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做自然有一定的考量。桓詔遠據西北,平素里就與西域諸國與南邊的吐谷渾及北邊的然賀蘭部眉來眼去,他不親自走一趟,彰顯朝廷軍威,那些個虎視眈眈的鄰居又怎能服氣。
戰事就此布置下去,朝廷下令,急調、長安周邊大軍及輜重糧草,天子將于二月初率軍北上,趕赴金城與叛軍作戰。
臨行的前一日,桓羨罕見地去了漱玉宮。
自從妹妹走后,他已有許久不曾踏足這里,宮殿又恢復了往日的廢棄之狀,連侍也被遣散,進宮中,一盆巨大的梔子花正擺放在庭院中央,花枝幾近枯萎,一名小宮人正抱抱怨怨地修剪著枯枝。
桓羨目微,負手走了過去:“這花怎麼了?”
他認出這是何令菀當年送的那盆能在冬日開放的梔子花,早先碧華宮失火,便被搬到了這里來。
說來奇怪,他宮中那盆被年的薛稚稱作是本的梔子花還好好活著,眼前的這盆卻已枯萎得不形狀,宮人的剪子輕輕一上,便能刷地掉下大片花枝來。
實在有些離奇。
見是他,宮人忙跪下來回話:
“回陛下,這是當年公主生辰時梁王妃送給公主的生辰禮,不知道為什麼,近來枯萎得厲害,奴等怎麼澆水施都無濟于事。”
“這怕是要換土才行。”桓羨道,“你去幾個人來,把這盆里的土換一換。若實在種不活,也就算了吧。”
總歸,這是何令菀送的,不是所謂的“本”。
他今日極有耐心,吩咐了宮人后,又進屋中。看見眼前悉的一花一草一一,恍惚間,似又看見那個明溫的坐在窗下,向他微笑:
“哥哥。”
桓羨眼睫微,抑下了那攀上眼眶的酸。
“陛、陛下。”
方才的那名小卻跑了進來,神慌張地呈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這是從花中挖到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還請您過目!”
作者有話說:
第77章
那裝在布袋里的東西很快被查了出來, 是麝香無誤。
桓羨龍大怒,一拂袖將案上的皿通通揮下案去, 砸了個碎。
自己千防萬防, 就怕有紅花麝香一類的易致子流產送到邊,不曾想,卻還是被何家人鉆了空子。
怪道從前他那麼努力地耕耘也沒能令懷上一子半, 竟是這東西在從中作梗!
梁王夫婦被急召宮中,原被送回棲鸞殿守靈的青黛木藍也被囚之別室, 由馮整提審。桓羨則在玉燭殿中親自提審了梁王夫婦,將那包新鮮挖出來的東西扔到何令菀前:
“說吧, 到底怎麼回事。”
何令菀匍匐在地上, 顧不得形容,狼狽地用手抓過那包黑黢黢的東西, 待看清后,亦是震驚無比。
當日, 公主明明已經發現了這包東西, 還是告訴自己的,難道不曾理掉嗎?
腦中飛速轉著, 為家族計, 也唯有將實和盤托出:
“回陛下,這盆花, 的確是妾獻給先皇后的,但這麝香之事,卻并非妾之所為……”
將當日的事仔仔細細地全部道來,每說一句, 桓羨臉上的面就愈青一分, 到最后, 臉上陣白陣青,儼然是發怒的前兆。
他手里還提著劍,連握劍的手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抖,手背青筋畢。梁王忙擋在何令菀前,為作證:“皇兄,阿菀說的都是真的。”
“當日臣雖不明阿菀與先皇后說了什麼,但當日自宮中離開,阿菀便去了何府與十四娘爭執起來,至于我們走后先皇后又做了什麼,我等實在不曉,還請皇兄明鑒!”
梁王說著便砰砰磕起頭來,四肢百骸皆因恐懼而劇烈抖。何令菀見狀,一時怔住。
眼中慢慢地滲出淚水來,不再顧及貴的尊嚴,也跟著磕起頭來,心間狼狽又屈辱的同時,卻多了一分寬。
大殿中空的,回的唯有二人叩首的聲音。桓羨微生恍惚,提著劍目空地退后兩步。
他當然知道何令菀所言的大致是實。畢竟青黛和木藍還在宮中,兩相證言一對比,便能證實之真偽。以何氏的心計,斷不會愚蠢至此。
他只是沒有想到,梔梔發現此之后并不是銷毀掉,而是又裝作不知地埋了回去。也難怪從鶴壁回來到去京北上,那半年間,如此集的同房,腹中竟是沒有半點消息。
也是。
是多麼狠心的人。連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要設計得他親手殺掉,又怎麼會做不出來呢。
斯人已逝,他沒有辦法再問一問,為何就這麼厭惡他,殺了一個孩子還不夠,還要扼殺第二個可能到來的新生命。
心里漫起的悲涼很快迫使他回過神來,桓羨面上毫無表:
“雖是如此,何家謀害公主,罪無可赦。這也不是何十四娘第一次謀害先皇后了,從前朕放過一馬,不想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他輕嘆著搖頭,朝殿外喚:“伏胤。”
伏胤應聲進來,領命而去。
桓羨淡漠的目又落在何令菀上:
“梁王妃,你知不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念你是出嫁,就罰梁王俸祿三月,爾自閉門思過。”
這已算是極輕的懲罰了,也自然是看在了自己的面子上,梁王忙不迭歡喜地再度叩首起來:“多謝皇兄!多謝皇兄!我們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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