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正白突然我回家。自從上次與他一道去參加施老爺子的告別式,這還是他第一次主聯系我。
本以為他是間歇父發作,終于想到要好好維護下我們父子間的。到了才知道,他是要帶我去參加商務酒會——桑正白前幾年投的一家科技公司今年上市功,價一路飆升,因此特地在年底搞了個ipo答謝酒會。
其實,答謝的分可能就兩三,剩下的,都是為了組建人脈,聯絡。
去酒會的路上,前半小時我們兩人一句話沒有,各自做各自的事。我觀察車外景,他調低椅背,以一個半躺的姿勢閉眼假寐。還剩幾分鐘快到酒會會場時,桑正白忽然與我進行了一場簡短的流。
“你年紀也不小了,一天到晚不務正業總不是辦法,你自己有什麼打算嗎?”
我一怔,回頭看向旁座椅。昏暗的車廂,桑正白仍舊雙眼微閉著,靜靜躺在那里。
“小姨那里我待得好……”
“所以你就想這麼一直混下去?”桑正白打斷我,緩緩睜開雙眸,視線猶如一把銳利的尖刀,冰冷地投向我。
我垂下眼,由于不知道怎樣的回答才能讓他滿意,干脆什麼都不說了。
桑正白可能以為我是默認了,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帶上點恨鐵不鋼的怒氣:“你都快26了,事業事業不,沒有,天跟你小姨公司那些模特混在一起,像什麼樣子?我跟你這麼大時,都和你媽媽結婚了,還有了自己的公司,家庭滿,事業有。你再看看你?”
再看看我,天闖禍,不求上進,每段都無法長久,也沒有可以為之斗的事業,26了還像個巨嬰一樣事事都要別人照料,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他就算不說,我對自己也有非常清楚的認知。
“對不起,讓您失了。”我低低道。
桑正白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氣撒不出,凝視我半晌,冷冷哼了聲,簡潔明了地做了結尾。
“下個月,你就到公司來上班吧,我給你在招商部安排了職位。那里是對外部門,可以給你積累人脈,也正好鍛煉下你的際能力。”
心臟重重一跳,我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朝他看過去:“讓我……進公司?”
大學剛畢業那會兒,桑正白也想讓我進公司。但那時候我年紀輕資歷淺,沒有什麼合適我的崗位,他便要我從底層做起,一步步靠自己打拼到管理層。
當時我并不知道自己本是只“貍貓”,一心以為自己是桑正白唯一的兒子,是桑氏帝國的嫡出太子,份高貴,怎麼可能去給庶民當手下?
長久在心里的不滿讓我覺得桑正白不重視我,沒有將我當繼承人培養的意思,三言兩語跟他吵起來,最后從家里搬了出去,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再后來……我得知了自己的世,又出了施皓的事,總怕桑正白察覺什麼,囂張不再,整日獨居在家。心好了就去艾麗婭轉轉,找許汐吃飯,心不好就讓阿瑤報紀晨風的方位,欣賞他的衰樣,一過就是三年。
“你是我兒子,再不,這偌大的家業以后都是要留給你的。”桑正白調直椅背,理了理并不凌的襟,道,“這次不要再讓我失了。”
角控制不住地上揚,興與雀躍沖淡了與桑正白相所產生的不快。他讓我進公司,他要培養我為接班人,若干年后,我將為桑氏集團說一不二的主宰。
到時候……到時候就算真的敗,這些人又能奈我何呢?
況且嚴善華也撐不了這麼久,最多三年,這個就會隨埋黃泉。只要三年,所有讓我煩心的,我夜不能寐的,都會消失。紀晨風會回到他的里,我則繼續過我的好日子,盡榮華,與他再無聯系。
太完了。
“請相信我,”我急急向桑正白保證,“我不會再讓您失了。”
不會再讓他失。說出這句話時,我是百分百真心的,也確實做好了這樣的打算,但沒想到考驗來得如此之快。
“商業聯姻”在富人圈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門當戶對才能帶來更多增益,強強聯手方可組堅不可摧的聯盟。當然,有沒有,婚姻是否能夠維持下去又是另說。一旦和利益扯上關系,這種唯心的東西便就不那麼重要了。
當桑正白為我引薦顧氏酒掌門人的小兒顧穎時,我就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他一反常態帶我出席酒會,還在車上給我灌了那麼大口迷魂湯,原來喝酒吃飯是假,相親才是真。
“我跟你顧叔叔還有些事聊,顧穎比你小一歲,你當哥哥的今晚好好照顧人家,聽到沒?”桑正白關照道。
就算心里再不愿也不能表現在臉上,我點了點頭,應承下來。
桑正白與顧穎父親兩人走后,角落就剩我和顧穎兩人,一時氣氛尷尬。
顧穎材高挑,穿著高跟鞋大概有一米七左右,五有別于許汐的艷干練,亦不是莫妮卡那種活潑可型。臉上施著淡妝,一頭黑亮的長直發別在耳后,出綴著閃耀鉆石的流蘇耳墜,看上去優雅大方,十分文靜。
哪怕是我還在跟人沒日沒夜胡混的時候,也不是我的取向。
“您不用到張,我們今天只是初步地了解下彼此,還不會這麼快被拷去結婚的。”顧穎隨手從路過侍應生托盤里取過兩支香檳,將其中一支遞給了我。
“謝謝。”接過香檳,為了掩飾自己的焦慮,我淺淺抿了一口。
“您有在往的人嗎?我是說,您父親不知道的那種往對象。”
香檳杯霎時以一個接近九十度傾斜的角度靜止下來,嚨也沒有再吞咽酒。過了會兒,我若無其事放下杯子,哂笑道:“和一個剛認識十分鐘不到的男人聊這麼深的話題,會不會有些……太唐突了?”
“我們遲早是要聊的不是嗎?”顧穎無所謂地聳聳肩,“如果您覺得有顧慮,沒關系,我可以先攤牌。我有人,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了,但他家境普通,并不被我的家族接。我試圖抗爭,最后失敗了,所以我出現在了這里。”
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上來不聊喜好,先聊自己的史。
“我很抱歉。”我不走心地安道。
“這件事跟您無關,您無需道歉。而且我們沒有分手,他也知道我在相親,在尋找一個……能夠接我一切的男人。”
我理了理思緒,很快抓住的重點,帶著點離奇道:“你該不會在找跟你境相似的對象……合作吧?”
顧穎搖晃著手里的香檳,笑笑道:“您應該覺得我是瘋了吧?但您看,這件事其實百利而無一害。我們假裝在一起,可以騙過各自父母,讓他們不再我們到認識陌生的男男,又可以假借約會和人在一起。多好。”
我皺了皺眉:“幾個月后,恐怕他們就要計劃我們的訂婚宴了。”
“那就訂啊,怕什麼?又不是立刻我們結婚。”顧穎道,“兩家了姻親,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利益,我們得到了自由,各取所需,大家都不虧。”
我以為是保守的大家閨秀,沒想到玩得這麼大。
“你和我訂婚,你的人……就不會生氣嗎?”
一提到對方,顧穎整個表都和下來,嘆著氣道:“比起我和別人訂婚,他更無法忍我和他分手。這是現實不是話,我沒有辦法丟下一切和他遠走天涯,所以總要他來妥協的。更的那一方……就是會更吃虧一點。”
的提議對我有一定力。桑正白好不容易重新正視我,要是能順利與顧穎“往”,拿下顧氏資源,他必定會更看重我幾分。
而且……我總是需要一個幌子,一個“門面”的,不然嚴善華三年不死,我難道要為了紀晨風三年不朋友嗎?也太不像話。就算桑正白不知道紀晨風的存在,都要懷疑我是不是有問題。
“我沒有人。”換上吊兒郎當的表,笑容愈加慵懶,我道,“但我同您一樣,十分向往自由。您的提議我很興趣,您的勇氣和智慧也讓我刮目相看,我們或許可以合作看看。”
顧穎的鉆石流速耳墜輕輕晃,舉起杯子,臉上喜難掩:“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和您談話實在是種。合作愉快,桑先生。”
“合作愉快,顧小姐。”說完,我舉杯了的杯子。
桑正白雖我照顧顧穎,但那麼大一個會場,顧穎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麼可能愿意總和我黏在一起?達口頭協議后,中途便愉快地去找自己的人聊天了。而我也趁著還沒被桑正白發現,快步去到室外臺吹風躲清靜。
最近酒越喝越頻繁,算是白戒了,心里有些不甘心,就想著酒不行了,好歹把煙戒了,于是這段時間連電子煙都很了。不過戒斷需要過程,里想要咬什麼東西時,就會嚼一嚼口香糖。
呼著寒氣,正在線昏暗的臺吹泡泡玩手機,忽然紀晨風的消息就過來了。
【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是考慮好了嗎?
其實現在不算方便,但我還是給他回了電話。
因為就在電話旁,紀晨風接得很快。
“今天天氣好冷。”我說。
雖然冷,卻很晴朗,天上星星格外多,明天應該也是個寒冷的好天氣。
“你在外面嗎?”興許是聽出我皮子被凍得不利索,紀晨風問。
“嗯。”我吸吸鼻子道,“和我爸在外頭參加答謝酒會。”
隨意地閑聊著,說最近的新聞,說兩只小貓,說嚴善華的病,直到我打了個噴嚏,紀晨風開始催促我進屋。
“知道了。”確實有些冷得不了了,我一邊舉著手機,一邊拉開了臺通往室的厚重玻璃門。
“桑念,你的提議我考慮好了。”
作微頓,我呼吸都放輕了,沒有催促他,更沒有打斷他。
“我會為你工作,照顧小貓,照顧小草。然后……如果你允許的話,我還想再加一個工作容。”
手指一,我無聲揚起角,為終于功的計劃,也為今晚接連的好消息。
“什麼?”
皮鞋榻上厚實的地毯,回到浮華的宴會廳,上迅速暖和起來。顧穎似乎與朋友聊完了天,看到我回來了,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照顧你。我會……像對待小那樣小心地對待你。”他問,“可以讓我照顧你嗎?”
腳下的地毯就像變作了浮云,我出現了一種飄忽的失重,一會兒在往上飛,一會兒又在向下落。
如果問我,在和紀晨風的關系中,我有沒有哪一瞬間是覺得愧疚的,那應該就是這一瞬了吧。但這抹“愧疚”實在微不足道,甚至比我對宇宙弦理論的認識還要淺薄一些。只是眨眼間,它們就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他付出真心不假,可我同樣付出了和金錢,有什麼虧欠不虧欠的?像他這樣好騙的人,就算不是我,也會被別人騙。被我騙好歹還能吃好喝好,萬事不愁,被別人騙他哪里能這麼開心?
“明天就來上班吧,紀醫生。”顧穎已經離我只有幾米遠,我語氣如常地找了個借口,對電話那頭的紀晨風道,“我這邊還有些事,先掛了。
“遠遠看到你講電話,笑得那麼甜,還以為你在和聊天,原來只是醫生嗎?”掛斷電話的下一秒,顧穎完全走到我面前。顯然,聽到了我對紀晨風的稱呼。
“你看錯了。”我矢口否認,向下扯了扯角。
酒會結束,桑正白送我回住,在車上理所當然問起我和顧穎的相況。
“好,”我說,“您不必擔心,我會和好好相的。”
桑正白一拍座椅扶手,滿意地大笑起來:“這才是我的好兒子。”
在愛情上,卓爾做了兩件最勇敢的事。第一件事就是義無反顧愛上鄭疏安。另一件,是嫁給他。喜歡是瞬間淪陷,而愛是一輩子深入骨髓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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