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檸邊的笑容一點點了下去。

口像是驟然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出現一個無法填補的大窟窿，呼嘯的冷風正猛烈地灌，凍得全冰涼。

“回答！”見謝檸不說話，曾嵐不由得蹙起眉頭，“竟然還給你姐姐發律師函？謝檸，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我們上次見麵還是六年前，我高中畢業考了個市狀元，被華大錄取，你參加我的慶功宴。”謝檸答非所問，“這是我們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麵，你就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嗎？”

“我是在和你好好談。你這副語氣做什麽？你是在埋怨我嗎？”

謝檸“嗬”的一聲笑了。

還是想太多了，就不該對曾嵐有指。

大學開學，同寢的生們都是一家人去送，母親幫忙鋪床單、掛蚊帳，將一切都打點好。隻有自己忙東忙西。問過曾嵐要不要去學校看一看，曾嵐說沒空。

大學畢業，學校邀請每一位學生的家長參加畢業典禮，其它同學穿著學士府坐在父母中間，笑得幸福無比。滿懷期待地問曾嵐會不會來參加的畢業典禮，曾嵐說要去白瓔的開機儀式，那是白瓔的第一部劇，意義非凡，不出來這裏。

出國留學，有的同學父母會從國去看他們，帶上各種國的特產，邀請過曾嵐出國遊玩，曾嵐說出國麻煩，可是後來卻跟著白瓔全球各地拍攝。

即便早已習慣孤一人，可是心還是會有期盼。

也希有人關心護，提醒冷了加了吃飯——即便在很多人看來這些都是廢話。

甚至還羨慕過那些孤兒，父母雙亡也就沒的指了。的父母都還好好地活在世上，就總盼著，有朝一日也可以有個正常的家庭。

即便想到曾嵐突然聯係，應該就是為了白瓔。但是心裏還是有那麽點點僥幸，萬一呢，萬一真的是想起這個兒了呢。

果然啊，沒有萬一。

“我過分？”謝檸聳了聳肩，“你也不看看做了什麽。”

“瓔瓔不就是不小心發了個視頻嗎？況且那些視頻也是真的，又不是惡意剪輯，你慌什麽？”曾嵐輕描淡寫地道，“而且那些視頻都已經撤下了，你怎麽還揪著不放？”

“你不知道那些人看見那個視頻後是怎麽議論我的？”

“議論就議論唄，反正你又不認識他們，讓他們說一說又不會掉塊。”曾嵐喝了口檸檬水，“不過就是些小事，就到此為止了，你不許再去找你姐姐的麻煩。”

曾嵐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一下子就讓謝檸的火氣上來了，逆反心理霎時作祟，並不想按照的意思來。

“不可能，我的律師函已經發過去了，我非要和要個說法。”謝檸毫不退步。

曾嵐的臉立刻便黑了下來，看著謝檸的眼神帶著十分的不滿：“要說法？這件事你才該給一個說法！你姐姐喜歡那麽多年的人，你說搶就搶了，你還有沒有恥心？你又不是不知道瓔瓔喜歡陸廷言，你竟然還敢嫁給他！”

“搶？陸廷言上哪塊寫了是白瓔的人了？”謝檸不屑道，“喜歡就該是的？算什麽東西啊。”

曾嵐徹底被謝檸的態度給激怒了，狠狠一拍桌子，怒斥一聲：“謝檸！”

西餐廳本來安靜無比，唯有輕緩高雅的音樂在靜靜流淌。曾嵐這一嗓子可以說是石破天驚，霎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曾嵐是個好麵子的人，這樣一鬧自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餐廳其他人探究的目讓如芒在背，坐不住了。

於是曾嵐拿起手包，瞪著謝檸道：“我給你一下午的時間，去向你姐姐道歉！要是再讓我知道你為難你姐姐，我第一個和你沒完！”

話落，曾嵐直接大步離開，經過謝檸邊的時候，還丟下一句：“要知道你現在這麽多事，早在你出生的時候就該掐死你！”

桌麵上致的菜肴大部分都沒有，唯有曾嵐麵前那杯檸檬水喝了幾口。謝檸機械地拿起手邊的水杯，大口喝水。

檸檬水很酸，酸到發苦。

拿起刀叉，開始切牛排。

明亮幹淨的玻璃窗上映照出模糊的影子。謝檸怔怔看著窗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

不止一次從這樣的餐廳外邊經過、駐足，看著裏邊喜笑開的一家人，看著父母給孩子夾菜、喂，滿眼羨慕。

玻璃窗在的眼中開始模糊，模糊到一定的程度又驟然清醒。

一塊一塊地將牛排喂口中，咀嚼、吞咽，卻嚐不出什麽味道來。

吃完自己這一份，又將曾嵐麵前那一份拿過來，繼續吃。

已經很飽了，卻還在繼續吞咽，好像心裏的空落隻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填滿。

餘中，一個影在對麵的位置上坐下，還以為是去而複返的曾嵐。抬頭一看，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孩子。

孩子二十出頭的模樣，一張白淨無瑕的娃娃臉，頭發是好看的栗棕，在下散發著瑩潤的澤。長得很是可漂亮，眼睛睜得很大，正關切地著。

的聲音很細很，和的長相很搭：“你還好嗎？”

謝檸沒說話，孩子將紙巾盒遞了過來：“我察覺到你已經哭了好久了，不要再哭了，再傷心的事都會過去的。”

謝檸了兩張紙巾，道了聲謝。

孩子見止了淚，頓時笑了，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你不哭了就好了，我繼續去吃飯了。我男朋友還等著我呢，不然他又要和我鬧，說我不專心陪他了。”

孩子離開後，謝檸去了一趟洗手間。

臉上的妝早就沒剩多了，索就將臉洗了個幹幹淨淨。

緒平和了下來，胃裏的酸脹也就上來了。謝檸撐著洗手臺緩了好一會，確認自己不會吐以後，才幹淨手出去。

隻是沒想到，去前臺買單的時候，竟然又遇到了剛才那個孩子，和男朋友。

他二人站在臺前，孩子一淡的連，小可。男人則是襯西，高大拔。

孩子挽著男人的胳膊，半靠在男人的上，親昵無比。

謝檸的腳步頓住了。

這麽多年，隻需要一個背影，就能認出他來。

沒想到，那位安的孩子口中的男朋友，竟然是的新婚丈夫陸廷言。

買完單，兩人轉過來，印證了謝檸沒有認錯人。

孩子正嘟著和陸廷言說話，見到謝檸，頓時拽了拽陸廷言的袖子：“我剛剛去找的就是！我沒騙你吧，是個大對不對？我說我見不得落淚，你還非要說我多管閑事！”

陸廷言看著麵無表的謝檸，英的眉梢微微一皺。

謝檸則是在短暫的沉默後，倏然笑了一下。開口，正說話，卻聽陸廷言當先道：“走了，不是說還要去看電影？”

然後就拽著孩子，從謝檸邊肩而過。

經過的一瞬間，謝檸聞到了他上傳來的好聞的木質香水味。很淡，很薄，就像他這個人，看不見，不著。

明明近在眼前，卻像是遠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