以私下給。
可偏偏當著眾人的面大大方方給,除了表明立場,還刻意強調是,讓皇后有苦說不出,只能忍下這口氣。
陸夭前世并不清楚太后背后的薛家究竟是怎樣盤錯節,但直到死的那一刻,支持寧王的太后還好端端屹立宮中,這說明比自己想象的還有手腕。
膝下無子,卻能一路從繼皇后到太后,并且把先皇的兩個皇子養得服服帖帖,怎麼會是個簡單人?
好在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人,從頭到尾都是旗幟鮮明支持寧王的。
陸夭心里松了幾分。
眼看太后要跟寧王夫妻倆說己話,皇后就是再沒眼也知道該走了。
陸仁嘉怨恨地看了一眼陸夭,跟在太子后也準備走。
但陸夭卻在此時住了。
“太子妃留步。”陸夭笑盈盈的,“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陸仁嘉急忙檢查手里的珠寶和金印,發現都在。
“太子妃剛剛說,如果查驗證明,虎將軍中的毒與我無關,就任我置,是不是忘了這個?”
陸仁嘉這才明白自己上了的當,但剛剛話已出口,當著太后和皇后的面,也不能反悔。
不過想想,陸夭應該也不至于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那你想怎麼置?”
“太子妃下跪給我道歉吧。”陸夭一語驚人。
“下跪?”陸仁嘉氣的幾乎破音,“你是不是瘋了?”
皇后的眉頭也深深蹙了起來。
“自家姐妹玩笑,寧王妃是不是有些得理不饒人了?”
“姐妹?”陸夭出大不解的神,“皇后娘娘怕不是弄錯輩分了?寧王是太子的皇叔,我已經拿了寶冊金印,自然是皇嬸。哪來的姐妹?若是按娘家關系論,莫不是太子打算把太子妃休回家?”
太子心說,我倒是想啊!可惜爹媽不給機會。
皇后被堵得一時無話可說,又見太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好沖陸仁嘉道。
“跪就跪吧,這是皇嬸,禮數上,你也不吃虧。”
陸仁嘉看太子沒有任何要幫的意思,只好忍辱跪下,給陸夭行了個標準的宮禮。
陸夭故作老地點點頭。
“下次多注意吧,你已經是太子妃了,出門代表太子和皇家的臉面,別總是冒冒失失。”
陸仁嘉險些被這句話氣暈過去,但皇后卻覺得此言不無道理,于是也跟著補充。
“皇嬸的訓誡也有幾分道理,你日后確實得謹言慎行。”
送走了皇后一家三口,太后笑著沖陸夭點點頭。
“這就對了,該擺譜的時候就要擺譜,你這樣子,倒是很有幾分先皇后當年的沖勁兒。”
說到這個,太后好像想起了什麼,拿出妝匣,取出一支纏瑪瑙珠的釵,招呼陸夭過去。
“這是我及笄時候,先皇后送我的,現在給你吧。”太后把釵簪在陸夭頭上,然后細細打量,“這麼標致的小姑娘,得趕給我們家開枝散葉。”
陸夭的臉不可抑止地燒了起來。
偏生太后還覺得不夠,又喚過嬤嬤來。
陸夭認得這是薛家的家生嬤嬤,跟著先皇后進宮,后來又伺候這位繼后,在長樂宮算得上半個主子了。
“柏蒼自跟著我們姊妹,對宮里府里的事都清楚。你剛過門,怕震懾不住,把帶回去吧。”
陸夭下意識看向寧王。
太后立刻把拉回去,假意嗔怪。
“我賞的人,你看他干嘛,這麼老實早晚要被欺負死。”
大概是上輩子沒有做王妃的自覺,這種慣一直持續到了這輩子。
寧王倒是渾不在意地聳聳肩。
“既然太后舍得,那就帶回去吧。孫嬤嬤也算我半個母,有在,府里的事你能輕松點。”
陸夭恭順點頭。
“金印也拿了,私房也收了,還白賺了個人,差不多該回府了。”寧王手拉過陸夭的手腕,跟太后行過禮離開。
滿室沉寂。
掌事嬤嬤小心翼翼把虎將軍抱回來,放到太后腳下。
“你說,今日之事真是巧合?”
掌事嬤嬤想了想。
“寧王妃看著乖巧,不像是有預謀,況且此事對又沒有什麼好。”
“如果是為了討好本宮呢?貓兒中毒,偏生就帶了催吐的糕點。”太后沉片刻,“去查查陸家二小姐出嫁前是不是學過醫。”
“您的意思,有備而來?”
“從嫁給老三那一刻,就已經卷進宮里紛爭了。”太后虎將軍的頭,“但寧王妃這個位置太過重要,只能坐知知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