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厲橙出發北上那天, 整個遊泳隊都來送行了。他十七年來第一次坐飛機，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裡不知所措，幸虧有吳教練帶著他去辦理登機手續, 要不然他連行李託運的地方都找不到。

這天是工作日, 蕭以恆還要上課, 厲橙昨晚就和他說過不要讓他來送行，沒想到蕭以恆居然悶聲不響的翹了課，準時出現在機場大廳。

厲橙上抱怨他的先斬後奏，但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他大大方方地牽著蕭以恆的手走到他那群小弟麵前, 叮囑他們：「我這一走就是兩個月，這段時間, 替我照顧好你們嫂子！」

小弟們：「……」

蕭以恆：「……」

厲橙表嚴肅, 其實心裡早就爽飛了――他以前看港島片時, 特別嚮往片中的哥們義氣，尤其是這句「替我照顧好你們嫂子」, 頗有男人孤膽英雄的味道！他在宿舍裡不知道對著鏡子排練了多遍, 今天終於找到機會說出來了！

蕭以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問他：「厲哥打算讓他們怎麼照顧我？」

厲橙想了想：「就那樣唄。午休的時候，讓他們去幫你食堂打飯；上下學的書包也可以讓他們幫你背；還能幫你寫個一千字的檢查……」

蕭以恆打斷他：「幫我寫檢查？」

「……呃，好像你也不需要寫檢查。」厲橙換了個答案，「他們可以幫你寫作業！」

蕭以恆：「……」

alpha沒說話, 但他的眼神裡寫著「我的作業估計他們連題目都看不懂」, □□-的智商碾。

小弟們本不敢反抗厲哥的權威, 他們拍著脯保證在厲橙離開的這段時間，絕對會把蕭以恆照顧的妥妥帖帖, 初期目標是讓他長胖三斤！

黃葉倫作為厲橙邊最衷心耿耿的小弟，麵對離別分外傷心, 他虎目含淚，憂愁地說：「厲哥，我託人打聽了一下，這次集訓隊都是茬子，A多B，omega更是隻有你一個，你到那邊一定要低調。」

蕭以恆聽了深以為然，正要順著這個話題再補充兩句，沒想到黃葉倫還有半句話沒說完。

黃葉倫：「――千萬不要第一次見麵就把他們揍得爸爸。」

蕭以恆：「……」怎麼辦，聽上去更讓人擔心了。

幾個年輕人又說了些雜七雜八的話，主要是厲橙負責說，其他人負責聽，等到厲橙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吳教練辦完行李託運，過來催促厲橙趕快去安檢。

厲橙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飛機，還以為坐飛機和坐火車，送行的人可以一直送到登機口，哪想到隻能送到安檢區。

安檢區外，到都是默默惜別的人，甚至還有一對激烈擁吻，看得厲橙瞠目結舌，視線不住往那邊瞟。

蕭以恆故意逗他：「怎麼，厲哥也想吻別？」

「不不不！」厲橙滿麵通紅地說，「膩味什麼啊，老子可不想被別人看。」

蕭以恆：「別人想看，那就讓別人看去。」

問題在於，若是路人甲乙丙也就算了，厲橙的小弟們和教練都在旁邊站著呢，厲橙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麵和蕭以恆接吻。

他乾咳一聲，張開雙臂，逐一擁抱自己的小弟們。前麵幾個擁抱都敷衍而短暫，小弟們的手臂還沒到他的服呢，他就鬆開了。最後一個擁抱終於到蕭以恆，厲橙默默撥出一口氣，放任自己沉浸在這個親至極的擁抱之中，把自己深深嵌到alpha的懷裡。

未來兩個月，他再也不到這個溫暖的懷抱，再也不能嗅到悉的雪鬆氣息了。

「……行了，我真的該走了。」厲橙鬆開手，後退幾步，偏過頭，狠心命令自己不要再看蕭以恆的眼睛，「這兩個月別太想我。」

蕭以恆低聲道：「抱歉，這可做不到。」

「……」厲橙又是開心，又想強住這開心，別彆扭扭地說，「那你至要做到不要總是想我。」

「那好，我盡量一天隻想你一次。」

才一次啊？厲橙差點口而出。

但規矩是厲橙自己定下的，他又不好再推翻自己說的話，隻能清了清嗓子，假惺惺地問：「是哪一次？早上？中午？晚上？」

聽到這個問題，蕭以恆眼眸深閃過一興味，他邁進一步，低頭近金髮年的耳畔。

他輕啟：「――是夢裡那一次。」

「……」

厲橙早該知道，alpha這五個字母裡重要的不是A，而是那個H啊！

……

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飛行，從華城飛往首都的航班於下午三點降落在首都機場。

厲橙第一次坐飛機，看什麼都稀奇，是座椅靠背上的小電視和耳機就玩了整整一路。吳教練沒他那麼好的神，從上機睡到下機，直到降落時才蘇醒。

當初選座位時，吳教練特地給厲橙選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方便他看窗外。飛機落地時，急速下降的覺讓厲橙心跳加速，他看著地麵的景越來越近，近到連周圍荒地上的雪花都清晰可見。

雪花……

「woc，那是雪嗎！」厲橙使勁推了推教練的胳臂，「是雪，真的是雪！」

華城地南方，一年四季氣溫都在二十度以上，即使十二月也能穿短袖短。厲橙沒想到自己運氣居然這麼好，居然第一次到北方就見到了大雪，他迫不及待想衝下飛機，親手控一下曾經隻在課本裡見到的雪花了。

都說冬天最有意思的景不是下雪，而是見到雪的南方人。

厲橙碎碎念：「雪到底是什麼啊，和冰一樣嗎？」

「聽說冬天有人會凍掉耳朵和鼻子，是真的嗎？」

「我看網上有個帖子說，到了北方第一件事就要找個鐵管一，為什麼啊？」

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若厲橙平時上課時也這麼好學的話，他考試絕對不可能隻拿個位數。

吳教練被他擾到腦袋嗡嗡作響，厲橙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幾乎吸引了半個飛機客艙旅客的注意，吳教練老臉一紅，趕快扭過子去，恨不得舉個牌子，上書「我不認識這個沒見識的臭小鬼」。

厲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他現在太興了，若是可以的話，他現在就想衝進學弟裡打滾！

飛機落地後，又在機場跑道上行駛了很久，左繞繞、右繞繞、終於開啟了艙門。厲橙和吳教練的位置在機中後部，要等前麪人都走完了才能下機。

吳教練從舷窗向外看了一眼，發現飛機並沒有直接停靠在航站樓，而是停靠在了遠機位，需要所有乘客先從飛機裡走到室外的地麵上，再轉乘擺渡車。

「糟了，」吳教練一拍腦袋，焦急地問厲橙，「你的行李我當時全部託運了，你有沒有帶隨的外套？」

因為是從華城起飛，厲橙上還穿著短袖T恤和薄款牛仔，本來他打算抵達首都機場後再換冬裝，哪裡想到飛機居然停靠在了遠機位！現在室外溫度有零下十度，天空還飄著細雪，若厲橙就這樣走出飛機，絕對要凍冒。

冒這種事可大可小，呼吸不暢、影響肺部功能，絕對會給他的水下訓練帶來負麵影響。

厲橙一激靈，猶豫道：「飛機上的毯可以帶走嗎？我多披幾條毯撐一撐。」

「帶不走。」吳教練搖頭，他的行李也託運了，但是他比厲橙多穿了一件外套，雖然很薄，但也能擋風，「這樣吧，你一會兒就穿我的外套，我皮糙厚，凍一凍沒事。」

「不行！」厲橙立刻否決，開玩笑，他怎麼可能讓恩師挨凍？而且吳教練年紀也不小了，生病很容易引發一係列後癥。

兩人隻有一件外套，誰也不願意讓對方挨凍，互相推讓。眼看前半機艙的乘客已經下機，就要到他們離開了，師徒兩人還沒有商量出一個解決辦法來。

就在此時，從他們後排忽然過來一隻手，那隻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指甲修得極整齊，是看這隻手就能斷定主人的高絕對不矮。

那人手裡拿著一件加厚加絨的帽衫衛，手指輕輕一鬆，那件衛就落在了厲橙的上。

「同學，你穿我的吧。」一道帶著明顯北方口音的男聲從後排傳來。

厲橙循聲去，這才發現自己後排坐了一個男alpha，他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即使坐著，腦袋也超過椅背很多，估計站起來高要近一米九。他肩膀很寬，即使穿著寬鬆的外套，也能看出藏在服下的塊兒。

見厲橙看向自己，那個alpha笑笑，爽朗地說：「抱歉，聽了你們倆的對話。外麵天冷，我看你隻穿了一件T恤，我這裡剛好有一件多餘的，雖然比不上羽絨服，但至比你上的短袖要暖和。」

厲橙和這個alpha素未謀麵，可他卻主出援手幫自己解燃眉之急，厲橙趕忙道謝，急急忙忙把那件厚帽衫套上。

厲橙比那個alpha矮了幾厘米，好在服並不大，穿在上剛剛好。帽衫裡麵是抓絨的，穿上去特別舒服，厲橙為了保暖，還把帽子扣上，拉繩子――雖然這樣很醜，但作為運員，不讓自己生病纔是第一位的。

直到這時厲橙才發現，這件衛口印著一所學校的校徽，旁邊則是學校名字。

他倒著認字有些不方便，仔細看了好幾眼才認出校名：首附中。

首附中，全稱首都育大學附屬中學，是一所名震北方的育類強校，厲橙不由得多看了那個alpha幾眼，心中暗暗猜測對方練得是什麼專項。

alpha高將近一米九，打籃球稍微有些矮，有可能是跳高、擊劍、欄……

吳教練也注意到了那個校徽，他比厲橙多了幾分心思，寒暄著問：「小夥子，你也是育生啊？我們是華城人，我是他教練，帶他來首都參加集訓……哦忘了做自我介紹，我姓吳，我邊這位是……」

出乎意料的，那名alpha順暢自然的把話接了下去――「厲橙，來自華城一中，專項自由泳短程，在一個半月前的省賽上，拿到了200米、400米、和混合接力三枚金牌。」

厲橙：「……」這完全是意料不到的發展，「你認識我？」

「不止是認識。厲橙選手，我關注你很久了。」alpha的目落在厲橙上，他向他出手，眼神裡帶著濃濃的戰意，「我是周尖，專項800自、1500自。我很期待在未來兩個月裡，能夠和你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