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衛國公府,瀾庭院
禮部尚書之子韓慶林無聊的起魚食投喂湖中的錦鯉,他看著涼亭裏不為所的宋瑾辰,一腦將魚食全都倒進池中,不顧險些撐死的魚,三兩步過去。
“我說宋瑾辰,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我爹今一早可就被進勤政殿議事了,據說皇後娘娘也在那,除了永寧公主的婚事,眼下我可再也想不出第二個需要皇後和禮部共同持的事了。”
宋瑾辰握著青花六方杯,麵上端的是一副風輕雲淡之姿,聞言看向皇宮的方向,淡淡道:“不是齊長風便是我,擔心又有何用,左右今日便能出來結果。”
韓慶林看不慣他這副做派,談論婚姻大事都麵不改,當場嗆道:“若不是你的意願,馮老太君怎麽可能得了你去選駙馬。”
說到這,韓慶林抓耳撓腮,湊近他低聲音好奇道:“你什麽時候見的永寧公主,我怎不知?還讓你對如此記掛。”
宋瑾辰憶起那人淡漠的眼神,眼中掀起幾分波瀾,他推開韓慶林詫異的臉,正道:“記掛談不上,我對婚姻之事並不上心,隻是覺得永寧公主此人,和旁的子不同,若一定要娶妻,我隻能接。”
“喲呦呦……你就吧!”
韓慶林“唰”的一聲打開折扇附庸風雅,“你若是不想娶,何人攔得了你?就拿你那繼母來說,你二人雖不親近,但還有救命之恩在那,自一年前就給你相看人家,連自己的親侄都推了出來,不照樣湊不一樁婚事?隻是合適,不見得吧?”
宋瑾辰並未辯解,越發沉默。
兩人正說著,後走過來一穿著黑的長隨,溪風對二人抱拳行禮,朗聲道:“世子,夫人請您前去芙蓉堂議事。”
“估計又是為了你的婚事,”韓慶林收好折扇放在腰際,笑道:“你這母親怎的如此急迫,宮裏還未傳出旨意,就要急著給你找夫人,未免對你太沒有信心了些。”
宋瑾辰起先行,不再聽後人的嘮叨,沉聲道:“慢走不送,下次再請你喝酒。”
“我更希喝的是你的喜酒!”韓慶林對國公府的路異常悉,說完也不待人送便自顧自離開。
芙蓉堂,蘇氏正塗著大紅的蔻丹,李嬤嬤蹲在一旁輕輕捶。
“世子爺到了——”
侍打起簾子,宋瑾辰請了安,蘇氏忙讓其落座,又吩咐人上了茶水,端的一副慈母樣,問了近幾日的食住行,宋瑾辰道都好,一番寒暄隻後,蘇氏點正題。
“不知辰哥兒考慮的怎樣了,遠的不說,我的侄,辰哥可看得上?早年因為那克親的批語,你怕老太君不適就耽擱下來,眼下連安哥兒都娶了親,安哥兒媳婦還懷了孕,你是兄長,如今被小了三歲的弟弟超了過去,母親如何不急?”
宋瑾辰聞言放下茶盞,朗聲道:“親之事急不得,母親不必著急,更何況宮裏還未傳出消息,畫像還在宮中,此刻貿然議親,恐天家不忿。”
蘇氏麵不佳,像是頗為宋瑾辰憂心,琢磨著男子的喜好,輕聲呢喃:“公主是天家貴,可若要為人婦,對咱們來說並不一定是件好事,衛國公府高門顯貴不缺那點榮耀,娶媳婦是為了持一家,可若換公主,咱這一大家子可就要捧著哄著了。”
宋瑾辰臉上並未浮現什麽不好的神,蘇氏琢磨一下,又換了說辭,“再者說,雖然本朝無駙馬不可納妾的法規,可這種眾人都心知肚明的不文規定,哪有人敢落下天家的麵子!”
宋瑾辰並未言語,他看向天,越發沉默,渾彌漫著孤寂,像是失了希。
蘇氏還在自顧自念叨,堂外卻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宋瑾辰聽見這腳步聲神有著幾分外人看不的張。
腳步聲越來越急,終於到了堂下,那小廝在宋瑾辰灼熱的目裏大喊道:
“國公爺請世子和夫人去前院接旨——”
“世子大喜!夫人大喜!”
“這……”蘇氏看一眼宋瑾辰,卻見此人不再是往日裏那副沉穩模樣,已經站起來疾步往前院走去,李嬤嬤連忙上前攙住蘇氏使了個眼。
蘇氏下心中的種種緒,臉上掛著恰到好的欣喜,待走到前院時,便看見國公爺與傳旨太監皆是滿臉笑容的樣子,一時間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看樣子,是真的有公主要下嫁到衛國公府。
傳旨太監一臉諂的向宋瑾辰道喜,宋瑾辰臉上也不再是往日淡漠,眼底著笑意,讓人不得不歎一句,真是好一個玉麵判!
待大房眾人到齊,傳旨太監當即打開聖旨高聲朗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夫婦之道,人之大倫,婚姻以時,禮之所重,帝下降,必擇勳舊為期,此古今通義也,今有衛國公世子宋瑾辰,仁既深善譽彌著,爰詳稽於古典,當隆錫於寵章,朕今命爾為駙馬都尉,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臣等謹遵旨意,叩謝陛下!”
旨意宣讀完,傳旨太監連連賀道:“恭喜國公爺,恭喜世子!”
衛國公當即令人送上一袋金葉子,傳旨太監掂掂分量,喜笑開地離開。
送走傳旨太監,眾人來到老太君的仁壽堂,馮氏早已得到消息,縱使是曆經許多風波的老人,此刻也是滿麵春風。
“辰哥兒來,坐到祖母這來!”
宋瑾辰坐在馮氏下首,其餘眾人也紛紛落座。蘇氏剛想開口,老太君卻先說了起來。
“公主是君,咱們是臣,永寧公主又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咱們更加怠慢不得。辰哥兒上有爵位,公主恤,自然是下降到衛國公府,可咱們不能分不清是非。”
馮氏琢磨一番,朗聲道:“辰哥兒的瀾庭院太小,就由我做主,幹脆把旁邊的一眾院子都推了,將瀾庭院擴建,如此才不算辱沒公主,也顯得我衛國公府對天家的敬重。”
正說著,安哥兒媳婦趙氏玩笑著開口:“祖母也忒偏心了些,咱們衛國公府已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宅子,大哥的瀾庭院又經過多番修繕,院的山水花草無一不致,除了您老的仁壽堂和父親住的前院,可就瀾庭院富麗堂皇了,若是再並上其他院子,和一座府邸也差不多了,豈不太過耗費。”
老太君撚著手中的佛珠,聞言看了一眼蘇氏,複又淡淡道:“瀾庭院周圍的院子大都是為了辰哥兒往後的妾室準備的,現在尚了公主,那些院子也用不到了,更何況這整個國公府往後都是辰哥兒的,早晚的問題,沒什麽大不了的,國公怎麽看?”
衛國公沉半晌,點頭應道:“是這個道理,公主下降與我整個國公府都是莫大的榮,便依母親所言,除了修築瀾庭院,聘禮也要在翻上一番,蕓娘的嫁妝也盡數填進聘禮裏。”
蕓娘就是衛國公的發妻,宋瑾辰的親生母親,江南大儒孫氏的兒。
馮氏年齡大了,把最重要的說完,又囑咐蘇氏聘禮一事,便讓眾人退下,隻留了宋瑾辰。
待眾人離去,馮氏看著這個冷麵的孫子歎了口氣:“你這個嫡母,早年看著還好,誰想到這兩年越發偏心,大作到是沒有,隻是到底惹人厭煩,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安哥兒的媳婦是高門大戶,眼下也有了孩子,這幾年也不安分起來,咱們國公府可不能,省的被人笑話,辰哥兒就看在恩上多擔待一二。”
馮氏見宋瑾辰沒什麽反應,又道:“你被那批語耽誤這麽多年,孤家寡人,屋裏連個知冷知熱的都沒有,好在我眼下可以放心了,永寧公主是個好的,祖母隻盼著你早日誕下孩兒,我也算是圓滿了。”
宋瑾辰自小淡漠,見祖母提及救命之恩習慣道:“祖母放心,不論母親怎麽樣,到底救過我的命,一些小算計我不會計較,安哥兒我也會看在母親的麵子上多多提拔他,您要保重,切莫再過勞。”
馮氏聽著宋瑾辰的保證才放下了心,家和萬事興,辰哥兒懂事,也隻能委屈他一番。
另一頭,芙蓉堂,蘇氏半窩在榻上,親兒子宋瑾安立在一旁,眼下沒有旁人,母子二人便不再裝模做樣。
宋瑾安神憤懣,氣急敗壞道:“娘,現在公主還未嫁進來,祖母和父親已經偏心這樣,到時候公主再生個一男半,這府中哪裏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嚷嚷什麽!”
蘇氏正被老太太氣的頭疼,偏偏自己這個逆子還沒什麽本事,遇事隻會嚷,蘇氏支著頭,淡淡道:“急什麽?眼皮子這麽淺,就隻看到眼前這些好,老太太偏心就偏心吧,公主嫁到國公府也有點好,起碼咱們和皇家的關係更親近了點,你也能沾上。”
看向自己的親子淡淡道:“隻要這國公府以後是你的,在等幾年又何懼?左右已經等了這麽些年,不差這一會。”
宋瑾安卻道:“早知今日,當年娘你何必救他,也省的如今攔我的道。”
“胡說什麽!”
蘇氏怒目而睜,忍不住道:“蠢貨,他要是死了,你母親還做得了這當家夫人?我這麽些年將他視如己出,嚴加教導,就是這樣才能為你以後謀劃整個衛國公府。”
“可現在……不說他那越來越高的職位,單就一個公主,如何謀劃得了!”
蘇氏聞言又恢複那平日裏的溫婉模樣,氣定神閑道:“這你無需擔心,你隻要和他做一對好兄弟,剩下的我自有定奪。”
至於那永寧公主,倒要會一會天家貴的手段,可惜自己跳了這虎狼窩,逍遙自在了這麽些年,也該吃些苦頭了。
崔茵是個孤女,被逼以堂姐的身份替嫁給落魄宗室成親三年,她乖順地做他的賢內助、患難與共,崔茵以為,他們會廝守終生,然而李承璟成為攝政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崔府接回了堂姐,崔茵成了見不得光的外室,就連親生的孩兒也要管別人叫阿娘,她站在院中的海棠樹下,杏眸含淚,質問他為什麼,卻見他頭也不回地命人鎖好大門,涼聲道,“你非世家貴女,能給我什麼助力?”母親忌日那天,她意外跌下山崖而昏迷,濃霧里仿佛看見因被李承璟囚禁郁郁而終的前世,睜開眼,看著面前那個救下她的恩人,默默下定了決心,蕭緒桓出身寒門,如今卻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崔茵想,如若想從李承璟手下逃離,只能借眼前人之手,來日他若是膩了,自己大可離開,兩不相欠*人人皆知蕭緒桓與攝政王李承璟水火不容,幕僚卻偶然撞見,西河細雨之中,煙波畫船,主公懷里依偎著一位殊色佳人,美人玉指纖纖,剝開瑩白的荔枝,送到他的唇邊,杏眸瀲滟生霧“大司馬介不介意,妾曾經嫁過人?”輕扶在她腰側的大掌倏忽收緊,只見他眸光幽深,沉沉地望著她,低頭,含住了她指尖的荔枝,幕僚大驚,看清了那位美人的面貌,哪里是什麼喪夫寡居的女子,分明是攝政王的外室,事后,幕僚痛心疾首,想要揭穿那女子的身份,蕭緒桓淡笑一聲,看著手中美人遺落的墨寶,驚鴻翩躚,恰如其人,深深嗅了一口,“那又怎樣?”他一早便知崔茵在騙他,可又有誰知,他早已覬覦她多時,只可惜彼時她已嫁做人婦,窈窕倩影只能遠遠相望,而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李承璟曾以為,名分與議論不過是身外事,崔茵是他的結發妻,永遠都是,手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他都要,偏偏他忘了,美人心易碎,再多的權勢也換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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