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傅籌,畢竟占著他妻子的名分,他要求同房,合合理,而且他又沒有妾室,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嘆口氣,心中郁結難舒。自從一年前,委婉的拒絕過他一次以后,他就再沒為難過。不知今日為何突然要留下?是為了證明他并沒有嫌棄的子,還是另有原因?
起一捧水,澆在自己臉上,雙手捂住臉龐,覺很疲倦。為什麼邊的人都這麼復雜?一個都不讓省心。放下手,喚屏風外的丫頭再給添些熱水。
外頭沒人應,卻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然后是水注池中的聲音。困倦的閉著眼睛,懶得睜開。
溫水池,沖散了面前的花瓣,出前細膩的,著飽滿人的澤,在水波里若若現,引人無限遐思。如黑緞般的長發半著散落肩頭,將出水面的單薄香肩襯得更加瑩白如玉,不勝收。
來人拿起旁的浴巾,沾水拭著纖細優的頸項,作溫至極,像是人的手在的覺。有些奇怪,漫夭蹙眉道:“我不需要人伺候,你退下吧。”
后之人并沒有因的話而離開,反而湊將過來,呼吸遽然間重許多,甚至覺到后之人呼出的氣息也變得炙熱滾燙。正要睜眼,那人放下浴巾,用手上的手臂線條,手臂上傳來與對方掌心的略微糙令困頓的意識遽然清醒。
睜開眼睛,往一旁閃躲開去,驚道:“將軍……你……你怎麼過來了?”
傅籌似是料到會是這般反應,一把握住的手臂,讓無法逃開,在耳邊笑道:“我看你那麼久不回房,怕你出什麼事,就過來瞧瞧。怎麼了,是不是嫌天氣太熱,泡在水里就不舍得起來?你這樣睡覺,會著涼的。”
漫夭不自然地撇開頭,將子沉下去幾分,才道:“將軍明日一早還要上朝,就先回房歇著吧。我,我想再泡一會兒。”
傅籌用手了一把頸間漉的發,聲音帶著微微的暗啞,道:“不礙事。既然容樂喜歡泡在水里,那我就下來陪你。”
說著作勢就要寬,漫夭愣住,慌忙阻止道:“不用了,將軍。我雖然很想再多泡一會兒,但今日……泡得時間夠久了。我這就起來,請將軍……去外面等。”
傅籌似乎沒作,過了一會兒,一陣低低沉沉的笑聲在耳際傳開,才知道被戲弄了。頓時著惱,一轉頭,他灼熱的氣息便噴灑在的耳畔,有些麻,不由得一慌,了脖子,就要躲開,卻被他大掌迅速托起下,狂熱的吻突如其來,狂風驟雨般將席卷,帶著急切,還有幾分霸道,一改他平常的溫和。
粹不及防,漫夭軀一,僵在那里。相這麼久,傅籌從未對有過分的舉,充其量就是牽牽手,攬攬肩,怎麼也沒料到他會這樣突然地吻上來,心中方寸大,連忙掙扎,卻不曾想,傅籌此刻子半傾,被這一掙,他重心不穩,“撲通”一聲,翻進了池子里,激起大片水花,澆了滿頭滿臉。
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睜眼見池面竟沒有傅籌的影子,滿池飄浮的花瓣蓋住了整個水面,本看不見他人在何。而無寸縷,他在水下,豈不是將看了個干凈?這傅籌,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掉下來。
有些懊惱,漫夭手抓過池邊的就要上岸,但腳還沒踏上池邊,腳就被一只大手握住,往水下猛地一拉,驚呼一聲,整個人栽了下去,被潛在水下的男子抱了個滿懷,慌中吸氣,嗆了一大口水。
傅籌連忙將帶出水面,圈在浴池邊。
猛烈地咳嗽著,像是要連心肺一并咳出來。
傅籌用手輕輕順著的背,漫夭瞪著他,終于不咳了,嗓子卻還是火燒一樣的疼。心中氣悶,眼便有些清冷。而傅籌,一層單水,在上,勾勒出剛毅的線條,他面上布滿水痕,五分明的英俊臉龐在流于表面的溫和表褪去后,皺起的劍眉多了幾分冷峭意味,更顯得英氣人。他的目灼熱,停留在的前,漫夭這才發現自己的脯幾乎了一半在水面,連忙用手去掩,卻被他大掌握住手腕。
“你怕我嗎?這麼久都不出去。”他看著的眼睛問。
漫夭低下頭,不吭聲。
傅籌也不生氣,只將赤著的子半圈在懷里,看漉漉的長發結縷,零落的散在后或者前,堪堪擋住水中現的一片春,潤澤的瓣抿著,角勾著一薄怒,漆黑明澈的眸子著倔強的堅持,如扇般的眼睫掛著一滴水珠,輕輕,落不落,仿佛是鉆進人心里頭去的那滴眼淚,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傅籌面一變,突然放開,子一躍就出了浴池。拿背對著,語氣有的僵:“泡久了對子不好,我在門口等你。”
漫夭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變了臉,但很慶幸他的離開,因為那樣赤相,實在不習慣。
月皎皎,將軍府被鍍上一層銀輝。
漫夭跟著傅籌回了寢閣,傅籌當著的面把一了,換上干凈的里,向招手。
“容樂,過來。”
漫夭抬眼他,腳步紋未,淡淡道:“我們……可以談談嗎?”
傅籌笑問:“容樂想談什麼?”
漫夭道:“我們的婚姻,是建立在政治的基礎上,雖然我帶給你不可磨滅的恥辱,卻也為你帶來了一些你想要的東西。”
傅籌眸微,面不改,道:“比如?”
漫夭答道:“權勢的穩固。”
雖然被很多人不齒,但畢竟是一國公主,而且是人們口中最啟云帝寵的公主,的存在,代表著他的背后有一個國家的支持。這一年邊關平靜,臨天國得以休養生息,與啟云國屯兵邊關牽制周邊各國有很大的關系。試想,兩大強國聯手,誰還敢輕易來犯?
還有,朝中百趨炎附勢,這一年,他借此經營自己的勢力,如今朝堂至有一半以上的員都與他私甚篤。假如他也是臨天皇的兒子,漫夭毫不懷疑,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推翻太子,自己坐上那個位置。
傅籌眼神微微一變,竟有幾分厲出來。卻淡淡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什麼也不求,我只想要一直這樣平靜安穩的過下去。我們就保持這一年來的相方式,可以嗎?”
的聲音很平靜,語聲淡漠聽不出緒。
傅籌看著,半響沒說話,之后,他朝走過來,目復雜道:“如果我說不呢?容樂,我很貪心,還想要你的人……你的心。”
大掌迅速握住了的雙肩,那面對他時總是掛著薄涼笑意的,他只想將它含住。
漫夭也不掙扎,知道他武功高出許多,掙也掙不過,只得轉過頭,淡漠道:“將軍難道不介意我已非清白之嗎?”
傅籌微微一震,笑容自角褪去,眸瞬時暗了下來,手上力道加重幾分。他定定住清寂淡漠的眼,皺眉,再皺眉,眉心竟暗藏了幾分薄怒,道:“我就這麼令你討厭?為了拒絕我,你寧愿自揭傷疤?”
漫夭咬,視線落在淺灰的冷地磚,一雙清眉冷冷蹙著。
“我沒有討厭你。”說:“你很好,是我不想做一枚有的棋子。我不知道你跟皇兄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約定和謀算。那個被派去太子邊的痕香,當初冒充我進皇宮選你做我的夫婿,是你的計劃還是皇兄的主意?你對我好,為了做給誰看?這些我通通都不想知道!既然進了將軍府,我也不愿再多想,我只希,你能全我過平靜的無人打擾的日子,這個愿,不過分吧?”
那樣清清冷冷的聲音,仿佛勘破世間一切的蒼涼表。
一年,看清了很多事。不說,不代表不知道,不反抗,不代表就認可,只是還沒及到的底線。
傅籌眼變了幾變。一直都知道聰明,卻沒想到通至此。
“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嫁給我,不愿跟他走?”他放開,退開許。
 漫夭沒有回答,傅籌又道:“因為你不我?因為你太驕傲,不能容忍的欺騙和利用,所以你寧可當一枚政治棋子,也不肯回頭去他邊?”
他的目盯住的眼睛,撇開頭,袖中的手不自覺握了,心里又有巨浪翻騰。原來他也是什麼都知道麼?所以每次都恰好趕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的面前。
漫夭抿著,不承認也不否認。
一陣冗長的沉默,兩人都沒再開口。銀白的月過涼白的窗紙灑在相距三步卻心思各異的兩人上,這炎炎夏日,不知不覺融了幾分清冷的意味。
“很晚了,睡吧。”傅籌忽然嘆了一口氣,過來牽的手,將帶往床邊,卻不,聽他又嘆:“我不你。”
安詳的夜,沒有燭火,只有月淡淡。
傅籌一來,連著就是六天。
漫夭還是沒能習慣邊多出一個人,總是難以眠。因為不知道邊躺著的那個人的心思,不知道他這麼做又有什麼目的。
生活真的讓人覺得好累,連枕邊人都要猜來猜去,不得安生。閉著眼睛,呼吸清淺。
夏日里的空氣,含著那樣炎熱燥悶的因子,讓人靜不下心。
“睡不著嗎?還是對我不放心?”躺在邊的男子突然轉過來,笑著問。
漫夭一直都知道他沒睡著,但不想開口,就想安安靜靜的躺著。對傅籌,倒沒什麼不放心的,他那樣的人,若真要對做什麼,也不必等睡著。
見閉目不語,傅籌支起手撐著頭部,看著烏黑的秀發鋪滿了枕頭,他忍不住手去,那如錦緞般的,在這寂靜的黑夜里,令人的心也不自覺變得起來。還有偶爾輕如蝶翼般的眼睫,仿佛在不經意間被撥的心弦,那麼輕那麼輕的一下,又一下,不易覺察,卻真實存在。
還是閉著眼,不開口,也不,似是睡了一般。他不笑道:“我知道你醒著。容樂,既然睡不著,那我們……說說話。”
“將軍想知道什麼?不妨直說。”漫夭這才睜開眼,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不喜歡那樣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
傅籌無奈道:“你……唉!我就想多知道一些關于你的事,我對你的了解,太了。”
漫夭淡淡道:“我的事,都很稀松平常,沒什麼特別的。”
傅籌不以為然,稀松平常的經歷,能造就這樣清冷淡漠的子以及那閱盡滄桑的表?他用手指輕輕梳理著枕邊的秀發,又是一嘆:“你啊,總是這樣拒人于千里。容樂,我真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消解你的防備,走進你心里頭去?”
漫夭轉頭來看他,他的表看起來很誠懇,忍不住又轉開眼,輕輕蹙眉道:“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將軍何必……”
“別這麼我,”傅籌突然打斷的話,準確找到右手放置的位置,握住,目灼灼,聲音低沉緩慢道:“將軍這個稱呼是給別人的,我是你的夫君,是要和你一輩子相依相守的人,你就我的名字。”
一輩子相依相守,和他這樣心思深沉的人?
夏夜寧靜,熏香寥寥,格外蠱人心的語調縈繞在的耳畔,敏的覺察到邊的男子似乎并不滿足于僅僅是躺在的側,他正一點一點靠近,試圖打開的心防。這種覺,有一點悉。
恍惚記起,曾經也有一個人這樣對說:“就這樣,我的名字。”
“以后無人時,你,可以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心下一沉,忽然皺眉,冷聲問道:“得到我的,對你又有什麼好?”
宗政無憂為的是借子解除走火魔之征兆,那傅籌呢,傅籌想要的做什麼?
面一怔,傅籌看了半響,眼底的溫在清冷而警惕的目注視中慢慢沉了下去。他放開的手,翻平躺下去,語氣幽幽道:“看來你被他傷得很深,對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漫夭子一僵,眉頭依然皺著,眼微微垂了,又聽他嘆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好,都是出自真心。我的名字……已經有很多年沒人過了,想聽你一聲,沒有別的意思。”
他的嘆息,帶了傷,似乎憶起了傷心往事,讓想起東郊客棧里他琴音的滄桑。也許每一個鮮亮麗的外表背后,都藏著不為人知的苦,是如此,宗政無憂如此,傅籌亦是如此,可這并不代表,他們了傷就可以肆意拿別人來填補傷口。
“不過是一個名字。有沒有人,或者什麼,又有什麼關系?”淡淡道:“你不要總想著已經失去的東西,多想想你現在擁有的,權勢、地位、武功、生死與共的弟兄、忠心耿耿的下屬、別人窮盡一生也得不到的財富,就算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或者有一天這些你都失去了,至,你還有你自己,你的、靈魂、思想,只要命還在,這些總還是你的。比起那些連最基本的都無法完整的擁有,甚至需要倚仗別人的一切才能活下去的人,你已經很幸福了。”
聲音幽靜而飄渺,定定的著閉的窗子,沒看到邊的男子目在一點點變化。
幸福?傅籌垂了眼,“、靈魂、思想……”他喃喃道:“如果擁有這些,卻不能做自己呢?你也覺得他會幸福嗎?”
擁有自己卻不能做自己?漫夭微愣,轉眼看他,便看到了他眼中迷蒙的哀傷,只一瞬間,就淹沒在了他深沉的眼底。
之后,無話。
徹夜寂靜,只聽得到枕邊人的心跳和呼吸聲。
四更剛過,外面漸漸有了些亮。傅籌今日較前幾日起得早了,漫夭也準備起來,卻被傅籌阻止道:“你不用上朝,起這麼早做什麼?再睡會兒,我不用你伺候。”
漫夭卻道:“沒關系,反正也睡不著,好歹盡一盡做妻子的責任。”
傅籌笑道:“做妻子最大的責任是替夫家繁衍后代。”
漫夭作一滯,卻聽他又道:“我不要求你做到這一點。我十二歲進軍營,習慣自己手,這些事,哪用得著別人伺候!你睡吧,聽話。”他的口氣像是哄孩子,溫地扶了的肩膀,讓重新躺下。
很快便穿戴整齊,梳洗過后,他坐到床邊,對歉意笑道:“今天軍中有些要事需要我親自理,得晚些才能回來。你若是覺得悶,就出去散散心。對了,你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清涼湖吧?那里一到夏天就很涼快,你如果想去那里游湖,我讓項影送你。”
漫夭搖頭道:“不用,有蕭煞、泠兒陪著我就好了。”
目送他走到門口,傅籌突然回頭道:“賞花宴就在明日,陛下命所有大臣帶妻參加,你不奇怪嗎?”
漫夭順勢問了句:“為什麼?”
傅籌斂目,似是想了想,才道:“塵風國王子聽聞我朝如云,想擇聯姻,這是其中一個原因,至于另一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得似乎很神,漫夭也懶得追問。
總是這樣,一副對什麼都無所謂也不關心的模樣,傅籌目閃了閃,剛踏出門口一步,又頓住腳步,回頭囑咐:“最近京城不太平,你出門一定多加小心。記得多帶幾個人。”
漫夭點頭,他走了幾步,再次頓住,又轉過頭,眼在清晨明亮的線中顯得有些復雜難辨。
漫夭奇怪笑道:“你今天怎麼了?好像你這一走,以后再也見不著我了似的。”
傅籌面一僵,繼而半開玩笑道:“我突然不想上朝了,想留在家里陪你。”
繾綣難舍的意自他眼中流溢而出,漫夭移開目,他卻變得認真起來。
“容樂,假如你真當自己是我的妻子,就要記得……把你的心留給我,這才是我最想要的。”
這回他是真的走了,留下一室清寂的空氣,攪人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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