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風也是烈的,帶來一枯草被炙烤過的味道。
林恩馳支著坐在營帳外,沉默地著手裏的刀。
不遠一群人三五群。
有人朝著林恩馳揚揚下,旁邊的人看過來之後便嗤笑一聲。
“不過一個泥子,再清高又有什麽用!”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是能讓林恩馳聽清楚的程度。
隻是他眼神都不曾搖一下,隻細細地著手中的長刀。
那人見狀冷哼了一聲,對著這邊呸了下。
他是陸家最小的兒子陸奕琛,當今皇後娘娘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早在盛京,他便從陸頌儀那聽說了李華盈與林懷遠那些事。
要論起輩分,他還要李華盈一聲姐姐呢。
自從知道林恩馳是林懷遠的弟弟,承了李華盈的才進了沈家軍,他便開始對林恩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隻可惜林恩馳從來都不搭理他,讓得他一肚子的氣越憋越多。
陸奕琛大口地啃著手裏的兔子,兇地看著林恩馳的背影。
夜降臨,主營帳的簾子掀開,沈泓泉走了出來。
來了西疆不過幾個月,他整個人看起來也糲許多。
不過比起在盛京那時候,現在才更像個真正的武將。
外麵眾人起行禮,沈泓泉隻抬抬手按下。
他掃視全場,一眼便看見在在最外圍格格不的林恩馳。
他微微皺眉走過去:“怎麽不和兄弟們一起?”
林恩馳急忙放下手中的刀站起來,抿了抿道:
“……我過去會擾了他們的好興致。”
沈泓泉朝那邊看了眼,一群眼看過的小子紛紛慌裏慌張地扭過頭,看得他哭笑不得。
沈泓泉抬手落在林恩馳肩膀上,隨意了。
“壯實了不,還記得你剛到武館來時,瘦得不行,清卿當時還說要給你開小灶多吃些呢。”
沈泓泉想起了盛京的妹妹,語調也輕鬆起來。
林恩馳不可抑製地一僵,半晌才吶吶道:“二小姐年紀輕,心思純淨。”
沈泓泉一聽便哈哈大笑,直接與林恩馳說道:
“哪裏,已經不小了,婚約都定下了,等我再回去沒準連外甥都有了。”
林恩馳隻覺腦中轟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碎了。
自從他躲開沈清卿時,他便知遲早有這一日。
可親耳聽見這個消息,他仍免不了心髒鈍痛。
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嗓音幹得厲害,卻仍在麵上勉力扯出個笑容。
“真是恭喜,不知定的是哪家公子?”
沈泓泉不作他想答道:“孟家老二,雖說平日裏看著灑不羈,但卻是個至至的小子,配清卿倒也勉強夠格。”
沈泓泉調笑著,林恩馳幹笑一聲:“確是良緣。”
孟家孟庭簡,他自然知道這位貴公子的名頭。
百年世家,聖上母族。
他更是嫡出裏最小的兒子,是聖上的親表弟。
隻憑著這個份,便是一生的榮寵。
沈姑娘那樣麗純真的姑娘,合該與這樣的公子相配,一生無憂。
他不過是掙紮在泥潭裏的一株野草,怎敢奢天上鳶鳥眷顧。
林恩馳怔怔站著,連何時沈泓泉離開都不知道。
接下來的日子裏,向來訓練最認真的林恩馳時常走神。
陸奕琛看他便越發不順眼。
這日訓練過後,林恩馳一個人遠遠坐在樹邊。
陸奕琛見了徑直便走過去對著他一撞。
林恩馳低呼一聲。
陸奕琛這才看清,他手上正拿著雕刀在刻什麽東西。
因著他這一撞,雕刀刮在林恩馳手上。
一大鮮瞬間湧出,染上了手中的木料。
林恩馳低著頭站著,仿佛察覺不到手上疼痛。
隻怔怔看著木料被鮮一點點染紅。
陸奕琛本也沒想傷著他,見狀有些自在地推了他一下。
“哎,我不是故意的,我這有最好的金創藥,就當是——”
“砰——”
還沒說完,林恩馳便悍然轉,帶的拳頭狠狠砸在他肩上。
陸奕琛沒有防備,直接被打退了好幾步。
臉上酸痛之下眼淚直接湧出。
後邊那些兵士也都急吼吼過來:“陸哥!”
陸奕琛隻覺得這輩子沒怎麽丟臉過。
他低吼一聲:“都別過來,小爺我要弄死他!”
直接便對著林恩馳衝過去,兩人扭打在一起。
林恩馳手長長,訓練又極其刻苦。
平時大家看不出分別,一打起來區別便明顯了。
林恩馳上沒挨幾下,陸奕琛卻已經跟隻猴子一樣齜牙咧了。
陸奕琛見著自己都使了全力還打不過,林恩馳還一副麵沉靜的模樣。
他直接手直接往下一掏。
林恩馳悶哼一聲,手上一鬆。
他實在沒想到陸奕琛一個世家公子,居然能使出這麽下三濫的招式。
陸奕琛嘿嘿一笑。
順勢將林恩馳潦倒,騎在他上就開始拳腳招呼。
林恩馳也很快緩過來,一個翻就把他下去。
狠狠地一拳還沒揍下去,陸奕琛掙紮不開,上又實在疼得厲害。
他雙手一舉,大道:“我投降!”
林恩馳的拳頭停在他鼻尖,微微著氣。
“投降了?”
陸奕琛眼看他。
泥鰍一樣一滾,一腳便往林恩馳肚子上踹。
林恩馳角一扯。
直接抓住他腳腕,給了他一膝蓋。
痛得陸奕琛整個人彎蝦米。
正這時,一聲暴喝:“幹什麽呢!”
眾人抬頭,沈泓泉正怒目看著他們走過來,瞬間都慌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便是——
午後太最烈時,所有人跟著沈泓泉的馬在草原上疾跑。
什麽時候馬停了,他們才能停。
一下午下來,一群小子停下來時基本都癱了,得跟麵條一樣。
好不容易爬去飯堂,也隻剩下些湯湯水水。
林恩馳自然也得厲害,好在他向來都不浪費,早上沒吃完的餅子還帶在上。
他剛從口袋裏拿出餅子,還沒咬下去。
旁便傳來清晰的一聲“咕咚”。
林恩馳轉過頭,正對上陸奕琛躲閃的目。
他平日裏總一副趾高氣揚的公子哥模樣,這時卻臉上帶著林恩馳打的傷,青青紫紫的,整個人像隻鬥敗的蔫小公。
林恩馳看著好笑,便將餅子撕開一半,遞到陸奕琛麵前。
“喏。”
陸奕琛一扭頭,哼了一聲:“我不!”
剛說完,他肚子便應景地“咕嚕咕嚕”了兩聲。
林恩馳輕笑,作勢收回餅子。
“不那我便自己吃。”
“哎——”
陸奕琛手比腦子快,迅速便將餅子奪了下來。
再對上林恩馳戲謔的目,陸奕琛麵難得一紅。
他恨恨一口咬在餅子上:“別以為吃了你的餅,我就原諒你了!”
林恩馳懶得搭理他,隻默默地靠在一旁吃餅。
陸奕琛吃著吃著,看了林恩馳一眼。
忽然覺得自己先前是不是太過分了。
林恩馳從來也沒招惹過他,可他卻一直針對他。
現在他還不計前嫌給自己餅子吃。
陸奕琛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餅子,雖說真的蠻難吃,但好歹是份心意。
他撇撇,蚊子哼一樣說了句:“算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什麽?”
林恩馳沒聽清,陸奕琛對著他做個鬼臉,大聲說:
“看著這個餅子的份上,以後哥罩著你咯!”
林恩馳一怔。
再之後,從沈家武館選拔到沈家軍的這群小子們,終於如沈泓泉期的那樣變鐵桶一塊。
林恩馳也不再孤僻,他終於有了自己的一幫好兄弟。
在來年的一次剿匪中,林恩馳表現突出,被提升為校尉,為沈泓泉的左膀右臂。
草原之上,鷹終於長獨立翱翔,會擊長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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