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檸走到花園裏，見曾嵐一個人坐在木椅上。

夜風陣陣，曾嵐不停手順著被吹的發，作有些慌狼狽。院中燈火通明，那個掌印浮在曾嵐臉上，分外明顯。

失了盡力維持的麵的曾嵐，看起來竟也有些脆弱無措。

是了，在那麽多人麵前，被一個小輩打了耳，連一句道歉都得不到，甚至還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通，實在太難堪了。

謝檸走了過去，將巾遞到曾嵐麵前。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大概是因為見到曾嵐脆弱的一麵，心裏到了。

“謝謝瓔瓔，阿姨沒事。”曾嵐接過巾，卻又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愣住了。

然後的語調瞬間就冷了不知道幾個度：“怎麽是你？”

“你的瓔瓔忙著際，沒空出來關心你。”謝檸說。

“你還有臉說，還不是因為你！”曾嵐方才的脆弱低沉瞬間一掃而空，“要不是你，陸小姐會對我們有那麽大的敵意嗎？會難為瓔瓔嗎？我用挨這個耳嗎？”

謝檸平靜地接著是曾嵐的控訴：“你是這麽認為的嗎？”

“陸小姐為什麽會誤會瓔瓔是故意的？不就因為你嗎？要是沒你，這件事輕而易舉就翻篇了，陸小姐怎麽會揪著不放，更不會扇這個耳！”曾嵐越說越激，甚至都有些破了音，“陸小姐是將對你的怒氣灑在了我和瓔瓔上，我們是替你罪！”

“是白瓔先招惹了……”

“閉！”曾嵐直接打斷了謝檸的話，“就算瓔瓔不小心，這件事也是因為你才導致質變嚴重的！自始至終我和瓔瓔就是被你連累的，真是個掃把星！”

曾嵐這一晚上的冷臉，剛才在陸夢蝶那裏的委屈，總算有了宣泄的出口，鋪天蓋地地朝著這個認定的“始作俑者”發泄了出來。

不能怪陸夢蝶，不能怪白瓔，能怪的隻有謝檸。

要不是謝檸，們不會被陸家人這麽敵視，不會被周圍人看了笑話，不會在這麽多名流巨賈麵前丟人，更不必將自己的臉麵扔在地上容別人踐踏。

今日的形，讓想起了十幾年前，謝檸說白瓔的父親白誌誠猥，報了警，將事弄得沸沸揚揚。此後，就一直被街坊四鄰指指點點、鄙夷輕視。

好像每一次丟人，都是因為。

“真是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生了你！”

夏日和暖，就連夜風也是溫煦的。可是謝檸分明覺得現在的夜風很冷，順著心口豁開的那個口子，猛烈地灌了進去，化為冷厲的刀刃，割得口鈍痛。

張了張，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嗬，要不是殺人犯法，我真恨不得弄死你！”曾嵐又說。

曾嵐看著謝檸的目厭惡又嫌棄，帶著堪比數九寒天的涼寒冰冷，仿佛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人。

“還有，瓔瓔要是能嫁進陸家，多好的一條路，多好的前途，非得被你橫一腳，全都毀了，毀了！我真是……”曾嵐越說越氣，麵容憎惡，五扭曲，甚至和謝檸起手來。

捶打、抓挖、撕扯，像是對待不共戴天的仇人，毫讓人看不出被如此對待的竟然是的親生兒。

謝檸沒有還手，任由曾嵐發泄。

沒覺得疼，在心寒麵前，真沒多疼。

折騰夠了，曾嵐才停了手。捋了一把頭發，狠狠了口氣。

將手裏的巾狠狠砸在謝檸口，包著冰塊的巾還是有些重量的，謝檸口像是被重錘一擊，痛得後退了兩步。

“以後假惺惺地出現在我麵前，我見了你就惡心！”曾嵐嫌惡地扔下這麽一句，轉頭離開。

口那種無形的鈍痛終於化為了有形，方才的拉扯仿佛也產生了延遲的痛，謝檸到一由表及裏的強烈疼痛，順著流遍全，傳遍四肢百骸，痛得忍不住栗了起來。

謝檸撐著曾嵐剛剛坐的那把椅子，緩緩坐了下去，彎腰一團。

“你還好嗎？”季嘉行蹲在麵前，問。

謝檸抱著頭沒有說話，季嘉行也沒有再問，而是站起，向前一步，給擋住了吹來的風。

良久，謝檸才緩緩抬起頭來。

的臉很不好看，在燈的映照下有一種不健康的瑩白，甚至可見皮下青的管，通又脆弱。

胳膊上有幾道抓痕，紅的，目驚心。

慢慢睜開眼，眼眸依然清明澄澈，卻有些空。

“你聽到了多。”問。

“一點都沒有，我是剛過來的。”季嘉行回答，“我在廊下，回去了我才過來。”

但是也不用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就謝檸現在這個樣子，也不難讓人猜出剛才發生了什麽。

謝檸眼珠一轉，清澈的眸緩緩落在了他臉上，像是在探究他說的話。

“我發誓。”季嘉行笑著舉起右手，“尊重別人私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不要。”謝檸說，“即便你真的聽到看到了也沒什麽。”

“哦？既然沒關係，那你給我講講吧。”

謝檸的眸陡然變得犀利，見季嘉行越笑越深，便知道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一個人扛著你不累嗎？”季嘉行微微偏頭，五分玩笑、五分認真地問，“友是，是，親也是，你能扛多？”

謝檸閉了閉眼，放在上的雙手握，像是在給自己灌輸力量。

季嘉行不知道經曆了怎樣的心路曆程，隻見慢慢停止了抖，明顯繃的終於鬆懈了下來，然後坐直了子，脊背筆，像是裏邊有不垮的梁。

再睜眼的時候，眼底的空和茫然已經盡數散去，又恢複了平時的冷靜通明。

“所有。”謝檸直視著季嘉行，一字一頓，堅定無比，“我能扛得住所有。”

敢報名難度超高沒人敢參加的比賽，敢選最複雜的課題，敢麵對一個比一個難纏的甲方。不管是學，事業還是生活，沒有扛不住的。

永遠堅定，永遠自信，永遠不低頭。

過堅毅果敢的眼神，季嘉行看到了的篤定和自信，看到了日夜磨煉後沉澱下來的底氣，看到了纖細軀殼下強大的勇氣，以及超快的自愈能力。

季嘉行沒忍住抬手，在後腦輕輕拍了拍，溫聲笑了笑：“你很棒，真的很高興認識你。”

沒有多餘的安和寬解，隻是一個安的作，一句對的肯定，他知道對現在的謝檸來說就足夠了。

或許也想聽安的好聽的溫言細語，但是絕對不是來源於他的。

季嘉行朝別墅的方向了一眼，見剛才站在那裏的陸廷言已經不見了。

回到大廳的時候，賓客已經散去了一小半。

看了一眼時間，謝檸覺得自己差不多也可以走了。明天周一，公司例會，一會兒回去後還要整理一下明天會上要用的策劃案。

謝絕了季嘉行送的好意，謝檸準備去路邊打車，卻不料路過一輛車的時候，車門忽然打開，直接被拽了進去。

謝檸正要出聲，卻聞到了悉的木質香水的味道，繃的神經霎時鬆了下來。

陸廷言住纖細的胳膊，黑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冷聲質問：“你和季嘉行認識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