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裴原那次說的對,確實是有些爛好心。
灶里的火眼瞧著要滅了。寶寧趕去抓了把干柴草往里一塞,呼的一聲,火又起來。
門沒關,有風吹進來,一冷一熱間,寶寧哆嗦了下,忽覺得上陣陣發涼,打了個噴嚏,以為是穿了,起來又披了件裳,繼續做飯。
白日出了那樣的事,吃好的也沒心,正好昨晚有些剩飯,寶寧打了幾個蛋準備做蛋炒飯。
攪著蛋的功夫,又開始東想西想,回味著裴原那會說的話。
裴霄手下有個公孫竹的人,專攻毒……公孫竹,寶寧覺得這名字分外悉。
愣神好一會,寶寧忽然想起來,明姨娘以前曾和說過,從小有個叔父,名公孫蘭,和爹爹師從同門,都是大夫。
只不過明姨娘的爹爹明和豫專攻的是卒中偏癱之類的病癥,公孫蘭更擅長清熱祛寒的癥,對藥材功效很有研究,還著過一本醫書,《藥理毒清》。
公孫蘭先生去世前將這本書送給了明和豫,明和豫病逝前將它傳給了明姨娘,后來明姨娘又送給了寶寧。
公孫蘭和公孫竹,那麼罕見的姓氏,怎麼就那麼巧?
寶寧的心怦怦跳起來,把裝著蛋的碗往桌上一扔,趕去翻自己的嫁妝箱子。
那本書記得是帶來了的,當初讀的時候只讀下去一半,因為太晦,看不懂,只記得花極大的篇幅寫了一般毒的解毒藥方。
也不知對裴原的有沒有用。但還是要找一找的!
萬一那上頭就寫著解毒的方子呢?
寶寧的嫁妝不多,排放得整整齊齊的,一摞書疊放在角落,抱出來,坐在炕上,一本本翻過去。
真的找到了。一個薄薄舊舊的小本子,書頁已經很脆了,泛著黃,上面四個草書大字——《藥理毒清》。
寶寧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去翻。
前半本都是些日常的解毒藥,還有被各類毒,毒蛇、蝎子、蜈蚣、蜘蛛等咬傷后的治療方子,方子前配了圖,寶寧一行行地看過去,生怕錯了什麼。
沒有,沒有,本沒有那條紅頭蛇。
寶寧心越來越涼,眼看著就到最后了幾頁,幾放棄,但手指到下一頁,心中一,那上的圖赫然是今日的那條蛇!
有救了!
寶寧把指腹上的汗在上蹭了蹭,捧起那頁書,近乎虔誠地一個個字讀過去。
“此蛇非野外可見,需取黑錦蝮蛇自小培育,以數種毒浸泡可得,十蛇死九,所剩唯一為極毒之,紅頭頂,冬眠初醒時毒最烈……”
“……遇襲者至今無人生還。”
看到這行字,寶寧的心沉進谷底。
手腕很抖,比那會瞧見那蛇時還要抖。遲疑著去看最后一行。
“幸有藥可醫。”
寶寧驟然松了口氣,著急地去翻下一頁,卻瞧見,那頁已經被鼠啃壞了,許是還了,僅剩的一點殘頁也模糊不清,墨跡融一團。
“……怎麼就爛了呢?”寶寧用手指去蹭那團墨,明知是徒勞無功的。
失像水一樣襲來。
失、自責,要是當初好好保護這本書,上點心就好了。寶寧呆呆坐在炕沿邊,覺得眼底泛酸。
但還是好事的。至有藥可醫不是?
寶寧吸吸鼻子,捧著那本書跑去找裴原,門也沒敲,奔去他邊,指給他看:“四皇子,你看見了嗎?這書上說的,這毒是能解的,你千萬別放棄呀!”
裴原接過來,掃了一眼,疑問:“你怎麼會有這書?”
“這個不重要。”寶寧一臉嚴肅,“重要的是,你的是能好的,有希的,我們不能放棄。”
裴原笑了:“但是公孫蘭已經死了。”
寶寧沉默一瞬,又道:“過幾日,季蘊來,我便回去找明姨娘,明姨娘的爹爹原先是公孫先生的好友,或許會知道的。”
裴原問:“你覺得這可能有幾分?”
寶寧看著他的眼,他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神卻是認真的:“寶寧,不用白費力氣了。”
“我……”寶寧正開口,裴原打斷的話,“其實我想過另一個辦法。”
寶寧眼睛一亮:“什麼?”
裴原用手掌比作刀的樣子,在比劃了一下,涼涼吐出兩個字:“砍掉。”
寶寧大驚失:“你說的什麼傻話!”
“反正這截是救不活的,留著它反倒礙事,有什麼用。”裴原垂著眼皮比劃,真的在認真思量的樣子,“砍了它,反倒是能正常行走了……”
“裴原,我討厭你的格。”寶寧抿,生氣道,“你為什麼總是把所有的事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你在心里分明就是承認自己是個殘廢的,你覺得治不好了,可那麼多的方法呢,你明明都沒有試過。裴原,你不要總是把自己放在那麼低的位置,往好看,好不好?”
裴原仍舊低著頭,寶寧去掰他的下,讓他正視自己。
“我想陪著你往上走呀,但你總是向下扯著我。你自己想,你這樣做,是不是很不對!”
裴原看著。臉頰氣得通紅,眼睛黑亮亮的,重重著氣。
他們離得很近,呼出的氣灑在裴原臉上,不正常的溫度,灼燙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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