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就幫照管了。”
“撿的啊。”周嫂有些尷尬,但是個熱絡心腸的人,很快拿話帶了過去,“姑娘可真是好心腸,不過不知道姑娘婚了沒有,若是沒有婚,恕我多,還是送給那些想要孩子的大戶人家比較好,若是單子,只怕是要被說閑話的。人言可畏啊……”
知是好心,薛稚也沒計較言語里的僭越,淡笑著點了點頭:“我婚了,夫君也是同意了的。”
“這就好,這就好。”周嫂忙不迭說著,“這年頭還有些喪盡天良的人生不舉,姑娘和貴郎婿主收養孩子,真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薛稚只笑,沒再說什麼。
原是不在這位陌生的婦人面前頭太多信息只能這樣說,芳枝聽在耳中,卻是微愣。
公主這是愿意接陛下了?
薛稚在房中陪伴了蓁兒一會兒,又想出去轉轉,遂對芳枝道:“我想出去走走,你照看著蓁兒。”
既回了漢地,從前在賀蘭部沒來得及做的事倒是可以做了。打算去書肆里找找,瞧瞧有沒有合適的醫書,打算采購一批,等時局穩定后給烏格圖送去,他分發給族中的子民。
這也許,是最后能為他們做的事了。
然而才一出院門,便被侍衛攔住。嘲諷笑了一聲:“怎麼,我是被看守的犯人嗎?連出去的自由也沒有?”
侍衛們面面相覷,唯獨叉于前的長戟不曾放下。薛稚冷了臉,將長戟推開,這時伏胤卻走了過來:“放手。”
握于前的槍戟應聲放下。
“是他讓你們看著我的?”薛稚問。
伏胤屏退那兩人,不置可否:“陛下沒讓我等看守公主,只是吩咐了,不許公主離開驛。”
這有什麼區別。
薛稚心里微惱。
不想為難對方,放語氣解釋:“我只是想出去轉轉,也不可以嗎?”
伏胤卻道:“公主明知道您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您若出事,我們這整個院子的人都活不了。眼下秦州之外兵荒馬的,公主何必為難我等,屬下也不想步薛家刺史之的后塵。”
他不提薛嬙薛婧姊妹還好,一提,薛稚霎時張起來:“他把我堂姊們怎麼了?”
初時請表兄打聽過,桓羨并沒過分懲罰們。但兩國相隔所遠,難道,是表兄的消息有誤麼?
“沒什麼。”伏胤道,“是陛下我這麼說的……”
薛稚微微氣窒。
分明沒這樣做卻要這樣說給,這個人,是要故意氣麼?
轉念一想,卻稍稍放下了心。
他應是沒有遷怒到堂姊們。桓羨這個人,固然剛愎自用、喜怒無常、薄寡恩,但也有一點算得上優點,即從不濫殺無辜。
伏胤還在殷切相勸:“公主,眼下是非常之機,請您就不要再在這個時候出岔子了,陛下他實在是分不出心再來為您心了。您可知道,以為您故的這段日子,陛下有多麼難過嗎?您可見過我們這位陛下流淚的樣子麼?可當日他以為從城樓上掉下來的是您,生生對著那骸泣出了,從此見不得一點鮮紅。待回到京中,更是把自己鎖在玉燭殿里,同那所謂的靈柩同寢三個多月,把自己搞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前時遇刺的傷還沒好,又被建武將軍刺了一劍,臥床許久。饒是如此也不曾計較,反而予了謝將軍兵權。公主,您覺得這又是因為誰呢?”
“公主,就算您不為陛下考慮,難道也不替您邊的人考慮考慮嗎?”
這大抵是這沉默寡言的小侍衛頭一回和說這麼長的話,話里話外卻全是為桓羨說。薛稚未免有些氣急,口道:“他瘋了。”
他自己的瘋言瘋行,和有什麼關系呢?不該只是一個無關要的玩嗎?他親口說的,賀蘭氏的兒,只配做玩。連刻意討好時說的永遠陪他,也要被譏作是癡心妄想!
所以,那又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呢?是他活該,是他咎由自取,沒有因之到愧疚的必要!
然而,回想起清晨他患得患失的那一幕幕,一顆心還是無可避免地沉下去,如同墜萬丈深淵之中,一陣無力的心酸。
所以,他肩上的那道傷,是謝郎刺的嗎……他為什麼不還手?是因為的“死”而愧疚嗎?
他又真有那般在意嗎?不是將看作一個玩?
這念頭不過轉瞬又被下,想,他如何愧疚是他的事,但這段日子里,至可以利用這份愧疚去爭取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承諾,不可以再像從前一樣被他制下去。
想到這里,薛稚最終緩和語氣,言辭懇切地道:“我不是出去跑,也不是想為難你,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做。伏將軍若放心不下,就跟著我吧。”
伏胤遲疑地看了一晌,最終應下。
薛稚遂在伏胤的陪伴下去到城中的書肆,挑選了幾本論述婦產的醫書,了定金,請店家各自復刻五十本,送至秦州府。
書肆的老板見來者氣質不凡,落款又是秦州府,大抵非富即貴,忙不迭應下,允諾一個月后將全部刻本送到。
一個月,若戰事順利,賀蘭部之圍也應該解了。薛稚點點頭,談妥了事后,便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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